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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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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魔殿的大门应势而开,一大批穿甲着胄的魔兵倾巢而出,楚客尘早有防备,已蓄足势的火行剑凌空一斩,一圈圈火浪如涟漪开荡层层推出,第一遍烧过,众魔身上熊熊火烧,第二遍烧过,大部分魔兵已面目全非,身焦体烂,第三遍烧过,群魔大殿的地面上已铺满一层尸灰,再无生息。

    后面穷追猛赶的魔见此,纷纷骇颜,一时全都犹犹豫豫,止步不前。

    他们作为精深魔族,实在是太清楚五行神剑的威力,也太爱惜自己的性命了,一时半刻,没有一个上前。

    荼蘼弟子们也不再理会身后,直入群魔殿。

    走进群魔殿的一刻,众人看见了那尊位于殿中央的墨色石像。

    这是一尊人像,上下足高百尺,墨黑色的石勾勒出的脸尽显凶煞。让人不可思议的,却是这位常为魔界津津乐道,大名鼎鼎的魔祖,竟也是那第一个羽化登仙,开辟仙界的仙祖,从他脚下踩着的一把剑就可以看出。

    这位仙祖脚踩仙剑,不难猜出,他就是那位靠御剑之术破了天劫,第一个飞升的人,后世的仙界为此还专门设了御剑节纪念他,没想到魔界也如此敬仰他。

    这尊魔祖石像的头顶悬空漂浮着一面镜子,镜子看起来很普通,与闺阁少女的梳妆镜一般无二,苌煜亲自飞上去端详,却见自己的脸并不在镜面上,镜子里面反倒是更替的四季之象,辉映的八荒之景,一切都是美轮美奂,又一闪即逝。

    “这是仙魔祖师忞玄机的石像,他头顶所悬之镜叫玄机境,是他临死时开辟出来的另一处空间,是为了不堕轮回,让灵魂躲藏的栖身之地。玄机境里的一切事物皆因这魔祖的万念伏动而起着万千变化,所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很难预料,切记不可过于沉溺其中。”楚客尘道。

    “那该怎么进去呢?”玄若仪问。

    苌煜心念一转,随便掏出一张符朝镜子掷去,只是试探试探会有什么反应,结果他的符箓还未碰到镜面,就见一团团黑色光华出现在镜前,流转不止,把符箓吸入其中,再不见踪影。

    “无需做法,直接进去即可。”楚客尘说完,一手抓住韩允梅的手臂,率先纵入光华之中,身后的苌煜等人见大师兄瞬间没了踪影,也纷纷跃入。

    在这方玄机境里,又别有一番天地。

    眼前清明起来时,荼蘼弟子发现他们置身在一座冰城,极目而眺,天地一白。

    广阔光滑的冰面上,一座座冰雪所成的琼楼高宇拔地而起,重重叠叠排成一层层浪。从头顶洒下丝丝缕缕的日光,经由冰面反射,在半空中裂出一条条纵横交错的七色光路,竟煞是好看!

    可是,即使满目都被各式精致的雕梁画栋充盈着,看的人也不乏空旷寂寥之感,因为这浩茫两极之间,无一活物。

    进入其中一座殿宇,里面的家当器什一应俱全,一切皆是玄冰所致,使本就精巧的器物更富美感与气韵。其中还有一具具逼真的冰雕人像:有侍女坐卧绣被床头、有垂髫嬉戏笑闹柱间、有士子捧书攻读案前、还有老叟起柴生火于灶前……形形色色,活灵活现,活脱脱就是一副真切的人间烟火图。

    荼蘼弟子们惊叹,谁能想到,还有这种妙在?

    一人凑近去仔细观瞧,忍不住把手覆上莹滑剔透的冰面,感受到的是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与真人差不多高的冰像表面正在裂出一条条裂缝,直到周围所有的冰像都开出裂缝,轰鸣一声,吓了众人一跳。

    所有的冰雕齐刷刷掉落了一层玄冰,露出里面真正的面貌——一个个有血有肉的真人。

    刚才是因为有一层不薄的玄冰,荼蘼弟子们才没有发现,也没有想到冰里竟然是真人,而当玄冰褪落一层,只剩下很薄的一层,他们才发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这些冰雕确实是由一个个真人塑成。

    “我们都已过通灵之境,知天下之微,能混淆我们的视听,看来这些冰并不普通,可能大有来头。”苌煜道。

    “也不知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竟让这么多人被瞬间冻住,着实想不出,当世还有谁有如此能力。”玄若仪道。

    “这秘境的确诡异的很!”

    楚客尘一直不语,若有所思。

    八人走过其他几座殿宇,无一例外都是与第一间同样的情况,最终,他们停在了唯一一个不在室内,而是跪在茫茫冰原上的一个冰雕女子面前。

    这位女子体态高瘦,眉眼犀利,青丝高高束起,两根红色发带扬于空中,似乎被冰冻前的一刻还在风中飘舞,她一身暗红色紧靠衣裳,尽显凌飒狂煞之气,莫名与蓝兮萤神似,楚客尘见着,心中一震,为之触动。

    这时,远远有两个人从天际而来,走近,正是急急赶来的夙九儿。

    久别多月有余,夙九儿自是对师兄与师姐们朝思暮想,一见面就跳到玄师姐面前,送给她一个大大的拥:“好好师姐,想死你了!小九被爹爹关在荼蘼殿修习,差点被闷死了!”

    “哦?这么说,你就是没有想死苌煜师兄我了?看来我应该请示一下掌门,让你把五行术全部修完才放你出来!”苌煜道。

    “讨厌,师兄还是这么讨厌,哼!”夙小师妹紧接着又狠狠抱了一下讨厌师兄。

    “嗯,这才乖!一段日子没见,小师妹又胖了不少,看来整天窝在房里也不见得好,有必要出来活动活动。”苌煜满意地掐一把师妹肥圆肥圆的脸蛋,喜笑颜开。

    九儿一来,气氛炸开了锅。

    楚客尘示意大家静一静,开口道:“我曾看过一本古籍,名《开元志》,书中对忞玄机有所记录。其中就提到,很多年前,六界息战,人界神洲一统,其时国号为浣,浣朝开国君主正式继位之日,天生异象,上古传说中的轮回之门初次现世,时隐时现达十二个时辰之久,并天降城池一座,落于神洲浣国境内,浣人在那座天降之城中发现诗词歌赋多首,得知这座城池的名字是‘楼兰’。数年后,这座凭空出现的楼兰城便成为了浣国的京师,书中描述之繁华,似远胜今日的天下第一城虞都数倍,又过数百年后,正是第三十代人王越承德掌大统时期,也是魔界诞生之时。”

    魔界诞生,那不正是玄机仙祖堕仙入魔的那一天吗?

    “那一年骤生巨变,天地间变得酷寒无比,一场铺天盖地的寒风侵袭神洲,整整持续了七年,将整个浣国冰封,直至七年后才解冻,彼时浣人早已死尽,那浣国,就此灭亡,后来,人界四分五裂,由于一直处于大分裂和大动荡的乱世,关于楼兰古城的事迹随之也很快淹没,鲜有人知。”

    “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事啊!”苌煜两眼放光,兴奋难耐道:“师兄突然提起这个,难道说这里就是楼兰?”

    楚客尘摇头:“此处只是魔祖设立的玄机境,不是那个真正的楼兰城,不过城中这些人,想必真的是那时候的浣人,也包括她。”

    他指了指跪在地上的红衣女子。

    “哦,有道理!造物毕竟不难,造人可就难多了,不论那魔祖道行有多深。”苌煜惊叹,“等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查一查那座楼兰古城。”

    “我也要我也要,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啊!”夙九儿也附和。

    “楼兰古城与魔祖之间一定渊源不浅,也许弄清楚这些问题的过程,就是与那位魔祖的周旋。这一回是成是败,在于我们如何找到答案,在于我们找到的答案,是否是他想看到的。”楚客尘道。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这位魔祖形虽已灭,但神尚存,来到这里的人,都要经过这一场他安排的考验,如今我们已找到第一个答案,下一步怎么走,想来自会有引路人。”楚客尘道。

    说完不到片刻,果然有一个人从冰城中远远而来。

    那是一位女子,一身月色华裳,在茫茫白雪中若隐若现,与天地合为一体,说不出的清灵与梦幻。

    她沐一身清幽,揽半天月华,青丝飘舞如絮,眉黛娇娥似水,双眸清靡一如晚曦,楚怜恰似点水,无限柔情中透出明显的颓态与病态,给人的感觉,只有无尽的苍白与沉郁。

    白衣面若冰霜,指了指那尊跪着的红衣冰人,开口,是如水般轻柔的声音,“她是红衣,我是她的妹妹,白衣。如果你们能使她醒来,就会见到想见的人,得到想要的东西。”

    迷茫瞬去,一朝顿悟,以至于让荼蘼弟子们有些猝不及防,难以置信中就有人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帮助我们?”

    白衣立在原地,并没有回答,反而转身离去。

    荼蘼弟子们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面对向自己投过来一双双惘然目光,楚客尘轻轻点头,吩咐四宗弟子各在四方镇守,自己则与苌煜,玄若仪二人分守冰像红衣两面,开始施法解冻,夙九儿与韩允梅在一旁闲待。

    楚客尘祭出火行剑,苌煜燃起赤火符,共同发出火行之力,玄若仪将一颗华光四射的琉璃珠置于掌心,灼灼耀目的光灵之力随即催生。

    一面可以封住八路的“护心阵”结成,以防热气流失。四宗宗主各施所长,瞬间大片热浪产生,方圆十里掩映在一片火光之中!

    面对突然产生的铺天盖地的热浪,上一刻还觉得冷飕飕的夙九儿立马热得汗流浃背,仅忍一时片刻就觉浑身如有火烧,真的像置身于炉灶里一样!

    她看看身边的韩允梅,站得归然不动,一派水火不侵之色,不禁叹道:“果然不是人!”

    她一溜烟儿跑到了十里以外的地方,身体刚穿过玄若仪的护心阵结界,就感到万分清凉舒爽。

    护守在十里以外的人见到,火急火燎地飞了过来,奇道:“小师妹,这是怎么了?”

    “了不得了不得!”夙九儿仰面躺进地上厚厚的积雪中,“师兄和师姐要一起做法化开那位红衣身上的冰呢,里面热得可了不得,我受不了就跑出来了。”

    “师兄四个人合力施法,至此时足能化金成水,什么寒冰,居然如此不一般?”

    “谁知道啊,只有慢慢等他们出来问一问喽。”

    这一等就等了三个时辰,冰城雪原依旧如来时那般不明不暗,算一算时间,外界应该已经入夜了。

    到这个时候,意志不坚定的九儿又感觉冷的不行了,正在思考要不要进入护心阵里取会儿暖,恍然间一阵地动山摇,护心阵的结界一闪而逝。

    大波大波热浪立马铺天盖地席卷四方,随之而来的还有耀目刺眼的金光,逼得外面的人被冲开几十丈,好不狼狈!

    夙九儿他们全力自保,才没让灼热的火气与强光伤到,炎风过去后,他们睁开双眼,面前一片方圆十里的雪城已变成一座繁盛的城都。

    青石街道平整宽敞,交错复杂,路边摊贩不计其数,甚至还有未尽的吃食与酒水,历久而弥新,那些已经解冻的人形形色色,生动曼妙,不知经历多少岁月,一切就恍如发生在昨日,是昨日的繁华,也是昨日的情怀。

    周围的一切景致陌生而熟悉,这座楼兰城里充斥着神洲风习,他们惊叹,狐疑,想到客尘师兄刚才对浣国的解释,不正好说通了吗?

    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看风景,夙九儿与其他人第一时间赶到红衣那里。

    那个女子红衣还跪在原地,身上的冰雪融化殆尽,衣发开始飘动,加上她睁着的双眼,一度让九儿他们误以为红衣活了过来。

    但下一刻,他们再顾不得红衣如何,因为,师兄师姐和韩允梅都不见了踪影!

    几番呼唤,也找他们不到,认清这个事实后,九儿“哇”一声哭了出来。

    其他几个人虽显得不安,倒还镇静,行宗女师姐过来不住安慰道:“师妹不要怕,师兄他们法术高强,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没错,也许他们是遇到什么十分火急的事,来不及通知我们便先去处理了,过不了多久一定会回来呢。”

    “我们先在原地等,不要乱走,免得让师兄他们找不到。”

    他们的话不无道理,九儿只能怅然若离的点点头,一时,她觉得自己更冷了,尽管周遭冰雪已融,还刚经历一场“大火”。

    几人大约又等了两个时辰之久,一直冷到受不了了,就随便进入一栋高楼避寒,又过去一个时辰,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越发心急如焚之际,门外传来踏雪之声,几个人赶紧凑近窗口去看。

    但,满心欢喜霎时变成了盖天的失望,甚至极度的不安!

    因为来的人并不是时刻期盼的师兄与师姐们,而是才别不久的元落芸以及她身后的一大群魔兵。

    荼蘼弟子们功力不俗,但此刻都是年轻小辈,面对有备而来,势在必得的少魔尊,不敌,已成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