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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诺说,我们都是在阴暗里长大的孩子,需要一片适合的土壤,才能够生长,而他们是彼此最好的土壤。
以颜说,我们都是没有阳光的孩子,要怎么发芽成长。他说,不怕,为你我愿意挣脱那片黑暗,照亮你,温暖我。
越过城市的时候,她看到这座城市大部分开始重建,死亡的气息还在,只是没有那么浓烈,长长的标语,以前她一直以为那些只是形式,在这一刻,她才发现它们很能给人温暖和力量。没有车,她背着背包,遇到一群志愿者,他们问她要去哪里?她告诉他们,她要去阿坝州受灾最重的汶川。看着以颜瘦弱的样子,提着画箱,担心她一个人危险,让她与他们结伴而行,一路上有个照应。走了将近三十里的泥路,这里的山还是那么清秀,只是有很多地方出现塌方,一路上,她夹在他们中间,弱小的身体,有些难以支撑,小心的越过那些滚落在路之间的石头。歇息的时候,以颜用路边捡来的棍子挂掉鞋上的泥巴,这些泥巴加重了鞋的重量。
“你还是学生吧!怎么到这深山之中来了呢?。”其中一位中年男子问她。
“我去找人。”她是来找人的,她希望那一张张质朴的笑脸还有人能开口与她说话。
“你的亲人?”他小心的问着。
“是的,我的亲人,很亲的人。”她的语气很平缓,却让旁边的人湿了眼眶。
“姑娘,不要抱有太大希望,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汶川是受灾最重的一个地方,尤其是周围的村庄,存活下来的人不多,尤其是地震后,因为没有食物和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存活的人就更少了。
“他们都还活着,永存!”她梗咽得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喝点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一个年轻干静的男子递过一瓶水来,对于现在这种状况,得到这种便利瓶装的水很不容易。
“谢谢!”以颜接过水来,模糊的视线对着那个人道谢。
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们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线走了很长很长一段三路,衣服已经被露水湿透了,这里的夜很寒,她来了,再一次来到这里,这里已是一堆废墟,曾经穿过村庄的小道被掩埋在这泥墙碎瓦之中。熟悉的木门斜挂在半边倒塌的危墙上。
“姑娘,不要进去,先过来烤烤火,里面太危险了。”那位中年大叔叫住了以颜,稍微不慎,未倒塌的横梁,危墙都会倒塌下来。
“这里的人呢?难道没有活着的了吗?”以颜看着荒凉的四周,残壁断瓦。
“活着的人不多,他们都避到山上去了,那边是重建的地方,修的也差不多了,只是村民们不敢再下山,害怕房屋再一次倒塌。”他吸了口烟叹气的说着。
对于生命的消失,所有的人都是恐惧的,以颜也不例外,那天,如果不是袁诺,她想她很难平复对于死亡的恐惧。
她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她发现她的手机没有信号,根本没有办法给袁诺报平安。
袁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看一次手机,甚至怀疑手机坏了,以颜打给自己的最后一个电话是说她开始进山了,可能会没有信号,叫他不要担心。但是他怎能不担心,早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让她去了。
她无奈的看了看手机,现在是没有信号,估计过两天连电都没有了,袁诺肯定生气了,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关掉手机,身体的疲困袭卷而来,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件外套,她问了身边的人,都说不是自己的,以颜看找不到物主,收到了背包里。
好不容易碰见了一个当地人,他看见以颜,愣了一下,便流下泪来,以颜看着他,犹如找到自己的亲人一下。
“娃啊!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你快点回去吧!家家(爷爷),只要看到你们活着就好!”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泪水。
“二家家(爷爷),你怎么在这里,叔叔,婶婶呢?”以颜当年就是住在这个老人家里,村里的人都叫他二爷爷,以颜和张晓也跟着他们这么叫,记得刚来的时候,以颜说要给他画像,他说坐得太久太累了,让以颜给他拍一张,再画上去。以颜觉得他可爱极了,比自己的爷爷要温和,容易亲近得多。
“娃啊!你根叔根婶他们……”后面的话他泣不成声。
“谁还活着?”以颜看着他的样子,她想知道这个村庄里,还有谁是活着的。
“娃子还有一些,家家(爷爷)这就带你去,我老了,不愿意爬山,村长就给我在这里搭了个棚。”他指着不远处的那个寒碜的棚,一张破旧的凉席,和几个木桩。
对着那位中年大叔,以颜很是感激。道谢的时候他关心的问:“姑娘,亲人还在吗?”
“活着的还是有的,至少现在看到了爷爷。”以颜拉着二爷爷给他看。
“姑娘,虽然我不明白你和他们是什么亲戚,你不远万里的走进这深山之中来,这样的勇气是我佩服的。”他竖起了大拇指。以颜向他深深的鞠躬,对于他一路上的照顾,她无法做出什么回报,回过头去,搜索那个给过她水的人影,由于当时只顾悲伤,没有看清他的样子。
以颜永远无法忘记见到他们的样子,差点生死相隔的人,见到以颜,就像见到至亲的人还活着那样欣喜。小顾还活着,那个曾经说长大了要娶她的小孩,隔了三年,他长大了很多,神情也很羞涩,以颜不知道这是因为成长,还是因为恐惧,他没有办法再让以颜去触碰。总是躲在母亲的后面。
“不要怪小顾,这孩子,和他一起的玩伴都。我们搬开那块梁板的时候,他夹在一群孩子之中,是唯一活着的。”她说得很平静,太多的悲伤让她逐渐麻木。
“怎么会呢?小顾,我是小颜老师,你还记得吗?”以颜试探的问着沉默而胆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