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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声清喝,从殿外传来:“哪来不长眼的小鬼,乱我法坛?”
这声音算不上巨大,但是却非常宏亮,即使身处纷乱核心的颜承殷都听得一清二楚,眼前人影闪动,围观众人神色由忧转喜,像是拨云见日般,纷纷咬着耳朵说:“大师来了!”
张仁义顺着李明忠的眼光看去,只见一名身穿白色运动服,下搭同色蓝球鞋的女子足尖轻点,像是一道闪电般跳上神桌。
那女子容貌清雅脱俗,后脑挽着发髻,右手拿着两呎柄长的白丝拂麈,剑眉星目,英气逼人,丰神俊朗,不怒而威,左手食中两指对着乱乩的鸾生一比,问道:“竟敢在我孚佑帝君面前撒野,是想被打入地狱道,永世不得超生吗?”
众人一听,更是惊得都不敢出声,想不到此时附身大师身上的,竟是吕祖师真神大驾莅临。
那起了乱乩的鸾生,转身对那白衣女子怒骂道:“我是五府千岁,降尊纡贵,在此起乩显灵,为众生分忧解劳,你这女人又是何人?竟敢出言不逊?”
“啊哈!”
那白衣女子潇洒一笑,左手五指一拢,像是正疏弄着下巴留着的长须髯般,忽然神色一肃,喝道:“胡说八道!你如果是五府千岁,我就是齐天大圣,大胆恶鬼,在我面前还敢嘴硬…”
话才讲完,拂麈挥到,打在那鸾生脸面,那拂麈柔软得像是柳条一般,但是那鸾生才受一拂,却像是被大铁锤击中一样,应声倒地,鼻梁断裂,鲜血飞溅,四肢抽蓄,口吐白沫。
那白衣女子倏地又将拂麈往后衣领里一插,腾出右手在左手掌心画了一道令符,伸手翻掌拍向倒卧地上的鸾生,喝道:“八方妖魔,诸天鬼怪,退!”
倏地闇声异音四起,几缕黑色烟雾从那鸾生七窍逸出,向上飘散。
那鸾生停止抽蓄,十分性命似乎去了八分,全身虚脱昏厥过去。
白衣女子抽出拂麈一挥,在鸾生身上点了几下,交代一旁站着的副鸾生:“老姜熬汤灌他两碗,将养几月。
这人心神不坚,贪杯好色,修炼不足,以致走火入魔,余生不得再与闻扶鸾仪典,否则会有性命危险!”
那副鸾生身材十分壮硕,恭声说:“谨遵谕令!”说罢,和笔抄生屈膝俯身架起昏厥的鸾生往殿外走去。
那白衣女子转身,目光如电,在殿内众人脸上逐一看去,最后眼光停在不耐久跪起身站立的颜氏夫妻脸上。
颜承殷看那白衣女子眼神温润似玉,似有深意,忽然心有所感,赶紧拉着身旁妻子跪下,口中只说:“帝君救命!帝君救命!请救救我的小孩颜光瑀…请同情我的小孩,他才二十岁,前程大好…请帝君救命…”说到这里,夫妻两人伏地叩首,咚声连响,像是捣糯米似的。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问他:“你信我是吕洞宾?”
“弟子相信!弟子相信!”
“你为何相信?”
颜承殷声泪俱下,有点呼吸困难的说:“信徒供奉帝君已经几十年了,帝君真元亲临眼前,那有对面不相识的道理?”
孚佑帝君点头说:“那很好…你原本就是个有缘人…
也罢!我就直接告诉你,你儿子此刻还没死,但有生命危险,必须速速搭救…”
“光瑀没死?”这个消息让颜承殷夫妻大为兴奋,颜承殷又说:“感谢帝君指示,请帝君指点愚昧的信徒,弟子怎样可以找回儿子?请问颜光瑀现在身在何处?”
“你为何一再自称弟子?”孚佑帝君脸色一变,不悦的说:“哼!你以为二十年前塑我金身,皈我门墙,就可以自称是我的弟子吗?你如果真是我的弟子,平日遵照我的教诲,今日你的儿子就不会失踪了,这只能说因果报应丝毫不爽啊!
也活该让你这个只手遮天的人物明白一下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的悲惨地步了吧!
我问你,你现在知道这样的痛苦了吗?是不是可以感同身受到三年前,太子区那些被强征农地到市议会前绝食抗议的农夫,他们所受到的痛苦呢?”
颜承殷傻了,孚佑帝君这是要算账来着?嗫嚅的说:“强征农地?那是依照相关法律办理,为的是地方可以有更好的发展,这样…”
“住口!”孚佑帝君生气了,瞪起双眼怒喝:“你再讲一个字试试看!再讲一个字…”
颜承殷闭嘴,大气都不敢吭一声。只听孚佑帝君又说:“你敢跟我打官腔?当年你爷爷都不敢,你敢?”
“弟子不敢!”颜承殷乖的像只猫儿似的回答。
“少跟我讲那些依法办理那些鬼话,你们这些狗官,哪个不是官商勾结,营私牟利,当真有将国法放在心上吗?
所谓法律对你们来讲,只是鱼肉乡民的武器罢了!你们这些狗官真的认为举头三尺有神明吗?还是以为内神通外鬼,神不知鬼不觉?
当年我就是厌恶官僚的恶劣文化才会辞官归隐山林的。我就是不了解你们这些猪头真的是一点都不怕因果报应吗?
二十年前我念在你颜家一脉单传,六代积善,所以赐你一子,你以为我真希罕你的金身?还是希罕你的修庙?
你置黎民生计于不顾,只贪图前不义财富,我如果继续放任你为富不仁,再享受你的厚礼供奉,岂不等同于成了你的共犯?”
颜承殷磕头求饶,说:“帝君息怒!弟子知错,弟子知道该怎么做了!弟子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明天起…
我会动用政界一切关系力量,让太子区那起农地征收案件重回议会审议,我答应不惜一切力量,让这个事件所有相关人得到应有的公平正义,如果伤害已经发生,弟子一定倾尽所有力量加以补偿,请帝君原谅恕罪!请帝君恕罪!”
孚佑帝君凝视颜承殷许久,又看看他身旁的妻子,神色由厉转和,说:“很好…知过能改善莫大焉!你要知道,莫因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我知道你妻子平常乐善好施,积了不少功德。
虽然这起征地事件并非由你而起,但是你当时身为议长却见死不救,罪过也是一样,就像:‘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你知道这个道理吗?”
颜承殷大惊,孚佑帝君果然明察秋毫,什么都知道,当下伏地磕头说:“帝君恕罪!帝君恕罪!弟子一定尽力补过!”
孚佑帝君叹道:“罢了…颜光瑀这小子心地不坏,日后还有大用,不该这样就死…”
说到此,倒转拂麈,用拂麈之柄在地面上潦草地画下一串数字,又说:“汝子在此,速速去救!”
话一说完,殿内七彩霞光大盛,众人用手遮眼,只见耀眼光彩中白衣女子倒退几步,坐在殿内靠墙摆放的乌木太师椅上,大气一吁,神情微变,孚佑帝君已然退驾而去。
“这是什么数字?”
颜承殷缓缓站起,看着地上数字,大惑不解的问。
“喂!小心点!别踩到字了…”人群中有人喊道。又有人说:“先拿纸笔抄下来…”忽然灯光一闪,原来是有脑袋转得快的人先拿手机拍将下来。
有人说:“这不像电话号码…”
又有人说:“当然不是!电话号码哪来这么多数字?”
“这是GPS的经纬度…”
颜承殷转头看去,只见发话的年轻男子,穿着黑色皮衣裤,细细的腰间皮带上佩戴着一个黑色皮革袋,正是颜家的随行保安。只听他说:“谁有GPS,查一下…这个座标是哪里?”
有一位拿着智能型手机的女孩子说:“我有…好…这应该是东经跟北纬…嗯…查到了…这…就在…慕尼黑附近…”
颜承殷接过一旁亲信的电话,对着电话里念出地面上的数字,然后边讲边走到殿外。
不一会儿又走了回来,牵着妻子,两人双手合十恭敬地对着大师顶礼膜拜之后,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