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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留步吧。”
审食其上了二楼,同来的秦礼自然要跟上去。
然而,他刚刚靠近楼梯口,就被丁浪给拦住了。
随后,不等秦礼做出反应,丁浪高声对老板曹素招呼:“楼下也安排两桌斑鱼,店门赶紧关了吧,今日我家主人包场了!”
“哎!”曹素赶忙答应,提着茶壶关了店门。
秦礼朝着楼上望了望,冷声问:“你们究竟是何人?”
“这真的不重要,相逢即是缘,请,对饮几杯。”
说着话,丁浪对秦礼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秦礼性子急,说出来的话不免有些横,可他却是个聪明人。
眼下这情形一琢磨,他就明白了八九分。
“那便对饮好了。”
秦礼又朝楼上望了望,料想对方不过是想找主子审食其私聊几句而已,对他的人身安全并没有什么威胁,也就不再坚持了。
秦礼和丁浪在大厅中相对而坐,没过多久,曹素招呼伙计将煮好的茶送了过来。而他自己则爬上楼梯,亲自给卢弃两人送茶。
“咱这春景楼可有些年头了,陛下来燕国平定臧涂之乱时,咱这春景楼就有了,只是那会儿没什么特色,并没引起陛下的注意。”
曹素讪笑着给卢弃两人各倒了一杯茶。看到两人都默不作声地端起了茶碗,他便没话找话地说了这么一句,想着可以调节调节气氛。
谁知道这话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
卢弃两人依旧默不作声,场面却更加尴尬。
“贵客稍坐,小人去看看鱼好了没有。”
丢下这句话,曹素很识趣地离开了。
等到曹素下楼后,审食其放下茶碗,望着卢弃说:“燕国之富庶虽然比不上齐国,可也是个让人不敢忽视的地方啊。”
“先生何出此言?”卢弃捧着茶碗,好奇地问。
“什么先生不先生的。”在解开卢弃的疑惑之前,审食其先摆了摆手,摸着自己光秃秃的下巴说:“我记得燕国的风俗与我故乡沛县相差不大,我看你年龄并不大,你父亲与我应当是同辈人,这样好了,我吃个亏,称呼你父亲一声兄长,你便叫我阿叔如何?”
“阿叔?”卢弃有些意外。
审食其笑说:“人与人相亲相近,凭的就是眼缘,不知为何,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非常投缘,而且,我觉得咱们以后兴许还能见。”
“既是如此,晚辈就冒昧的称您阿叔了。”
既然审食其要和自己套几乎,莫不如把这个近乎套的更深一些。卢弃心念一动,站起身,弓了弓腰,望着审食其行了一个礼。
“贤侄客气了。”审食其似乎有些惶恐,赶忙起身还礼。
两人重新落座,审食其拾起刚才的话题解释说:“阿叔虽不是什么饱学之人,却也记得秦灭六国时,燕国排在第五,只是比东方强国齐,稍早一些,有人说这是因为燕国中有太子丹等能人志士,其实不然,秦灭六国始终遵循的是八字策略,外交上‘远交近攻’,军事上‘逐个击破’,也就是说,燕国之所以排在第五,只是因为离秦远而已。”
“叔父真有意思,您明明说的是燕国不可忽视,却又讲起了燕国为何在强秦暴政下得以保全的道理。”卢弃笑着说。他怎么能不明白审食其在说什么,他说来说去只有一句话,燕国妄图偏安一隅,根本不可能,被中央政权消灭,只是时间问题。而且中央政权之所以还没来得及消灭燕国,只不过是遵循着自己的既定策略,时机未到而已。
“不可忽视确实是燕国的保全之道,但同时又是燕国不能长久的原因所在。”审食其意味深长地说,话锋一转,捧起茶碗,看似漫不经心地问:“贤侄自小就在蓟城长大吗?”
听到这个问题,卢弃就像听到审食其让他喊自己阿叔一样惊讶。从审食其的种种表现来看,他似乎已经看出卢弃的身份了。可是,他如此和卢弃套近乎,又打听卢弃的私事,多少有些奇怪,不合常理。
不过,为了使谈话能继续下去,卢弃还是在浅浅地喝了一口茶后说:“我家在长安有处老宅,小侄幼年时曾在那里住过。”
“除了长安,就没别的地方了吗?”审食其忍不住问。
“还有别的地方吗?”卢弃愣住了,忽然意识到父亲卢绾当年随着刘邦打天下时,多半过的是颠沛流离的生活,而自己这个儿子,一定是跟着他去过许多地方的。然而,奇怪的是,他想了又想,除了长安和蓟城,竟一个地方也想不起来了。“真就没有别的地方了吗?”卢弃暗暗地问自己,得不到任何答案,却更加为这个问题所困惑。
“哈哈,贤侄别这么认真嘛,阿叔我只是随口这么一问,看把你搅扰的,竟有些心神不宁,来,添些茶水,咱们聊别的。”审食其看出卢弃有些走神,马上站起身,提起茶壶,给卢弃添起了茶水。
“两位贵客久等了,您的斑鱼来了!”
恰在这时,店主人曹素把做好的两份斑鱼端上了楼。
斑鱼的辛香、鲜美很快在空气中弥漫了开来。
卢弃这才借着品尝斑鱼的机会,收回了思绪。
曹素再次离开,审食其边吃鱼,边看似无心地调侃:“人们都说风萧萧兮易水寒,以为易水之寒只能增添萧索、悲凉之意,其实不然,有些鱼儿天性喜欢冰寒彻骨之水,那肉质便随着生长环境,变得紧致、细嫩,你我叔侄二人作为后来人,虽然无法证实当年之事,却也可以想象一下,燕国的天子丹一定是吃过易水中喜寒之鱼的……”
“是啊,易水虽然只有五十里,河中鱼儿倒是不少。”卢弃点点头,知道审食其一定是想说什么,便放下筷子,盯着他看了起来。
“哈哈,不过是闲谈而已,贤侄不必如此严肃。”
审食其笑了两声,回望着卢弃,摆了摆手中的筷子,伸向盘中斑鱼的同时,继续说:“阿叔只是想说,喜寒之鱼在一个地方待不住,必定更加油滑,那太子丹吃易水中打捞出的鱼时,若是想到“油滑”二字,便不应该安排荆轲以督亢地图为饵,去行刺秦王。”
“噢?不去行刺秦王,还有别的对策?”
卢弃故意问,隐隐感到审食其话里有话。
“是啊,若是改刺秦为助秦,不派荆轲去咸阳,而是将战火引向齐,燕国兴许还能多存在几年。”审食其点着头说。
卢弃仔细琢磨了一下,忽然有了阻止卢绾谋反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