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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走到水寒山庄附近的小树林中,天已放亮。
蓝兮萤感慨万千,从前十几年的经历,也不及这短短几日的惊心动魄。
“喂,这片林子有名字吗?”苌煜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没有。”蓝兮萤答。
“嘿嘿,这片林子里多松树,要不我就给它取一个,叫‘无针林’如何?”
无针无争,对他们八大山庄来讲,好蕴意啊!
“随……咳咳,谢师兄赐名。”
“呦,去了鬼门关一趟,懂事儿了呢!”
“怎么,给你唱个白脸儿还不乐意,找骂呀?”不知为何,蓝兮萤觉得逗这位苌煜师兄是件特别好玩的事儿。
“得,经不起夸。”苌煜调侃完,提前很识相地跑到楚客尘身后:“可不要得罪我,不然去了荼蘼峰,可有你好受的!”
“哦?这样啊,那我现在就让你好受好受!”蓝兮萤挥着水月就朝苌煜去砍,苌煜早有准备,就是躲在师兄背后不出来。
蓝兮萤一剑刺出,谁知隔在中间的楚客尘一动也不动,兮萤急忙收势,才在千钧一发之际收住了剑,这要再晚上一时半刻,这一剑就结结实实砍在楚客尘身上了。
楚客尘竟置若罔闻,是蓝兮萤和苌煜完全没想到的!
氛围陷入了片刻的冷场,一时间鸦雀无声,在空气降温到冰点之际,倏听到楚客尘一声低喝:“小心!”
话音刚落,一面火墙破地而起,直冲霄汉,硬生生挡在面前,转眼间,四面八方已经被熊熊燃烧着的火墙包围!
大片大片的热浪,沉闷湿热的气流,蓝兮萤被闷得根本喘不过气来!又是这种生死一线的时刻,不过这次她好像一点儿也不慌,难道是因为楚客尘在身边?
三个人反应都奇快,纷纷御剑直上,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头顶即将凝结成型的火焰,向下望去,原先站过的地方已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火焰,密不透风。
并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蓝兮萤刚在空中稳住身形,又是数条铁链迎面而来,伴合着划空之声,又快又狠!
凭借出神入化的御剑术,三人左躲右闪,再次轻易避过。
此时,空中两条黑色蛟龙盘舞,落于地面,化作两个年轻男子,正是南宫寒殇与南宫琴裳两个。
“又是你两个臭泥鳅,你们阴魂不散到底要怎的?”苌煜紧握双拳,气得一鼻孔吸气二鼻孔吹烟。
“喂!我们才不是蛇,我们可是……”
“何必多费口舌?”南宫琴裳刚要反驳,就被南宫寒殇一口打断,他笑容狰狞,嗓音粗狂:“本不想与你们结下仇梁,你们却数次坏我好事,今日本座就教训教训你们!”
“兄长,他们也不容易对付……”南宫琴裳小声提醒。
“怎么,你还在他们手里吃亏了?没用!”南宫寒殇的语气里满满的鄙夷。
被泼这么一盆冷水,南宫琴裳心里火起,但碍于兄长的颜面,还是压下了情绪。
“他们俩就是妖界之主?”蓝兮萤上上下下打量眼前二人一番,发现那个青面狠戾,一身宽大黑袍的南宫寒殇一直在盯着自己,那双眼睛充满不甘和愤恨,像是要把给自己生吞活剥!
“当然啊,这两个人可坏得紧了!”苌煜愤愤而答。
蓝兮萤望着这南宫兄弟俩,视线直直穿透他们而过,眼中全无一物,已经陷入深思。
她还清楚记得,那晚她回到水寒山庄时,庄里空无一人,静得吓人,她第一反应就是去水寒阁看,果然迎面撞上了那个黑衣人,虽然那个黑衣人不是南宫兄弟两个,但整件事一定与他们俩脱不了关系。
双方的谈话都只在片刻之间,没有任何征兆,南宫寒殇一跃而起,掀起漫天粉尘,口中吞云吐雾。
黑雾铺天盖地之中,一阵尖锐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彻八方,恍惚间,三人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
“封闭五识!”楚客尘早有预料。
他说完,又是数条铁链破势而来,与刚才的不同,这次每条铁链之上还各连着一个尖锐的铜锥。
周遭虽然一片昏暗不能视物,但铁链还是被三人无伤避过。铜锥击打在一棵棵参天大树上,树干应声而断!
楚客尘微觉骇然,当即施展控水术,将空中水汽凝结成漫天水珠,尽把黑雾吸纳进去,随着黑雾被水珠吸噬殆尽,那些水珠变作散发着恶臭的黑水洒落一地,流入土里,四周一大片草木顿时全部枯死!
原来这些黑雾是有剧毒的!蓝兮萤暗暗心惊,还好化解及时,否则这么强的毒物要是吸上那么一点儿,岂不是立刻就要毒发身亡?
“南宫寒殇,仙妖两界的太平局面来之不易,就当是为了你妖族,你也断不该如此执迷不悟,掀起世间争斗,妄造命业!”楚客尘上前一步,神色平静如水,冷淡的眸光直透人骨髓,但一字一句极有震慑力,饶是蓝兮萤都不仅暗暗点头。
“为了我族?”南宫寒殇像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仰天凄厉大笑:“自古以来,盛世乱世,欺压的,被欺压的,几时变过?恃强凌弱,适者生存而已。妖界势弱,饱受各界欺压,而今,前仇旧恨,我南宫寒殇都要一桩桩讨回来!”
“所以你就抢水寒剑?你不是不知道,八剑是凶器,稍有不慎,别说你那妖界了,就是整个六界可都要毁于一旦!这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苌煜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妖皇冷笑:“那大不了就一起死好了,也省得看你们这些虚伪的人,令人作呕!”
蓝兮萤叹道:“唉!究竟正道是正道,邪道是邪道,果然还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我们一心想着拯救,你们却一心想着毁灭。”
然而她此时也许并不知道,她的这番话语带给了南宫寒殇多大的触动。
“呵呵!”南宫寒殇冷笑,一副恶心到要吐的神情,“我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满口慈悲众生,背地里却行尽苟且的假仁假义之辈!”
“兄长。”南宫琴裳有点不耐烦,干脆从怀中掏出一把极尽华丽的折扇,轻轻扇起来,“打是不打?”
“你说呢,还在等什么?”南宫寒殇眼中杀气腾腾,瞬间朝楚客尘攻过来。南宫琴裳后发后至,冲蓝兮萤与苌煜而来。
两边顿时战作一团,难解难分!
蓝兮萤瞬移到南宫琴裳面前,一掌正要推出,脚下忽然出现一面法印,一愣神,眼前天旋地转!
苌煜一招才用老,刚退出战圈,再回头看时,蓝兮萤和南宫琴裳已不见了踪影。
“师兄,萤丫头被传送走了,我追过去了!”苌煜御剑,朝一道快速飞出的黑色光芒追去。
林中只剩下楚客尘与南宫寒殇二人。
南宫寒殇乃妖兽黑龙所化,坐拥妖界数千年,期间尽修得妖界至法,在整个妖界叱咤风云,尚且未逢敌手,他自然觉得楚客尘就是荼蘼一普通弟子,初出茅庐之辈,与自己一战应该很是勉强,没想到他倒使得一手博大精深的剑法,一身深不可测的内力,与自己竟旗鼓相当。
客尘的仙剑岁尘受怨气腐蚀,此刻充满戾气,与他自身的浩然灵气截然相反,使他无法如往昔那般随心所欲的控制,剑不称手,已是大忌!
南宫寒殇口一张,吐出一根龙形脊椎骨拿在手中,杀气滔天,接着便是暴风雨一样的连环攻势。
他手里的脊椎骨长约五尺,身上长满锋利的倒刺,硬可作棍,软可作鞭,而顶部又被削得很尖,也可作剑。
战况正酣,心念一动,岁尘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黑雾,刺骨的阴风破蔓扫出,将南宫寒殇团团围住。
这一下,楚客尘自己都没想到,他竟将岁尘剑里的怨气激发了出来!
南宫寒殇置身阴风里,听到四面八方不断传来一个男子的怨泣和谩骂。声音忽大忽小,忽近忽远,时哭时笑,时而清晰又时而模糊,时不时还伴着几声凄厉的惨叫,饶是以他妖皇之尊,也不免泛起一身鸡皮疙瘩,心神几欲暴乱难平!这要是换做常人,必定神识被摄疯癫入魔。
楚客尘自然也听到了那些可怖的声音,握着岁尘的手一片冰凉。
南宫寒殇大喝一声,铺天盖地的妖风猛烈吹来,许久,阴风这才四散。
他面上微有冷汗,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怒道:“还说不是假仁假义之辈,自称仙门名士,就是用着等鬼道邪术的?!”
楚客尘任由他说,根本没有争辩什么。
“鬼道?邪灵?”无心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南宫寒殇自己,他心念一转,已经有了计策。
妖皇手中脊椎骨又变做一条软链,向楚客尘抽去,凌厉快速,不容躲闪。
楚客尘眼看来势甚急,不及躲避,拿剑就势一挡。
那条铁链势力巧妙,一圈圈缠上岁尘。客尘正要运力把岁尘抽出,突觉手腕一痛,见那软链上不知何时生出无数根细长的银针,尽数插进自己腕中!
楚客尘微骇,把岁尘自铁链中抽出,随着手腕的针也被拔出,鲜血一滴一滴落到了岁尘上……
楚客尘明显感觉到岁尘涌生出了一股强大的吸力,随之而来的是精血灵气争先恐后流向岁尘里的感觉,伴着岁尘红光暴涨,血雾弥漫于剑身,楚客尘听到南宫寒殇得意大笑:“这具怨灵吃了你的血和灵,以后怕是再也舍不得离开你了,哈哈哈,真是有趣极了!”
楚客尘暗暗心惊,以最快的反应连点身上几大要穴,闭塞各路经脉,然后微闭双目清空心绪,以念力操纵岁尘,在南宫寒殇得意之时,一剑斩下他右臂!
南宫寒殇捂着血如泉涌的断臂伤口,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万万没想到他反应竟如此迅捷,不过再痛,妖皇还是能笑得出来。
天下皆知,“灵”没有命体,不死不活,没有任何人能将其消灭,尤其是元梦华这种凶邪程度极深的魔灵,今日让它缠上了楚客尘,也算是就此除去了一个绊脚石。最后的结果,不是他神识被摄魔化成元梦华真身,就是邪灵附体五识错乱,无外乎非魔即癫,他乐得坐看好戏。
南宫寒殇越想越得意,就是忍着断臂重伤,也还是要放声大笑,之后,径直化作一条黑龙飞走。
接下来的事情,他就完全没有必要操心了。
楚客尘站在原地,发现岁尘已恢复成那一派清明澄澈的蓝光,剑身黑雾尽散。他明白,剑里的元梦华已被自己吸引了过去。
周身无处不在的阴风和煞气蠢蠢欲动,时时刻刻想着侵入并占据自己的身体,碍于这一副有真元护体的仙身,它一直不太敢靠近,但饶是如此,身体里那丝丝缕缕不断流逝而出的真元,还是说明从此刻起,自己已经开始渐渐损耗。
楚客尘很清楚,如果自己仙身受损或是元气大伤,面临的就是一个极其凶邪的魔灵入体之厄,届时后果一定不堪设想,得尽快找到办法将其摆脱。
环视周遭,不见蓝兮萤和师弟,当下也不再多想,御着岁尘朝远处的一一团红色结界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