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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喊人离开的爱丽丝,去得快来得也很快。
确认过彼此都没什么急事要做后,抱着“打铁就要趁热”的奇妙心态,我们顺利无视了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几乎一夜未睡的境况,将专注力尽数投注到眼下即将要进行的确认事项中。
因为时间已然来到第二天的早晨,虽然是来自头顶的巨大光源刚刚开始预备发力的时候,但同样是托它的福,我们无法采用在夜间时也常用的“光明正大”的移动手段,而是改为在做了简单的伪装后,分批次离开小楼范围,一边躲避可能存在的巡逻与注目,一边小心翼翼地向目的地前进。
虽然感觉上可能更多地只是倾向于自我意识过剩的态度,但好在最后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问题,深雪甚至有闲心去刚出摊的小食摊上买上一大袋卷饼,一路走一路吃。
煎焦到恰到好处的面饼,外壳松脆内里绵软,厚度也是恰到好处的均匀,卷起后内里包裹着足分量的肉条与少量解腻的蔬菜叶,又糊上大量感觉上都快溢出的酱料,在鲜辣中更是带上一份满足感。
即使出门前有为了填肚子吃下少许零食,可在闻到卷饼散发的香味后,仍是不争气地流下来口水。
当然,我们深雪真的很会照顾人。虽然没有主动出声或表露出具有倾向性的感情,但光是沉默着递来纸袋的姿态,就已经表明了意图。
所有人都在路上高兴地用卷饼填饱了肚子,还嫌没吃够的爱丽丝更是趁我没留神,一口咬掉了尾端最大的几根肉条,在我着急忙慌地避免剩下的内容物尽数向外滑出的时候,就连包裹在外的纸卷都毫不在意地咽下,露出耍坏成功的笑容。
……我认真的,我早晚要找到机会给她折腾回去。
顺利抵达预想中的位置,再度翻越过墙壁后,一行人顺利地进入到荒废的小院之中。
一行人中,唯一不曾来过的仅有两人。其中蒂尔以一副早有预料的姿态安静地站在原地,而斯坦利则是满脸惊慌地环顾四周,甚至还几次抓住我向我询问这样做是否会被人察觉,院落内是否会有其他人藏身之类的问题,但最终还是因为得到了安心的答复面前压下忧虑。
该怎么做已经不用说了,每个人都很清楚自己的职责。
再次确认过之情的入口附近不存在其他人活动的痕迹,附近也不像是有人进出或留下监视后,于斯坦利借助埋入院落四角的水晶而顺利设立下的大型隔音结界内,霜煞的冷光贴地横劈,干脆利落地将所有还残留在院子中心的杂物自根部一刀两断,并像是被无形的推子推动般,爽快地推抵至墙边。
再度示意所有人退离开空出的中心,并再三重申我不需要帮助后,终于寂静的院落内,我缓缓集中起精神。
当然,以防万一,手中还是捏上了几块魔石碎块作为预备,安稳地站在了空地中心。
虽然深信自己能够顺利做到,但在这种时候还是有点忐忑。
深吸一口气,我没有选择老老实实地用手将拿着的纸页一张张放置在地面之上,而是将其直接向着半空随手丢开。
像是散落的花瓣,又或是苍白的雪花,飞鸟亦或是蝴蝶,当然,还有可能是打着旋从树上落下的枯叶,无数轻薄的纸页在半空中分散飘动,趁着慌乱的微风席卷向附近,将我的视线尽数遮蔽在一片白茫茫中。
但是,现在并非是需要借助视线的时候。
我闭上眼,捏着水晶和魔石,任由感知放开,代替我的双眼视物。
似乎听到了站在附近的几道人影中,有人低声骂了句脏话,随即急急忙忙地在附近忙碌起来,但这不是现在需要留意的主要事项。
尽管是粗浅的标记做法,不过在暂时无法确认具体脉络的情况下,我有提前在每张纸页之上,通过不同的元素石与魔石留下的少许标记。
而现在,这些标记便成为了很好的引导媒介,让我能够顺利地在一片被勾勒线包裹的视角中,通过比对彼此之间的差异与不同,找寻到需要的纸张,并操控其周边的风,裹挟着落向指定的位置。
又一次自己从红宝石中跑出来,坐到我肩上的小家伙菲菲,同我一起仰望着头顶慢动作落下的纸页,在耳畔发出兴奋的鸣叫。
它张开扑扇着翅膀,羽毛的尾端轻轻蹭过我的耳阔,随后又像是终于回想起我之前同它进行过的特别嘱咐,委屈地安顿下来,却也不再继续做出想要飞上天空和这番奇景亲密接触的举动,只是眨动绿豆大的眼睛,安静旁观。
很快,绝大部分的白纸都顺利地落向了标定的地点,仅剩一张被我捞入手中,没有直接落在地上。
白纸上绘制的图案,有序地首尾相接连在了一起,勾勒出近乎完整且完美的图案。虽然是仅从细节处确认,就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华丽复杂的美感的图案纹饰,但若是此时从较平地更高一些的位置上空俯身看去,其中隐藏着的内容物更会因此展露分明。
那确实就是伪装成华丽花纹模样的,主体处有着三重嵌套结构的大型法阵。
几乎已经是完成式了。
踩着风摇摇晃晃地站在半空,我低头观察着脚下的一切,不由啧啧称奇,随即赶在缠绕在脚踝处的风絮消失之前,轻快地降落在人群之中,向比我更熟悉城中环境的两人递去询问的眼神。
早有预料的深雪不过只是显露出短暂的惊讶,与之相比,从刚开始就一直没能平复安定的斯坦利,情绪则更显慌乱。
“不是,等会!疯狂的……人居然能够做到这种事吗?”
他胡乱地发出只有一人能够清楚辨别的呢喃低语,但在我将注意力投注过去后,立马意识到现在不是可以无意义慌乱的时候,于是迅速整理过思绪,将注意力重新拉回至眼前的图案之上:“疯子疯狂疯了!但……但是,这个确实很像是在中央广场上看到过的那些图案,完成提炼并精炼化后的形状……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手绘的缘故,质感上感觉有些不一样,但……真的很像。”
“确实很像……”
就连深雪也在张嘴几秒后迅速陷入沉默,抿紧却仍旧可见颤抖的嘴角,足以窥见在受到强烈冲击后内心的动摇。
“所以说,你们的主张是,他们在中央广场上通过建设时铺就的地砖,埋下了能够引发大型声效的奇迹术式,并且以此欺骗了民众?”
剩下的两人中,排除掉对于现状的关心程度不高,只是感到新奇和有趣才选择主动参与进来的爱丽丝后,仍旧保持沉静的目盲圣女,以不急不缓的姿态,就我们刚才一系列的行动做出了总结。
她侧耳思索了片刻,或许是无法直接确认到眼前的场景,所以受到的冲击力不像斯坦利和深雪那么大,又或者现在正借助那双魔眼,窥视向黑暗世界对面的某个角落,最终发来询问:“那么,付出这么多的准备,这一仪式,最后究竟是要达成什么样的结果呢?”
“这也正是我感到好奇的。”我说。
又不是能够变出美食与美酒的术式,从结构上分析,也不过是能够做出绚丽到吸引注意的光效的术式。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又绕了那么大的远路,是不是走得太过了?
甚至还在附加条件上强行要求务必献上纯洁少女作为活祭……不,真的,比起这边只是想着努力生活的人们,无论怎么想都是那些混蛋做得太过分了。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还有一件事要做。
看了眼手中最后一张作为点睛之笔的纸页,我松手将其放开,任由被魔力构成的微风将其轻轻托起,向着自己的位置落下。
等到一切都严丝合缝地归位,然后就该会有……等等?怎么没有任何事发生?
我困惑地注视着眼前无事发生的景象,扭头与身边站得最近的人对视时,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彼此眼中的疑问。
为什么什么变化都没有出现?
按照我的预计与推测,只要将最后的仪式阵中心放下,哪怕没有主动向其中注入魔力,也会在瞬间联通的法阵上空产生小型绚丽光束。
那是由三重法阵控制约束下的水汽迅速凝聚,集结成细小的冰晶后,被风卷束成一线飘摇上空,随后被聚拢的光线自上往下点亮的瑰丽景象,是对于术法本身一知半解的人,只能张嘴感叹,却完全无法理解的神奇景象。
所以现在问题究竟是出现在哪里?
我再三确认过每一处的细节没有疏漏,又确认过纸页上勾画的纹路不曾出现重叠或是错误导致可能影响仪式构成的因素,反复多次后,终于在最后放下的那张纸页上,发现了其中留下的暗扣。
“应该有什么摆放在这里啊……”
我皱眉看向仪式的正中心,作为所有圆环中心点,巴掌大的圆形现在越看越叫人感受到可疑的氛围,就好像应该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但此时不存在一般。
听到我喃喃的深雪更是皱起眉头,发表了“是否今晚还需要她再往教会后院跑一趟”的疑问。
……我倒是不希望她表现得这么着急忙慌,再加上昨夜的擅闯虽然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但其中的不和谐处说不定已经引起了一定的警觉,现在再主动过去说不定就是自投罗网,还是采取些较为安生的办法为好。
而且……我似乎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眼下这个问题。
转了转因为长时间低头而略显僵硬的脖子,我回想起之前聊起这个话题时偶尔提及的诸多细节,最终从中筛选出了极有可能的那一个——在仪式的尾声中,承载了活祭血液圣杯。
而类似的事物,据我从之前那个自称是霜塔学徒,但却仅仅一击,就好似碰瓷般,干脆利落地死挺在我面前的家伙所说,似乎是通体呈现黄金之色,镶嵌有诸多珠宝的形态?
是我意外感到熟悉的模样。
再度向记忆中深挖,我最终将思绪集中在之前在地道中行走时,碰巧经过的那处宝物房内。
在一大堆的珠宝金币,还有华贵杂物的装饰中,几乎全部被爱丽丝收纳装走,最终却唯独落下,声称无法顺利装载的某物……那确实是有着与描述相近外形的事物。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我从随身夹缝中取出金杯,将其严丝合缝地安置在圆心之中,眼见仍旧是没有半点动静出现,思索片刻,又是招来一团水流,将其置入杯口。
意外地,总觉得那团本就是极为纯净的魔力之水,在落入金杯之后,水质变得更加清爽洁净了不少,甚至还充满了某种活力涌动的感觉。
由碳素铅笔绘制的纹路,终于像是被唤醒了一般,剥离显现出浅淡的白色光晕,并与近临近的其他光线相接。
我迅速向后退去,看着那些光晕自内向外一层层蔓延,迅速将彼此连成一体,最终点亮了整片白纸上的仪式场,随后微微悬浮至半空中,在地表上勾勒出一个巨大的、半激活状态的法阵。
短暂的迟滞后,犹如细微蜂鸣振翅的嗡响在感知中幻听般的响起,随后是无数颗细小冰晶凝聚汇隆的景象。
盘旋的光环以圆形为中心快速旋转,然后带着要将空气也挤压消失的势头,猛地收缩成一线,肉眼难查地发射向半空。
我下意识地抬手预备挡下,但释放的防御壁垒刚刚施展便与激烈发射的光圈出现了短暂的僵持,随即一线龟裂的痕迹显现在六边形的壁垒边角,迅速变得摇摇欲坠。
这威力可真不是开玩笑的。如果没有顺利处理好,说不定就会引起外界的注意。
站在不远处的斯坦利的面孔清楚可见地白了三个度,僵硬的身姿同样清楚可见,明显也是预料到了若是那样发展下去会产生什么样的连带反应,却无法做出任何可以提供帮助的行动。
然后,就在我即将进行防御追加的时候,感知中的幻听忽然一下子消失了,连带着眼前一片绚烂的冰晶也是纷纷坠地,发出劈里啪啦的杂音。
“呃?发生了什么?”大多数人惊魂未定地彼此相觑。
“该不会是因为媒介消耗完了?”我无意识地呢喃着,凭借积累的学识与本能做出猜测。
然后快速低头确认了金杯。
仅在杯底残留下浅薄一层的水液,在我观察的过程中迅速蒸发消失,为这个的猜测提供了佐证。
“所以,这个仪式的作用就只是为了提供好看的光效?”
对于事件发展最先警觉,也是迅速回神的爱丽丝第一个提出质疑:“哇!真的是纯纯欺诈的安慰剂效应啊?真还不如给每个人依次放一个治疗术呢,好歹还能加速一下愈合。”
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我皱着眉,凝视向能够放置在阵眼之中的金杯。
先前还没注意到,此时再去看,却意外能够从杯体的表面发觉诸多酷似外渗痕迹的水珠,感知中也是贴着杯面,倒映出一片稀薄的虹光。
总觉得眼前的金杯越看越可疑,似乎还隐藏着一些目前没能知晓的功效。
如果真是如此,再联想到教会那边的行为……
我又接着采用了一些其他媒介进行了实验,但之后得出的结论几乎让我感到遍体生寒。
该死的,真是群疯狂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