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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回 初回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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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瞪大眼睛看着这个风尘仆仆却神清气雅的公子,一时不知如何对答。

    还是大汉仰头笑道:“哈哈,今日有口福了!”

    原来这大汉正是宋演宋昌明,他久居吴郡,托庇于朱家,每日闲来无事便到此处自饮一醉。不曾想今天正巧碰到陆英,世间缘分就是这般奇妙。

    陆英拱手道:“昌明兄,别来无恙。”

    宋演起身还礼道:“华亭,快来坐下,陪我痛饮千杯!今日不醉不休……”

    陆英笑道:“我答应了这位姑娘,要为她炙鱼,这会儿恐怕不好食言。”

    那女子脸上一红,羞笑道:“公子说笑了,怎敢劳烦公子!”

    陆英道:“无妨!正好借贵宝地与昌明兄大快朵颐,何乐而不为?”

    宋演道:“哈哈,华亭有这个兴致,那我就安心领受了,可别让我等太久!”

    陆英也难得舒怀,当即将鱼拿至厨下,细细炙烤一番,叫了贺丑娘一桌,与宋演把酒话别情。

    言谈中知道,这女子姓胡,因为宋演每日来此饮酒,处得极为熟悉。

    朱龄石家中产业极厚,每日除了练武打拳,就是跑马射箭。宋演不时被他拉去比划两手,空闲时就来这店里饮酒。当然酒钱都有朱龄石负担,无需宋演操心。

    提起洛阳之事,宋演心向往之,对陆英力阻羌人大加赞叹。

    又称许姚子略年纪轻轻却见识不浅,非但自去尊号,降为大将军,还弘扬儒教,广召天下文士,将来必定是一代雄主。

    他平生洒脱不羁,在战阵杀敌勇不可当,在赌桌酒席别无他顾,此时言谈间却总是露出些许艳羡,陆英自然能听得出来。

    但他半字不提去洛阳建功立业,陆英也不好戳破,只能找些别的话来闲聊。

    陆英道:“朱公子为人豪义,可惜今日不在此处,不然定要他多饮几碗。”

    宋演笑道:“这有何难?一会儿我们去他木渎镇上,再接着畅饮就是……”

    陆英道:“近来国中多事,王孝伯身死,殷荆州罢兵休战,刘将军投靠会稽王父子,北府军也不是当年……昌明兄有何打算?”

    宋演道:“匆匆半生,一事无成。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得过且过吧。”

    陆英笑道:“这可不像昌明兄说的话啊!我听闻会稽王之子孙元显,如今统揽国事,处死王孝伯、逼退南郡公,正风光无限。

    “还打算推行新政,将三吴各郡原先属于官家的奴仆,却被公卿豪族聚养为荫客佃户的人,全都移置建邺,号称为‘乐属’。此举恐将引发大乱,天下事未可知也!”

    宋演道:“孙元显春风得意,一帮贵游子弟围拢身旁,以张法顺为谋主,桓敬祖为爪牙,哪里还把三吴世家放在眼里!”

    陆英道:“我还听闻长生教孙泰在王孝伯起兵时,以讨伐王氏为名,收合兵众,聚货巨亿,三吴之人多从之。只因其与孙元显交厚,无人敢言于朝廷。

    “后来有谢氏子弟告发其奸谋,会稽王令元显诱而斩之,并其六子。可有其事?”

    宋演道:“那个孙泰本来因为杨元琳谏言而流配广州。后来又有小人向陛下举荐,说他懂得养性之功,得以召还为官,累迁至新安太守。

    “前些时日全家被诛,只有其兄一子逃亡海外,好像叫孙恩……不过愚民百姓都说长生仙师孙泰乃是‘蝉蜕’,并未身死,仍然出海资给孙恩。祸根难除啊!”

    陆英笑道:“昌明兄,还说在此得过且过,沉溺贪杯?说起天下大势,你却如数家珍,看来离你东山再起之时不远了!”

    宋演道:“华亭的意思是……长生教即将为祸?”

    陆英道:“我又不是神仙,哪能算得这么远……只要昌明兄有心杀贼,我想机会马上就有了!”

    宋演摇头苦笑,又继续饮酒买醉。三人饮至午后,陆英定要辞别赶路,宋演强留不住,只得送上一碗践行酒,约定来日再会。

    陆英与贺丑娘继续往东南行,再经两日才到嘉兴县内。嘉兴县再往东,一直到大海之滨,周围四旷无山,只有华亭一地群峰环抱,山水相依。

    陆英见了此等景致,也不由叹息真是天地造化,难得的人间福地。

    华亭谷中一水中分,四面九山耸立。奇峰怪石、岩树壑柳缭乱耳目,山上百鸟争鸣,海滩前仙鹤成群。

    贺丑娘转头一看,陆英眼角竟尔流下泪来。察觉到贺丑娘看来,陆英急忙擦擦双目,叹道:“这里风真大!”

    贺丑娘低头一笑,却看不到她面上神情。

    在一阵海浪声中,陆家长房二子坐车来到谷口,迎接陆英与贺丑娘光临。

    陆万载作为长辈家主,不便迎接他这个小辈,特派了两个儿子来,长子陆子贞,次子陆仲远。

    陆子贞年约三旬,衣冠朴素,举止有礼,望之即是谦谦君子。

    陆仲远比陆英大个四五岁,却与其兄不同,一身罗衣,头戴巾帻,满脸玩世不恭的样子。

    陆英恭谨见礼,对这两个族兄从心里也愿意亲近。一行人坐车来到陆府,马匹自有侍从牵去喂食。

    陆府占据华亭大半街巷,四周除了远房子弟宅院,就是磨坊盐场,再无旁的店肆。

    府前今日清水泼街,中门大开,只是并无几人相候,不过些家丁仆从而以。

    两兄弟领着陆英连过几重院落,才到家主所居正堂。陆万载布衣布履,手持麈尾坐在堂上,显然也是“名士”做派。

    陆英从容施礼,口中道:“晚辈陆英拜见家主!”

    陆万载年近花甲,身材瘦削,面容冷肃,看到陆英行礼才抬手虚扶道:“贤侄快免礼!该叫伯父才对。”

    陆英朝上望了一眼,也看不出陆万载的那丝笑容是欣慰还是做作,只得再次躬身道:“陆英见过伯父。”

    陆万载道:“贤侄请坐。子贞,西院拾掇好了吗?一会先带华亭去安顿下来,晚间摆宴为华亭与贺小姐接风洗尘。明日去祠堂告祭祖宗!”

    陆子贞连忙恭声答道:“回父亲,都安排好了。”

    在陆万载面前,他两兄弟都不敢落座。只有陆英与贺丑娘大喇喇坐了下来,一时不免有些尴尬。

    陆英道:“伯父,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客气!晚辈在此住不了几日,随便有间屋子就行。”

    陆万载道:“华亭头一次来家里,怎能随便对付!再说贺小姐可是贵客,不能失了礼数。”

    贺丑娘点头致谢,言道:“陆叔,一别几年,您还是这么康健清朗。家里都好吧?”

    陆万载道:“好!托祖宗庇佑,苏先生爱护,陆家子孙都甚好!”贺丑娘笑了笑,没有再接话。

    陆万载对陆英道:“华亭,听闻你在洛阳经营颇善,我陆氏诸人皆与有荣焉。可有需要我这个伯父帮忙的?你尽管提出来。”

    陆英道:“此行正是有求伯父,特来当面禀报。如今洛阳四面孤悬,人口稀少、百业凋敝,如果能得到伯父鼎力支持,商旅货物、百工农夫源源而来,洛阳定能重新兴盛。”

    陆万载捻须沉吟道:“有理。大乱之年,得人者兴。既然想要守住洛阳,就免不了迁入大批人丁。此事我会详加斟酌的。”

    陆英谢道:“伯父能作如是想,晚辈感激不尽。”

    陆万载微笑道:“你一路远来辛苦,且先去稍作歇息,待晚间宴席上再详谈不迟。”

    言罢冲陆子贞点点头,他长子恭敬地请陆英与贺丑娘先去西院,沐浴洗尘后再赴家宴。

    于是二人跟随陆子贞告退,各自在西院房中住下。房中早有各色点心膳食,又有人殷勤奉茶。

    陆英刚吃了几口垫饥,侍女又备好了浴桶香汤,奉上干净衣衫,等他沐浴洗尘。一应招待完毕,陆英独坐房中,静静思索起陆万载与陆家诸人。

    不同于陆祖言一脉在朝为官,陆万载好似从来没有出仕当朝。但他为何能得到苏先生青睐,为何坐稳吴郡陆氏家主之位,连陆道隆这种在朝官吏都隐隐听他意旨?

    难道不应该是高官显爵者为尊吗?就算陆祖言、陆道隆人品高洁尊重族规,那江东各地无数陆氏子孙,难道就都甘愿唯他马首是瞻?

    看来陆万载一定有自己还不知道的能耐,或者是掌握的资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惊人,才能独立掌控陆家,稳坐钓鱼台上。

    至于陆子贞与陆仲远,面上倒也客气有礼。但自己一个“外人”,如今封爵华亭侯,受陆家全力维护,享受了本该他们享受的待遇,难道两人心里就没有嫌隙?

    陆英绝不相信陆氏兄弟会甘愿放下私心,转而支持从来没有见过面之人,哪怕这人是同宗同祖,哪怕他才华绝世,英名无双。

    贺丑娘说过,在此地见过毒盐害人之事。那赵军营中投毒的主使,或许就是今日见面的这父子中一人。

    虽然心里隐隐悲伤,但他也能理解,陆家人为何会生出谋刺自己的念头。

    如果没有陆英,那陆子贞或者陆仲远就能掌控所有资源为己所用,想做官就做官,想发财就发财,何苦整日为他输送情报,不时配合他做事。

    或许将来陆万载百年之后,家主之位也要从他们这一支让走,换了是谁也不甘心。

    陆英苦笑着暗想:“就算你们想害我,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若今后能维持协作,一些小节也随得你们。

    “我并不渴求家主之位,不过是借陆家之力,尽量多做些事情罢了。等到洛阳真的兴旺起来,何妨分道扬镳,各自再不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