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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没有在小丘顶埋葬马纳多,而是在半山腰处找个空位挖了个洞,埋入了焚尽肉身后,裹着白布的尸骨,接着在上面摆了一块抱得动的石头。在石头上刻上名字后,再雕饰上代表义勇兵的新月纹饰,涂上红色颜料。
即便只是见习者,但义勇兵就是义勇兵,马纳多的墓碑上一样刻上了红色的新月。仔细一看,四处散落的墓碑上都能见到新月符号,有的鲜红眩目,有的色泽斑剥。大量的义勇兵正沉眠在这座小丘上。耸立在小丘顶端的高塔,此时看来莫名地可恨。
火葬场费用为五十铜币,墓地费也是五十铜币,埋葬费用共计一银币。一个人的死,只价值少少的一银币。
马纳多拥有七枚银币以及二十一枚铜币。他身上的服装连同尸体一起焚烧掉了,不过留下了短棍、后背袋等遗物。马纳多死了。他真的死了。离事发当时还不到一天。
昨天大家把马纳多带到火葬场后,火葬场的管理人表示今天已经打烊了,叫大家明天一大早再过来。没有办法,一行人只好又返回神殿,而法师好心地愿意帮大家把亡骸保管到隔天早上。最后众人就围着躺卧在神殿角落的马纳多,一起熬了一整夜。
而苏沐此时,也在这个小山丘上,沉默地看着他们各自显露出不同的行为,但是都弥漫着深深的悲怆。
席赫露哭得好憔悴,感觉就连坐着都很难熬的样子;她用双手抵着地面,努力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梦儿只是仰望着晴朗得几近于残酷的天空,是在看天上有没有鸟儿吗?
莫古索蜷缩着巨大的身子,精神恍惚。
蓝德则一改往日的喧闹,变得那么的沉默,只是看向哈尔希洛,一声不吭,表情气馁极了。
哈尔希洛则在无意识地拔扯着草皮,嘴里面还小声地说着什么。
苏沐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超过正中午了,说不定快要接近黄昏了。在欧鲁达那,每两个小时就会敲钟报时一次,早上六点会敲一下钟,八点敲两下,十点三下……。
“唉....”苏沐叹了一口气,想要安慰,可是以现在的立场,似乎也只能徒增尴尬。
听到了苏沐的声音,哈尔希洛以及其他人也回过了神,尽力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恍恍惚惚地朝向了苏沐这边。
终究是哈尔希洛先开了口,他对着苏沐深深地弯下了腰:“这次多亏苏沐前辈了,不然我们小队恐怕会全军覆没在达姆罗!”
苏沐摇了摇头,“即使我不来,你们也可以活着回去的。结局依旧不会有什么改变。”众人不明所以。
于是苏沐只能接着说道:“我不太清楚你们作为叙事的中心,是否也意味着世界也围绕着你们运转,所以即使再怎么努力地撬动历史,终究是棋差一招,无法更改故事的走向。还是只纯粹因为我还不够强,所以没有来得及救下马纳多。”
“叙事中心?世界围绕我们运转?”哈尔希洛脸上的疑惑神情更加浓郁了,连带着其他人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是依旧弄不明白苏沐的话是什么意思。
席赫露脸上带着泪痕与几许凄苦之色,义正言辞地反驳,“才.....才不是什么世界的中心,如果真是那样,世界又怎么会让马纳多.....马纳多又怎么会....”话未说完,肩膀就又抖动了起来,并且哭出了声音。梦儿则把她的头靠向了自己的肩膀,轻轻地拍着。
“世界中心并不意味着气运之子,而且我也只是说你们是作为一个叙事中心,叙事只是因为视角的不同所以有了世界中心的错觉,但是真正的世界之子,如果真的存在的话,也是有可能作为配角存在的。”
顿了顿,看着眼前一脸懵的众人,苏沐还想说点什么,但是此时他突然感觉到了身周传来的一阵阵压迫感。
这与和死亡斑纹战斗时杀线绷断的一刻感受到的一样。但是要知道此时的苏沐可是处于常态下!
双眼瞳孔瞬间缩小,苏沐立刻闭上了自己的嘴巴。而身周传来的压迫感也缓缓地淡了开去。这时苏沐才长呼一口气——尽管有着试探的意向,但是现在看来是不能再透露更多了。
“我终究还是不够厉害!挡不住世界的恶意。”苏沐唏嘘的声音传来。
“前辈才不是不厉害!”梦儿立刻接话道,旁边的几人也赞同地点了点头。在达姆罗,苏沐在顷刻之间逆转颓势,几个闪烁就把那两只哥布林打成了重伤,全程没有一丝的凝滞,他们都看在眼里。
苏沐哑然,看来他们是误会成了别的意思。
[梦儿是听见我几次三番说自己不够强,就以为是在自责?现在这个时候你已经都自顾不暇了吧,还有心思来对我说宽慰的话?]
看着梦儿还带着隐约恍惚的可爱脸庞上一脸的否决与倔强,不禁失笑,[真是一个温柔的小姑娘。]
但是苏沐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向众人解释,只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救人?救了个寂寞……]
“我怎么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前辈你?”——哈尔希洛说道。
“因为在你们出塔的时候,我正好在不远处。”苏沐轻轻地解释道,然后看向那座尖尖的白塔。
“塔?”哈尔希洛神情恍惚了一下,“那里究竟有什么?我们真的是从塔里出来的吗?为什么刚开始的事情我一点都记不清了?”
“我也不知道,这就需要你们自己去探寻了。”苏沐说到这里,就紧接着换了一个话题:“那两只哥布林我没有杀,只是把他们逼退了,把他们放在那里了,等你们什么时候觉得可以为马纳多报仇,就去找他们吧。”
说到这里,即使是看起来性格最为怯弱的席赫露,也迅速抹干了脸上的泪水,眼中露出了一缕坚毅仇恨的色彩。
短暂的沉默后,哈尔希洛再次对着苏沐鞠了一躬,“虽然我们目前还很弱小,不知道要怎么报答前辈,救命的话也说了很多次,但是,”哈尔希洛语气瞬间变得稳重了起来,“但是在这里,再次多谢苏沐前辈的救命之恩了!”
其他的几人也躬了下来,蓝德更是躬身的同时,苏沐看到他的鼻涕都忍不住地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