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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很哀艳的传说。
传说,黄泉路上,过了奈何桥,有座凉亭,唤作“孟婆亭”。
传说,孟婆亭是由一个面貌阴森的老妇“孟婆”掌管。
传说,孟婆的工作,是供赶往投胎、在此过路的地狱阴魂喝“孟婆茶”。
传说,这杯孟婆茶,味道不外乎又酸又咸,恍如人情世事,又酸又咸。
传说,只要阴魂喝罢三杯孟婆茶,那前生所有恩怨爱恨,皆会尽数忘记。
传说,这些阴魂跟着便会迷迷糊糊,自堕于“六道轮回”之中乱闯。
传说,闯过六道轮回以后,人便呱呱堕地,忘却深噩前尘,脱胎重生。
传说,这个滚滚人间也有人炼成了“孟婆茶”……
有人说:
黑,是一种很强的力量。
在黑的领域中,你永远也无法想象它到底有多深,还有它的尽头到底在哪里。
因此,黑所蕴含的力量简直深不可测,无从计量!
不过,也有人不这么认为。
这个人认为:
白,才是最强的。
因为在白的领域中,你可以在一片空白中尽情的想象和塑造,不像黑那样坚实而死板,你可以在白上添加各种颜色,甚至加上黑色,兼融黑的力量!
因此,白可以包含世间万物,也能包容一切思想。
而拥有这种想法的人,正是一代奇僧“了尘大师”!
室内,是一片迷茫的白。
这是一间很奇怪的房间。
这间房间搭建的极为方正,一壁建门,门的左右两壁放满了无数的佛学经典,但与门相对的另一面墙却什么都没有摆放,仅仅是一道白墙。
而这间房间之所以奇怪也是因为里面的所有陈都是白色的。
门是白的,经书的书面是白的,放在小室中央的矮桌是白的,甚至盘坐桌前的和尚也是一身素白袈裟!
这和尚看来年近三十,一双长长的八字眉,令他具备一脸慈悲之相,然而他的双目却隐含一股无奈之色。
他并没有像寻常和尚般闭目念经,反是张开眼睛,茫然凝视眼前的高大白墙,口中在念念有辞,念的正是佛门绝学“般若心经”!
因为他深信,只有白,才接近“无”;只有无,才接近“佛”;只有“佛”,才能找到真正的“心”。
念佛无非念自心,自心是佛莫他寻。
这间小室,正是名为“寻心阁”。
这和尚为何要在此中寻心?
只因他道行虽高,却未能克服自己眼中心中的无奈,对人间的无奈……
他无奈,只因世上有太多悲惨的故事,多得连他亦爱莫能助……
他无奈,只因世上作恶的人太多,报应又太慢……他一切的烦恼,皆因无奈……
“咚咚咚”,房中突兀的响起了敲门声。
在一片祥和的诵经声中,这个身披素白的和尚戛然而止,然而他并非因为敲门声而止声,只因他心头蓦地一动!
诵经本为静心,何以他此刻反难自控?他为何心动?
但见他久久没有阖上的双目竟尔阖上,一片忧色直压眉头,低声沉吟:“来了。”
来了!
自从他参加完师叔念如来的涅盘大典回归净空寺后,就一直心绪不宁,暗暗有一种不祥之兆,但终究想不出所以然来。
可是就在适才刹那,他陡然感到这股不祥之兆已经降临,且还在门外某处。
某个黑暗之处。
这感觉是如斯真实,真实得可怕,可怕得近乎死亡!
到底是什么正向他逼近?是人?是物?抑是魂?死心不息的冤魂?
不慌只有十六岁,是净空寺里备份最小的沙弥,不过他的法号取得与他本人十分不搭,他生性胆小遇事极易慌张。就好比今天,他即将遇到一个令他毕生难忘的人。
此刻的他正迫切的扣着师叔了尘大师的房门,换做平时不慌绝不敢如此失态,他眼下如此全因为寺中来了一个不像人的人。
了尘大师在屋中应道:“门没有闩上,进来吧!”
门开后,不慌异常慌张的走了进来,差点便要仆跌地上,甫见了尘,即道:“了尘师叔,寺内来了一个很可怕的少年要见你,如今正于大殿等候!”
了尘见小和尚如此慌张,奇道:“哦,他如何可怕?”
“他……”不慌吞了口涎沫,怆惶地答:“他整个人冷得像块冰一样,一点生气也没有,一踏进寺园,园内二十多株大树上的小鸟儿顿被吓得冲天飞起,还有他那双眼睛也好怕人,像把剑一样,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小小的和尚,小小混沌初开的生命,似乎一生也未曾见过此等场面,还想继续形容下去,但了尘深知来者虽是少年,气度却可惊退众鸟,定非凡响,遂截断不慌的说话,问:“他有否道出姓名?”
不慌摇头道:“没有,他只说他带了故人来见你。”
故人?了尘闻言不由一愣,自己从未见过那个少年,更遑论什么故人。
此时不慌想起那少年的可怕摸样,又道:“师叔,他不会是妖怪吧?”
了尘闻言收起心思,朝不慌训斥道:“休得胡言,你速去将那少年领来。”
“是。”不慌急忙领命而去。
净空寺是深山古寺,占地甚广,佛慈堂则是寺中大殿,既名大殿,当然大得惊人!
佛慈堂后排中央,正正供奉着一尊释迦金佛,两手结印,盘膝莲坐,少说高逾六丈。
金佛两旁,分别并排十八罗汉,每边九尊,令整座佛慈堂看来比寻常寺院大殿更呈庄严肃穆。
据说净空寺乃方圆百里内最大的寺院,当真所传非虚。
主持了凡大师,更是名闻遐尔的了尘大师的师兄,不过江湖人尽皆知,了尘大师自幼极为聪敏,于十九之年,就每天到释尊金佛座前燃着一盏孤灯,日复一日从不间断,似要为那些营营役役、终生劳碌奔波的红尘众生亮起一点明灯。
可惜这明灯却难以照亮心已堕入万丈冰壑的“他”……
他,此际正独站于殿内一个极为昏暗的角落,一双冷眼在黑暗中绽放白光,静静的看着眼前这尊硕大无伦的释尊佛像。
佛像露骨出极为慈和的微笑,像已明白到众生之苦,故以笑来抚慰迷惘众生。
然而在向归云充满仇和恨的眼中恰好相反,“祂”笑,只因“祂”太满足,“祂”
太明白,“祂”太得意!
不错!任是一代枭雄,帝侯将相,一生明争暗斗,你争我夺、称王称帝,到了最后最后,还不是全部无法逃出“祂”的掌心?
如此强大的“祂”为何不笑?
向归云却偏偏要逃出“祂”的掌心!
距林鸿惨死已过去半个月了,向归云好不容易才趁这次执行任务的空挡溜出来,目的就是完成林鸿的遗愿,将其与两子的骨灰交予净空寺的了尘大师。
真是生不逢时,若非为报仇而入天绝盟,向归云又岂会甘心沦为江湖仇杀的工具?沦为别人手里的剑?
向归云正自出神,忽地背后传来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道:“施主……”原来是适才那个向了尘报信的小和尚。
凭声辨位,向归云知道他站得很远,看来这小和尚真的很害怕与自己接近,也许是适才被自己的冷眼冷面吓慌了!故向归云并没回头,吓慌这个小和尚实非他所愿。
只是小和尚看来并不明白他的好意,他不回头,他更慌了,十分艰难才可张口:“施主,了尘……师叔……有……请!”
冷与热,暗与光互为极端,倘若混在一起,究竟有什么后果?
若然共对,有的会是斗争、谅解、还是势成宿敌的无奈?
一光一暗,已在寻心阁对坐良久,连那个小和尚亦早已奉上清茶,掩门而去。
淡淡的茶香,弥漫于整个白色空间,向归云自进来后一直没有说话,仅定定的看着坐在桌子彼端的了尘大师。
了尘细细地打量着少年,发现此子虽冷静的出奇但眉宇间仍散发着一股猛兽的气息,心想不慌所言果真了尘,他何止眼神如刀,他整个人亦像一把寒气森森的利剑。
“敢问小友是……”了尘刚想询问向归云身份,后者就将三个器皿放到桌上。
了尘大师微微一瞥,不禁大吃一惊!
这三个乃是盛载骨灰的器皿,可是这点并非他吃惊的原因,而是分别刻在器皿上的三个名字,令他呆在当场!
这三个名字赫然是林鸿,林继仁,林继信!
了尘大师就这样怔怔的看着三人的骨灰,隔了半晌,终于侧然道:“天绝盟人强马壮,要杀霸苍穹并非倚仗匹夫之勇便能成事,他去的时候,曾前来向我告别,可惜无论我如何相劝,他都一意孤行,想不到……一别已成永诀,唉……”
一语至此,了尘大师不其然仰天长叹一声,双目隐隐闪起一片光芒,看真一点,竟是泪光!
啊!连修行的高僧也潸然有泪呢!
向归云默默凝视了尘,他似乎并没因这名高僧流泪而失笑,相反,冷峻的目光出奇地流露一丝罕有的欣赏之色。
是为了泪因情而生,他欣赏了尘并未忘掉友情?还是他自少从没流泪,他羡慕他的眼泪?
可惜了尘大师只专注眼前的骨灰,到底还是错过向归云这个罕有的神情。
良久良久,他才把目光移往这个冷如坚冰的少年身上,道:“你……就是向归云?”
他没料到这个听说已惨死的向归云真的冰冷得如同没有生命,俨然一个死人。
一个被佛、被天遗忘了许久许久的死人。
向归云虽未回答,但他听到“向归云”这个名字时眼中闪过的一丝精光已告诉了了尘答案。
了尘仰天叹道:“林鸿曾向我透露,他大哥生前最看重的乃是其继子归云,此子已尽悟林家剑法,遗憾他却随林家大火一同灰飞烟灭,真想不到,向归云竟然还在世上……”
了尘语音稍顿,略一沉思,续道:“但,我有一点仍不明白,孩子,你如何可在天绝盟取出他们三父子的尸首,再行火化?”
啊!怎么每个人都这么多的问题?
林鸿如是,连了尘大师也是!
不过向归云还是破例回答了他的问题,他冷冷的道:“因为,我是霸苍穹的入室弟子。”
他的语调极冷,俨如在透露着一个异常可怖的计划。
了尘极度震惊,道:“什么?你就是……霸苍穹的入室弟子?”
这段日子,江湖中人都耳闻霸苍穹收了了一个不哭不笑的入室弟子叫向归云!
如今了尘终于知道了,以其饱历世故,怎会不明向归云晋身为霸苍穹入室弟子的动机?
这将会是一个危机四伏、充满血腥的复仇杀局!
而计划这险恶杀局的人,正是眼前这个年仅十六的向归云!
他是惟一的主谋者,也许,亦是最可怜的牺牲者。
了尘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道:“想不到……竟会是你!孩子,你可知道……
自己有多危险?”
向归云点头。
“那你可知道这样下去……你会死?”
不错,人海孤雏,深入敌阵,妄图以一已之力报仇,简直是一个不要命的布局!
然而“死”,可怕吗?对于向归云,生已无欢,死更不知有何可惧?怎会怕死?
了尘大师劝道:“孩子,听我说,别再回去冒险,就留在净空寺好好活下去吧!”
向归云摇头。
道:“我亦明白你报仇心切,全为一点孝心,但你继父你父亲泉下有知,也不会想见你为他报仇而死,更不想见你每日如此痛苦度过。我相信他亦希望你能像一个寻常孩子般长大成人,然后娶妻生子,幸福过活,忘记过去一切的不幸、哀伤和痛苦,好好的为林家开枝散叶……”
了尘大师说得一点没错。
向归云亦深信林震宇若泉下有知,必定不希望自己为其报仇。因为林震宇生前已克尽父职,尽量以一已之力来改变向归云,希望他能像寻常孩子般快乐地度过童年,故其死后亦绝不会愿意看见向归云因替他报仇而饱受煎熬,再次在黑暗的深渊中痛苦过活!
可是,纵使深知他的心意又如何?向归云如何可以忘记当日父亲被乱刀砍死的那幕惨绝情景?
还有,林鸿的头颅更是被他自己亲手斫下,他还记得林鸿头上的血如泉滴下。
好多的血,好长的血路……
一幕一幕以血编成的旧事,早在他心坎烙下无法磨灭的血印,叫他泥足深陷,叫他无法自拔,叫他一生也无法忘得了!
了尘见其茫然,猜测道:“你……忘不了?”
向归云一脸木然,并不否认。
了尘目光闪烁,突然从一旁的经书架上取出一个白绢小盒,道:“若只因忘不了,也许此事我还能帮上一忙。”
他打开那白色小盒,只见当中竟有一颗指头般大小的药丸。
这颗药丸的色泽异常深沉,了尘毫不考虑便把药丸放到向归云跟前那杯清茶中,药丸甫一触水,居然如雾般化开……
了尘问:“孩子,你可曾听过‘孟婆茶’?”
孟婆茶?这是什么东西?
了尘道:“相传孟婆茶只供黄泉路上的阴魂饮用,阴魂喝罢孟婆茶后便会把前尘全盘忘却,接着投生六道,再临世上,脱胎重生!我师乃是这座净空寺的住持名号医如来,他精通佛、医二理,一生穷思苦研,遍寻万种异草,终在晚年悟出一种与孟婆茶异曲同工的奇药,正是适才我放到你茶中的药丸。”
了尘续道:“可惜,当年我师所搜得万种异草仅够炼得两颗奇药,炼就不久,我师亦溘然长逝,可以说炼药之法从此失传……”
他语音稍顿,忽然定楮注视向归云,问:“孩子,我猜你心中一定在问,既然炼成两颗,为何如今却只余一颗?”
是的,向归云也是不解,究竟为何仅得一颗?
了尘平静地道:“因为,另外一颗,甫炼成即溶在茶中,于十多年前已被我喝掉了。”
此语一出,向归云亦不由当场一愣。
但听了尘惘然低吟:“十五岁前的一切,我已经不复记得,只记得我醒过来时,师父温言对我说:孩子,你实在有太多的伤心往事,这样也好,从今以后,你便可收拾心情,专心向佛……”
了尘说着此话时亦隐透无限唏嘘,不知是为了失去前半生的记忆,还是为了缅怀其师?
向归云心想自己果然猜得没错,了尘大师原来真是有情人。只有有情人,才会有这许多伤心往事……
此时那颗药丸已溶于茶中,杯中一片混浊不明,恍如红尘。
了尘举起这杯罕有的孟婆茶,看着杯中黯沉的茶水,不期然轻叹道:“人情世故,恩怨爱恨,是非曲直,莫不如这杯孟婆茶般混浊难辨!不过只要喝罢这杯孟婆茶,一切便可统统忘掉,孩子,回头是岸,你就喝下它吧!”
说着报孟婆茶送至向归云的面前。
向归云静静看着这杯孟婆茶,霎时间,所有前尘恩怨尽涌心头,有如波涛汹涌,此起彼伏。
他俨如一头厉鬼,醒誓复前仇,然而在这头厉鬼还未报掉大仇之前,竟有机会转世投生,真不知何去何从?
如今孟婆茶就送近眉睫,他饮,还是不饮?
若然不饮,便要再次肩负如山仇恨,一生一世都寝食难安!
若然饮了,便可忘却一切恩怨,甚至忘却一切痛苦,脱胎重生!
只是,如此一来,他能否厚颜面对父亲的养育深恩,他能否厚颜面对林鸿杀子杀已的大义?
不饮了!到底意难平,死不甘心!
精卫填海,恨海难填!
这杯孟婆茶,他不饮了!他陡地举掌把杯推回,了尘讶然道:“孩子,仅为一个死了的人,你以自己终生前途、幸福陪葬,这样做值得吗?
向归云坚决地道:“他们对我太好,这是我送给他们的最后心意。”
了尘道:“好,总算不枉你父亲对你一番寄望,不过你既是故人之后,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回去送死!孩子,别怪我强你所难!”
了尘边说边运掌把茶推回,掌中更暗含一股柔劲,赫然是了尘之师医如来的独门绝技【万化如来掌】,甫一使出,向归云推杯之劲登时被卸于无形,闪电间杯子已被了尘推近嘴前数寸,了尘更飞快抓紧向归云的下颚,硬把他的嘴巴张开,接着持杯之手运劲一震,杯中茶水顿被震得如水箭般直向向归云的小嘴射去。
向归云怎会不明了尘大师如此硬来的苦心?他其实亦是为他设想,只是向归云此志坚决,他绝对不能如此便浑忘过去,浑忘一切的仇恨!
就在孟婆茶快将入口刹那,向归云情急智生,陡然以掌为剑,猛然使出了偷学自黑衣叔叔的一式剑招“天悲剑怆!”
顷刻之间,无数掌影纵横翻飞,交织成一密密麻麻的掌网,更把孟婆茶水悉数挡开,涓滴不留,尽泼向室内白壁之上!
白壁本无瑕,此刻却被茶水尽染,深浓的茶水自壁上涔涔落下,宛如一串一串的悲痛之泪……
了尘料不到这孩子武功竟已非同凡响,但更令他吃惊的还是适才一招,他诧异问:“天悲剑怆?你……你见过他?”
向归云默然点头。
“他……他可好?”
向归云道:“他很好。”
了尘有点意外,道:“他竟然也由得你孤身报仇?”
向归云再没答话,然而了尘从他那如磐石的目光中可以知道,只要是这孩子决定之事,任何人也阻止不了,连那个早已隐没的“他”亦不例外!
了尘变色道:“归云,若非你仍是孩子,我一定会设法把你留下,绝不会任你回去断送一生,甚至不惜用上武力……”
向归云未侍他把话说完,先自截断他的话,毅然道:“好,我等你!”
说来说去,了尘大师仍旧无法体谅他报仇的苦衷,他也不需任何体谅!
今日,他自觉已说得太多,这句斩钉截铁的话,当场把二人之间的纠缠斩开!
话已说尽,再留下去亦没意思!
向归云霍地站起,转身,缓缓推门而出。
了尘大师并没阻挠,事实上,他也阻挠不了。
向归云离去不久,那个叫不慌的小和尚又再走进来,好奇问:“咦,师叔,那个冷面的少年终于走了?”
“冷?”了尘苦笑摇头。
“不!他一点也不冷……”
说着低头望向满地的冰碎,叹息道:“总有一天,总有一个人,那个人一定会明白他那颗赤热苦心,一定会有的……”
五天之后,向归云已报捷而返,绝天登龙楼又响起一阵宏亮的笑声。
笑声发自霸苍穹,这已经是此数月来,他第九次如此开怀大笑了。
守住楼外的徒众闻之亦不禁愕然。
楼内,此时仅得霸苍穹与向归云单独相对,霸苍穹边笑边道:“归云,你这几月来九次率众出征九次皆捷,立功非轻,你想为师如何奖赏你?嗯?”
奖赏?原来也有奖赏?
向归云默默看着霸苍穹,他想要的奖赏如何启齿?
他不要再看见他如此开怀大笑,他只想看见他恐惧,怆惶、绝望、痛哭!
仅此而已,可是已极难办到!
霸苍穹见他并没回答,道:“我想一时之间你也不知应要些什么,这样吧!这次就由为师替你作主,我奖给你两个仆人如何?”
两个仆人?
向归云微微一愕,这老匹夫不知又有何计划?
此时霸苍穹突道:“死、囚双奴,还不快向主子下跪?”
语声刚歇,向归云突闻身后传来“噗噗”之声,回头一看,赫见两中年汉子已跪在其身后,齐声道:“参见主人!”这二人能无声无息出现于向归云身后,武功之高可想而知,霸苍穹虽云奖赏,但给他此两大高手作仆,必定有所图谋!
果然,霸苍穹已在朗朗而道:“归云,面划长疤的是‘死奴’,眼上无眉的是‘囚奴’,他俩俱是用剑高手,只要你善用他们二人,所有计划必定水到渠成,特别是这次计划……”
来了!向归云心中冷笑,霸苍穹每说一句话,每干一件事皆有目的,何况是奖赏?他付出一分,必会抽回十分!
向归云静静看着此死、囚二奴,但见他俩脸上的特征真如霸苍穹所言,然而他们虽仍跪下,却未低头,四目更轻蔑地牢视向归云,似乎对这个十六岁的主子极为不满。
就在三人默视之间,霸苍穹已悠悠道出他下一个的计划……
黄昏的时候,向归云才徐徐步出绝天登龙楼。
霸苍穹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把计划内所有详情和牵涉的人物一一向其述说,可知计划如何棘手。
而且事近眉睫,明午一到,他便须与死、囚二奴联袂起行!
这次,将会是他加入天绝盟以来最凶险的一次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