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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你看我没有瞎说吧,这里面塞银子的全部都写着宜,没有塞银子的近乎全部都写着冲。”
朱棣叹了口气:“都到了这种地步吗?”
“陛下,老古人早都说过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其实出现了这个情况倒是可以理解的,他们都是人,这些事儿也都是人来做的。
久而久之之下难免会有些小心思,毕竟谁都想过好些,谁都想买点自己心心念的东西。”
朱棣瞟了一眼顾言,冷笑一声:“你都能理解了,你还去打断他们胳膊,打掉他们的牙齿?”
“这不一样!”顾言他摊摊手:“定亲这么大的事儿,这可关乎两个家庭,我家里就我一个男的,以后也要传宗接代的,我娘也等着要抱孙子的,落在我身上我当然问个水落石出啊。”
“那你的意思落在别人身上就不足为奇了?”
大帝这明显地是在挑刺了,顾言想都没想:“其实这句话该是我对你说的,我们都是你的臣民……”
朱棣眉毛一挑:“啥?成了我的事儿?”
顾言瞅了一眼大帝的脸色,小声地嘟囔道:“对啊,你是我们的陛下,我们是您的臣子,出了这个事儿难道不是你的事儿么?”
大帝深吸一口气,喝了几口冷茶才压住心里腾腾的火气。
顾言的话说得一点没错,这事儿归根到底还是在朝廷身上,短短一个月纪纲从佛门那收回的钱财已经接近一百万贯了,足足填满了空荡荡的国库,朱棣打死也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有钱。
所以,哪怕今日知道顾言去天界寺去闹事儿,他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缘故了。
他们太富有了,富有得让人害怕。
过了好久,大帝才悠悠道:“顾言,你真的就不怕因果报应么?”
顾言摇了摇头:“我敬畏它们,但我却不信他们,更不信所谓的因果,就算有,除了今日的事儿他们的神佛还能让我活到现在?”
一旁的徐皇后莞尔,瞪了顾言一眼,意思是你小子别胡说八道。
“知道你小子会辩解,说来听听。”他扭过头:“郑和拿笔记好,以防这小子又说了一些不懂的词儿。”
“那我说了啊。”
“说!”
“还是那句话啊,这仅是我一家之言,出了这个门再有人说是我说的我可不认。”
朱棣冷哼一声:“赶紧说,屁话真多。”
顾言朝着大帝拱拱手,朝着茹瑺拱拱手,说道:
“陛下,打开我们的史书,回溯我们几千年的历史,我们可以清楚地知道我们百姓的繁衍生息方式,是种田,是读书,是报效国家,是我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先辈们春耕秋种,直到现在,他们还有我们,一直坚信付出劳动力之后,就一定会获得丰收的果实,一家人勤勤恳恳就会过上幸福的日子。
因此,我们先祖给我们留下广阔的土地,留下厚重的知识。
我们相信当病魔缠身时是医生为我们医治,而不是漫天的神佛;我们相信灾难降临时人类自有英雄站出来拯救大家,而不是漫天神佛。
神话故事里钻木取火是从木头里面钻出来的,火是用来保护自己烧烤食物的,神话故事里水大了我们要治水,天破了我们要补天,太阳多了我们要射日,山堵住了路我们要移山。
我们的先祖告诉我们要人定胜天,他们告诉我们要有水滴石穿、只铁杵磨成针的锲而不舍的精神。
我们的先祖告诉我们很多,他唯独没有告诉我们遇事儿要依靠什么神佛,没有告诉我们遇事儿要阿弥陀佛。
就拿生辰八字来说,他们如何敢凭自己的一个字,就断定两个人剩下的半辈子,是神佛说的,还是他们信口胡说的?
有什么依据呢?”
朱棣手指轻轻敲打在案桌上,过了半响,他睁开眼:“这么说神佛在你眼里就是个笑话是么?那千百年来它们是怎么留存至今的,你都能看出来,难道先辈都是傻子?”
顾言揉了揉发酸的腿:“陛下,我不是说了么,我敬畏他们,但我不信他们。”
“为何?抬头三尺有神明么?或是人在做天在看么?”
“陛下这么说也对,我老师对我说人有敬畏之心,做事才能有所顾虑,能够考虑他人,才不会为所欲为地只满足自己的私欲,伤害他人,影响他人。”
“你不信,为何又敬畏他们呢?”
“哎呀,其实这话刚才陛下都说了,都是一个道理,我们要给自己的心加一个锁,锁住那些坏心思。”
朱棣揉着自己的脑袋,这小子说的话滴水不漏且头头是道,总觉得不对,可又找不出哪里不对,想了一会儿摆摆手:“天黑了,滚吧,赶紧滚吧,下不为例。”
看着顾言喜滋滋的站起身,朱棣看到欲言又止的茹瑺,他又赶紧道:“暂领通判之职,把你在信里讲得好好的做出来,例如什么卫生啊,什么沟渠,什么环境啊,都说你有大才,你要是做不出来,那就安心地当个闲散侯爷吧!”
“陛下,诉讼之职责能不能算了?干别的可以,可能不能让我别判案子啊!”
“滚!”看着顾言不挪脚,朱棣皱眉:“咋了?让我踢你出去?”
顾言羞涩的笑了笑:“能不能求你老人家写几个字,就四个字就行,只要你老人家写了,我绝对把这事儿给办得好好的。”
“哦!”朱棣好奇道:“哪四个字。”
“天作之合!”
朱棣看着大灯,哑然发笑:“也罢,你心里有了牵挂,很好,郑和拿绢和笔墨来。”
大帝真的提笔就写了四个字,落款:朱棣于洪武三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九赠书于学生顾言与顾茹氏凝。
顾言看着落款,认认真真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这个恩情太大了。
朱棣觉得好笑,打趣道:“你给炽儿说当大官就是为了不给别人磕头,今儿,怎么了?腿软了?”
顾言抬起头,眼眶红红的:“有些人的恩情一辈子都还不完。”
“啧啧!”朱棣哈哈大笑:“嘴巴还是那么硬,有的人,啧啧,我成了有的人……滚吧,早些把亲定了,也早些把心收了,不然老是你一个独苗不敢把你往死里用。”
见顾言离开,朱棣看了一眼茹瑺,笑道:“这是一个有良心的,你的女儿嫁过去亏不了。”
茹瑺和茹田氏赶紧跪在地上,茹瑺笑道:“此事还是得多谢谢皇后娘娘和陛下,不然我那女儿咋能找得到如此好的一个人。”
“得了,心里偷着乐就行。对了,对佛门做大之事你如何看?”
茹瑺想了想:“这些年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臣的意思是设立一名监察御史,对佛道两门进行闻风奏事儿,以此来纠察规避不正之风。”
“心里头可有人选?”
茹瑺摇了摇头,他心里倒是有几个人可选,但都是属于建文旧臣,这事儿做好了那是应有之义,做不好容易被牵连,他立刻回道:“臣一时间倒是没有想出谁合适?”
“顾佐顾礼卿可有印象?曹国公说此人是干练之才,你觉得呢?”
茹瑺想了一下回道:“洪武三十三年的三甲进士,在七十人排名不前,只排到六十四名。
当时臣也和此人聊过,颇有才学,可惜脾气不好,说话难听,不甚讨人喜欢,如今他父亲才去世不久,正在守孝。
臣算了一下,他马上就要居丧满二十七个月了,按照规定要脱下丧服来吏部报到,等到朝廷的第二次任命。”
(ps,没胡说,《大明会典》有写,明朝丁忧算是特殊些。)
朱棣笑了笑:“顾佐祖籍隶应天府句容县,他祖上和顾怀祖上有些关联,说来好笑,顾佐祖上跟顾言父亲顾怀同宗。
这样吧,你一会儿去吏部一趟,顾佐如果准时报到就让他担任御史一职吧!”
茹瑺应下,他决定回去后要好好捋一捋这里的关系,想一想陛下这么安排的深意。
“陛下如果没有别的安排臣就去做这事儿?”
朱棣点了点头:“去吧。对了,按理顾言也在守孝期,你女儿和他的婚事往后推三年,没意见吧!”
茹瑺笑着回道:“孩子大些再结婚更好,陛下不说,这事我也是要去和顾家老夫人商量的,孝道是为人之道,这个不能错。”
见茹瑺和茹田氏起身离开,徐皇后拿出一个簪子放到茹田氏手里:“送给那孩子了,就当我为我那淘气的弟子尽一份力吧!”
茹田氏拜谢,泣不成声。
走在回家的路上,茹田氏好奇道:“老爷,不是说丁忧三年乃孝道,刚听陛下的意思是其中还有回旋的余地?”
茹瑺拉上轿子的帘子,回道:“官员也是人,出于生计和仕途的考虑,绝大多数官员在居丧期满后,都会迫不及待地赶赴京城,积极谋求重返官场。
但是你到了吏部报到并不意味着马上就可以官复原职。
有关系的,如顾佐这样的来了就能走马上任,没关系的,也就是运气不好的,可能需要等好几年。从朝廷到地方,基本上每个衙署都是固定的,官位十分有限,不能你一来就立刻安插上。”
茹田氏好奇道:“那要是等了几年都没有安插上的呢?”
茹瑺冷笑道:“和那些新科进士一样,都坐在冷板凳上成候补官员,等待衙署啥时候缺人,他们在啥时候上,久等无位,再度进入审核,不合格的直接为庶人。
年轻的还好,年纪大的,读了一辈子书的,最后还是回到起点咯。”
茹田氏拍了拍胸口:“还好我们家姑爷年轻还是侯爷,真要把女儿许配了那些建文进士,这一辈子不苦也很难受。”
茹瑺闻言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们怎么配和顾言比,娘娘都说这孩子是他弟子,你想想皇后和陛下都喜欢这孩子,大闹天界寺屁事没有。
虽说陛下也在试探佛门的反应,也有陛下的算计,但我看来陛下对顾言还是宠溺得不行。
回去后把那几个字裱起来挂大厅,过几日定亲择日,亲朋好友一来,看着也好看不是?”
茹田氏懂了自家老爷的心思,轻轻地笑了笑,然后不自觉地把头靠在茹瑺的肩膀上:
“旧臣旧人,可算要慢慢把自己从泥坑里拉出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