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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诡异的风俗
许元休倒是有些佩服这些人了，经历了如此诡异的婚礼，还能继续开开心心的吃喝闲谈。
房间里的血腥味还没散完呢，地板下面就放着一口棺材。
虽然，棺材里原本装的是个活人。
许元休想不通，为何要将新娘先放进棺材藏入地下。
他只能看出来，棺材里阴气甚重，新娘呆在里面，显然被阴气侵蚀地不轻。
如果新郎今晚跟她交合，只怕未必能扛过去今晚。
当然，此间主人显然是早有准备，这才事先找来了四个精壮小伙，用来“压床”。
真是有点离谱，取个新娘子难道就是用来干这个的？
赖永端见许元休举杯不饮，心无所属，当即笑着道：“许公子——”
许元休回过神来，扭头看向他。
赖永端道：“感谢许公子能给老朽这个薄面，来参加刘员外的婚礼，我敬你一杯。”
许元休淡淡一笑，道：“可惜你这个好人只做了一半，没能遂了主人家的心意。”
赖永端干笑两声，道：“怎么会，刘员外对许公子的到来很是欢喜，对公子也是十分敬重呢。”
许元休见他装傻，也懒得揭破。
以他如今筑基期的修为，真施展出来，在这些凡人眼中，无疑已经是“神仙”的存在了，就像他们敬仰而又恐惧的“攲神”一样。
他如今的心境，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一些变化。
看着这些凡人谨小慎微地揣着一些小心思，就像是蚊虫的窃窃私语。
刘员外的心思很明白，就是希望在今晚的婚宴之上，让许元休这个双目同样齐全的人，来替代他儿子给攲神“献礼”。
他们也是想瞎了心。
这所谓的“攲神”，多半也是什么鬼怪之流，既然它想要人的眼睛，又怎么会听从这些凡人的“祈愿”，按他们心中捏想的所谓的“规矩”来办事。
如果许元休只是一介凡人，那么今晚只会有一种结果，就是他们给攲神奉献三只眼睛。
这个“攲神”，他倒想去看一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许元休一边想着，一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赖永端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虚汗，这才将杯中酒喝了，然后给许元休将空杯斟满，小心地说道：“本地的风俗，有些怪异，非是老朽有意隐瞒，实是不愿坏了主人家的规矩。公子没有受惊吧，要不要老朽安排人给公子放松一下？”
许元休淡淡一笑，对他道：“你觉得呢？”
赖永端伸出拇指，赞道：“许公子见多识广，这点小场面，当然不算什么，倒是老朽多虑了。不过……”
他话说到一半，神秘地一笑，道：“主人家该安排的心意一定会安排的，届时公子也无需客气，尽管挑人。”
许元休听他话里的意思，道：“今晚咱们要住下吗？”
赖永端道：“当然，这是早就安排好了的。何况，我们这个地方，也不甚太平，前半夜没事，后半夜还是不走夜路为好。”
许元休点点头，此地阴气看着就比其它地方要重一些，晚上能太平了才怪。
赖永端察言观色，见许元休之前望了地面上盖着的那块铁板半饷，便主动说道：“公子可是觉得奇怪，新娘为何会埋在地下？”
许元休道：“是有些奇怪，赖老板能否给我解惑？”
赖永端听了，先叹了口气，才道：“也是作孽啊……”
这一句话说完了，赖永端似乎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惆怅了一会，才道：
“我曾听我爷爷说，他老人家小的时候，我们这里也很太平，风俗习惯，跟别处虽说稍有不同，但像如今这些事情，却是都没有的。”
“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年开始的，突然，一夜之间，我们方圆几百地的地方，所有十六岁以上的成人，都在睡梦中被挖走了一只眼睛。”
许元休点点头，道：“十六岁。”
赖永端道：“是。我后来也听别的老人们说起过这件事，别的细节或许稍有不同，但十六岁这个年龄，却基本上都是一致的。”
许元休心道：“看来，这攲神到此也有大几十年了。这么多年，恐怕就不止只搜集了那一身的眼睛。莫非，这攲神竟是有好些个？”
而它们搜集眼睛的癖好，恐怕是某些鬼修——或者魔修的某种功法。
赖永端继续说道：“从那以后，我们这里的怪事，就一件连着一件，唉……
先是，外地人逐渐地都不敢来了；后来，官家也不敢来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天下打成了一锅粥，我们镜州南陲这一小片地方，反倒成了个世外桃源，根本无人理会。”
许元休点点头，这老头，越说越远了。
这赖永端人老成精，一看许元休的脸色，便明白过来，道：“唉，扯远了……”
“反正，从那之后吧，我们这里就怪事频出，其中一件怪事，就是我们这里的姑娘，都活不过十六岁。女子一到十六岁，就会脸色发黑，不出一年准死。”
“再后来，人们知道了攲神，攲神他老人家降下了旨意，只要女子们在十六岁这一年成婚，就能躲过死劫。”
许元休问道：“要是在十六岁之前成婚，会怎样？”
赖永端道：“那她到十六岁时，一样也会面色发黑，在一年之内被阴气侵蚀而死。就连他的丈夫，同样也会被传染，甚至还会先她而死。”
许元休点点头，女子天生属阴，而此间阴气又过重，少年时或许无妨，一旦成年之后，遭到阴气侵蚀，那是早晚的事。
只不过，这阴气一般是不会莫名其妙产生的，其间必有些缘由。
“后来，大家都遵从了攲神的指引，女子都在十六岁那年成婚。并且，在成婚的前一天，要在婚礼举办之处，先挂上攲神的画像，然后将新娘埋在画像下面，埋够三日。三日之内，攲神就会助她解消掉大部分阴气……”
许元休打断他道：“我看刚才那新娘，阴气还是挺重的。”
赖永端道：“是。因此，才要在婚礼当日，挑选些精壮少年，先跟新娘同房，将她身上的阴气各吸去一些，分解开来，方才无碍。不过，作为对攲神的答谢，当日新郎新娘需奉献自己的右眼给攲神。”
许元休点点头，他大概明白了过来。
这“攲神”，似乎是想要在当地培养一种生态的平衡。
要这个地方的凡人能够活下去，多生子孙后代，它则名正言顺的收集成人的眼睛。
不得不说，它这一招虽然缓慢，但是颇具成效。这才三四代人，当地的百姓都已经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这种方式。
由此也可见，这“攲神”的组织，并不强大，只敢可着南陲边境这一小片地方霍霍，不敢深入到其它有道门把持的地方。
倒是一个很明智的办法。
攲神要是在道门的势力范围内搞这些事情，怕是早就被灭了。
这个世界，有道门、魔门、有妖精鬼怪。
凡人，处在食物链的最底层。
底层的凡人，却又同是上面四家的资源。
是不可或缺的资源。
九大道门，在背后掌控着凡人世界的主要秩序，让凡人生死繁衍。
而处在弱势地位的魔门和鬼怪，则只能在背地里搞一些小动作了。
不过，随着凡人世界连年的大战，人口锐减，巨阳王这个异类突起，持续了几千年的平衡，似乎正在发生着一些悄然的变化。
许元休身在边缘，当然看不到这个变化。但是仔细想想，他隐然间也已有些察觉。
“说了这么多，来，许公子，喝酒。”
许元休看着满脸堆笑的赖永端，一时间心绪有些起伏。
对他们来说，只要能有饭吃、能活下去。少了一只眼睛，多了一些奇怪的“习俗”，又算得了什么？
许元休忽然间觉得，或许，自己也可以做些什么了。
“一直还没问起，许公子是哪里人氏啊？”
许元休随口答道：“樊阳。”
赖永端听了，登时眼睛一亮，道：“哦？那可是好……呵呵，呵呵……”
樊阳是镜州第一大城，镜州首府所在，当然是好地方。
只不过，那已经是从前了。
十年前，樊阳就已经被战火摧毁了。
这十年来，政治清明的巨阳城实际上已经是镜州第一大城了，只不过人们还是习惯将樊阳看做第一大城。
许元休又待了一会，便示意赖永端，要起身告辞。
赖永端道：“刘员外已经给咱们准备了上等客房，许公子若是喝好了，可以先去休息。”
许元休点点头，道：“伱慢慢喝着，我先去休息。”
刘员外是本地颇有头脸的人物，他娶儿媳，来的都是当地的富户权贵。
赖永端一介商人，可不愿放弃这么好的结交机会，先前一直陪着许元休，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许元休心中明白，一句话说完，他按了按赖永端的肩膀，阻止他送行，然后自顾起身，往外走去。
正在招呼客人的刘员外一眼看见他的动作，连忙带着儿子抢上来，道：“许公子，这是想要歇息了吗？”
新郎官刚刚加入独眼大军，虽是新婚之夜，但兴致看起来并不太高，强颜欢笑，站在父亲身后。
许元休点点头。
刘员外立刻冲门外喊道：“来人——”
一个清汤挂面的小丫鬟走进来，福礼道：“老爷——”
“带许公子去客房休息。”
“是。”
刘员外说完，回头冲许元休抱拳道：“招待不周，许公子多多海涵。”
许元休道：“不必客气。”
刘员外碰了个不冷不热的钉子，还是热情地道：“许公子到了这里，千万不要客气，有任何需要，只需跟小环说。”
说完，又冲那小丫鬟道：“小环，许公子的任何需要，都必须满足。”
“是，老爷。”
许元休抱了抱拳，道：“留步。”
“恕不远送。”
刘员外说着“恕不远送”，还是恭送到门口，等许元休走远了，才缓缓直起腰来，看着许元休的背影，露出沉思。
新郎同样看着许元休的背影，回头小心地看了一眼空白的挂画，然后扭头对刘员外说道：“爹，你说这攲神，怎地不理会我的请求啊？好不容易找了个替死鬼……”
刘员外伸手止住儿子的话，随后叹息一声，道：“攲神岂能如我等凡人之愿？都不过只是咱们的妄想罢了。”
新郎捂着自己的左眼，道：“儿子……实再有些不甘心……”
刘员外怒瞪了他一眼，道：“怎么，跟你爹一样变成了独眼龙，很委屈你么？”
“我……不敢……”
刘员外一拂袍袖，道：“哼，你以为你今天就是逃过了，就能永远逃过去吗？咱们方圆百里，你可见过一个双目健全的人？”
这时，刘老三突然走到新郎身后，伸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攲神不肯开恩，咱们又有什么办法？”
“三叔……”
刘员外不耐烦地冲儿子摆摆手，道：“回去，把壮阳气的汤药好好都喝了。你爹我能帮你办的，都已经办了。明日洞房，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是，爹……”
新郎说完，垂头丧气地走了。
刘老三往外看了看，对刘员外道：“大哥，你看这人……是不是猜到咱们的心思了？”
刘员外凝眉沉思，没有说话。
刘老三双目之中，闪过一抹狠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道：“那咱们把他做了吧，生得他日后报复……”
刘员外一副心不在焉地模样：“嗯……嗯？你胡说，什么做了？”
刘老三诧异地道：“大哥，须知先下手为强啊。”
刘员外瞪了他一眼，道：“胡闹。你看不出来吗，这人并不简单。”
刘老三苦笑道：“就是因为不简单，咱们才要抢先下手啊……”
刘员外抬起手，止住了他下面的话。
他思索了一番，回头看向赖永端。
此刻，赖永端正跟做木材生意的老胡厮混到了一块，十分亲热地攀谈着。
刘员外小声道：“这赖永端是个极精明的人，我先去他那里探探风。”
刘老三道：“明白，我这就去请他。”
刘员外点了点头，回身穿过堂屋，往后堂走去。
刘老三则直接走向赖永端那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