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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人都死了,再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突然意识到卢弃这是想抓住机会说服自己,英布立刻警觉起来,笑了笑说:“今日幸亏你补了那三箭,要不然我们就白忙活一场了。”
“天下没有白忙活的事,只看心中怎么想的。”卢弃依旧不依不饶,激动地说:“叔父目前什么都来得及,还请您早下决心。”
卢弃让英布下的决心,英布自然知道是什么。可是,截止目前,朝廷对英布并没有任何亏欠之处。英布就这么反了,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韩信和彭越的死,确实给英布带来巨大的冲击,也让他感到了危机。然而,危机相比于直接伤害,总还有些距离。英布被危机感笼罩时也会想,干脆反了算了,但是,危机感一消失,他又退缩了。
远的不说,就在刚才,猛然间听到彭越不仅被杀了,还被剁成了肉泥,彭越口喷黑血,真就想反了。可是,到了现在,所有刺激他的人和事物都远去,他自己也冷静了下来,便没了谋反的心思。
“既然恶虎已经灭了,还是回城吧,叔父有些累了。”
英布少有的露出疲倦的神情,望着卢弃露出了求放过的表情。
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卢弃也摸清了英布的性格。
所谓英雄一时,英布就是这样的人。
卢弃看他一味的想逃避问题,也就不再逼他了。
“那小侄就告辞了。”卢弃望着英布拱拱手,作势要离开。
“噢,那头猛虎小侄已经让我的仆人带走了,我打算剥了虎皮,做成座垫,过几日送给叔父,还请叔父先将那猛虎赏赐给小侄。”
卢弃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停下脚步望着英布说。
英布见卢弃只是想做个顺水人情,也就没太在意,摆了摆手说:“那猛虎叔父也没想过要它,难得你看上了,带走吧,无妨。”
“多谢!”卢弃望着英布拱了拱手,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英布望着卢弃离去的身影,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卢弃的到来对他来说是机会,也是压力。
洛阳行宫,后花园。
吕雉正在花丛中徜徉,苏恒急匆匆跑了过来。
“娘娘,密信,从淮南国送来的。”
“哦,快呈上来!”
听到苏恒的禀报,吕雉立刻转过身子,伸出了右手。
宣旨的内侍从洛阳离开后,她就在等待着从各个藩国传回来的密信。这些密信的内容,全部都是各个藩王看到肉酱时的反应。吕雉要求宣旨的内侍对当时的情形,进行尽可能客观的表述,以便她自己根据当时的情形,和各藩王的反应,对这些人做出判断。彭越没了,太子的威胁还在,吕雉需要尽快在诸多藩王中,选出一个足以抗衡卢绾的人。当然,按照原先的判断,她对英布实施的是重点考察。
也因此,来自淮南国的密信会更加详尽,更令她期待。
吕雉接过苏恒递过来的密信,读得非常仔细。
读完信后,她又微闭着眼睛,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情形。
过了半天,她才对苏恒说:“飞鸽传书,让云海见英布一面。”
“诺!”苏恒答应一声,走出了后花园。
吕雉则再次捧起密信,边在花丛中徜徉,边重新读了起来。
许久之后,花丛中起了风。
吕雉在风中露出了欣慰的笑:“这番盗,果然有点意思。”
淮南国,六县。
英布正在王府西跨院,和萱花娘子投壶取乐。
府中管家捧着一张虎皮座垫走了进来。
“启禀大王,府门外有几位乡民,他们说前几日大王亲自猎虎,为乡民除了祸害,要将这张虎皮进献给您,小人见他们心意很诚,便私自做主,取来给您看看,您要是喜欢的话,咱们就收了吧?”
管家看着英布投出一只箭,稳稳落入铜壶中,便捧着虎皮座垫,跪在了英布跟前。英布看到虎皮,已然明白是卢弃送来的。只是,卢弃竟然为了掩人耳目,让乡民进献虎皮,令英布有些哭笑不得。
“呀,这虎皮可真漂亮,大王,您能将它赏赐给贱妾吗?在我们南越,能拥有一张完整的虎皮,是对一个女人最好的祝福。”
英布还没说话,萱花娘子倒先开口了。她满眼都是金黄相间的虎皮,手里拿着箭支,却没兴趣往铜壶里投了。
“这虎皮……”
“哎呀,大王,您不要如此小气,就赏赐给贱妾吧,贱妾会加倍用心服侍您,绝对会让您物有所值的,您就答应吧,大王……”英布正想说这虎皮来源特殊,他不想随便送人。可是,话还没说出来,萱花娘子就用春笋般的手指捂住了他的嘴巴,贴靠在他身上撒起了娇。
“罢了,罢了,那就收下吧,送给萱花爱妃了。”
英布无可奈何,索性将戏做足,便望着管家说:“国人向孤进献虎皮,那是对孤施政的肯定,多给些赏赐,说孤非常喜欢!”
“喏!”管家放下虎皮,笑盈盈地离开了。
这管家得了卢弃的好处,便按照卢弃的交代,选在英布和萱花娘子嬉戏之时,假托乡民进献,把虎皮送了过来。其目的就是为了引起萱花娘子注意,将虎皮据为己有。英布作为淮南王,得了区区一张虎皮,多半不会当成什么稀奇玩意儿。很可能收到之后,就闲置起来,或者堆放在仓库之中。而萱花娘子就不一样了。
作为蛮夷,她对虎皮有种天然的喜欢,加之这虎皮又是英布的赏赐,一定会让她加倍珍爱。因此,虎皮座垫落在萱花娘子手中后,很大可能性会被她放在显眼的位置,或者作为心爱物品经常使用。
卢弃的目的就在这里,他想让英布见到心爱的女人时,就能看到这张虎皮座垫,从而记起猎杀这只猛虎那天发生的事情。
说白了,卢弃是想用这张虎皮坐垫,时时提醒英布不要忘了彭越死的有多惨,从而坚定谋反之心,尽早做出决定。
事情的结果也是这样,过了没多久,英布就从梦中惊醒了。
他望着放在床边的虎皮座垫,大口大口喘息,冷汗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