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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化府最大的宅院是孙员外家。孙员外乐善好施、修桥铺路,连鞑靼入寇打草谷,都是孙员外花钱将鞑靼人请出宣府的地界。
而苍天无眼,这位宣府活菩萨的宅子,在这个秋天,就被一群京城来的凶神恶煞的人物给占了。
带头的是一个锦衣卫的百户,身穿飞鱼服,腰垮长刀。孙员外还不及分说,就被那十几岁的百户揪着领子给扔出来大门。并且警告道:“女眷、财务在半个时辰内撤走。半个时辰撤不走的就归爷们儿了。”
后来宣府的百姓才知道,那锦衣卫百户在京城也是恶名远播,人送绰号花花太岁。
孙员外再手眼通天,他也是个商人,住这么大的房子要是在洪武朝就是僭越的罪过,现在虽然查得不严,但洪武朝的法令也没改。平日里他住了大宅子,穿了绫罗绸缎也没人说什么,但真要摆在官面上,却说不出理去。
孙员外只能灰溜溜的带着家小躲到靠城门的破旧老宅中。
占了大宅子的恶霸,很快就将门口孙宅的牌子摘了,换上一个镇国府的大匾。
好大的口气。
宣府镇国府的书房,正德皇帝坐在书桌前认真的在宣纸上写下几个大字“总督天下兵马镇国常胜威武大元帅”。写完就问站在下面等吩咐的江彬:“朕要统兵就要有个名号。你看这个名头可响亮?”
江彬逐渐摸清了皇帝的脾性,皇帝喜欢有本事的人,也从不难为有本事的人。会拍马屁的人也喜欢,但是做不好事情只会拍马屁是不行的。所以回答的时候大胆地说道:“响亮是响亮。但是本朝军职里没这么叫的。军中的命令最怕不清楚,若是以这个名头发布命令,军官猜不出发令主官的官职、品阶怕是要误事的。”
正德觉得江彬言之有理,便抬手在大将军后面加了个“总兵官”。总兵算是正式的官名,又问其他人:“还有什么意见?”
“皇爷,儿子认为,官职名称太长,书写起来费时,战时紧急时发令可否用简称?”钱宁赶忙开口。现在讨论的算是军事方面的问题,不懂军事的太监们都不开口。钱宁也算是武官,现在急于表现,只能硬着头皮出主意。
正德却不是十分高兴:“这些字都是我喜欢的,去掉了怪可惜的。”
钱宁思路没跟上,于是转头看向陈岩。陈岩也算是武官,按理说应该开口表现。但他看着正德这中二病气质满满的名称实在是没有吐槽的欲望。原本想缩在人后不言语,现在被钱宁求救的目光一看不得不站出来说:“陛下既然从军,可要按照军中规矩办事?”
“这是自然。”正德称是。
“那么陛下打赢了仗如何封赏自己?”
“对啊。”正德一拍手,提起笔来又写“奉天承运定远宣力武臣、特进光禄大夫、上柱国、太师、后军都督府左都督、钦差总督军务、挂威武大将军印、镇国公朱寿,岁禄五千石。”然后说道:“我现在就以总督军务总兵官,挂威武大将军印的身份指挥尔等驱除鞑靼。若是立功再给自己封赏,希望尔等早日祝我朱寿取得我写的这些封赏。”
众奸佞连忙高呼:“谨遵大将军号令。”
陈岩算是替这个喜欢角色扮演的中二病完成了人物设定,正松了口气。却听正德陡然一声暴喝:“刘瑾,你可知罪?”
众人皆是一惊,刘瑾是八虎之首,可以说是正德心腹中的心腹。这一声爆喝出人意料。
刘瑾慌张的跪在地上,哭喊道:“皇爷,奴婢忠心耿耿呀。”
正德却不给他机会,一个眼神,八虎之一的太监魏彬站了出来,拿出一张清单念了起来。
那清单记得正是一笔一笔送礼的账单,时间地点记得分明。
刘瑾贪财,当权后四处收礼、索贿。哪里还记得清收过多少好处。
魏彬念完,说道:“以上就是反王朱宸濠送给刘瑾的好处。”
听了这话,刘瑾才慌乱起来。他自认受贿一事被皇帝知晓也没有重罚,但朱宸濠就是造反的宁王。之前宁王确实结交过刘瑾,送礼丰厚,刘瑾也替宁王说过好话。宁王造反,刘瑾也不紧张。满朝文武收过宁王好处的不少,刘瑾深受皇帝信任,能有什么事?
现在魏彬拿这件事情说事,而且明显皇帝知道此事,就十分可怕了。
“皇爷,奴婢老眼昏花是受那反王蒙蔽啊。”刘瑾还想辩解。
却听提督西厂太监谷大用说道:“还有一封反王与刘瑾相约造反的信件,反王让刘瑾伺机行刺,事成后许诺刘瑾异姓封王。”
“血口喷人!”刘瑾几乎从地上跳起来。这是真正的污蔑,“贼子,你敢!”
几个年轻太监跑过来一把摁住刘瑾,谷大用从怀中拽出个布条,从后边勒住刘瑾嘴巴,等刘瑾发不出声音来,才向正德禀报道:“请皇爷发落。”
正德摆摆手:“老刘跟我这么多年,让他走的安详点。”
刘瑾瞬间瘫软,全身的骨头向被抽掉一样,再不挣扎。像死狗一样被捆着嘴拖了下去。太监权势再大,说到底不过是皇帝的家奴,刘瑾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太监中的第一人,皇帝处置他却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首肯。
在场人等无不噤若寒蝉。
“陈岩、钱宁。”正德皇帝又喊了一声。
钱宁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他是刘瑾的人,现在被喊了名字,觉得自己也要完蛋。而陈岩则颇为镇定的迈出一步,说道:“臣在。”
“皇上命你二人将功赎罪在我军前效命,你二人可会带兵打仗?”正德说到皇帝的时候还对天抱拳,显然是要将角色扮演进行到底。
钱宁刚要说些定然戴罪立功的话,却见陈岩也摆出一副娱乐至死的气度,抱拳说道:“回大将军,末将不通兵法,不会带兵打仗。”
“那本将军要你二人何用?”
“钱百户能驾鹰遛鸟、百步穿,末将会调戏良家、坑害他人。”
正德不怒反笑:“那本将军要你们何用?”
陈岩不卑不亢的的说道:“如何用人是大将军的事情。末将听一位先贤说过,就算是一条底裤,一张厕纸,都有它的用处。”
“你们做不好事情就怪我用人不当,这倒是个好借口。”正德从座位上站起来,围着桌子转了一圈,才说道:“我这屋里文气太重,你二人就去替我置办些摆设吧。”
“领命。”陈岩抱拳转头就走,钱宁连忙跟上。
屋内正德又开始对着别人发号施令。
钱宁跟着陈岩出了屋子,一头的冷汗想先让陈岩出个主意。陈岩也不说话,等钱宁安定了心神,才说道:“走,去宣府总兵府。”
两个锦衣卫百户叫了几个爪牙去宣府总兵府的时候,刘七却站在易县城头发愁。
被炸毁的东门勉强堆砌了起来,却立刻要应对朝廷大军的进攻。
这次来的官军与之前不同。这些官军衣着盔甲都没有之前的军队鲜明,甚至有些陈旧。但刘七知道,那陈旧是长期使用的痕迹,而非保养不善的后果。
官军人数众多却颇为沉默,偶尔有几个交头接耳像是说几句笑话,但却没有任何的紧张感,就像是准备下地的老农,掐算着这块地将来的收成。
偶尔传来的马蹄声,更加衬托出整个大军的安静,一片肃杀。
这就是边军。
骄傲的刘七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恐惧。心底暗暗的想,幸好让被放回来的父亲带着李大哥与小姐先走了。
城下谷大用抬了抬手。
战鼓“咚咚”的响了起来。黑压压望不到边的官军,开始了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