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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回 痛失大界营 国运何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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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英与蒙逊闻声赶来,见秃发延孤跳下马背,走到那人身旁抬腿猛踹一脚。

    那人惨呼一声,连忙翻身跪倒在地,磕头求饶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人不敢对抗天兵,昨夜天兵来袭营时,小人便逃了出去……将军饶命……”

    秃发延孤道:“既然逃了,现在又回来何干?”

    那逃卒惶惶道:“小人家贫,又有老父老母要赡养,因而想回营中找些值钱物事,家去隐姓埋名做个本分庄稼汉。不曾想刚到这里,就见几位将军去而复返,只得趴在地上装死!”

    沮渠蒙逊笑道:“你莫怕,起来说话!我们不是秦军,只是路过此地。你可知昨夜是谁带兵来此攻营?汉军将士还有逃脱的吗?”

    逃卒抬头看了看,想起身又不敢,仍跪在地上拱手答道:“回将军话:秦国皇帝亲自带大军袭营,大战了整整一夜,营中四面火光连天。除了死掉的人,皇后和两位皇子,还有将军们,许多许多人都被俘走了……”

    陆英问道:“皇后身旁可有一位汉家女子,年龄和皇后差不多大的?”

    那逃卒目光迷茫半晌,忽恍然道:“有!有一位!皇后前几日还带着她一块骑马巡营,许多人都见到了,都悄悄说……”

    陆英急道:“说什么?”

    逃卒忙道:“都说天下怎能同时有两个这么美丽的女子,定是仙女下凡来找皇后的!”

    陆英道:“那女子也被俘了吗?”

    逃卒急得磕巴难言,又磕头道:“小人没看清,真没看清……”

    陆英吁口气,心头乱糟糟,也不知再如何问他。

    沮渠蒙逊道:“你是说,毛皇后等大人们都没有战死,如今都被姚苌带走了?”

    逃卒点头如捣蒜,忙道:“对对,都被俘了。”

    秃发延孤见陆英不语,又踢那人一脚,骂道:“这营中烧成这般模样,还能有什么值钱东西?你赶紧滚吧,免得被秦军抓去做苦力!”

    沮渠蒙逊从身上摸出两块银币,夜色中也看不清是哪国所造,扔给那逃卒,言道:“你回家带着父母往深山僻静处居住,切不可再被人抓来当兵,不然下次可没有如此好运了……”

    那逃卒痛哭失声,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转身跌跌撞撞跑了。

    沮渠蒙逊道:“兄长,纵使嫂夫人真与毛皇后等人一同被俘,目前看来也无性命之危。我们悄悄跟上秦军,伺机营救便是!”

    秃发延孤也道:“是啊兄长,安定距此尚远,秦军要在野外休息扎营,定然有机会可趁,你不要如此忧虑!”

    陆英摇头道:“我是在想,凭夫人本事,纵然在乱军之中,她若想逃,秦军也困不住她。如果没有被俘,那她又去了何处呢?”

    沮渠蒙逊道:“说不定嫂夫人和我们一样,也在想着营救毛皇后……”

    陆英点头,又望了一眼残墟大界营,无言上马往东奔去。

    姚苌带着许多俘虏,定然走不快。但白日所见那支秦军,只有战士更无闲杂人等。

    这狡诈老贼恐怕是担心蒲登来攻,故意派一支军惹人注目,自己却带主力与俘虏隐藏行踪,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陆英一路没有良策,只得寄望追上秦军,抓个活口拷问一番了。

    沮渠蒙逊道:“兄长,此时夜黑不能辨物,只需等到天明,我就能找到姚苌大军形踪。”

    陆英问道:“如何找?”

    沮渠蒙逊道:“数万大军人马嘈杂,在这旷野之中必有痕迹。就算他们不走平地,山涧溪流之中没留下脚印,人马便溺,炊灶扎营之处也难以掩藏。”

    陆英自幼生长于中原、江南,甚少见过草原上大队骑兵行军之事。而蒙逊与延孤却是凉州游牧之族,自然熟知此中情理。

    闻听此言,陆英点头道:“如此甚好!待天明你与延孤两人去寻找踪迹,我自追上那一万秦军,找舌头问话。”

    沮渠蒙逊与秃发延孤答应下来,三人不疾不徐策马东行,一路无甚言语。

    日出后,两人告别陆英自去寻踪觅际,剩下他一人继续追赶。白云乌非同凡马,这连日奔波往还,却也并未露出疲态。

    陆英此时心焦,只能委屈它好好出一回力。待到午间,终于看到秦军阵列。此时天光大亮,不好即便上前滋事,只得等到夜晚安营时再计较。

    好在秦军走到未时末,便全军下寨,看样是不打算急着返回安定了。

    陆英寻了一处山丘树木繁盛处,躺在枯草地上望着那万余秦军忙碌。扎帐篷的、喂马的、埋锅造饭的、上山打柴的。

    有两个倒霉蛋说笑着往陆英藏身处行来,似乎是要捡些柴枝生火做饭。陆英心内暗喜,拍拍白云乌脖颈让它去山后暂避。自己隐身树干之后,等着两人走近。

    第一个士卒径直往山顶走,经过陆英身边时被他一拳放倒,继续等第二人来此。第二个士卒捡了几根粗枝,归拢于地,抬头看看却不见同袍身影。

    不由骂道:“苟大,你小子就是屎尿多!又上哪屙屎去了?”

    喊了两声不见动静,那人又道:“你娘的,想让老子一人干活不成?”

    说着大步行来,手里举着木枝气势汹汹。

    陆英待他到了三步之内,一个箭步上前,将刀架在他脖上,低喝道:“别嚷!我不取你性命。”

    那人被吓得一呆,面上装出一副憨傻模样,直着舌头道:“大王饶命!小人只是个丘八,身无分文,家贫如洗。大王应该去抓将军们,那些大官才有金钱……”

    陆英怒道:“给老子好好说话!”

    又踢了踢地上苟大身体,示意道:“再胡言乱语这就是下场!”

    那人点头如鸡啄米,嬉皮笑脸道:“公子,你一看就不是打家劫舍之人,定然是来寻仇的……若是要为那美艳皇后报仇,这里可没有……”

    陆英打断他道:“毛皇后是生是死,现在何处?”

    那人道:“公子有所不知,皇帝看她的眼神就跟饿狼见了肉一样,如何舍得她死?只是如今皇帝率军另走一路,我们这万把人不过是诱饵罢了……”

    陆英反感他话太多,又打断道:“姚苌手下有多少军马,俘虏几何?往哪条路走的?”

    那士卒道:“公子,你一下问这么多问题,我先答哪个?”

    见了陆英眼神中的怒气,又赶紧道:“皇帝带得有两万精骑,俘虏贼寇共计五万。但却不知走的哪条路,是我们先走的……”

    陆英屈指微弹,刀锋锵然出鞘,那士卒忙道:“公子饶命,小人确实不知。皇帝,啊不,姚苌狡诈得很,岂肯告知我们行踪!”

    陆英又问道:“毛皇后身旁可还有一位年轻女子,也极为美丽的?”

    那士卒道:“俘虏人口太多,皇子公卿几百人,男女老幼不计其数,小人实在不知公子要找何人!”

    陆英叹息一声,看来此人所知有限,再也问不出什么了。若是放他回去,恐怕泄露行踪,只得用刀鞘一拍,暂时让他与苟大在此睡上一阵。

    陆英翻过山脊,找到白云乌,不得已又牵马往回走去。

    姚苌既然带着数万人,肯定不是走的这条路,只好等蒙逊找到大军的行踪,再循迹追赶了。

    走到天黑,陆英人困马乏,只得在山脚背风处暂歇。等了一夜,也未见沮渠蒙逊二人来寻。

    沉沉睡梦中,仿佛看到毛秋晴被羌人五花大绑,衣衫被扒净,在数万贼人面前受尽折辱。

    姚苌老贼要纳她为妃,毛秋晴宁死不屈,破口骂贼而死。

    又见江东之地尸横遍野,桓敬道率军攻入建邺,自立为帝。宋演孤身奋起,在乱兵中杀得浑身是血。

    忽然听得远处有人叫喊,似乎是秃发延孤声音。陆英从梦中惊醒,抬头望去果见秃发延孤纵马而来。此时天已大亮,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陆英起身喊道:“找到了吗?”

    秃发延孤驰到近处,下马道:“兄长,姚苌老贼果然凶狡,他带领人马往南越过两道山岭,沿着河谷直下。看情形是要穿过平凉与安定,往阴密方向去了。蒙逊继续跟踪他们,我回来报信与你。”

    陆英道:“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去救人。”

    秃发延孤道:“兄长,姚苌大军在河谷中,两侧都是山塬。他又将俘虏全部夹在阵中,前后各有万名骑兵看护。我们三人恐怕难以靠近……”

    陆英皱眉道:“如此怎生是好?”

    秃发延孤道:“蒙逊建议去找蒲登,将大界营消息告知他,请他派军来救。”

    陆英沉吟道:“也好。那我快马去搬救兵,你回去与蒙逊盯紧姚苌,若有变故,及时来安定方向报我。”

    秃发延孤点头应诺,陆英上马便往东南去了。

    终于将至安定,陆英在马背上摇摇欲坠,眼睛里满是血丝。这连日的奔驰几乎令他难以支撑。但心中一想到琳琳身影,又立刻吊起几分力气。

    蒲登率军正围逼安定,离城二十里便有斥候阻拦。陆英说明来意,斥候不敢擅专,只得带他到了中军营外,请亲卫入内通禀。

    不一时,亲兵传令陆英入帐,陆英强打精神,大步迈入帐中。

    帅帐中一位年近五十的大将背立案后,两旁有五六名将军,各个面带煞气,冷冷望着陆英。

    陆英目不斜视走到当中,拱手道:“参见大将军,在下陆英……”

    旁边一人怒喝道:“大胆狂徒!竟敢不叩拜陛下?”

    陆英微微一笑,再次躬身施礼道:“在下陆英见过皇帝陛下。”

    帅案后的男子缓缓转过身来,止住臣下恫吓,瞥了一眼陆英道:“你说大界营被袭破,皇后以下五万人被俘,可是你亲眼所见?”

    陆英看他头发花白,脸上尽是风霜,显然这几年与秦人征战,着实不容易。因而深吸口气道:“回陛下,在下亲眼所见,此事千真万确。”

    蒲登一拍桌案,怒道:“一派胡言,大界营距此遥远,你一人便是长了翅膀,也不能快过朕的探马斥候。你竟敢勾结羌贼,公然乱我军心?”

    陆英抬头与他目光对视,又道:“陛下,不管你信不信,姚苌亲率三万精骑夜袭大界营,粮草辎重焚烧一空,皇后与两位皇子,五万将士百姓尽皆被俘。

    “如今姚苌走南面河谷,正往阴密移动。如果此时派出一支伏兵,定能击败姚苌,救出皇后诸人……”

    蒲登还未答话,方才那名将军猛地拔刀喝道:“南蛮子,还敢胡说八道!当我等都是傻子不成?姚苌老贼分明在安定城中。如今被困日久,眼见就要破城,你却来此谎报消息,想要误导陛下。该须碎尸万段!”

    陆英不理他,仍直直盯着蒲登,等他开口。

    蒲登道:“漫道你所言太过荒谬。即便是真,朕率军匆匆去阻击姚苌,谁能料知不是羌贼奸计。如今战事正急,破贼在此一举。皇后身为大汉国母,若果然兵败为国捐躯,那也是她的本分!”

    陆英望着蒲登,也不能说他所虑没有道理。但想到毛秋晴妙龄之年嫁为他妇,在沙场拼死征战,等到最后竟换不来夫君怜惜,不免感觉意气难平。

    蒲登又道:“念你是世祖太皇帝所封‘镇魔大真人’,今日不追究你扰乱军心之罪,退下吧!”

    陆英知道多说无益,冷笑一声回头就走。

    身旁将军把手中长刀一拦,逼迫道:“南蛮子,你当我大汉天子是何人?竟敢如此放肆!”

    陆英止步从容道:“我手中有御赐神术宝刀,你要试试他锋不锋利吗?”

    那将军脸憋得通红,一时不知如何对答。身旁几名将领纷纷叫道:“把宝刀留下!”

    陆英屈指在拦住去路的长刀上轻轻一弹,那刀嗡嗡颤动,如蜂鸣之声。

    握刀的将军手臂一麻,长刀铛啷坠地。陆英边迈步出帐边笑道:“我奉旨斩姚苌贼子首级,岂肯交于尔等!”

    蒲登咳嗽一声,抬手止住帐内诸将,望着陆英独自离去。

    心中暗道:“大界营一失,恐怕大事去矣。可惜大汉江山,竟要葬送在我手中吗?若能攻破安定,趁势一路杀到长安,说不定还能起死回生。皇后啊,你一定坚贞不屈,切莫堕了汉军威风。待朕杀尽羌贼,再为你报仇雪恨。”

    转念又想,这陆道士如果真能手刃姚苌,未尝不是一桩大功。太皇帝保佑,神术宝刀不负嘱托,终能成其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