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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史莱姆黏合剂……大概
随手扔开从中断裂的模造刀,等到烟尘尽数散去,确认过方才那招的成果之后,我才放松了一直紧绷的神经,让无力的身体缓缓自半空中落下。
在触及地面的那一刻,身体终于不堪重负地发出吱呀酸响,不自然颤抖的肌肉,令我几乎无法站稳。
若是对面那混蛋此时还醒着,这几乎就是必死之局。
但好在,最终的结局已经随着四散的尘埃落定。
喘息片刻,不得已之下,我只能继续通过操控魔力间接控制身体的形式,勉强维持身体的站立与行走。
否则我怕是就会像被从中抽掉支撑骨架的石膏像,亦或是失去主干的软面筋一样,直接散架,瘫倒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散去没有正中目标的绝大部分锁链上的魔力维持,回收魔力供给,我尽可能地加快了体内魔力的回复,拖着步伐,缓步向剑鬼被击落的地点行去。
我确信他还活着。
这不是因为我有手下留情,而是更近似一种直觉般的确信。
确信他拥有足够的实力,能够在那般猛烈的攻势下,保存好自己的性命。
灰色的雾霭大多来源于周边受到波及后被碾碎的建筑残片,随着四散的微风舞动散开,略微有些呛人。
越过被毁去大半的场地,我再次在那扇完好无损的展厅灯光下,找到了被金色楔子深深嵌入大地之中的黑风衣男子。
剑鬼的状态说不上好。
他的面色苍白,裸露在外的大半肌肤皆是覆盖上一层仿佛被烟熏过的焦灰之色,浑身上下也遍布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侧腹部更是几乎被楔子贯穿出一个拳头大的洞窟。
这也好在嵌入地下的楔子表面还缠绕有微量的电流的缘故,没有大量的血色从伤口中流出,同样也没有被雷霆电到外焦里嫩。是恰恰好能让人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封闭创口,进而陷入昏厥的适量电流。
说真的,看到那个疯子沦落到现在这般惨状,在身边没有其他人的现在,我很难控制住让自己不要笑出声来。
捏住两颊,极力安抚住翘起的嘴角,我再次以感知远远地进行窥探,确认他的意识确确实实沉入内部,这才放心地靠近,顺便一脚踢走了从他手中滚落的直剑。
这把直剑也是个厉害的物件。
虽然有一部分我的模造刀强行开刃损耗了一部分耐久的因素在,但在接下方才那般激烈的交锋,又挪走架开了几番雷霆锁链的直击,这把直剑之上不但没见到半点损伤,就连半点可能存在的划痕也无,显然也非凡物。
或许作为这场争斗的赢家,我应该想办法把这玩意从他手上薅过来才对。
摇头甩去这般想法,我在附近寻了一处合适的落脚点坐下,放松身体,这才有闲心进一步确认起男子现在的状况。
毕竟也是日后重要的战斗力,为了减轻一定的通关压力,我需要确保他可以与这边重新建立交谈基础的程度上,将他的凶性控制在能够受到适当压制的程度——至少不会随意地发狂,并对这边刀剑相向的程度。
要是能够有一个变向控制的开关就好了,那样可以轻松很多。
即使脑海中不时冒出各种胡思乱想,也没能阻止我手上的动作。
首先让我们来检查一下他的各种口袋。这个混蛋一定有一个可以装入大量物品的道具库或者随身夹缝之类的事物,不然无法解释他是如何在早期就持有大量高价值武器的。
但是,即便我将他身上的所有口袋都坑得一干二净,也没能从他的身上确认到任何术式的构成与反应。
通常情况下,这代表了三种可能:一是他身上携带的术式是远比我了解的更加高级,所以具备有隐藏特质;二是这种能力并非是术式带来的,而是就像存在于我眼前的提示框一样,是具备有另一种媒介,且不大概受到魔力干扰的构成形态;三则是令我感到难以想象的,或许他的身上真的不存在有这般的储物空间,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依靠之前积攒的经验,早早掠取到手中的。
难道真是如此吗?
又或者说,其实是他将上一轮获得的某些事物直接带到了新开局中?
就像是某些最初设计目的就是为了反复游玩的游戏一样,为了从另一个角度增长玩家的爽感与热情,而不是单纯枯燥的刷级开挂,会在游戏角色死亡与再生的重复过程中,额外提供一定的数值、装备亦或者祝福进行选择,从而让游戏展开的可能性得到拓宽,增加不一样的新鲜趣味。
我个人还是很喜欢这类游戏的,因为在达成一定的成就之前,这样的操作确实足够新鲜有趣。
但……若是会被反复叠加状态的角色最终没能站在自己的这一侧,又或是在半途中转变成路人,亦或是游戏体验破坏者这种乱入型角色,那种情况下的心情就会变得像我现在一样,除了糟心就只剩下糟心。
感觉就像是好端端地走在和平生活路上的普通人,然后猛然发现被卷进一场原本就与自己无关,还乱甩特效,破坏公共事物的超级大战一样。
回头我该去询问一下苼。
那些从剑鬼身上坑下来的东西都没什么好看的,多是类似于硬币、瓶盖、弹珠、蝴蝶结、破旧的丝带之类的杂物,也不知道他搜集这些有什么意义,总之我都给他囫囵装了回去。
在进行下一个步骤前,我停顿了一会,眺望着被匆匆绿茵包围的建筑废墟。
近前已经看不见还有多少完整的建筑了。就好像曾经辉煌且文明璀璨的大型城市,在短短的一天里,被转变为一处荒野林深之地。四起的森林就好像自古以来就存在在这里一般,茂密地不像话,甚至还不断在积占头顶本就不多的天空面积,令呈现出灰蓝色的天空给人的感觉更显暗沉。
阳光仿佛失去了予人信心与希望的暖意,轻薄地洒下,只余下凄惨的几束,在事物表面盖上浅白的薄纱。
远处隐约可以看见腾起的深黑色烟柱,也不知是被人点燃的火炬,还是怪物们彼此争斗随意碰撞时留下的残骸。
近前也听不到巨鼠的声音,大概是都在刚才的战斗余波中被震死了。
苼他们还没过来,可能是地下的通道被遭到了波及,不得已之下在绕路赶来。
没有鸟叫,没有虫鸣。
只有身边的伤员微弱的呼吸,以及我疲惫的喘息。
一切都像是死了一样寂静。
我叹了口气,重新集中了碎风飘散的思绪。
肌肉上的疼痛已久,但魔力上的大量消耗得到了缓解,散布的感知就连我分心的时候也在时刻关心周边环境,至少不必担心会遭受意外突袭。
我再次观察起剑鬼身上的伤口。
有点可惜,这里没有[液态生命],我也不会治疗术式,早知道刚才最后那下下手再轻点好了,也不至于现在对着眼前这个疯子腰侧的伤口感到苦恼。尽管暂时没有死亡与感染的风险,但之后会发生什么还真不好说,反正战力在短时间内打折扣是必定的了。
我只能通过我自学的少量医学知识进行初步判断。
楔子现在还不能挪动,只是先削减了其上流动的雷霆细支,深怕会不小心触碰到什么,继而造出大出血或脏器破损。
没有经过加热的剪子和干净的纱布,想要包扎也是无从入手。
就好像暂时陷入僵局,我只能看着暂时被楔子封闭的伤口苦恼地挠头。
封闭……封闭伤口……被楔子封闭的伤口……
某种灵光就像是电流,飞速窜过我的背脊。
对啊!既然没法暂时医治这样巨大的创口,也不能随意挪动贯穿嵌入的楔子,不如直接改变一下楔子的形态,将其充作填补剂好了!只是简单地改变封堵的结构,甚至还不需要涉及复杂的炼金术知识与繁复的材料。
而本就是由魔力编织组合而成的楔子,同样也可以看作是魔力的一种变形,在内部设立下限制吸纳、补充与转换,还有隐藏的术式之后,甚至还不用担心会在脱离我的掌控后失去形态,继而造成脏器外露,同时也能在必要的时候成为受我制约的隐藏炸弹……这边应该再加一个校验手段,以防止受到他人的影响。
想到就做。
我抽出体内的一丝魔力,令其飞快地编织成三束一股的姿态彼此交合,继而小心翼翼地将其注入仍旧维持着存在的楔子内,以同源的魔力为核心与主干,一点一点,缓慢地改变楔子的形状。
这样的操作有点难。因为是初次尝试的精细操作,稍有不慎就容易产生差池,因而我在试着改变魔力形状的时候格外小心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就使岔了力,又或是用力过猛。
昏厥的混蛋在中间几次皱起眉头,发出闷哼声,令我的心脏不由得提起,暂缓了手上的动作,仔细观察片刻才敢再次进行操作。
金色的楔子在我不断的努力下犹如水银般溶解开来,但却没有直接塌落下陷,而是犹如某种软胶状物,细细密密地依次嵌入肌肉的层理,与血管、神经,乃至那完全不畅通的魔力回路一一进行对接,使其重新构成一个整体。
然后,我调整了一下其外表颜色,使其能够显出肉色,又好奇地伸手触碰了两下自己的成果。
……可以说,这几乎感受不到多少与原本肉体之间的差别,按下去有轻微的触感反馈,肌肉也模拟得与其他部位一样存有最基础的硬度与韧性,若非能够确切地感受到隐藏于其内里的少量魔力,几乎就像是原装的一样。
这种奇怪事物的性质,令我忽然联想到一直被我丢在箱庭内,充当闲事安眠水床的噗噗。
不过,其与噗噗之间应该还是存在有一定的区别的。譬如:史莱姆内里的液体是具备有腐蚀性的,而这种纯粹由魔力构成的物质,则是不存在有内液泄露的担忧,因为它根本就没有。
但也说不准随着时间推移之后会转变成怎样,反正现在能用就行,大不了到时候再修修。
在实验成功的少许愉快中,我准备收回伸出的手……
有点奇怪的感觉。
我转头望向异常传来的右手。
在远离创伤受到修补的剑鬼身躯的同时,忽然有浅淡的银白色颗粒在我的指尖汇聚,构成一柄眼熟的钥匙,而一个黑漆漆的深邃锁扣忽然出现在眼前的半空中,吸引着我拿起忽然出现的钥匙,探入其中。
发生了什么?
我有些茫然,因为刚才我根本没有主动召唤导师的权威,也没想过它会就这么忽然出现在手边。
犹如呼吸般闪烁着光芒的钥匙,就像是在提醒着我,这里存在有可供探索的隐藏要素,并且急需探索。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般现象的出现。
难道这是导师委托那个工作室特意设下的后门吗?就像是某种作弊器,又或是战斗结束后,额外奖励般的存在。
可之前几次打倒巨鼠的时候都没出现过啊?难道是只针对人起效的吗?
带着这般疑惑,我试着将银色的钥匙抓住,继而探入其中。
清脆的咬合声。
远比之前几次见过的,更加盛大,但却格外虚幻的门扉从半空中浮现,充满机械之美的齿轮、转盘与杠杆组合浮现在银色门扉的表面,最顶端则是一枚恍如闭合的眼睛刻印。
随着钥匙的拧转,悦耳的齿轮转动声,与杠杆敲击声清快且富有律动地响起。多重大小不一的机械圆盘组合飞速旋转,以一系列复杂的公式和顺序调转过彼此的位置,上下左右一番活跃后,最终分裂成恰到好处的两半,向内开启,裂出一道缝隙。
我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直到一本略显厚重的书册从裂开的门缝中直直砸落,恰好砸向我的怀里。
然后,就在我慌忙伸手,预备将其接下的同时,眼前的银色门扉,连带着从上取下的钥匙,都一并化作了灰白色的碎雪,在我的注视中随着吹拂的微风缓缓飘散。
而落下的书册也仿佛沉入了水波中,在半空中引起几圈波澜,直接消隐不见了。
这般惊变令我好半天都没能合上我的下巴,反复打量起门扉消失的半空,与掉落的书册坠下的位置。
“……乌列大哥——!你们还好吗——?”
直到远处隐隐传来耳熟的呼唤,我才迟迟地唤回飘走的神智。
刚才这是发生了什么?
导师那个谜语人到底又给我准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