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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回 关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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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计议已定,明日便向关中出发。陆英使人禀报师父李玄阳,辞别杨元琳等人,与朱琳琳准备好马匹干粮。第二天,两人打马西行,欲从荆襄之地北上,经武关道入长安。行了月余,方过蓝田,将近长安城。

    一路行来,听闻鲜卑段冲、段弘兄弟兵峰强盛。更有羌人姚苌败于段冲之后,畏惧蒲刚责罚,便逃到了北地。后来姚苌以亲子为质,求和于段冲,联合鲜卑人,共同攻打北汉军队。

    蒲刚本想御驾亲征,得知段冲帅军已接近长安二百里内,便回守长安。命堂弟蒲方镇守骊山,命其子蒲恢为都督中外诸军事,车骑大将军,统帅五万军马抵御段冲。又命一子蒲林为中军大将军,以为蒲恢后援。

    陆英与朱琳琳入了长安,还是旧时景色,不过人事已非。二人悄悄寻到毛府,求见毛秋晴。朱琳琳因父亲朱旭缘故,在这长安城中自是有罪之人,是以要掩人耳目。

    毛秋晴还是去年那般英姿飒爽、明艳照人,见到朱琳琳,自是十分欣喜,有诉不尽的离别之情。

    她二人自幼相识,情感不比常人,虽说如今父辈各为其主,但军国大事于纯真少女又有多少干系。

    况且朱旭本来就是汉人,毛秋晴之父是氐族人,为本族尽忠竭力,也无可厚非。

    毛秋晴与朱琳琳携手交谈,眼光竟丝毫不在陆英身上停留。憋了许久,陆英笑道:“毛姑娘,陆某在长安城中,也无甚故人,只认识你和顺阳公主两位朋友。不知道公主近来可好?”

    朱琳琳瞪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一来长安就想见公主?我看你居心不良,说是陪我来寻友,却为了找你的公主吧?”

    陆英撇撇嘴,只得默不作声。毛秋晴此时看了一眼陆英,冷冷道:

    “公主前月已经下嫁南秦州刺史杨壁,本该随夫在陇右戍边。只是目前国家有难,圣上令杨壁帅军两万北上进攻羌人姚苌,却不想兵败被擒,如今还陷于贼手。公主新婚燕尔,恐怕就要守寡……”

    陆英大惊,细问才知,蒲刚为了笼络仇池豪族杨氏,将女儿蒲珍嫁给了杨壁。这杨氏世居仇池,也是氐族一支,数十年前杨茂搜、杨难敌建立仇池国,称藩于吴,后来被北汉蒲刚所灭。

    蒲刚实行怀柔之策,是以杨氏在南秦州,仍有巨大影响力。这驸马杨壁便是杨难敌之孙,由左禁卫将军出任南秦州刺史。

    杨壁本娶氐族豪酋樊世之女,后来樊世居功自傲,蔑视陈景略,甚至大庭广众想要殴打丞相。蒲刚一怒之下将其斩首。

    樊世之女成了罪人家眷,杨壁便与前妻离婚。蒲刚兵败后众叛亲离,急欲重整势力对抗鲜卑与羌族,就将公主下嫁于他。

    杨壁帅两万步骑北击姚苌,却兵败被擒。可怜顺阳公主红颜薄命,国将破家先亡。三人叹息一番,又说起汉主信任鲜卑,将前赵宗室大臣尽皆留在长安城中,给与高官厚禄。

    却外有段垂缺、段弘、段冲起兵造反,内有鲜卑旧皇室阴谋弑君,蒲刚一怒之下诛杀鲜卑数万人。但乱势已成,不过聊以泄愤耳,于国家并无裨益。

    当夜,毛秋晴留朱琳琳在家中同住,陆英也被安排在别院暂住。等到第二日,便听闻蒲恢五万军马在郑县西大败于段冲,城中人心惶惧。

    那段冲本来兵少,投奔于堂兄段弘,征战了数月,鲜卑旧将以为段弘才干名望不及段冲,便将段弘弑杀,立段冲为主。

    又因段冲是赵国皇帝胞弟,遂自称皇太弟,承制行事。如今打着迎奉皇兄旧主的名号,气势汹汹向长安杀来。但赵国皇帝新兴侯段隗已被蒲刚所杀,不知段冲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蒲刚急命少子蒲林帅军三万,以京兆尹姜羽、御史中丞韦明为辅,出兵灞上抗击段冲。毛秋晴、朱琳琳与陆英三人,自长安东门出,乘马至灞桥观战。

    两军对阵,绵延十数里,段冲属下十余万军马,向东望不到头,只见阵后烟尘滚滚,牛马喧嚣。

    蒲林帅三万步卒,在灞水沿岸列阵,既无项羽破釜沉舟之志,又无韩信背水一战之勇,如何能胜。汉军连战连败,早已三军丧胆,鲜卑人一拥而上,便将汉军大半赶下灞水。

    蒲林与京兆尹、御史中丞陷入乱军,皆死在弓弩之下。陆英见势不好,忙呼喊二位姑娘调转马头狂奔。

    他们没想到汉军败得如此之快,此时若往长安去,则后有追兵,前有坚城,恐不得开门而入。惶急间,只得往南而行,避开鲜卑人兵锋,徐图后计。

    骊山还屯有蒲方兵马,若能先往南,再渡过灞水,折向东面到骊山军中,事情尚有可为。

    陆英与毛、朱二女奔了大半日,傍晚时分方至骊山大营。蒲方军马驻扎在山下行宫之中,山顶有烽火台,可与长安互通消息。此时烽烟冲霄,直连西方阿房城,显是那段冲已包围了长安,进军阿房了。

    毛秋晴之父也是氐族大将,如今镇守枹罕,官拜河州刺史,都督秦河二州军事。河州是陇右重地,控扼河西走廊,为长安西面屏藩。因而三人中只有毛秋晴报上家门,才能得见主将蒲方。

    进入蒲方帅帐,毛秋晴上前施礼,朗声道:“参见抚军大将军!河州刺史毛兴之女秋晴冒昧求见,请大将军恕罪。”

    蒲方打量了她两眼,见她肤白貌美,喜形于色言道:“毛小姐不必多礼!令尊毛公一向可好?不知小姐来此,有何见教!”

    毛秋晴再施一礼,谢过他问候,答道:“家父安好!秋晴此来,是想请大将军即刻发兵,屯驻长安城外,与城中里应外合,以解鲜卑围逼。”

    蒲方为难道:“毛小姐有所不知,陛下命我镇守骊山,不可轻举妄动。若是贸然拔营,恐遭段冲小儿埋伏,到时损兵折将,老夫死罪也!”

    毛秋晴答道:“此一时彼一时,兵贵神速!陛下令将军镇守骊山时,段冲尚在华阴。此刻他已连败车骑大将军、中军大将军两阵,兵围长安城。若是仍然困守骊山,正给了段冲各个击破的机会,不如两下合兵一处,互为犄角。则长安之围易解,鲜卑白虏可灭。

    “长安城高池深,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攻破,只要抚军大将军在外伺机而动,圣上在内居中调度,则段冲疲于奔命,不战先溃矣。”

    蒲方犹豫再三,堆出满脸笑容道:“毛小姐稍安勿躁,且在我营中住下来。容本将军从长计议。”

    毛秋晴倍感无奈,但军权在人手中,也拿他没辙。骊山行宫有温汤华馆,可惜此时谁也无心享受,当晚只和衣而卧。

    第二日,毛秋晴又求见蒲方,劝说他出兵长安,可蒲方只言语搪塞,毫无行动之意。陆英知道蒲方非可托付之人,便建议悄悄离开骊山。

    哪知刚要出行宫,却被一群胡僧拦住了去路。冤家路窄,拦路的胡僧竟然是神树法师的徒弟。当中有几人陆英也见过,便上前笑问道:“众位高僧,尊师神树法师一向可好?”

    胡僧中认识陆英的人闻言不禁心头一颤,与陆英数次交锋均遭败北,难免未战先怯。只是如今受了蒲方大将军之命,不由得他们退缩。

    一位年纪四旬上下的胡僧答道:“我师父一切安好!陆道长,今日我们不想和你为难,你跟这位红衣姑娘尽可以大方离去,只是要留下这位高个白肤女子。”

    朱琳琳怒道:“色胆包天,竟敢打我毛姐姐的心思!可问过我手中之剑是否同意?”

    陆英也道:“我们三人同进同退,要走一起走。神树法师要是自信能留住我,那就尽管出招吧。”

    那名胡僧为难道:“我师父今日并不在此处,还请陆道长不要不识抬举,以免伤了和气!”

    陆英听他夹缠不清,用词失当,佯怒道:“我与你们素有仇怨,哪来的和气?要打便打,不打就让开!中国有句俗话,好狗不挡道,不知高僧可曾听过?”

    胡僧思索片刻,也恚怒道:“陆道长为何骂人,我等是佛门僧人,怎么是狗了?”陆英心下微有所觉,这帮胡僧是在拖延时间呐,不知他们在等待什么,难道神树法师藏在暗处,等着偷袭得手。

    陆英正欲强行闯出,忽然间大风骤起,吹得飞沙走石,军营中士卒纷纷遮面抱头,乱走躲避。片刻时光,天空乌云蔽日,风沙中十步内不见人影。

    陆英料知神树法师果在此地躲藏,拉起毛秋晴与朱琳琳手臂,试图趁乱突出行宫。待他们越过了那几名胡僧,身前便是城门,陆英脚下不敢停留,发力向前狂奔。

    谁想刚出城门,却见面前围了数重蒙面武士,各个手持长刃,不露头脸,堵在吊桥下严阵以待。陆英被风吹的睁不开双眼,朦胧看到约有五六排黑衣人挡路。他从道袍上撕下三片棉布,与朱琳琳、毛秋晴二位女子包住口鼻双目,手持拂尘当先迎了上去。

    他功力日渐长进,区区寻常武夫自不是一合之敌。但看他拂尘飘舞,一步杀一人,此刻为了逃命,也顾不得手下留情。拂尘专捡黑衣武士鬓角咽喉招呼,但凡被他扫中,无不血如泉涌,当场毙命。

    毛秋晴女中英杰,手中一把环首长刀上下翻滚,也已砍翻数人。朱琳琳宝剑光寒,如萤火流星,轻灵却杀气凛然。

    眼看这些黑衣人不能抵挡陆英与二位女子,神树法师从城上现身,收了夺天地之威的法力。顾不得气血沸腾,双手结出一个个大手印。

    他每次行功风云突变,都是以命驱法,通俗地说便是用自己的寿数去偷自然之力。损伤心神岂同小可,今日碰上陆英,分外眼红,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是以完全不管不顾,只想发泄满腔怨毒。

    陆英见到老冤家,有苦有乐,苦的是这神树屡次与自己为难;乐的是天下之大,总是能遇到这老和尚,不知算不算缘分。

    神树法师的大手印在功力大损之后,威力远不如前,陆英手中拂尘只轻轻刺挑抹打,便将其破去。神树在城上喷出一口鲜血,伏在碟垛上有气无力地道:

    “陆英,老衲纵横天下数十年……却总是奈何你不得……天意如此,你走吧……”

    陆英抱拳道:“大师不必气馁,山高水长来日再会!”

    言罢拉起朱琳琳与毛秋晴转身便跃上吊桥,正要从桥上落在护城河外,忽闻镝锋破空声至。

    陆英此时双手各握一人,无法挥袖抵挡,便弓起脊背,将二女拉向怀中,打算硬接此箭。

    神树法师身旁有一人,也是元象宗供奉,姓大狐名一弓,擅长射技,号称杀敌仅需发一弓。他与神树配合默契,由老和尚出言麻痹陆英,他早躲在垛口后张弓搭箭准备一击。

    大狐一弓精于料敌,判断陆英拉起二人腾空之时无力反击,又知他武艺高深,恐难重伤。

    便瞄准穿红裙的朱琳琳小腿,这一箭在陆英将朱琳琳拉向身前时,从他大腿之侧掠过,直奔朱琳琳左腿膝弯。满拟此箭射中,定能令其终身残废。

    陆英待箭矢靠近,已知此箭并非射向自己,急切间以右腿撑着吊桥,左脚一抬,正中箭杆。

    那箭矢力道稍偏,擦着朱琳琳左腿外侧划过,虽未重伤,也擦出一道血痕。陆英拉着二女落地,转身目光如电望向大狐一弓。

    大狐一弓想不到他在空中尚能辗转腾挪,心知今日必将无功,立刻隐于城上,不再露面。

    陆英怒声喝道:“汉国强敌当前,围困国君于长安,你等不思救主,反在此阴谋暗算毛大将军之女。无耻之尤!今日之赐陆某先记下,容后报答!”

    言罢,扶着朱琳琳疾奔而去。

    三人失了马匹,只得步行至灞上,从此地渡河。好在朱琳琳只是皮外之伤,简单包扎一下即无恙。

    灞上战场断臂残肢满地,氐人鲜卑尸横遍野。段冲忙着兵困长安,尚未来得及掩埋同袍。汉军自顾不暇,更无能力来此收尸。

    陆英见长安东门外并无兵马,想是鲜卑人皆在西侧驻扎。其实是段冲向西占了阿房城,打算立定脚跟,再来攻打蒲刚。陆英让毛秋晴与朱琳琳叫开城门入城,他则欲去探一探阿房城中动静。朱琳琳劝不住,只好随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