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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4.火灾

作者:本丸的好朋友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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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洋怎么样都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当面跟他提起彩彩这个名字。更没想到的是,竟然从一个认识不到几个小时的女孩口中,在一个飘逸出尘杳无人烟的公园里。

    这真是见鬼了!

    彩彩!彩彩…彩彩…这是一个让他不敢想起,却又无日或忘的名字。

    彩彩…

    彩彩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比阿洋大了一岁两个月,他们同住在一个四合院子里。

    那是一个很古老的四合院,晒谷场外砖砌围墙的门廊屋檐下有一个【溪州堂】的匾额,“这老屋得有上一甲子了吧?”每回外来游客从围墙外经过总会不经意地发出这样的问句。

    四合院内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国度,名义上,阿洋的母亲是这个国度的主人,实际上却是被限制出境的囚犯,典狱长则是阿洋终年见不到几次面的父亲。

    彩彩的双亲,是被聘雇来服侍阿洋母子两人的仆佣,他们一家人就住在四合院后方厨房与花园中间的一个砖造的小房子里。

    彩彩的父亲是个手艺绝佳的工匠,屋子里摆满各种木刻的动物雕像,这些是阿洋跟彩彩最喜欢的玩具,所以彩彩的家虽然不大,但是满满洋溢着幸福的小客厅以及两间小卧室,反而成为阿洋成长过程中无可取代的心灵避风港。

    从有记忆以来,彩彩就是阿洋亲爱的小姊姊,彩彩陪伴阿洋度过封闭的童年,青涩的少年,莽撞的青年时期。

    在她生命消失之前,是阿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物,可以说比起阿洋自己的妈妈还重要,那个从小到大没离开过贫瘠匮乏的小渔村,灵魂深受传统礼教思维所束缚捆绑的女人。

    阿洋和她的母亲这对母子的故事,是小渔村中最被议论纷纷的传说,这使得阿洋在村落里玩伴间处境十分艰难,是彩彩牵着阿洋的手,走过乡间田野小路,从家里到学校,再从学校走回家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稍长后,彩彩成为阿洋生命中第一个情人,彩彩将一切都给了阿洋。

    阿洋从没有怀疑过,彩彩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在意自己的人。

    “彩彩当年说的话,其实是真的…”阿洋脑袋中挥不去Yvonne轻描淡写说出的这句话,更无法理解,Yvonne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

    比“Yvonne到底是谁?”这个疑问更让阿洋无法排解的是:“彩彩…如果还在这个世界上,该有多好!”

    这个念头此刻像是大海啸般铺天盖地的扑来。

    过往的情景像是没有编辑妥当的简报档案般,一张张投影片全然不按牌理出牌地跳进阿洋的思绪。

    半晌后。

    阿洋找到车,缓缓地开上至诚路。

    从忠诚路左转向天母东路,忽然后方“嗡呜~”鸣笛大作,阿洋从后照镜看到一辆消防车疾驶而至,几乎就紧贴着自己的车屁股,于是打起方向灯将车右靠,让那消防车呼啸而过。

    既然都已经在慢车道上,索性就在一间数字便利店前停下来,阿洋走进去指着墙上烟柜,对着孔上穿着银色圆环的店员说:“四十二号,谢谢!”

    阿洋掏出一千块放在收银柜台上,“当~”的一声,鼻环店员按开收银机正在找零钱,鸣笛再度大作…

    又是一部大型消防车从门前驶过,紧接着是两部黑白相间的警车开过去,阿洋喃喃着说:“怎么回事啊,半夜了还这么不平静?”

    鼻环店员头也不抬,说:“刚客人说是Wasteland大火,烧得可猛了…”

    阿洋惊讶问:“Wasteland?那家夜店?”

    “要不还有哪一家呢?”

    阿洋一听,全身肌肉倏地绷紧,抓起烟盒往外就冲,全然不顾那店员呼喊着:“先生,零钱!发票!”

    却只听得“噗噜”引擎声响,红色跑车绝尘而去。

    夜更深了,中山北路上没什么车,阿洋猛踩油门,急速转动的轮胎在柏油路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响,又开过两个路口,眼前景象丕变,远远看去,映入眼帘的是熊熊烈焰正吞噬着一栋花园独栋洋房,火光冲天,赤焰随着气流窜动像森林中的妖精般在半空中恣意舞动着,眼前的景象让阿洋难以联想,几个钟头前,这里犹原衣香鬓影,灯红酒绿,多少的都会男女在此约会,兴奋地在花园中等待着进场狂欢。

    几辆消防车占据前方车道,一名身穿反光背心的警察,挥动手中的红色灯光交管棒拦下阿洋的车,大喊着:“前面的路不通了,绕道吧!”

    阿洋方向盘连忙向右一打,驶进了一条更小的路,又开了数十公尺,好不容易在一个转角处靠边停下,一下车回头就跑,一边拿起手机拨打阿明的电话,手机里响了几响,传出电信公司的录音:“您的电话目前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阿洋挂断电话,再打菜头的手机,也是如此。

    热气流带动周边的空气,几十公尺外的距离就感觉异常燥热,风助火势,让所有的可燃物在大火中燃烧造成的辟剥声响大作。

    阿洋奔近火灾现场,封锁线外的制服警员对围观众人吼着:“请往后退!保持距离,不要妨碍救灾工作!”

    一旁停放三辆救护车,几名穿着白衣的救护人员静候在旁,另有一辆救护车“呜嘟~呜嘟~”刚刚开走。

    看这火势已经完全延烧开来,救护人员已经无法进入火场内救人,几十名消防人员吆喝着拉开水线积极灌救中。这里距离荣民总医院相当接近,想来所有伤患应该都是送往荣总救治,只不知道阿明、菜头等人是否已经安全离开火场。

    阿洋在对街骑楼下的人群中环视周围,眼睛从每张脸孔扫过,试着找出熟识的人,但是没有,没有任何人像是立山组或是Wasteland的工作人员,只见到像是公务人员或是一般上班族模样,像是忧心火势会扩大波及到旁边建筑物的附近居民,三三两两正交头接耳的说着话。

    “这家夜店,盖在住宅区内,孰在术太危险了!”一个穿蓝白拖的台客欧吉桑,操着浓厚本地腔调说着。

    “警察也从不管一管,不知道是在干嘛的?”另一个满头白发黑框眼镜穿着长袖T恤的欧吉桑靠过去了,一边讲话一边翻着白眼。

    “这还不都是猫腻?这个店后台很硬的,跟大当家的有关!”蓝白拖的答腔。

    “哪只是跟当家的有关?根本就是黑社会的…”翻白眼的说。

    不知道哪一家的新闻台SNG车赶来了,现场新闻主播正征询一位穿PUMA灰色连帽运动服的中年男子是不是愿意接受她的访问。

    忽然身边有人靠近凄凄地喊他:“洋哥…”

    阿洋转过头去,那是一张疲倦的面容,不知是汗水或是泪水交互作用将脸上的彩妆全弄花成了调色盘,丝质衬衫上沾惹了许多黑污血渍,早已失去鹅黄色应有的趾高气昂,正是凤姊。

    阿洋大喜过望,说:“凤姊,这是怎么回事?阿明呢?菜头还有其他人呢?”

    凤姊摇头不语,表情哀伤至极,泪水从眼角涌出,在脸上带出一条黑色的痕迹。

    阿洋更急了,抓着凤姊的臂膀再问:“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凤姐仍是摇头,双手捂着脸,肩膀因为压抑哭泣而抖动着。

    阿洋眼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扶着凤姊的肩膀往回走到车旁,先拉开车门让凤姊坐进副驾驶座,再绕回走到驾驶座车门边。

    一边掏出口袋的烟盒,取出一支烟点上火,刚拉开车门,忽然从眼角瞥到左边距离巷口约五十公尺处闪出几名黑衣黑裤手插裤袋的年轻人。

    阿洋坐进驾驶座内,从后照镜中看到那后面为首的年轻人将双手伸出裤袋,接着快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大约六、七名的年轻男子,也都一起奔跑起来,行迹十分诡异。

    凤姐回头才看了一眼,惊慌地催促着:“就是他们!快走!”

    阿洋伸指按了发动钮,油门一踩,引擎“噗鲁”一声巨响,将后面的那群黑衣人远远抛开。

    “他们是谁?”阿洋问。

    凤姊叹了口气,说:“他们是八方风云会的人…就是他们杀了明哥、菜头还有其他人…就是他们放的火…”

    “所以…阿明、菜头…他们都死了?”

    凤姊点点头,神情十分哀戚,眼泪再度夺眶而出。

    阿洋脑袋轰地一响,瞬间空白,两个小时前,才在一起喝酒聊天的好哥儿们,竟然就这样天人永隔。

    阿洋重新将车开上承德路,掉转车头不去荣总医院了。

    左转剑潭路,绕过全台北最复杂的圆环车道,上了明水路。

    不一会儿,到了大直,看到摩天轮,阿洋略一辨识,往一条算是宽敞的巷内钻进去,再前进几十米,右边灯光幽微处出现一间造型设计优雅古典的建筑,阿洋车头ㄧ转,开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