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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蒲宏帅一万精兵,出西门向阿房城进发。待段冲闻讯,派出尚书令高盖,领五万大军来抵挡。蒲宏不等接敌,命一万兵马渡过渭水,又向咸阳而去。
高盖急急渡河,追到咸阳城下,蒲宏早向西逃窜。高盖大怒,领军直追。汉军边打边逃,绝不与赵军纠缠。如此杀了整日,双方互有伤亡,都已疲惫不堪。
到了夜间,蒲宏一万兵马依托渭水北岸列成阵势,大有背水一战的姿态。此地有豪族乡民一处堡壁,唤作成二壁,想是堡主名成二之故。
高盖整顿军马,略做休息,便要下令进攻。正在这时,堡壁中火把烛天,竖起几十面大旗,上书“天道罚罪陆神仙”七字。
更有几百人齐声高呼:“陆神仙在此,鲜卑白虏速速下马受死!”本来西赵军士虽畏惧陆魔头,但己方有五万之众,哪里便那么容易吓退。恰在此时,阵后忽然争相呼喝“起火了,起火了”。
赵军回头观看,见阿房城方向,咸阳方向均火光冲天,照如白昼。惊恐之下,赵军皆以为汉军诱敌至此,又趁夜偷袭阿房与咸阳老巢。毕竟前两天高盖刚刚偷袭长安,难保蒲刚不会如法炮制。
还没等赵军回过神,成二壁中冲出一队骑兵,为首之人道袍拂尘,火把映照之下风度翩跹。身后有人打着旗号,赫然是陆魔头杀了过来。
陆英纵马驰骋,左右沮渠蒙逊、秃发延孤皆是勇将,三人当先杀入前阵,将赵军冲得四散奔逃。陆英拂尘之下如摧枯拉朽,赵军黑夜见阿房火起,本就心惊胆战,此时更无勇气迎敌。纷纷掉头回撤。
陆英带领的几百人齐声大喝:“段冲小儿已死,速速弃械投降!”
在这样的威压下,赵军五万之众兵败如山倒,互相踩踏推搡,毫无阵型可言。
太子蒲宏擂鼓奋戈,一万精兵如虎入羊群,势不可挡冲入赵军阵中。可怜高盖带领五万士卒,原来是追击汉军,现在反成了待宰羔羊。汉军喊杀震天,西赵军只顾逃命。
杀到天明,高盖狼狈带领几百骑回到阿房城,却哪里有汉军攻城的影子。只是在城西五里处堆积了许多木材,火烧了半夜,此时已成灰烬。
原来太子早埋下伏兵,趁夜在阿房城与咸阳外举火,又让人擂鼓呼喝,城中以为汉军来攻,也不敢轻易出城。黑夜之中不见敌影,何必出去送死,万一中了埋伏岂不糟糕。
高盖入城,免不了被段冲一顿责骂。但西赵国家初建,高盖有拥立之功。如今用人之际,也不好便杀大将。
汉军趁乱杀了一夜,天明点数战果,竟斩首三万余级。至于被渭水冲走的就无法计数了。蒲宏回城后,汉主蒲刚大喜,厚赏将士,并在宫中设宴款待众大臣。
众臣久不曾食肉,都将肉含在口中,等到宴毕回家,吐出来给妻子儿女享用。长安城中缺粮如此,怎不令人唏嘘。
太子蒲宏为陆英请功,汉主封陆英为降虏将军、镇魔大真人。反正如今汉国的官职不值钱,空口白话的事情,也没几个人当真。
陆英来到毛府,朱琳琳正在府中,见到陆英笑道:“哎呀!镇魔大真人,请受小女子一拜!几日不见,大真人又升官了。”
毛秋晴难得脸上也露出笑容,轻轻摇摇头,在一旁看着二人胡闹。
陆英说道:“不敢当,不敢当!贫道掐指一算,今日朱小姐有喜事临门,还请施舍一顿晚膳,以解贫道肚中饥饿。”
朱琳琳骂道:“呸!朝廷赐宴你不吃肉喝酒,来这讨饭吃,我哪有好酒好肉招待你?”
说完又奇怪道:“我有何喜事?说来听听!”
陆英笑道:“贫道官封五品将军,想必朱小姐将来嫁过门来,也能封个五品诰命。这不是喜事吗?”
朱琳琳上前就打,啐道:“谁要嫁你?痴心妄想!快说,为何不去朝堂带些美食回来,人家都有肉吃,就我们没有!”
陆英为难道:“想着你与毛小姐在这里挨饿,我怎敢去吃独食?再者,听说别人都偷偷将肉含在嘴里,回家吐给妻儿吃,你不嫌弃我口水吗?这也能吃得下!”
朱琳琳又打他一拳,道:“你不会藏在别的地方,非要含在嘴里吗?拿块布包着也行啊……”
陆英道:“那样岂不成了盗窃御宝,被禁军抓住砍了我头去!”
他两人正在胡说,毛秋晴叹息一声,朱琳琳问道:“秋晴姐怎么了?我说笑的,还能真吃他剩下的东西呀?”
毛秋晴苦涩言道:“想我汉国本来强盛,物阜民丰,带甲百万。如今国都之中竟然吃的都没有,前些时日还有吃人肉的事,今天又闹出这种笑话……真令人心内悲伤!”
朱琳琳不知如何安慰,只是抱着她手臂轻轻摇晃。
毛秋晴望着陆英言道:“这些时日,陆兄奔波三辅内畿,为我百姓做了许多善事,秋晴在此多谢陆兄!”言罢又敛衽施礼。
陆英受宠若惊,毛秋晴还从来没有如此正式跟自己说过话,以前连正眼都欠奉。他忙抱拳道:“不敢当毛小姐一礼!这些事情何足挂齿,我只是从心而动罢了!”
毛秋晴低头笑道:“最难得就是遵从本心,不求回报,若是沽名钓誉,收买人心,我便不这么说了!”
陆英抬了抬眼皮,还是不说话的好。自己被百姓称为陆神仙,不知有没有收买人心的嫌疑。
朱琳琳在一旁偷笑道:“秋晴姐,难得见你夸人!原来夸别人时姐姐这么好看!陆兄……哈哈……”
她嘲讽毛秋晴称呼陆英为陆兄,自己笑地前仰后合。把毛秋晴和陆英两人尴尬地不知所措。
西赵皇帝段冲连连损兵折将,心有不甘,尽发大军围困长安。苦战数日,赵军始终不退。车骑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蒲恢主动请战,要出城破敌。他之前领军出征,数败于段冲,心中憋着一口气,想要一雪前耻。
蒲刚见儿子忠勇可嘉,便命他领五千兵出战。阳平公蒲巍上次折了一阵,也有不平之意,坚决请旨随军杀敌。
城门打开,蒲巍当先杀出,蒲恢领五千轻骑呼啸相随。但见骏马如龙,猛将如虎,杀了赵军一个措手不及。正在运土填河,以及推着冲车攻城的鲜卑将士纷纷转身逃跑。
五千骑兵随后掩杀,片刻间冲出一两里地。蒲巍要说个人武艺,也当真勇壮,在前作为剑锋所向披靡,杀得鲜卑步兵丢盔弃甲。
再说西赵军中,攻城主要以步兵为主,骑兵皆在后方。段冲急令慕容永率两千精骑,迎头阻击汉军。
慕容永跨马挺槊,悍然无畏向蒲恢冲去。他想以己方骑兵将对方切为两段,使之速度减缓,陷入步兵围困之中。然后再来回穿插,两段变四段,四段变六段。直至完全吞没这股汉军。
也只有慕容永这样的猛将能一次就凿穿骑兵阵型。只见他一马当先,手中长槊指处,两千精锐骑兵如无坚不摧的尖刺。
来回三五趟截击,蒲恢所领五千骑兵,已经深陷赵军人海之中,哪里还能快速冲锋,发挥轻骑的优势。西赵数万大军受慕容永鼓舞,个个勇气倍增,将蒲恢等人团团围困,不久汉军就陷入苦斗。
城头将士眼见蒲恢五千骑兵处境危急,皆心焦如焚。太子蒲宏急调三千禁卫军,整盔甲要出城营救。陆英本随他在城头观战,便也一同跨马上阵。
城门又开,三千禁军在太子率领下奋勇争先。太子只想救出蒲恢军马,并不与赵军过多接触。他利用骑兵速度优势,径直冲向被围同袍,让他们融入禁军阵型,然后继续往前杀去。就如穿针引线一般串联起失陷在敌群中的颗颗珠子。
慕容永欲故技重施,大喝一声向蒲宏奔来。陆英正随在太子身后,见状打马趋前,以拂尘缠上槊尖,轻轻一带,慕容永马槊差点脱手。
不由他不大惊失色,这小道士好深的道行,轻描淡写之间,马槊竟似浑不受掌控失了方向。难怪西赵军士如此畏惧陆魔头,看来确乎是名不虚传。两马相错而过,惊魂未定的慕容永也顾不上杀敌,缰绳一拉,从蒲宏身旁斜斜走避。
陆英匹马迎上西赵精骑,举手即杀落驰过身旁的十余名倒霉蛋。此刻就如落入水中一块巨石,遇到他拦阻,铁骑洪流从中分开,向两旁荡去。
不是他有移山填海之力,而是赵军见到他就脑后发凉,不由想起前几天被斩首的三万多兄弟。谁知这道士什么来路,神仙也好魔头也罢,绝非凡夫俗子敢撄其锋,还是避开为好。
慕容永所率两千精骑一路冲锋,本意凿穿蒲宏阵型,谁料竟被陆魔头一人洞穿。骑兵分作两队,只绕着汉军跑了一圈,非但没有杀伤汉军,反而被人从阵中撕下几块。
慕容永整顿军马,直到奔出两三里地才将阵列重新拉齐。他也不再近身肉搏,命军士取下弓箭,只在外围驰走放箭。
太子被禁军护在中心,仍不停向前疾驰,经过十数次营救,被困的蒲恢军马大多已经逃出。蒲宏见目的已达,恐久将生变,下令全军撤回城内。先前出城的五千轻骑,救出的能有一半,其余散兵零落各处,要相救已不可能。
陆英扫视一周,见阳平公蒲巍在远处仍然苦斗,身旁已经无人相随,只剩他自己陷得最深。虽说蒲巍与自己并无深交,甚至还有前仇,但毕竟其父之死与己有关,陆英心中略有一丝愧疚。
陆英不忍蒲巍就此殒没,且观他行事,也算条好汉,于是将马一勒,复向重围杀去。待他杀到蒲巍身边,要带蒲巍人马脱出。慕容永心有不甘,觉得如此令他自由来去,赵军颜面无存。
于是带领骑兵逼近放箭。陆英将拂尘舞起,就似一面坚盾,任是水也泼不进。蒲巍跟在陆英马后,只顾望城门冲去。他虽不知陆英为何要救自己,但此时保命要紧,也顾不得计较许多。
慕容永见弓箭奈何不得陆英,一夹马腹,持槊紧跟蒲巍。他心中想纵然留不住陆魔头,也要把这个汉将留下。陆英一面抵挡箭羽,一面留心身后蒲巍。待慕容永离得近了,陆英摘下头上竹簪,反手朝他面门扔去。
竹簪去势快逾羽箭数倍,不待慕容永看清,已经到了他眼前。慕容永下意识一低头,那簪子啪地打在头盔上,震得慕容永脑袋嗡的一声,差点没摔下马去。
慕容永还以为是陆魔头的独门暗器,不敢再靠近,又令人放了一阵冷箭,无奈退回后阵。陆英与蒲巍随在蒲恢败军后回城。
今日算是先败后胜,若不是太子搭救,此刻蒲恢、蒲巍已变作城下死尸。二人面如土色,接连损兵折将,心中羞痛难当。
忽闻沉闷地马蹄声在御道响起,汉主蒲刚金盔金甲,骑坐一匹乌黑如墨的骏马,在羽林簇拥下来到城门。众军皆下跪山呼万岁,陆英在太子身旁只躬身施礼。
蒲刚冷冷扫视两眼蒲恢,哼了一声,对众军言道:“大汉将士们,鲜卑小儿猖狂,围逼天子,戕害百姓!今夜我亲率尔等,出城袭营。贼子方才胜了一阵,夜间必不设防,可一举而擒矣。”
众军士皆欢呼鼓舞,万岁之声响彻城内外。
蒲刚向太子一招手,勒转马头返身而去。蒲宏忙紧随其后,三千禁军也一同回入皇城。西赵重新发起攻击,城头又响起了喊杀声。城门下军士皆投入守城行列,满心期待夜间随大汉天王上阵杀敌。
蒲巍犹豫片刻,走向陆英,低头拱手道:“多谢陆真人相救!蒲巍之前多有得罪,实在该死!”
陆英笑着回礼道:“阳平公言重了,如今你我皆是同袍,生死相依,齐心杀敌。以前的事情何必再提!”
蒲巍望着陆英,郑重抱拳道:“说得对!生死相依,齐心杀敌!蒲巍粗鲁不文,只信服英雄,陆真人往后就是我的楷模!能与真人并肩上阵,何其幸也!”
陆英道:“阳平公英勇果敢,本就是一员虎将,我岂敢自不量力为君之楷模?”
蒲巍也不再废话,又说了句:“望陆真人多保重!”便转身守城去了。
陆英看着他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本来是其杀父仇人,现在却成了所谓的楷模,世事当真可笑之极。若是将来他知道真相,会不会勇敢地拿起刀冲上来,想必,应该会吧。陆英并无守城之责,便来到城中鸿胪寺,找到沮渠蒙逊与秃发延孤,问他二人有何打算。
沮渠蒙逊称,想等协助朝廷击败段冲伪军,再回西域与自己部族会合。
秃发延孤本来只是护送蒙逊,如今任务完成,也不着急离去。一是结识了陆英与蒙逊两位知交,这些时日过得着实快活。再是长安城下日日有战阵杀伐,回了秃发部落,可见不到这种场面。他本来也非长非嫡,头上自有几位兄长顶着,部族大事与他相隔较远。
陆英笑道:“既如此,愚兄今夜想随圣上出城袭营,二位贤弟可愿同往?”
秃发延孤大喜道:“延孤正有此意!能与兄长携手杀敌,为平生最大快事!上次没杀过瘾,今夜我们再斩他几万首级!”
沮渠蒙逊也笑道:“华亭兄都要亲自上阵,岂能少了我们两人?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今夜我便随二位兄长一起擒住段冲,博个封妻荫子,百年富贵!”
三人把臂言欢,又将出御赐美酒畅饮一番,只等晚间闻令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