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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珏凉凉地说:“你还这么大声说她的坏话,如果传到她耳朵里,谁知道什么时候再让你碰巧闻一回蓝花钩吻。”
赵瑞看赵珏并不向着他,立刻脸上通红,气愤愤地走了,走了两步,又不甘心地回来,气哼哼地说:“耽误了吉时,莫兰姐姐给你好看了吧?不让你进门了吧?”然后得意地哈哈笑着走了。
赵珏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老五还真是消息灵通,居然连莫兰和他呕气,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想及此事,他有些头疼,印象中莫兰温柔娴静,善解人意,这次因为错过吉时拜堂,她极为生气,洞房当夜,莫兰从英王府中带来的丫环、婆子板着脸告诉他,小姐累了,愣是没有让他进房。他体谅她的委屈,曲意安慰她,把太子府内管理的大权交给了她,平常只有正妃才有这样的权利,这等于在全府面前宣布莫兰才是太子府的女主人,莫兰这才满意,算是原谅了他,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赵珏心里不是不郁闷的,他心目中,莫兰不是这样愿意弄权的女子!
而在晋见皇上和皇后时,莫兰有意无意地把抱怨带了出来,原来皇后对莫兰的印象还不错,几次下来,也不由得担心地对赵珏道:“莫兰做事欠缺分寸,珏儿,以后,你府中恐怕要不安宁了!”他当时极力安慰母后,力数莫兰的好处。母后却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而说:“还好,你那个太子妃是个懂事的孩子,以后你不要因为莫兰而让安阳受委屈!”
思绪回到婉儿这里,赵珏脸上现出深思的表情,卢婉儿,行事还真是出人意表。虽然只见过两面,无论从留给他的印象,还是听赵瑞所说,他不相信卢婉儿是因为小心眼而这样做,当然,他也不相信完全是因为孝心,那,又是为什么呢?
实际上,赵珏和赵瑞都猜错了!婉儿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找一个清静的地方休养。既然赵珏已经纳妃,她并不想把自己立刻投入到争风吃醋,明争暗斗中去。她并不是害怕,可是她此时只是如此地渴望能安安静静地独处。周围是陌生的环境,陌生而怀有敌意的人群,漠不关心的准夫君,所有这些,让她感觉异常的孤单。她异常地想念家乡,想念父母,夏皇的去世让她异常悲伤,其实这种情绪里也包含了自己的身世之痛。
见过周皇,李仲归心似箭,卢致远虽舍不得妹妹,却也不便再做停留,再三地殷殷叮嘱,又留下兴儿做贴身防护,随使团黯然而去。望着他们绝尘而去的身影,婉儿紧紧咬住牙,才忍住了要汹涌而出的泪水。她紧紧握住手中的梅花手帕,心里空落落的……
送走李仲和哥哥,婉儿带着青荷、青蘋和兴儿悄然入住毗卢寺。毗卢寺,果然如周皇所言,是个幽静的地方。地方不大,虽处闹市,却人迹稀少,香火不旺,院中广植桂树,间杂松、柏、桧,蓊蓊郁郁,满院翠色,一片清凉。
每日里,婉儿只在寺中抄写经文,打坐,沉思,青荷、青蘋则在婉儿的指挥下,采摘花蕊,酿造香露,时光,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流逝……
转眼,就过去了月余,其间,虽然日常用度均由太子府供应,太子却一次也没有露面,倒是皇后,派人来过几次,嘘寒问暖。为此,青荷和青蘋对太子极其不满,有一次青蘋忍不住愤愤不平地和青荷嘀咕道:“说到底小姐还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太子竟不闻不问。也太过分了。”
青荷让她千万不要在小姐面前露出声色,小姐本来就够难的,再要在她眼前抱怨,岂不是白白给小姐添堵。
婉儿看她们在一起嘀咕,岂能不明白她们的心思,她只是微微一笑,她并不抱怨赵珏的漠视,珍惜,只存在于有心人的心里,她,并非他的心上人,就好像,他也不是她心上的人。两个人,不过因为两国的盟约而联系在一起,她并不奢求他额外的看顾。经历过李俨的背叛,她一直心有余悸,相安无事,那是最好。可是,打坐时,她的脑海里有时会浮现出那个淡淡的身影,她怅然自问:难道她就没有机会享受被捧在手心里的滋味吗?
这一天,开始抄写经文时,婉儿发现抄经用的秘香纸用完了,于是打发青蘋去前殿找庙中管事的去拿。过了一会儿,青蘋噘着嘴回来了:“庙中管事说太子府不给秘香纸了。”
青荷问:“为什么?秘香纸是专门的抄经纸。”
青蘋道:“太子府说太贵了,还说周国崇尚节俭,哪像夏国那么奢侈浪费,抄个经还要用秘香纸,以后都只给供应普通纸。”
这话可就不怎么好听了,怎么说婉儿一年后太子府的女主人,下人猖獗至此,没有人撑腰也断断不敢。然后,青平小声说,“听说现在府内管事的是那位先行入府的莫妃。”
青荷皱起眉头,还是据实回了婉儿。婉儿倒没有太大的反应,点头只道:“好,知道了。”青荷心知,太子府中的下人们也都在看着,眼见着太子对夏国来的公主不闻不问,慢慢的也就心生懈怠,更何况,又有红的发紫的莫妃当家,谁不知道趋利避害呢?世道人心,皆是如此。
谁知,秘香纸只是一个开始,渐渐的,一应生活用度也开始不准时送来,眼看已是隆冬季节,送来的棉被却如同秋被一般薄,周国的冬天虽然比夏国暖和,可如果晚上不生暖炉,也满室冰凉。太子府送过来的炭,不仅量少,还烟浓火小。经常在半夜里就熄火了,青荷坚持把被给了婉儿,自己和青蘋挤在一起,她宽慰婉儿:“两个人挤在一起,暖和。”
青荷曾和太子府管事的交涉过几回,均被搪塞过去,说什么他们府中也用的是那样的薄被,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人影。一个大雪之日,即使是那样的劣质炭也已用罄,太子府家人只推说府中亦无存炭,让她们再忍一忍,过两天才有新炭。恰在此时,皇后遣人送过来一篓银炭,点上后,立时满室生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