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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我亲爱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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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我亲爱的家人

    深藏于胸腔内的心脏,忽然传来激烈地跳动,仿佛将要穿透皮肉与骨骼的阻隔,将清晰的忐忑展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不,或许也不用是所有人。

    即将再次见到那个人的激动与畏惧,足以打碎我所有习以为常的沉静。

    “米米!”

    如歌咏唱的呼唤。

    僵硬地转过身,想要向许久未见的母亲露出笑容,表达自己的从容与喜悦,展示多年在外未归所得的成果,却因猛然撞入温暖而熟悉的怀抱里,不由得慌乱了手脚。

    肩头传来微凉的湿意,想要偏头查看,却被抱得更加用力了些许,几乎不敢动弹。

    “我们米米啊,已经长成非常棒的大人了呢。”

    后背传来轻轻的拍击感,一如年幼时将我哄入梦乡中的温柔。母亲在我的耳畔轻声念叨着,努力维持着平静的声线轻微发颤,却又好似能感受到其中汹涌而来的情感。

    没有做过多的询问,看不见母亲的面容,只是后背传来一遍又一遍地轻柔的拍打,好似触电般自脑后泛起麻痒的感觉。

    浅栗的长发随风散开,荡开水波般的起伏,缀于发间的小花打着旋散落,遮住了路人的视线。

    好半晌,母亲终于将怀抱放松,拉着我左看右瞧,上下打量,细细的柳眉间有着叠起的小小皱褶,低声嘟囔着是否衣服穿得太薄,平日里没有好好吃饭,是否有按时休息,在外生活的时候能否习惯,会不会被人欺负等日常琐碎。

    我一一按序做了答,这才终于抚平了那轻微的皱起,令略有仰头望来的面孔上绽开一如昔日美丽的笑容。

    那一瞬,我忽然惊觉,不知从何时起,母亲已然矮了我半个头,昔日被誉为人鱼港第一歌姬的美丽面容,像是被炭笔轻扫过的画布,隐现皱纹的痕迹,就连仿佛闪着光的浅栗色长发中也有了少许泛白。

    喉头滚动了半晌,我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句平淡的“我回来了”。

    “米米,回来就好。”

    没有更多的询问,只是微笑着轻轻点头,将捧起的手心缓缓盖住。

    没有生疏的距离感,一切尽在无言中。

    稍缓,母亲又将目光略微偏向一旁,轻轻眨眼,做出示意。

    我自然知晓这是什么意思,尽管临到头前忽然萌生退意,但还是硬着头皮半转过身,将一直安静地站在一侧,好奇打量我们的少女介绍:“妈,这是我最近认识的朋友,她叫希卡莉。因为听说我要回人鱼港,就顺道一起结伴过来了。”

    被点名的小笨蛋瞬间站得笔直:“是的!我叫希卡莉!很高兴能够见到您!这次是因为听说了尤米先生要回到他的家乡,一时好奇才跟过来的!希望没有造成太多的困扰!”

    如甜橙般亮丽的橙色弯起,在我和少女间来回转了几圈,母亲忽然露出某种令我不明所以的笑意,但只是将先前丢下的花篮取回,挎在小臂,又是一手将少女挽起,脚步轻快地在前引路。

    多彩的木芙蓉簇拥着紫薇花束,又有洁白的凤尾兰从中垂落,在手工编织的藤条篮筐中交错成缤纷的色彩。

    “这么说来,你也好久没见过你爸还有你哥了吧?”!

    母亲偏头看向落后一步的我,细语趁着风,所以清晰可闻:“有没有想他们啊,我们的米米。”

    “妈!”

    方才还没感觉到什么,现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又窥见希卡莉一直闪烁着明亮光华的双眸,禁不住面上一阵燥热。

    那自幼年延续下来的呼唤温柔而亲切,但听起来就像是呼唤着家养的猫崽亦或是小孩那般,令我不知该如何回应。

    隐约记得在小时候偶然听母亲说起过,当年因为生了哥哥,养育第二胎的时候希望是个健康的女孩,取名作米兰妮。尽管这一愿望没能顺利实现,但仍旧是满怀喜悦地迎来了我的降生。

    而米米的昵称也一并保留了下来,也仅有在父亲称呼这个词汇时指代的对象才会是母亲。

    我不是在抱怨父母给予我的名字,想来这也是他们经过深思之后,最终做出的决定。只是像这样被人当街呼唤着昵称,多少还是有些尬尴。

    不过,这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句短短的抱怨:“我都已经长大了,今年都21了。”

    “但在妈眼里,米米也还是妈妈的孩子嘛。”

    母亲的话尾调皮地上翘着,打头走过又一条新铺的石板路。

    相比起记忆中的城市,眼下的人鱼港多了新鲜的陌生感。无论是建筑的墙面还是散落在街道间的雕塑都变得焕然一新,脚下所踩的道路也不再是在洼地间漫有着泥水的烂泥地,灰白的石板上有着明显的颗粒状,又在两旁有着整洁的沟渠,即便是用力地跺脚也不必担心会如脆弱的石膏一般胡乱龟裂。

    新起的水果摊旁有着露天的甜品店,浓妆艳抹的演员神态夸张地抛起彩球,吸引了往来孩童们的目光。

    或许有很大一部分童年印象的加成,但在我看来,这一切美好而纯粹,充满了爱与希望的气息。

    抱着新买的葡萄干小甜饼吃了半袋,我终于想起提问:“我爸和哥呢?他们这些年过得还好吗?还是在忙碌生意吗?”

    “挺好的,就是一直有在想你。”

    母亲畅快地解开钱包,将两袋新鲜出炉的蜂蜜蛋糕塞入我们的怀中,又将多出来的一袋装入篮内的空位中。

    就刚才一路走来,原本的花篮已是被各式各样的茶点甜品堆满,稍显腻味的甜糕加上清香淡雅的香茶,又配上花式不一的蘸料饼干……这一切都被一手提领着,稳稳当当地,没有溅起半点涟漪。

    我试着想要接手,但被母亲拒绝了,经过提点后才惊觉这是附加了[重量表达]与[方向固定]的术式,只需少许魔力就能激活,从而使物体可以维持在一个方向上的平稳移动,倒也用不上几分额外的气力。

    明明应该早先察觉出来的,但好像还没能顺利平静下来。

    胸腔中激烈的跳动远比我想象中的更加不能安静。

    眼前的道路尽管有了诸多改变,仍旧令我熟悉无比。

    向前两个街口,拐向右手边后再行一个街口,从间隔的小型公园中穿过,又越过曾经与玩伴游乐时躲藏过的岔路口,很快,熟悉的三层小楼出现在我们眼前。

    没有更多精致的装点,同周遭一样平平淡淡的外表被新制的涂料漆过,门前栽种的小树早已盛开林荫。

    似乎察觉到有人接近,又或许只是一个巧合,三层小楼的大门在我们踏上门前台阶时恰到好处地向内打开,显露出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

    那是一个黑发的中年男人,身量曾经较我稍高,但似乎是因为年龄的增长微有伛偻,面貌也不再复记忆中的年轻。

    我的父亲原本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抬起头时嘴唇半张,但在注意到门前站着的人后,忽然愣在原地,半晌后抿起坚硬的嘴角,转身留给我一个严肃的背影。

    “这是什么情况啊,尤米先生?”

    从母亲的手上窜回我的身后,希卡莉扒拉着我的肩膀,又偏过半身好奇地注视着眼前的发展,发出轻细的疑问:“那是你的父亲吗?他的态度看起来很冷淡。”

    我点点头,望着父母在一处轻声交谈的背影:“是的。不过那不是冷淡,不过是我爸不太会表达自己。”

    希卡莉若有所思地点头,忽然盯着我看了几眼,做出发言:“应该说,不愧是一家人吗?你们看起来还真像。”

    “什么?”我一时没能听清。

    “无论性格也好,还是长相也好,怎么看都是一家子的模样。”希卡莉左右指望着,忽然又做了提问,“我们应该进去吗?不,应该说,我能跟着一起进去吗?”

    “没关系的,一起来吧。我的父母其实更喜欢家里热闹些。”我点头,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样粘着不动,“说起长相,虽说我继承了我爸的发色,但其实长得更像我妈,而我的哥哥则恰好相反。”

    “哦!”希卡莉的双眼再次亮起,充满好奇。

    她先是向着屋内跨出一步,左右瞧着那些简单的陈设,像是在犹豫自己是否应该触碰,一手抬起却悬在半空,突然又像是注意到什么,转过身来,直直地看向我。

    “怎么了?”我疑道。

    “没什么~”

    少女笑弯了眼,向我伸出手,做邀请状。

    那姿势看起来像是侍奉贵族的执事,又或是邀请舞蹈的预备动作,左手背在板正的腰背后,而右手微弯,向上抬起。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的,说不定是和爱丽丝混久了,所以也染上了一些那只屑兔子的习惯。

    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杂思甩开,我接受了她的邀请,鼓起勇气踏上前去,向着屋内转身望来的两人再次做出自己回归的声明:“爸,妈,我回来了。”

    隐约能够看见有晶莹的色彩在颜色不一的眼眸深处一闪而逝,母亲偏过头轻轻擦拭着眼角,而父亲只是沉默地望了我一阵,向我伸出手来。

    他的手探向我的头顶,像是仍要和小时候一起轻轻搓揉我的头发,但就在我要弯下身子,好方便他的手摆放的时候,那有着粗糙厚茧的手移开了位置,落在我肩头,重重拍了几下。

    “回来就好。多住几天再走吧。”

    他没有多说什么,上下打量一阵,颔首后转身走入室内,将房门重重关上。

    可即便是没有表露在外,那僵硬绷紧的后背肌肉仍是将他的心绪展露无遗。

    “别看你爸这臭脾气,他就是不敢说,但心里还是想你的。有时候半夜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在那边和我念叨着,我们家米米啊,在外是不是有好好吃饭呢……”

    母亲嗔怪了几句,又陷入沉默,再次偏头擦拭眼角,转回时带着笑意,将我引向楼上。

    迟疑的脚步声恰从联通上下的楼梯处传来。

    向上往去,有着茶色短发和棕色眼眸,鼻上架着黑框眼镜的青年僵在拐角处,一瞬不瞬地向我望来。

    “哥?”

    我呼唤着,又在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后再次撞入另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隐约能够听见身后传来细小的惊呼声,但很快又回归平静。

    能够看见母亲带着欣慰的笑容走向厨房,较我年长的哥哥抱了我许久才渐渐放松,又很快转过身去,摘掉眼镜后擦去残留的泪痕。

    不算丰盛的餐宴,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在意。

    这顿午餐在温馨的氛围中悄然进行,吃了近两个钟头。当然,这其中仅有一小半的时间是在进餐中度过,更多的时间则是尽数交由我叙述这些年来的经历。

    嗯,也没什么好多说的,排除掉那些危险的、可能会让三人担心的内容后,便也只剩下一些零碎的琐事:在学院中交到了新的朋友,认识了可靠的导师,在临近的城市旅行,还学会了很多以前不敢想象的术式,有了自称崇拜自己的后辈,也同样伸手帮助过他人……当然,还有对于未来的想法。

    “我希望以后能够一直过快乐悠闲的生活,这样可以吗?”我问。

    在我叙述时瞳孔颤抖了许久的父亲,和一旁的母亲对望了一眼,又看了看坐在另一边的哥哥,终于重新转向我,做出严肃的回复:“只要你认为没有辜负自己的人生,无论最终做了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永远支持你。”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前提是你要保护好自己。”

    我了然地点头。

    饭后,难得帮着洗净用餐的器具,父亲似乎是接到了从工坊那发来的请求协助的信息,穿戴整齐后准备出门。

    我自然是闲得没事干,拽上同样兴致勃勃的希卡莉一起,跟在父亲身后向着工坊行去。

    然后,在开门望见那道有着如火焰般明亮发色的身影时,不禁僵在原地。

    理所当然的,受到开门声的吸引,向门口投来视线的那人同样露出错愕的表情。

    疑问同步发出,收到了如回音镜像一般的答复:

    “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