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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阴阴的，不知道是雾，还是霾。雾的不知道是天还是心，霾的不知道是空还是眼。
葛闻开车来到希尔顿酒店，这是中埔市最高档的五星级酒店。他来见父亲，今天是每个月一次他和父亲葛云宝固定的聚会。
比较不寻常的是，以往都是葛闻回东海市家里，这次却是葛云宝来到中埔市与他聚会。而且上个礼拜葛闻才得到通知，这是另一个不寻常的地方。
葛闻来到希尔顿酒店三楼西式料理的丘吉尔厅，一位头发稀疏半灰白的老者正指手画脚与一位服务员沟通着，这是庞管家，已经在葛家服务超过三十年，深得葛云宝的信任，可以说是看着葛闻长大的。
「庞叔，好久不见...」
庞管家笑得极为开心：「二少，你到了，很好...来！这里坐！」
说话间，庞管家领了葛闻到左首第二个座位，葛闻心里略点了点，今天这包厢里的长形餐桌设了十二个座位，看来今天不是单纯的父子聚会，等一下还有人会来。
庞管家先让人上了杯手冲咖啡，葛闻喝了一口，这味道与VincentCafe的咖啡相比，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他有点想李雪歌了。
不知道这两天，她还好吗？
不一会儿，一个身形佝偻的银发老者一手拄着拐杖，另一边则由一位身穿杏黄色旗袍的中年妇人搀扶着，颤巍巍地走进包厢，葛闻见状立即起身上前相迎，这人正是葛云宝。
葛云宝年过半百才生下葛闻，所以今年不过将近七十，但是因为罹患多种慢性病，近几年身子骨大不如前，老态龙钟竟貌似九旬老翁。
葛闻伸手刚想接过老父亲的手臂扶他入座，不料被杏黄色旗袍的中年妇人挥手拍开，说：「行了，先让开，我扶好就位再说！」
于是，葛闻缩手退开，扶着座椅从背后托接住老父的身躯缓缓入座。
杏黄色旗袍的中年妇人约莫四十，是葛云宝的续弦，也是老三的生母，葛闻一般时候喊她杨姨。只见她熟练地打开一个药包，又从一旁仆妇接过一个保温瓶打开，倒了半杯热水在白瓷盖杯里，都放在葛云宝的面前，
然后，双手一拍，中年妇人说：「好了！你们爷儿两聊着吧，老娘我女子无才便是德，听不懂你们的雄才大略，就不伺候了。」说罢，顺手旋上保温瓶的盖子搁在一旁矮柜上。接着，伸手勾起仆妇手上捧着的香奈儿手提包，转身离开包厢。
中年妇人从头到尾没正眼瞧一眼葛闻，更遑论开口招呼了，葛闻也没喊她杨姨，他与这妇人和老三的关系这两年急速恶化，葛家上下所有人都看得非常清楚。
原因当然也很清楚，葛云宝这都不知道剩下多少日子而已，下一任葛氏的家主显然牵动庞大遗产的继承权。
葛云宝却状若未觉，伸手取了包药纸上的几颗药丸，一股脑地丢嘴里，喝口热水吞了，说：「你到中埔市念书一年多了，我这还是第一次来中埔市...这次我来这儿的主要目的是要考察“黑宅会所”这个投资项目。你听过“黑宅会所”吗？」
「听过。但不是很清楚...」
葛云宝抬了抬眉毛，问：「你知道多少？」
「我只知道它坐落在普仁区，是一个十分高端的会员制综合会所，申办会员必须经过严格审核，有钱不一定就能通过考核。」
葛云宝点点头，又问：「听说黑宅会所原来的老板将要退休了，准备将这会所脱手给其他企业经营，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我有听过，但是不大明白内容。」葛闻如实说了，他只是个大二的学生，虽然鼓捣了一个度假村，但是商业世界里距离太过高远的层级，他还是触摸不及的。而且，他不明白为什么老父亲会对一个经营会员制的会所产生兴趣。
宝来集团从来都是经营土地开发及其衍生的金融商品，简单说，就是锁定在企业金融的领域，而不是在消费金融端。那为什么会对“黑宅会所”这个投资项目有兴趣呢？还特意来中埔市这么一趟。
葛云宝沉吟半晌，说：「你知道我从哪来的吗？」
葛闻摇头，说：「不知道！」
「我从南岛来的。」
葛闻有些惊讶，老父亲身体不好，不远千里地飞几千公里远去了趟南岛，为了什么？
「我早知道你在南岛的海边鼓捣了一个度假村，我特意去住了一个晚上。我问你，你这个休闲度假村的定位是什么？」
葛闻微微惊讶，听来老父亲去了趟南岛，竟是为了考察自己的经营才能。略一思忖，说：「定位吗？首先，我研究过度假村呢，就是一个能够吸引游客在假期和闲暇时间前来放松、娱乐、休假的区域。
因此我的度假村主题就是“面向大海，春暖花开”，充分运用海洋的资源，创造各类型的海洋活动上，让远离尘嚣的人们来到海边，可以得到领略大海无远弗界辽阔意境的机会。
依照这个主题之下发想，再按照地形地利的不同，度假村开创出几种与市场主流有所不同的设计风格，包括海滨度假村、高尔夫度假村、乡村度假村和森林度假村等。」
葛闻约略简单说了几句，但不确定这是不是老父亲要听的答案，便先打住。
葛云宝静静听着，又说：「你有清楚的定位想法，表示有用心在经营，这样很好。你在学校可以学到的，或是书本能学到的我就不提了，除此之外，简单说说我的想法，度假村是一个休闲的产业，这个产业要赚钱来源有两个。
要么，你就是依靠休闲度假村本身经营管理技巧够好，提供的服务够档次，然后就赚观光休闲服务本业的这个钱。
要不然，就是靠周边的房地产，也就是你这个休闲度假村火了以后，周边的房地产可能可以大火，把原本完全不值钱的土地往上抬价，你可以赚到这个钱。
举世闻名的国际企业麦当劳的获利营销法则也是这种。」
没错，葛闻点头表示认同，都说生意就是要做人家看不懂的，如果大家都知道你怎么赚钱，那你这生意也没什么好做了。
葛云宝又说：「简单说，要么你就是靠经营休闲度假村的本业赚钱，要么就是靠休闲度假村周边的效益赚钱。
可能会有人说傻瓜才做选择，我要两种利益都得到，可能吗？事实上，不可能。
因为这两种利益是有冲突的，如果你炒高了附近土地价格，将度假村周边的土地卖掉，赚到了倒腾土地利润，这就反而限制了将来度假村本身规模的扩展，因为周边土地已经卖掉了，而一旦经营的规模受到限制，就无法降低经营的平均成本，也就失去了经营的核心竞争力，对吧？」
「没错！」葛闻心里佩服起老父亲，几十年生意场上的经历，让他眼光独到鲜明。
「但是如果不靠倒腾周边土地来赚取一波的利润，单纯靠度假村本身的经营，要到服务水平上档次，建立市场口碑，经营核心的高端消费客户关系，那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了。这会让度假村前期的投资金额变得非常庞大，可能必须经过几轮的融资，这样就会让股东成员相对复杂，在以后经营的话语权上失去主导权，甚至可能一不小心亏损过多，就得提早下课，是吧？」
葛闻点头称是。
「所以这是个两难。你选哪一条路？本业还是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