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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有余,才把玄阴王宫的事情了结,众人与玄氏辞行,终于出发赶往寒阴山月寒宫。
寒阴山广阔无垠,万里冰封,越往上越是酷寒,蓝兮萤踩在剑上,脚冻的直发痒,眉毛上都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心里直嘀咕,“这些月寒宫的人住哪里不好,非要住在这种鬼地方受罪,我要是月寒宫弟子,宁愿就不活了!”
看一眼芊羽寒,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蓝兮萤能感觉出她心中的欢喜。
寒阴山山势陡峭,一行人一直在笔直往上,空中寒风刺骨,吹在脸上生疼生疼。
终于上到山顶,地面冰雪足有数尺之厚,众人纷纷使出浮水术在雪面上站定,看着茫茫雪地里生长有众多繁盛的雪莲,聊的聊,摘的摘。
不知为何,峰顶上反而感觉不到多冷了。
蓝兮萤环看周围,白茫茫空荡荡一片,哪里有什么月寒宫的影子?
“喂,月寒宫的那个,你们门派到底在哪儿?”
芊羽寒不语,抽出自己的佩剑“冰珠”在空中画了一通,蓝色剑芒交错辉映之间,半空中画出一道极其复杂的符咒纹样,咒文蓝光大盛,击在她面前一面平坦光滑的大石壁上,轰鸣声响,大石壁缓缓移向一旁,露出了里面的通道。
原来月寒宫人竟掏空一整座山,把月寒宫建在了山体内部,这面石壁,实则就是月寒宫的宫门。
石壁一打开,从里面传出匆匆脚步声,接着出来数名女子,她们个个身着白衣,手执长剑,头顶轻纱,眼角都有一枚月牙儿印记,衬着她们的花容月貌,更添了一分独特的魅惑。
芊羽寒把这些人扫了一遍,竟无一人是她认得的,终究已是故人过往了,不由得心中发酸。
走到她们面前一拜,“我们是荼蘼弟子,前来拜会花宫主,请通融准我们进去。”
一众月寒宫弟子对他们充满敌意,执着剑严阵以待,其中一为首的道:“芊羽寒师叔,你应该知道,我们月寒宫是从不允许陌生男子入内的,除非有本门弟子引路通融。”
“是啊,我早就不是月寒宫的人……”芊羽寒心中一震,满腹艰酸,扭首看向楚客尘:“师兄,劳你们在此稍等片刻,我一人进去,即刻就出来。”
“啊,这行吗?”蓝兮萤语气不坚定地发出质疑。刚刚在玄阴国发生那种事,她多少有点不放心,虽说自己很讨厌这个夜叉,但毕竟是同门,同门安危可不能不考虑。
苌煜也道:“对呀,要是再出现个花若琳什么的,你能应付吗?”
“诸位不必为难,尽管进来便是。”
这时,空中传出人声,让人听不出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寒风凛凛,漆黑幽深的洞口,出现一道芊芊白影。这是一个女子,一袭白色轻纱,白纱蒙面,看起来纤弱,单薄,任何人见了,想必都会心生怜惜。
众人明了,看来这个就是月寒宫宫主花心寒了。
楚客尘上前施礼,“荼蘼楚客尘,奉掌门混元仙尊之命,特来求见。”
“玉心仙之名享誉天下,道友此言,当真过谦了。”花心寒看着他,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本来就蒙着一层水雾的眼睛,此时更添湿意……
花心寒引几人进入月寒宫。
蓝兮萤从头到尾看着这几人,感到头晕,拍着脑袋心想:“看这些人的模样,想必都是前尘故人。”
地下通道从外面看似幽深,然而进入之后是一片明亮,上下左右的冰壁上结满密密麻麻的冰凌,众人望之心生森森寒意!颗颗夜明珠镶嵌在壁内,散发出各色光芒,折射出极其绚丽的幻影流光,又不免让人流连惊叹。
大约走了一炷香时间,道路已越来越宽敞,寒气也比外面少了不少,远远就见一扇奇大的冰门赫然矗立,虽然澄澈透明,但除了门上无数绚丽的光影,看不见内部的情况,走近仰望,最上面是“月寒宫”三个大字。
大门缓缓向两边自行打开,放眼望去,里面尽是冰雪。偌大的宫殿内部一切皆是蓝色玄冰所制,分侍两旁的白衣女弟子们纷纷向花心寒一拜见礼。
花心寒落座于最上方的冰座,轻轻一扬手,数股水团自她掌心飞出,瞬间被冻成一座座椅子的样子,一个个整齐排列在殿里。她淡淡一笑:“坐。”
众荼蘼弟子入座,楚客尘开门见山说正事。
蓝兮萤则好奇地东张西望,东摸摸西敲敲,惊异的发现自己置身在这座冰宫里,竟丝毫不觉得冷,屁股下的冰块虽然也散发着阵阵寒气,但她感受到的不是寒冷,而是沁人心脾的清爽。
芊羽寒就坐在蓝兮萤身边,蓝兮萤就近问道:“芊……师姐,这些冰怎么不冷呢?”
芊羽寒若有所思,完全没在听她讲话。
“喂,你在想什么呢?问你呢!”见芊羽寒出神,蓝兮萤拍拍她的肩。
芊羽寒一个激灵,脸上神情呆滞,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愣一会儿,才明白蓝兮萤问的话是什么意思,悠悠道:“这些冰都是花宫主以自己的真气化真水凝结而成,可以去心火,除杂念,但不会去掉身火,所以才不会感觉到冷。玄冰宫是修炼圣地,也是疗伤圣地。”
“你们花宫主倒是厉害,但这又是冰又是水的,是不是太极端了些?”
“当今修道者,主要从行灵元生四大法门中任选其一修炼,花宫主却不同,她原来修的是行门五行术,可越到后头,她发现自己的水系法术学得很好,便弃了其他四系专修水系,不想长此以往,她五行失衡,积阴累寒,法术渐渐脱离了正统,就变成如今这般怪异了。”
蓝兮萤听了感叹:真的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这一次芊羽寒对蓝兮萤的态度还算和善,蓝兮萤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没那么讨厌她。
只听上方花心寒悠悠开口道:“那是自然,届时,我宫中人定会带着天穹剑如期支援。”
楚客尘从座上站起,执手道:“多谢宫主,既如此,我等不多久留,就此拜别了。”
花心寒的脸上写着一抹淡淡的忧愁,不等他挪步走,连忙一坐而起,右手微微前伸作挽留状,开口,声音颤抖得不像话,“能否,留一晚,明日再走?”
“师姐……”芊羽寒不假思索站起身,不顾旁人纷纷投过来的惊讶目光,一个劲儿摇头。
不可以,师姐,你留下他就是万劫不复!
楚客尘不置一词,面色如常:“宫主,我等要事在身,实在不便久留,请包涵。”
他说完便走,蓝兮萤首当其冲跟上,而后众人也都纷纷拜行。
花心寒缓缓闭上双眼,无力跌坐于座,浑身力气好像被抽干了,嘴角渐渐流下一抹殷红。
苍白的脸,鲜艳的红,如白纸上一朵朵桃花,凄美,动人心魄!
她本人对此浑然不觉。
四下响起月寒弟子的惊呼!
第一个冲上去的是芊羽寒,她不慌不忙,连点花心寒身上数个穴道,极寒之气源源不断输入她体内。
第二个上去查看的是楚客尘,号住她的脉,发现她的身体忽冷忽热,体内真气也是极阴极阳的两种,此刻两股真气冲撞,紊乱躁动,极难压制。
蓝兮萤及其他人惊疑不定地在下面看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花心寒微微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里的就是覆在自己手腕上那只修长而并不细腻的手,只觉得心中一热,反手一抓,已将那只手紧紧握在自己手中。可与此同时,更多鲜血源源不断的从她口中涌出,滴在衣服上,溅在他的手上……
楚客尘面不改色,有意无意将手抽离。
蓝兮萤见状,又惊又怒,却又无可奈何,非常时期,她只有忍。
芊羽寒始终寒霜覆盖的脸上微微浮现出一丝异样,咬了咬牙,继续给花心寒医治,“宫主,不要去想……”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芊羽寒此时的神情,透着不易人觉察的纠结……
没过多久,花心寒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宫主!”四下月寒弟子顿时跪倒一片。
“师姐!”芊羽寒呼唤。
思来想去,楚客尘终是放心不下,转身看着台下一个个干望着他,等着他决策的师弟师妹们。
“你们先出发,我稍后跟上来。”
蓝兮萤道:“你要干嘛?要走一起……”
“好啦好啦”苌煜走过来拉住她就往外走:“师兄当然是有事情了,叫你走你就走嘛,怎么变这么啰嗦!”
苌煜又回头大声道:“师兄,那我们先走一步了,山下等你!”
“月寒功越上乘,就越忌欲火,师姐刚刚妄动情恋,遭到月寒功反噬,除非有同样修为的人以硬碰硬,镇住那一层由心火衍生的极阳真气。只可惜我修为不够,就算勉强镇住了,也不会长久。”芊羽寒道。
“所以我才留下来助你。”
“多谢师兄!”芊羽寒感激,但心中亦是另一番滋味。
他对所有人都是这般无微不至,可以掏心掏肺,若是可以,她宁愿此刻在生死一线的这个人,是自己……
花心寒早已昏过去,芊羽寒凝出一张冰床,扶师姐躺了上去……
蓝兮萤,苌煜他们出了月寒宫以后,便一路步行下山,放慢脚力,以便不把楚客尘落下太远。
蓝兮萤嘟囔道:“这个玉心也真是,别人什么事情他都要管。”
苌煜随手抚过雪地上那些开得极盛的雪莲,笑道:“对呀,要不怎么成就了他玉心仙的盛名?这就是名副其实嘛!”
夙九儿拿着一大束雪莲,揪下花瓣撒着玩儿,搞得走到哪里都是漫天落花,她哈哈笑道:“苌煜师兄,怪不得你名气没有大师兄的大,原来是你不助人为乐呀!”
苌煜恼了,一跳跳到夙九儿身边,不轻不重的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小毛孩儿,叫你乱说!”
“师兄不讲理,小九只是说了实话而已!”眼见苌煜又扬起了手,九儿连忙躲到走在最后面的玄若仪身后,探出半个头吐舌头:“略略略,你来打我呀!”
苌煜气急败坏:“玄师妹你让开,今天我不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小毛孩……喂!师妹,我叫你呢!”
正说得欢,见玄若仪一动不动,目光呆滞地看着正前方。
蓝兮萤也注意到了,无声地走到她的身边,“师姐,你不要多想了,她在那边见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一定很快乐的!”
玄若琳一事后,众人自出玄阴王宫,玄若仪就一直不发一语地走在最后,一副郁郁寡欢,患得患失的样子,谁看了忍心?
苌煜也劝道:“是啊师妹,往事已矣,多追忆只会带来痛苦,她为她的行为付出了代价,也如愿与他死在了一起,因果循环,这也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
蓝兮萤道:“对嘛,想开点,人呢,总归是要向前看的!”
除了向前,还能往哪里走呢?无论遇到什么事,也只有向前才能走出去,一味沉浸其中,除了痛苦,一无所有。
各人正彼此心照不宣,静默无言,忽然从四面八方射来无数光华,映在各处雪地和冰壁上,又反射出无数光束,一时间,众人被极盛的亮光耀得睁不开眼睛,反而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不好,是心光之镜!”只听苌煜一声惊呼,众人忽然觉得身体腾空而起,泛起一股失重感,怎么也找不到着力点!
一片白茫茫的四周,叫人完全捉摸不透自己身置在什么地方。
“啊——”蓝兮萤大吼一声,只听四面八方悠悠传来回环往复的回声,这下明白过来了,自己是处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面,其他人想必也是如此。
现在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指望玉心和芊羽寒来救他们了。
蓝兮萤漫步在无边无际的天地一白中,心中纳闷。上次正是妖皇以心光之镜害了水寒山庄满门,难不成这次他们故技重施?
“喂——玄师姐,你听得到吗?”蓝兮萤唤了几声,不闻任何回应。看来他们是被分开了,这可棘手得很!
一个时辰过后,楚客尘和芊羽寒撤了法术,花心寒面色红润,气息平稳,已然无恙。
“师姐,好些了吧?”芊羽寒扶她坐起。
“没事了。”花心寒明明在回答芊羽寒,却并不看向她,目光情不自禁的还是在楚客尘身上,一直到体内再次出现刚刚的暖流,才急忙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如今的她修炼月寒功法多年,是一点儿欲火也不能烧起来的,否则,前人暴毙的事情只会在她身上重演。
楚客尘何尝不知道这师姐妹两个的过往和心思?但正因知道,心里才反而更加不自然:“宫主好自为之,我等先走一步。”
花心寒缓缓闭上双眼,轻轻点头,复又睁开:“我送你们一程吧。”
“师姐!”芊羽寒不放心。
“放心,再不会了。”花心寒惨白的脸上勾勒起浅浅的笑容:“心光镜非同寻常,我这一去定会帮到你们的。”
“心光镜?”芊羽寒皱眉,不解问道。
楚客尘一听,立时不安,心里一算,便探知到了蓝兮萤他们的处境,连忙道:“他们有危险,我们快走!”
花心寒喃喃道:“你早就该算一算了,妖皇与你们是什么仇什么怨,你又不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