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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张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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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刘铁柱的话,王老四和张大兵都深有同感,很是后悔当初没有采取王熙的建议。王熙则笑呵呵的看着王老四等人,非常欣慰这些反叛之人能够悬崖勒马,洗心革面,道:“你们现在悔改也不迟,到了四川我依然给你们一个正大光明的出生。”

    之前在安庆府落水被救上来的几人则冷眼旁观,不时的嘲笑,听见王熙这样说,一直和刘铁柱争吵的人道:“你们以为当时投降了这个钦差就万事大吉吗?那些正白旗的满洲人要杀你们,他敢说话吗?自己都是别人的一条狗,还充什么能想救人。”这话是一点面子都没给王熙留,王熙当场就生气道:“你这个混人自己反叛朝廷,自断后路,岂能让别人个个都学你,天下如此混乱,百姓民不聊生都是你等逆贼造成的,还有何脸面在此妄言污蔑朝廷命官。”

    那文弱的人道:“是哪个朝廷?鞑子的朝廷我们可不认,自从满清入关以来,到处杀人放火,辱人妻女,掳掠财产,导致多少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在我大明江山里跑马圈地,剃发易服,坏我汉人祖宗传统。岂能不奋起反抗。”这些事确实是满洲人做下的,王熙一时也找不到辩驳之词。便道:“满洲人入关后,尊孔孟,行汉法,用汉官,区区剃发易服不过是民风民俗而已,怎么就十恶不赦了?若非你等执迷不悟,一直反叛朝廷,这天下早就大治,百姓安定。”

    王老四刚去叫船工开船,这时回到甲板就看见二人争吵,便对那文弱的人道:“你这人也是,怎么就这么固执呢?这位钦差是朝廷的大官,他的见识会比你少吗?他都没说满洲人有那么坏,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

    那文弱者旁边一人道:“哼,大官,大官就有见识吗?你知道他是谁吗?”说着指了文弱的人。王熙也不服气道:“那阁下是谁?说出来大家也好认识一下,有什么问题也好一起探讨。”虽然说着是讨教,但神情却颇为高傲。当然,三十一岁就是礼部尚书,几乎是快到文臣的顶端了,确实值得高傲。

    刚说话的那汉子却不以为然,神情更加傲气道:“你可听好了,这位是咱们大明的兵部尚书张煌言张大人。”说完还一副还不赶快拜见的神情。但让他失望的是,王老四等人并不知道什么兵部尚书,到是王熙有点疑惑,道:“这名字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见过。”说着就向张煌言道:“不知尚书大人怎么不在云南,反而在安庆出现呢?”

    说着王熙突然尖叫一声道:“安庆,江宁,芜湖,你?,你....”王熙突然想到在乾清宫听到的郑成功攻打江宁,张煌言带兵攻打到芜湖一带,才想到自己面前的是前明的兵部尚书张煌言,一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王熙才向张煌言施礼道:“原来是张煌言张大人,你是事迹我在京师也有所耳闻,确实是王熙失礼了。”王老四和刘铁柱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想到这里还有个大明的大官。

    张煌言道:“什么大人不大人,在你们看来不过是反贼罢了。你们既要去四川,等到了巴东一带就放我下船便是。”王熙却道:“苍水,你是一个文武全才,如此耽误下去岂不是自误,何不随我一起去四川干一番大事业,也为天下百姓谋一段福祉。而且我大清顺治皇上也十分的欣赏阁下的才气。”

    张煌言冷笑道:“我张煌言生为大明的人,死当是大明的鬼。何须好鞑子来欣赏我一汉人的才气,鞑子不过我大明一家奴而已。”张煌言这话说的王熙也满脸通红,也不好在劝说张煌言。只得暗叹一声,便转身进入船上房间去了。

    和张煌言在一起的是安庆府当地的义军,本来是要送张煌言去建德,然后让张煌言绕道回浙江去。如今跟着船到了湖广荆州府,眼看着就要进入四川,担忧的对张煌言道:“张尚书,如今我们到了四川,以后怎么办呢?”张煌言看着一路护送自己的几位壮士道:“诸位都是大明的义士,此地离各位的家乡已经有几千里之远,诸位如果贸然回去的话,恐半路会有差池。我本来也是准备会浙江的,但现在到了这里,这也是天意使然。既然我们都回不去了,我们就去夔,那里也有我大明的王师所在。只要我等不死,定于满清鞑子血战到底。”

    那四个汉子也齐声道:“尚书大人有令,我等自然遵从,只要我等不死就必定和鞑子血战到底。”王老四等人现在有王熙给他们安排,到是不想再去造反了,看着张煌言等人盟誓,不阻止也不参与。

    眼看着船就要进入西陵峡,水道也越发的难走,船上的众人都放弃了对立,一起同心协力使船。进入西陵峡就进入了长江三峡,三峡水道崎岖难行,水流还十分湍急。两条官船又大,岸上由纤夫拉着,船上众人努力划桨,不敢有丝毫懈怠。就算如此,船的行驶速度依然很慢。

    张煌言和王熙两个立场不停的文人,现在也不吵架了,站在船头,看着两岸绝壁,感叹天地造化。上行的船只都是靠左边,不时看见右边江面上有顺流飞驰而下的船只,两者之间甚至不能看清对方的面孔,对面就已经顺水飘远。

    张煌言感叹道:“李太白的轻舟已过万重山还好是顺流而下,要是这逆流而上可就不容易咯。”王熙笑道:“顺流乘势而行,当然能千里之地,朝发夕至。这逆势而作,纵使诸葛孔明也只能徒劳无功。最后唯有遗憾而终。”

    张煌言知道王熙暗指自己抗清之事,也不和他辩解,道:“我知道在松江府有一位十六岁少年,他略有才气,曾经作诗一首,不知道王大人有没有一起欣赏一下。”王熙见张煌言不理自己的劝降,反而研讨起诗来有些诧异,但还是向张煌言道:“哦,如此的才气少年,苍水快说来听听。”张煌言看了王熙一眼,吟道:“三年羁旅客,今日又南冠。无限河山泪,谁言天地宽?已知泉路近,欲别故乡难。毅魄归来日,灵旗空际看。”张煌言刚吟出第一句,王熙就知道这是张煌言出言讽刺自己,这首诗说是松江夏完淳的绝命诗也不为过。

    这夏完淳仅仅十六岁的年龄却参与抗清,最后被捕,当时领命督师江南的是洪承畴,洪承畴爱惜夏完淳的才能,就想劝降这个十六岁的少年,结果夏完淳并没有理会洪承畴的劝降,反而向洪承畴道:“我大明有一位大忠臣,他叫洪亨九,当年在关外和满洲鞑子大战,杀敌无数,后来他中了鞑子的埋伏,不幸殉国,崇祯先皇还为他题诗怀缅,大赞他的忠贞不屈。”这洪亨九就是洪承畴,亨九是洪承畴的字,夏完淳当着已经投降满清的洪承畴的,大肆赞美洪承畴对大明的忠贞,让已经投降的洪承畴顿时羞愧难当。?洪承畴眼看夏完淳不接受自己的招降,还对自己大加羞辱,恼羞成怒只得把夏完淳杀害。

    王熙当然知道这夏完淳的事,自己才刚刚劝降了张煌言,张煌言就用夏完淳的诗作为回应,王熙也知道张煌言是不可能投降的,也就不再说劝降的话,两人只聊一些两岸的风景,奇石怪相。

    船队一路经黄牛峡,马肝峡,白狗侠,五天后到达牛口,马上就进入巫峡。这日船队正在牛口补充食物,船工也趁机休息一下。就在这时,街上一片混乱,不停的有人叫喊:“贼兵来了,贼兵来了。”

    船队里的众人都惊慌万分,由于去补充粮食的刘铁柱还没回来,众人一时间又不能走,王熙这时也不好直接叫船开走,就再大家慌乱的时候,突然从街的另一端冲出一队士兵,这些士兵没有军服,各式各样的服装都有,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没有一个是重样的。

    这队士兵形象虽然看起来杂乱无章,犹如乌合之众,但行进之间颇有章法,也不扰民,只是呵斥百姓不要乱跑。牛口是个小港口,只是因为巴东被李来亨等部占领,牛口才逐渐兴起。驻守在这里的清兵只有一营三百余人。眼看冲过来的贼兵有五百余人,还未交战清兵先胆怯三分,守将本来还想打退杀过来的贼兵,但手下兵丁却不敢上前。不一会冲到街上的贼兵就和驻守清兵对峙起来。还不等清兵守将询问,对面就是一阵号令,齐齐的杀了过来,原本还勉强列阵的清兵,被对面的贼兵冲过来一阵砍杀,个个吓的屎滚尿流,纷纷掉头就跑。

    站在船上看到清兵败退的整个过程,王熙气的浑身发抖,道:“这就是大清驻防官兵?这连乌合之众还不如啊,”王老四等人也是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看的自己犹如梦中。张煌言叹道:“地方驻防兵丁哪朝哪代不是如此。”

    王熙不信,站在船上大声喊道:“尔等是大清官军,不能舍命杀贼,不能维护地方安宁,朝廷要你等何用?快快上去杀贼。”王熙这一喊,逃跑的清兵是没听见,听见的也不敢回头,只顾拼命逃跑。正在追赶清兵的队伍却听见了,那边收拢降兵的贼兵头领往这边看了一眼,忙指了些人往官船这边走来,原本有一百贼兵在看守投降的清兵,如今就有七十余人往这边来。

    船上众人先看到这些贼兵没有去骚扰百姓,原以为不会来管自己,但是他们忘了自己坐的是钦差官船,原本贼兵们也没注意到这些,可是被王熙这一喊就看的的明明白白。眼看着贼兵过来,现在去开船已经来不及了,众人慌乱不堪,王老四等不停埋怨王熙多管闲事。

    王熙依然振振有词道:“身为朝廷驻防官兵,不能杀贼就是不对,居然让贼子一冲就散了,这简直就是大清的耻辱。”这时那贼兵首领走上船来,他后面还跟了四五十人,贼兵们四下跑去,搜查船的各个地方,把船上所有人一起赶到甲板来。那贼兵首领听见王熙的话道:“这看来还是个京官啊,可惜没有鞑子,汉人的人头又不记功”船上的人一听汉人不用砍头,都松了一口去,只要不杀人,钱财给他们就是。

    他手下一人道:“伍守备,你说我们国公爷,为什么听他一个侯爷的,我们直接砍了他还能不给我们记功?而且现在还不让将领自己养亲兵。”伍守备斥道:“好好做你的事,虽然不准将领养亲兵了,但是你们的待遇还是没少啊,你现在不还是亲兵吗?”那亲兵道:“这能一样吗?以前是主将手里的心头肉,哼,现在哪个主将还看我们一眼?要不是国公下了死令,我早就不想干了。”

    伍守备看了那亲兵一眼,语重心长的道:“你也不要那样想,这平虏候不是说了吗,我们的家人去了保宁都是上好的土地,而且我们这些在籍士兵,我们的家属都可以少交半成赋税,我们立功了嘉奖也很丰厚,你呀,就是以前主将把你们宠的太好了,如今让你们干活就挑三拣四的。平虏候也说了,谁要是不愿意当兵的可以自己回去,地方安置土地,但是就和普通老百姓一样。”

    张煌言听的这二人的对话,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那里有这样的记功方法,汉人不记功,不愿意当兵的还可以走,那样军队还有人吗?也不知道这个平虏候是哪里冒出来的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