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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回 阿房城空门不入 终南山力搏熊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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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蒲刚命窦冲、李辩率二千骑出南门,只沿路放火,不可恋战;命蒲恢率三千骑,带着蒲巍以及邓迈兄弟三人,出东门接应骊山守军;命太子蒲宏率五千骑等城外火起,出西门直奔阿房城。

    汉主蒲刚亲领一万精兵,袭击段冲中军大营。其余步兵坚守长安,不得妄动。

    原来蒲刚早命人传旨镇守骊山的蒲方,命他今夜渡过灞水,偷袭东门外西赵伪军。

    二更天时,城外赵军攻城一日,早已钻进帐中歇宿。冬日天寒,连巡哨卫兵都躲在背风处烤火,根本不以为长安城中还敢派兵出来送死。

    东方忽然喊杀声起,料是骊山守军已经依令来到。蒲刚命蒲恢与窦冲、李辩两支骑兵同时出城,一支往东杀,接应蒲方,一支往南纵火,虚张声势。

    城东城南赵军阵中同时大乱,段冲不知汉军有什么诡计,忙命擂鼓备战。可惜汉军出城兵马太少,蒲方谨小慎微,夜中也不敢下令全力进攻。又兼西赵领军大将,皆是鲜卑旧臣,久经战阵。过不几时,就与汉军战了个势均力敌。

    太子蒲宏领军出西城,冲过赵军,直奔阿房。陆英与蒙逊、延孤伴在太子身旁,三人各施手段,马前拦路者皆须一死。

    五千骑兵踹营的踹营,杀敌的杀敌,将西门外赵军大营钻了个口子。段冲大急,怕汉军端了老巢,忙率中军追击蒲宏。

    蒲刚大张旗帜,领一万精骑随出西门,直攻段冲大营。

    赵军连番败于汉主之手,又对这位二十多年的天子心存敬畏。此时天黑月暗,四面八方喊杀震天,鲜卑士卒纷纷乱逃,竟无一丝斗志。蒲刚旌旗西指,猛追在段冲之后,一路大败赵军。

    追了几十里,到了阿房城下,太子蒲宏列阵在前,汉主蒲刚追击在后。西赵军士魂飞魄散,哪里还有士气可言,大多绕过阿房,逃得不知所踪。

    段冲麾下高盖、慕容永奋力搏斗,杀开一条血路,护卫皇帝段冲逃入城中。

    蒲刚追至城门,见门洞大开,城上城下无人守御。他不禁心中犹疑,急令大军止步。太子及众将皆请令追入城去,蒲刚担忧城内有伏兵,坚决不从。

    太子急道:“父皇,天予弗取,反受其咎!今夜白虏兵败如山倒,若不斩草除根,恐终遗患也!”

    蒲刚怒道:“住口!你懂什么!兵法云‘穷寇勿追’,何况天黑难辨形势,如果城中有伏兵,你我岂不死无葬身之地?”

    太子仍不甘,软言劝道:“父皇,儿臣愿亲率一支军马,入城为前锋……”

    蒲刚打断他,喝道:“莫要再言!传旨,班师回长安!”

    众将士无奈,只得遵旨回师。陆英三人在太子军中,皆摇头叹息,错过今日机会,不知何日才能灭尽西赵。

    大军返回长安,城外攻城的赵军已经尽数撤去。点数战果,此一战也杀了五六千白虏,只是未能一举擒住段冲,实在可惜。

    经过数日休整,段冲收拢败亡之军,从郊县强抓民壮,复有六七万之众。依然盘踞在阿房、咸阳之间,令蒲刚夜不能安枕。

    渐渐冬来,天寒地冻,汉军赵军皆休兵罢斗,四处寻找粮草越冬。

    陆英与蒙逊、延孤闲来无事,便在三辅京畿之地游猎,顺带整治乱兵,救助百姓。蒙逊与延孤随着陆英体会到了被百姓尊敬爱戴的感觉,整日兴头十足,巴不得多遇到几伙赵军。

    冬至时分,连降数日大雪,田野积雪过膝,山林间狐兔野狼出没。三人追逐猎物,渐至终南山下。

    秃发延孤猎到一只野兔,沮渠蒙逊捕到一只孤狼,就在河边凿冰取水洗剥干净,陆英架起火堆炙烤成熟,三人分而食之。

    延孤与蒙逊初尝陆英手艺之时,赞不绝口,差点连手指都送嘴里咬掉。如今日久,虽吃过多次,但总也吃不腻,总感觉这辈子没吃过这么美味的炙肉。尤其是那炙鱼,说是天下第一毫不为过。

    陆英自然讲过了学艺的故事,只敢认天下第二,第一之位还是留给檀山仙钓飞熊老伯。

    他三人正在大快朵颐,林间走来一人,身高近九尺,肩宽腰细,臂粗腿长,二十岁刚出头,面色黝黑,身披熊皮,肩上以钢叉挑着一个葫芦。

    那人靠近十余步外开口道:“敢问朋友,能否分口炙肉给在下吃?远处即闻到香味,实在难忍饥饿,请恕冒昧!”

    陆英笑道:“兄台快请过来同享,何必如此客气!”

    来人大喜,快步上前,从肩头取下葫芦,说道:“我这葫芦里还有几口浊酒,若是不嫌,便请同饮。”

    沮渠蒙逊笑着接过酒葫芦,先饮一口,握着葫芦递给来人一条狼腿,说道:“请问兄台尊姓大名?”

    来人边啃肉边道:“在下姓薛名勇,是山间猎户,自幼以打猎为生,无父无母,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蒙逊笑道:“薛兄相貌不凡,岂能寂寂无名于山野,何不投军报国,去战场上挣个封妻荫子?”

    薛勇闷头道:“本想投军,奈何身无寸功,去了军营也难以出头,便想着如何取个投名状,再做打算。”

    蒙逊拿着酒葫芦片刻,才递给秃发延孤。延孤饮了一口酒,直呼痛快,转头递给陆英。

    又听蒙逊道:“不知兄台打算取个什么投名状?”

    薛勇道:“听说西赵伪朝有大官来此狩猎,我想杀他一两个头颅,去长安城中献给天子,怎么也要混个屯将当当。”

    秃发延孤奇道:“薛兄孤身一人,就敢去刺杀西赵大官,万一失手岂不白送了性命?”

    薛勇笑道:“山中猛虎我也搏过,黑熊之皮也是我赤手空拳剥下……几个鲜卑白虏,何足挂齿!”

    秃发延孤也是鲜卑人,虽知他并不是说自己,但听到这番言语,仍不免嗤笑出声。

    薛勇看他一眼,见他肤白发黄,也不理会,仍自顾吃狼肉。

    陆英饮一口酒,笑道:“薛兄志气胆识令人钦佩,只是独身闯虎穴,太过冒险!若是不弃,我等愿助兄一臂之力!”

    薛勇瞪大眼睛望着陆英道:“此话当真?”

    陆英含笑点头道:“绝无虚言!”

    薛勇起身,抱拳道:“薛勇该死!观二位容貌,还以为几位朋友是那段冲爪牙,谁知也是我辈中人!”

    陆英大笑道:“我与西赵仇深似海,段冲恨不得食我之肉,岂会是他之一路!”

    薛勇打量他几眼,见他身穿道袍,年轻俊逸,狐疑道:“道长难道是陆神仙?”

    陆英又笑道:“神仙不敢当!在下陆英,草字华亭。这位是匈奴沮渠蒙逊,这位是秃发部王子延孤。”

    薛勇激动地道:“真是陆真人?常听人说陆神仙替天行道,普济万民,不想在此相识,真乃三生有幸!”说罢又分别与蒙逊和延孤见礼。

    陆英道:“众口相传,难免讹误,要知一人心,还得亲眼观其行。”

    薛勇毕恭毕敬,再无方才倨傲之色,望向陆英的眼神,难免带着三分神圣的仰慕。蒙逊一直留意观察薛勇举动,见他确无不轨之意,方才放下心来。

    待薛勇吃尽半只狼肉,满足的打个嗝,蒙逊问道:“薛兄所说西赵大官在何处行猎,可知其姓名?”

    薛勇摇头道:“只是听附近堡壁中乡民说,见到有大队鲜卑骑兵向西入了山,却不知是何人。”

    蒙逊道:“不管是谁,既然让我们碰上了,总要扒他一层皮下来,事不宜迟,我等这便入山吧。”说罢,眼神询问陆英。

    薛勇爽快答应,起身扛起钢叉,挂上空了的酒葫芦,当先大步行去。陆英三人牵马跟随。在密林间行了一个多时辰,见远处有大队马蹄印记。

    薛勇猎户出身,最是擅长寻踪觅际,他从马蹄与粪便判断,约有一千骑,经过此处已经最少一日。

    陆英说道:“看来这个大官着实不小,能有一千扈从,必是西赵有数的几个重臣。”

    沮渠蒙逊也道:“兄长说得对,我们逮到大鱼了!”

    薛勇跟着马蹄又走了几十里,隐隐已能听到呼喝之声。地上积雪深盈尺数,马也奔跑不快,是以马蹄声并不明显。

    薛勇如一只猎豹,撒开长腿飞奔,陆英三人将马系在树上,赶紧追上去。

    到了山下,见到此处有百余骑兵,当中一位年少白面男子,狐裘大氅,正骑在马上引弓搭箭。他瞄准一只雄鹿,倏地放矢射去。

    身旁围猎的亲卫见男子射中,齐声喝彩,山呼万岁。

    陆英看得真切,此人便是西赵伪帝段冲。老天有眼,让他今日撞在自己手中,定不能放他离去。

    薛勇三步并作两步,在段冲放箭之时,已飞跃而起,挺钢叉向他刺出。段冲全神贯注在鹿身,等察觉之时,已来不及反击。

    他反应也快,于马上一仰身,将弓箭弃在地上,双手握住了薛勇钢叉。

    薛勇身高力大,将叉一抽,段冲被拽下马来。正要上前再刺,旁边慕容永马槊早递到他面前。薛勇向侧方闪开两步,举起钢叉与慕容永战在一处。

    陆英在远处静观,这薛勇在地上与慕容永骑马相斗,钢叉长槊交攻,也丝毫不落下风。山野间自有英雄,此人真是好汉一条。

    沮渠蒙逊与秃发延孤虽不识得段冲面貌,但听呼喊万岁之声,也知此人是谁。两个抽出刀,并肩冲上去,直奔段冲。

    段冲从地上起身,怒气勃发,拾起弓连珠二箭向蒙逊与延孤射来。他两人以刀拨落箭杆,速度不减,已近段冲十步之外。

    赵军急急鸣警,四处骑兵涌来此处救驾。蒙逊与延孤双刀夹击段冲,段冲抵挡几下,便藏在亲卫身后,任由众人缠斗。

    陆英见机不可失,飞身跃上一株树干,从头顶直扑段冲。段冲抬手又是一箭,陆英拂尘一抖,便将箭羽扫开。

    段冲紧跑两步,跃上一匹马便想逃。陆英哪里肯让,落地之后更不稍停,拂尘如剑直刺他后背。

    按理来说,这一下定要扎无数血窟窿出来,谁知刺中段冲,竟丝毫没延缓他身形,仍然被他驾马奔逃。

    陆英心中惊奇,展开步伐追上去。西赵骑兵呼喊着拦阻陆英,虽然伤不了他,但那段冲却也跑远了。

    陆英摆脱西赵骑兵,还待再追段冲,回头见薛勇与蒙逊、延孤三人皆陷入重围,恐怕难以脱身。他心中叹息一声,看来此人命不该绝,今天又功败垂成了。

    陆英救出三人,让他们先走,自在后面抵挡赵军。赵军本就惧怕陆英,又急于保护段冲,不一时便尽数撤走。

    薛勇再见到陆英,垂首道:“薛勇无能,将天下英雄看得忒小了。光那慕容永一人,我便胜他不过,竟然还妄想刺杀段冲。若不是我拖累,陆真人定能杀了段冲小儿,为我关中百姓报仇。”

    陆英拍拍他胳膊,说道:“薛兄不必气馁,你有这个胆魄,便胜过无数豪杰。生死各有天命,段冲今日命不该绝,再说多也无用。我明明击中了他,却未伤他分毫。想必是他衣服之内着了软甲,哼,还真是怕死的紧!”

    薛勇抱拳道:“陆真人,我也不去投军了,此生便跟定了真人,为民除害,除暴安良,不比做个狗屁屯将快活多了!”

    沮渠蒙逊笑道:“薛兄快人快语,当真大丈夫也!跟着华亭兄自然快活,起码这炙鱼炙肉便永也吃不腻!”

    陆英也笑道:“薛兄愿意随我一同救助百姓,也是百姓之福,陆英何敢推辞?只是有一点,切莫再称呼真人、神仙,叫我华亭便可!”

    薛勇躬身道:“大哥,薛勇是个粗人,认定了陆大哥是可以托付之人,这辈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大哥受我一拜。”说着便拜了下去。

    陆英赶忙扶起,说道:“贤弟不必多礼,能得贤弟臂助,我求之不得。”

    秃发延孤道:“兄长,我若不是什么首领之子,便也不再回部落去了,跟着兄长才觉痛快!”

    陆英开怀笑道:“人之相交自有因缘,该聚则聚,该散则散,贤弟何必强求。若是你我缘分未尽,我便是赶你走,你也走不了!”

    秃发延孤也跟着舒畅起来,拿目光看向沮渠蒙逊。

    蒙逊道:“我当然也不愿与华亭兄分别,只是尚未向吕大将军复命,总觉心中不安。待来日事了,再来与三位贤兄共闯江湖,将这天下不平之事都管上一遍。”

    陆英笑而不语,薛勇听他二人言语,心中也渐感亲近。没用了半日,这四个年轻人便成了情同手足的兄弟。

    薛勇提议,离此不远有一座坞堡,堡主常用自酿的酒与他交换野味,可去那里暂歇。此处坞堡乃终南山阴十数家共建,方圆三四里,内居一千余人。

    堡主叫郭亮,乃是本地豪族之长。原本几百顷地都是郭亮所有,家境殷实,人丁兴旺。自从鲜卑在华阴反叛以来,不得已结堡而居,又恢复了几十年前父祖的生存方式。

    陆英一行人受到了热情款待。郭亮听闻长安城中缺粮,从堡中筹集了二百石粮食,派人跟随陆英送去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