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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意气风发少年时,鲜衣怒马临花宫。
江南春天的美景,让原本不喜文墨的正德都忍不住吟诗一首。他身边一众更加不喜文墨的奸佞,只能对着这首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的诗连道:“好诗,好诗。”
若是哪位正直御史在侧,必定心中腹诽:“不学无术。”
好在没有这等煞风景的人在。
正德坦然的接受了一众奸佞的阿谀,又踏步在这杭州美景当中。在行宫园林中游览一番,回到房内,正德又交待几人想办法游览市井的事情。
“朕有大好河山万里,便应该多走一走。”正德坐在太师椅上,自有几分王者气度,“否则便是空有瑰宝而不得享用。”
若说正德此时的心情,后世倒是有一首叫《向天再借五百年》的歌能够唱出来。
几个奸佞心眼乱转,想着瑰宝的意思。
正德却问谷大用:“那事情准备好了吗?”
谷大用连忙回答:“情况已经查实了。”说完左右看了一下。
正德却不满地说道:“毛病。”
谷大用立刻伏低身子,继续解释道:“王凤儿邀约必定有诈。锦衣卫探知,王凤儿真实身份不是什么小部落的首领之女,而是小王子和满都海的小女儿图鲁乐图公主。当年钱宁和陈岩行刺的时候,便是通过她接近的小王子。此次前来中原说是为父报仇,但前段时间却与鞑靼暗谍断了联系。有猜测认为是准备与陈岩私奔。”
正德摸了摸嘴上绒毛,颇有些不屑地问道:“这陈岩到底会什么手段,杀父仇人的女儿都能治的了吗?”
谷大用不敢正面回答,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回答道:“此次王凤儿传讯约皇爷夜会观潮亭,事出反常。若是想见陛下,前来投奔便是。却非要约在夜里行宫外见面。我等分析,不是被人胁迫就是有所诡计。但终究便是设计皇爷。”
正德有些不耐烦,道:“有话直说,就是这对狗男女想把我骗过去杀了呗?”
谷大用俯首不言,他只提供消息,具体判断自然是皇爷自己做才好。
但正德既然给两人定性为狗男女,身边奸佞便不需过多留情。江彬上前说道:“臣愿带东厂、锦衣卫精英,将那奸佞小人擒拿来,待陛下发落。”
正德却冷笑道:“你当陈岩是个废物吗?他虽然比他爹差点,但绝对不是没脑子的。我不露面,陈岩不会出手。”
众奸佞立刻进谏皇帝不可以身涉险。
正德哪是听劝的人?挥手制止了众人的劝谏。下令道:“你们尽管安排今晚布置。我要活捉这对狗男女。到时候当着陈岩的面临幸王凤儿,看他们两个能怎么样?”
众奸佞立刻判断出正德是动了真怒,立刻小心谨慎地应了命令出去办差,等手下骨干鹰犬尽出,正德挥手屏退了伺候的奴婢,脸上才显出一丝寂寥。
“朕明明对她那么好,朕明明那么喜欢她。”正德想着,“为何要如此对朕?为何要让朕心中难受。”
正德一会儿觉得生气,一会儿又觉得伤心。沉吟半晌,最后终于得出结论:“下贱。”
一念至此,正德不再想着儿女情长,打定主意今晚好好报复。
这边一众鹰犬领命而出,锦衣卫、东厂本就是设计抓捕的好手,观潮亭立刻被密切的关注起来。
当然是暗中监控,一般人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到了月上柳梢头的时候,一个娉婷人影出现在了观潮亭。
躲在暗处的正德看了人影,认出了那人影正是阿图公主,恶意不断在心底滋生:“还真敢来。”不顾身边暗卫,便径直从暗处走了出来。
“凤儿姑娘久违了。”正德强忍着怒意,却难掩语气中的咬牙切齿。
阿图却淡然地笑了笑:“你还真的来了。”
正德听她语气,是陈岩料定自己会来一样,也不意外:“陈岩就不怕你这钓鱼的饵料被我这条鱼给吞了?”
阿图解释道:“陈岩说你一帆风顺,必然会刚愎自用,你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认为天下无人是你的对手,所以从来不怕以身犯险。今晚你必定会来。”
正德不屑地道:“朕来了又如何,陈岩所仰仗无非是一把手铳,你看他今日能伤我不?”见过手铳威力,佐藤也曾提醒,陈岩既然能发明刀的居合之法,那么拔铳就射的铳居合自然也不在话下。正德身边暗卫自有了防范的办法,虽不说是万无一失,但正德自信能对付得了那号称屠龙的手铳。
阿图还是轻笑,显然是觉得正德没有猜中重点,这让正德很是不爽。于是继续不屑地说:“难道陈岩想靠武功杀我?我听说了陈岩杀张俊的事情,可是陈岩也证实了张俊所谓二品不过一场骗局。难道陈岩自认到了二品?即便他是二品高手,又如何杀我?”
正德边说边挥了挥手,李俊杰和佐藤也从暗处走了出来。
正德又说道:“现在陈岩躲在哪里?他不会被吓跑了吧?那我亲自现身诱敌的计策岂不是落空了?他不会丢下你跑了吧?”
正德想要嘲笑阿图,这让他有些莫名的爽快感,他的嘲笑在陈岩出现后哑然而止。
“你好像不希望我出现?”陈岩这样问他。
正德也说不清自己想不想看到陈岩出现。
陈岩不来,他可以看到阿图悔恨的表情,想想不错。陈岩来了,他可以肆意折磨二人,想想也不错。
但正德没想到陈岩会这样大刺刺的走到他的眼前。此处里里外外都是他手下布置的暗哨,陈岩能到此处,倒像是一个普通人突然出现在皇宫大内一般。
在陈岩出现的一瞬间,正德暗卫立刻现身,护在正德身前。陈岩也看出了正德疑惑,竟耐心解释道:“你是大明朝明面上的皇帝,但归根结底,真正统治大明的还是那些士大夫。”
正德依旧不屑道:“所以你以为,这些朋比为奸之徒可以帮你?”
陈岩摇摇头:“这些文臣世家都是人精。估计出面和我接触那家,自有一个分支悄悄向你告密,出卖我的行踪。”
正德没想到陈岩如此清醒,事实上正如陈岩所说,确有人告密,所以他才有今晚擒拿二人的自信。但他绝对没有想到,陈岩有此见识。
“如此说来,你又是有何自信,踏入这明知的陷阱?”
“我允许他们两头下注,自然就有万全准备。无论他们有什么想法,对我来说,只要送我见到你的面,就足够了。”陈岩说着,又转头对李俊杰说:“你想知道一品化神是什么感觉?”
李俊杰一怔,不要说他不信陈岩能有一品境界,就是一直和陈岩关系不错的佐藤也绝不相信陈岩能入一品化神境。
李俊杰堂堂二品高手,心中纵然有疑惑也不会表现出来,只是上前一步,问佐藤:“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佐藤扶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岩却继续说道:“感知……怎么说呢,就像从第一视角切换到了第三视角,这个解释你们大概也不懂……就像开了天眼一样。”
李俊杰面无表情的又迈了一步。二人不再说话,缓缓各自出刀出剑。
多说无意,自在手上见真章。
李俊杰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宝剑已经斜飞出去,插在地上。
陈岩刀未还鞘,而是笑道:“你是被那神棍忽悠了吧,怎么武艺反倒退步了?”
李俊杰自修炼内功以来,只觉得自己武艺精进,哪里觉得自己退步过?如今却不是陈岩的一合之敌。
“你……真的是一品?”李俊杰难以置信的后退三步,上下打量着陈岩,那一瞬间他发现陈岩的身姿竟然和自己叔父一模一样。
那是他只模仿了八成的身构。
只模仿八成就稳入二品的身构。
陈岩却做到了百分之百,有没有更好,却是李俊杰看不出来的。
李俊杰再此时此刻才明白自己被张俊所骗,走歪了路子。
那样虚假的进步,那样虚假的身体感知。只是自认为的进步。
不管大明武德会会长的失落,佐藤向前一步。
作为大明皇帝身边武艺最高之人,他有信心和任何的二品高手同归于尽。虽然那日没有看破张俊真相,但是他并没有如李俊杰一样追寻张俊的说法,而是在自己的剑道上继续钻研。这是死脑筋,笨办法,但也是他一直走到现在这种高度的根本。
佐藤没有施展居合术,而是缓缓抽刀出鞘,走到与陈岩较近的距离。
两人持刀而立,佐藤微不可察的小幅度调整构架,陈岩却只是放松的将刀抬起。
放松下来的陈岩好像与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那一瞬间,佐藤仿佛觉得陈岩根本就不存在。然而当佐藤向前踏出一步,他觉得周围全是杀气。那杀气如黑色烟柱一般从四面八方飘了过来,有的缠住他的手脚,有的勒住他的脖颈,让他动也不能动的喘不过气来。
佐藤仿佛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豆大汗珠从额头上落了下来。半晌,他窒息般地后退了出来,大口喘着粗气。
尽管一刀未出便仿佛败下阵来,但他的眼神却不像李俊杰一样灰败。他的眼神中除了震惊还有莫名其妙的高兴。
佐藤收刀入鞘,向陈岩鞠躬行礼,又对着正德鞠躬道:“我已见世间武艺之顶峰,现在打算回东瀛修行,这段时间承蒙陛下关照,也曾为陛下做了些事情。今日若我以死相报也难以伤害陈岩分毫,所以请陛下恕我就此辞别之罪。”说完,头也不回的便走掉了。
正德看着连败两名高手的陈岩,心中突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在他的认知当中,李俊杰和佐藤就是武艺最强的存在。而这两位,一个一招兵器就被打飞,另一个连出手都不敢。
正德对武艺不是十分精通,但终究也是见过高手的,而陈岩却明显超出了他的认知。
对男人来说,装逼是刚需,正德也不得不承认,这波被陈岩装到了。
于是正德挥挥手,笑道:“武艺小道尔……”锦衣校尉和东厂番子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几支暗箭角度刁钻的袭向陈岩。
陈岩表情淡然,手中断水刀几个格挡,竟将所有箭矢挡下,大踏步向前冲来。
江彬和谷大用挡在了正德和暗卫的身前,大声喊道:“护驾。”边喊边掩护皇帝撤退。而此时的正德再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看着大步走来的陈岩竟然有了一丝的恐惧。
因为他亲眼看到,所有冲上去的人都被一刀毙命。
正德脸色灰白,伸到衣服里握着粗制手铳的手心也渗出了汗水。看着陈岩平静却透出杀意的眼神,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豹房,陈岩就是那头被放出来的豹子。
这一刻他回想起了久违的恐惧。
莫名的他又想起了陈岩的父亲,那是同自己父亲一样,明明智计无双,却甘愿牺牲自己拯救自己儿子的男人。
这个世界上如果有真正让正德佩服的人的话,自己的父亲是第一个,陈岩的父亲是第二个,现在陈岩是第三个。
这一刻,从不放在眼里,到看不起,到暗暗的敬佩,到彻底的服气。
畏威而不畏德的正德终于直面了自己内心对陈岩的认知。
而陈岩脑中正在此时响起了那让人厌恶的冰冷声音:“恭喜玩家达成主线任务,赢得皇帝的尊敬,本次游戏通关,即刻退出游戏。”
在此刻完成主线任务,这是陈岩万万没有想到的结果,但他的意识很快就不受控制的脱离了身体,即便他再疯狂的想要杀向正德都无济于事。等他再恢复对身体的控制,已经坐在了飞机的机舱内。
陈岩的挣扎引起了周围乘客的注意,他只能在内心里肆无忌惮的谩骂,随即静下心来,感叹这真是一次不怎么愉快的游戏。
之后只能在心里盘算怎么收拾那家游戏公司。
而在正德的眼中,杀气腾腾的陈岩竟然逐渐淡化,最终如青烟般的飘散,再没有实体。
现场所有人都愣住了,这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
“飞……飞升了?”有些痴愣的李俊杰说了一句话。
原来一品化神是真的化神。
正德哈哈大笑起来:“朕……天命所归……”
下一步就是对逼死自己父亲的人赶尽杀绝。正德心里盘算着,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不合情理的反转搞的晕头转向。
“砰、砰、砰……”连续的枪声响起。
阿图显然是最先清醒过来的人。
这是陈岩的备用方案,原本以为根本用不上,但所有人那一刻的失神却让阿图把握住了机会。
正德的暗卫反应很快,在第一枪响起的时候就将正德挡在身后,几名暗卫中弹倒地,但终究护住了正德。他们原本应该观察到阿图动向,在她拔枪的第一瞬间挡住所有子弹。
可是即便是皇家暗卫,谁又见过白日飞升呢?
武德会的几个好手立刻上前将阿图扑倒按在地上,正德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哪里正有鲜血潺潺流出。
“太医……”谷大用的嗓音变得尖厉,一众奸佞蜂拥靠近皇帝,想要至少扶住皇帝的一个衣角。现场一片混乱。
皇帝被拥簇着远去,几个武德会高手夺下阿图手铳,押着这烫手的山芋回城而去。走了片刻,一个女子带着遮幕帷帽从路边走了出来。
一众武德会高手立刻行礼:“大小姐。”
对李梓瑜来说,这并不算是久违的称呼。她从原来李阎王手下的手中接过屠龙铳,挥手遣散众人,带着阿图走到路边竹林当中,那里正拴着两匹马。
“备用计划?这么说来,陈岩失败了?”李梓瑜随口问道。
阿图点点头,骑上了马,像是要快速离开,继续赶路。但脸上迷茫却难以掩饰。
李梓瑜皱了皱眉头,不是悲伤却是迷茫?
“所以,陈岩死了?”李梓瑜忍不住问道。
阿图觉得现在最好跟李梓瑜告别。但又忍不住想对她说些什么:“我也不明白,但陈岩大概是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天人永隔……嗯,就是这个意思。”
“按照陈岩安排,备用计划,你该回草原……”李梓瑜提醒道。
阿图想了想,点点头:“我会回草原的。我会成为草原的英雄……”
“屠龙铳我会拆解融掉。按照陈岩的交代那手铳流落草原并不可怕,但是再往西流转就会引发可怕的事情。”李梓瑜继续解释。
阿图突然意识到,李梓瑜同自己一样也是在无话找话。
“陈岩死了。”阿图斩钉截铁的说道,“姐姐,咱们就此别过。你若是在中原遇到困难,可去草原找我。”说完,脸上不再有迷茫和犹豫,抱拳、转身,打马而去。
李梓瑜却流下了一滴眼泪,不知道是对谁的不舍。
明《正德杂记》记载:有女娲补天遗漏之碎石,集天地之灵,化身为锦衣亲军,姓名不焉,是为当值太岁,祸害百姓,帝点化之,白日飞升,终得正果。翌日,帝乘舟游湖,遇风浪落水,惊惧而亡。
尾声旧的离别与新的开始
白莲峰无生观,林晨涵详细的听了属下汇报正德遇刺的经过,叹了口气,一次选择失误导致了这次任务的失败。如果能重来,就跟着陈岩走了。但是她在这个世界中能够也只能利用白莲教记载的bUG进入到最表面一层的后台缝隙,若是进行太过夸张的操作难免会被发现。看来这次的入侵只能到此为止了。
总之,已经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林晨涵安排好白莲教事宜,双手比划了几下,就同陈岩一样化作烟尘消散在信徒眼前,迎来了一片顶礼膜拜。
回到现实世界的林晨涵摘下专用的脑机接口,打开通讯终端,在一个名叫洪荒战队的群聊中输入了一段文字
九天玄女:我出来了,接触到了伏羲,却没有认出来【郁闷】
很快她就收到了回复。
夸父:【好色】小九抱抱。
刑天:【大拇指】不愧是最强攻击的存在,九天玄女威武。
妲己:【好色】小九贴贴。
九天玄女:@夸父滚。
九天玄女:@刑天战神过奖了【抱拳】
应龙:@所有人大家快来看,唯一一个成功入侵EdEN的家伙回来了。
九天玄女:@妲己小狐狸贴贴。
妲己:伏羲帅不?
九天玄女:60分吧。
妲己:普帅?
九天玄女:颜值80,爱撒谎-20
妲己:【震惊】
夸父:我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西王母:有什么收获?
应龙:能攻入EdEN的核心吗?
夸父:惊现老大【膜拜】
刑天:@夸父闭嘴。
九天玄女:伏羲是华夏人,里面AI的自主程度很高,无限接近于真实,更离谱的是里面的AI竟然能够自主探测到最表层的后台逻辑。
西王母:那就说明伏羲那里有攻入EdEN核心的通路。
应龙:伏羲不愧是被上天选中的人。
夸父:你是说脑回路异于常人吗?【扶额哭笑】
管理员【西王母】将【夸父】移除群聊。
刑天:【害怕】老大威武。
九天玄女:某种意义上确实脑回路异于常人。现在的情况是我接触过伏羲,但是并没有对他说出实情,但是他通过自己的方式退出了游戏。
西王母:估计EdEN会让伏羲投入女娲的怀抱,等他们启动第二次测试,时间不会太长,在这期间我们要做两件事。
管理员【西王母】通过了【夸父】入群申请。
夸父:老大,我错了。
西王母:第一件事就是尝试入侵女娲,在里面和伏羲接触。当然,这个难度会高一些,因为女娲只与伏羲链接,想要攻入女娲必须利用伏羲建立通道。所以大家尝试着做就行,不要求成功。
西王母:第二件事就是总结小九的入侵经验,看看能不能带更多的程序数据进去,优先考虑防御性的,毕竟在里边被杀灭就真的死了,所以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西王母:收到回复。
九天玄女:收到。
夸父:收到。
妲己:收到。
……
悟空:收到。
夸父:夭寿啦,混进来了奇怪的东西。
悟空:滚。
精卫:收到。
灌口二郎:收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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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杰自那日皇帝遇刺后就在家中闭门不出,李梓瑜和母亲与李俊杰比邻而居,每日都能听到李俊杰大哭或大笑。李梓瑜并没有将杀父真凶就是李俊杰的事情告诉母亲。
在她心目中,母亲只是个柔弱的女子。而且她总是想到陈岩的意图。
李梓瑜知道,陈岩自始至终都想将自己排除到复仇行动之外,目的就是保她们母女平安。这一定是自己父亲死前所托。
当真正见到自己母亲的时候,李梓瑜更加明白了陈岩的想法。
也许在自己父亲和陈岩的眼中,自己就像是母亲一样,终究是个柔弱的需要保护的人。
李梓瑜不愿放弃仇恨,父亲那些曾经的部下,虽然愿意在行刺皇帝的事情上帮助自己。但他们现在的依靠却是李俊杰。
他们不会相信,也不愿相信李俊杰就是杀害李阎王的凶手。
在他们现在的想法中,杀皇帝是为死去的兄弟复仇,但是李俊杰却是他们现在的老大。
李梓瑜并没有直接销毁屠龙铳,这是她唯一可以杀死李俊杰的利器。
杀死李俊杰,她可以一了百了,可是柔弱的母亲却成了她复仇的负担。
纠结中的李梓瑜,终于迎来了转机。
这日隔壁传来了哭喊声,李梓瑜猜想是李俊杰和家人发生了冲突。李梓瑜和母亲说去隔壁劝架,却回房悄悄将屠龙铳装好子弹踹在怀里。
从自己房子出来,到了李俊杰门前,却发现大门紧闭,里面哭喊的声音却逐渐弱了下来。李梓瑜敲了敲门,无人应答,门口也有些看热闹的百姓聚集,李梓瑜一咬牙,让自家下人拿了梯子搭在墙上,打算翻墙过去。
可是刚一爬上墙头,李梓瑜便吓了一跳。李俊杰院中躺着几个小厮下人,分明就是倒在血泊之中。
李梓瑜赶忙身手矫健的从墙上一跃而下,向着微弱的哭喊声跑去。
那是李俊杰妻子的卧房,房门打开,李梓瑜看的真切。只见李俊杰手提宝剑正用力刺入倒在地上女子的身体里。
那女子已经没有了气息,怀里抱着小女孩儿还在语气微弱的哭喊。
“你疯了吗?”李梓瑜大叫着冲入房中。
那女子与孩子正是李俊杰妻女。
小女孩气虚微弱,嘴里还在呢喃着:“爹爹……爹爹……饶命……”
李梓瑜睚眦欲裂,一把推开神色恍然的李俊杰。抱过自己的小侄女,鲜血立刻染红了她的衣裙。
李梓瑜知道孩子已经没救了。李俊杰何等武艺,即便是在疯魔状态下杀人也是一击致命。也许因为是自己亲女儿,才会在内心的不忍中失手未能一击必杀。但这没有给小女孩带来生的希望,却只是增加了她的痛苦。
“陈岩。”神色恍惚的李俊杰却吐出了这两个字。
李梓瑜心中一颤:“陈岩杀的?”
李俊杰却笑了起来,那笑容甚是诡异:“我和陈岩差了什么?他那样卑微的武艺却入了一品?”
李梓瑜哑然。
李俊杰却接着说:“不就是满门抄斩吗?”
李梓瑜震惊地难以言表。
李俊杰笑着拿出一枚丹药:“没有了一切的羁绊,没有了这些拖我后腿的人,哈哈哈哈,我再吃了这个五绝丹,不就是关闭五感吗?哈哈哈,陈岩能做到,我比他强百倍……”
说着,李俊杰就想将丹药吞下,可是送到嘴边又停住了动作。看向李梓瑜的眼神充满了怪异:“你也是我的亲人,婶子也是……”
“砰”的一声枪响,毫无防备的李俊杰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弥留之际,他听到自己的堂妹说道:“你敢自灭满门,却在服药前拿我当借口拖延时间……你比他差一万倍。”
心里好难受啊,对不起。
李俊杰含泪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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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瀛的樱花自南向北逐步的绽放。今年冈山的樱花比以往开的更晚一些。
弁之助刚刚和隔壁村的小霸王摔了跤,正得意样样的凯旋回家。青梅竹马的阿通一路小跑就到了跟前。
“弁之助,弁之助,你家来了一个带刀的武士。”
弁之助一下子来了精神:“难道又是来骗吃骗喝的人?”
年少的弁之助立刻拔腿往家跑去。回到家中,却看见自己父亲正和来人安静的喝茶,心中正计较开口赶人。便被父亲拎着领子拽到来人面前。
“佐藤先生,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佐藤打量了一下弁之助,开口道:“新免先生,恕我直言,这可不是一个好苗子。”
弁之助的父亲新免无二斋毫不介意的笑了笑:“佐藤先生自己可是好苗子?”
“不是。”佐藤摇了摇头,自己除了较真和死脑筋外好像没什么别的天赋。
新免无二斋接着说:“那为什么有许多天才剑士死在你的剑下?”
佐藤笑了起来:“不愧是新免先生,比起我这样的俗人来,实在是有不凡的地方。”
新免无二斋连忙松开自己的儿子,摆了摆手,说道:“佐藤先生自大陆归来,想来见识了不少厉害的家伙。”
佐藤点点头:“正是如此,中原人的武艺十分有趣,与我们多是剑术与枪术不同,他们有各种奇怪的武器……”
被松开的弁之助尽管很想听听所谓中原的见闻,但还是被自己父亲摆手轰出了房间。
气鼓鼓的弁之助跑到街边的樱花树下,一脚踹在树上,粉色的花瓣飘落而下,他的小伙伴见他生气不敢过来,只有阿通依旧迈着小步子靠了过来。
“弁之助、弁之助,你是生气了吗?”
当然是生气了,弁之助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看阿通,却见阿通正落了一头的樱花花瓣,便不再忍心骂她。
“弁之助、弁之助,你是打不过那个武士吗?”
弁之助立刻说道:“现在,我确实打不过那个人。”
“所以被小看了也不要生气呦。”阿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弁之助却不这么认为:“走着瞧吧。”
当晚,留宿在此的佐藤遇到了一次小小的突袭。
突袭不是为了取佐藤性命,最终的目的可能只是给佐藤身上泼一盆冷水。但却被佐藤悄无声息地制止了。
新免弁之助拿着准备好的冷水潜伏到佐藤门外的时候,便被佐藤捂住口鼻,一路带出了村子。
出了村子,弁之助有些害怕,以佐藤现在的行为来看,绝不是简单的惩罚。
佐藤放开弁之助,弁之助却也不敢再呼喊反抗,只是想着逃跑的办法。
“弁之助君是吧?”佐藤问道。
“是,我是新免弁之助。”弁之助狠狠的强调了自己的姓氏。
“为什么要偷袭我呢?因为白天说你没有天赋吗?”
“因为我的父亲是个笨蛋。”
“哈?”佐藤得到了出乎意料的答案,颇有些惊讶。
“父亲明明剑术超群却总是想请别人来教我剑术,还会因此被不三不四的浪人骗走钱财。”弁之助认真地说道。
这倒是出乎佐藤意料,他与新免不二斋是旧识,新免不二斋可不是如此没有眼光的人。
“我不是骗子。”佐藤向弁之助进行了说明,却发现少年的眼中写满了不信任。
佐藤叹了口气,走到樱花树下,拔刀、收刀几乎瞬间完成。弁之助看他动作利落,也觉得敬佩,却没有看出这个叫做佐藤的男人有何厉害之处。
这时,村子里突然灯火明杖,弁之助安下心来,他今晚想要赶走佐藤,特地叫阿通出来看佐藤会有的狼狈模样,看来阿通见他被抓出村子,喊来了大人。
新免不二斋跑在最前面,嘴里却大声的为佐藤辩解着。
便有村民中颇有威望的老人大声呵斥他:“你被那些浪人骗些钱财也就算了,难道还要搭上弁之助吗?”
众人很快发现了两人,手持各种武器将佐藤围在中间。
新免不二斋护在佐藤身前,说道:“你看,弁之助没什么事情,大家散了吧。”
身后的佐藤却问道:“新免先生为什么会被浪人骗呢?”
“佐藤先生。”新免不二斋开口制止佐藤。
一旁的村民们也高声问道:“是啊,新免先生不是愚笨的人,难道看不出那些骗子的伎俩吗?”
重口纷纭下,新免不二斋只觉得脸红的要命:“这个,实在是难以启齿。”
“难道新免先生是喜欢那些浪人吗?”一个声音问道。
“哎?”众人同时惊呼。
“完全不是。”新免不二斋立刻出口否认,若是不说出实情,怕是要引起更大的误会,“其实,我在写一本兵法书。”
“哎?”众人都再次发出惊呼,这次倒更像是赞叹。
“说出来实在不好意思,因为那些浪人的见闻,虽然不知真假,但是能给我很大的启发……”
“你是在写大兵法?”佐藤忍不住问道,武艺在东瀛被称为小兵法,而中国的兵法被称为大兵法。
新免不二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算是默认,又对村民们说:“佐藤先生与我是十几年的好友,弁之助太顽皮了,这么晚了劳烦大家,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事的,我们都是看着弁之助长大的,这种时刻怎么会不帮忙。”
“虽然是误会,但没有出事情实在是太好了。”
“要是没有弁之助,我家的孩子大概会被邻村的欺负……”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宽慰着新免不二斋,而此时的弁之助却高呼了一声。
等村民们向他看去,他正趴在地上捡起地上的花瓣,嘴里大叫:“花瓣、花瓣被斩成了四瓣。”
众人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弁之助已经跑到了佐藤跟前,土下座认真地行了坐礼:“请您一定要指导我剑术。”
佐藤却没有如众人所愿,只是淡淡地说:“我问你个问题,如果我约你明天决斗,你会在什么时候到决斗的地方呢?”
弁之助回答道:“当然是天一亮就到场做好准备。”
佐藤又问:“我要一直不到呢?”
弁之助认真地回答:“人不可以失信,我会等到你晚上,过了明天才会离开。”
佐藤笑了,笑地很开心:“那我在傍晚的时候一定会去。”
弁之助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是傍晚呢?”
佐藤答道:“因为那个时候你又累又饿,我却酒足饭饱,这叫以逸待劳。”
所有人震惊的望着这个不修边幅的大叔。
新免不二斋拍手叫道:“这就是兵法。”
佐藤却变的一脸严肃,问弁之助:“所以,你还要拜我为师吗?”
三观被颠覆地弁之助却没有丝毫犹豫:“我要成为天下无双的剑豪,您是我见过剑术最高的人,请务必指导我。”
佐藤有些感伤的看了看漆黑的天空,灵光一现般地说道:“你做我弟子的话,就改个名字吧。”
新免不二斋却是真正知道佐藤剑术水平的,立刻开口说道:“如果佐藤先生能够收下他,让他跟你的姓氏也未尝不可。”
佐藤摇摇头:“就改个名字,叫武藏吧。”
“武藏吗?”弁之助喃喃自语,站起生来,又大声地宣布:“我是武藏。”又看了了看周围村民祝福的目光:“宫本村的新免武藏,要成为天下无双的剑豪。”
村民们替他欢呼起来,仿佛武藏已经成为了剑豪,成为了村子里的骄傲。
阿通也被大家的欢乐感染,高举着双手喊道:“宫本武藏,天下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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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万物伊始。
文臣们再度活跃起来。
正德皇帝驾崩无子嗣,内阁与宗室同议,由近支皇室、正德堂弟兴王继位。
明眼人都能看出,兴王只有十二岁,大权旁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是新皇的一系列操作却让众臣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原本兴王到了京城外的良乡,大学士杨廷和前往迎接,并为皇帝说明登基礼仪。
兴王由东安门入居文华殿,择日登基。
兴王却派其王府长史袁宗皋问杨廷和:“先皇遗诏以我为嗣皇帝位,为何按照皇子礼仪登基?”
杨廷和与袁宗皋争执不下,最后还是在宗室等各方势力的调和下,最终兴王在郊外受笺,从大明门入,随即在奉天殿即位。
年仅十二岁,原来的兴王,现在的大明皇帝坐在龙椅上,等着众臣朝拜,心中却盘算着如何对付下面这一众表面臣服,实则各怀鬼胎的家伙们。
看着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阎罗,皇帝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嘴唇的上边。
哦,他才十二岁,嘴上还没有长出绒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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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岩坐在飞机商务舱舒适的座椅上,却久久地不能从那游戏中走出来。
他系紧了安全带,却又觉得无济于事,仿佛下一秒飞机就会坠毁。
陈岩知道自己是被那游戏开头真实的坠机场景给吓到了,知道飞机安全降落,他才松了口气。收拾行李下飞机,又看见空姐李梓瑜站在门口笑容可亲问候乘客。路过的时候,陈岩特意扫了一眼空姐胸前的名牌,还真的叫李梓瑜。
李梓瑜发现了陈岩的目光,实际上作为一个美丽的女孩儿,她对男人的目光还是十分敏感的。这个商务舱的乘客,从一上飞机就曾经偷看过自己露在裙子外面的小腿,飞行过程中虽然没有刻意的骚扰,但下飞机的时候却又扫了一眼自己的胸部。
也许就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可怜虫。
李梓瑜明天就要离职了,考虑自己要不要上去找这个可悲的家伙理论一番。但是想想,却是没有必要将一直以来所受的怨气发泄在一个人身上,便再次咬牙忍了下来。
算了,站好最后一班岗吧。
陈岩不知道自己无意中躲过了一劫,出了通道就看见一身西装的钱宁在向他招手。那是他的助手杜飞。
这一刻,陈岩觉得自己从游戏中彻底走了出来。
这个游戏的机制,大概率是读取了玩家脑中的一些信息,像做梦一样,里面的人物长相大概率就是陈岩生活中看到过的人的长相,这些人对于陈岩这种脸盲可能没什么印象,但是一直存在于他的大脑之中,这些形象被拿出来二创,就让玩家感受到了一百分的真实感。
觉得自己从游戏里走出来的陈岩,步子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他坐到自己车的后座,杜飞也坐在驾驶位启动了车子。
车开出去许久,杜飞才突然说:“陈岩,还是先去师父的墓地吗?”
陈岩却陡然失神,下意识的问道:“什么?”
杜飞有些惊讶的回答道:“我说还是先去师父的墓地吗?。”
杜飞的师父就是陈岩的父亲陈青山,杜飞回答的如此理所当然,显然陈青山的事情陈岩是应该知道。
“哦。”努力表现的淡然,随口问道:“走吧。”
杜飞叹了口气:“师父走了三年了,你还是这么不适应。”
但是,在陈岩的记忆中,他的父亲陈青山应该健健康康在家里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