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蜕变的魔物吞吐着冰晶之气,愤怒地追击骑士火红的背影。
它暴躁地发现,贾斯特的战斗方法针对体型远大于人类的生物,真理之剑总是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刺出,然后往上划。
艾因特尔,屠龙的民族!
然而,魔物作为叶法兰失控的产物,拥有远超于任何生物的进化能力。
贾斯特的剑很凌厉?
那就让全身覆盖上光滑且坚硬的鳞片!
贾斯特来去如风、滑不溜秋?
蝎子般的魔物嘴里不断喷出的零度气息,冻结着贾斯特的血液,甚至连他的斗气和灵魂都能冻结,也急速冷冻着这建成百年的古堡。
冰晶化脆弱了本就古老的雕塑和墙壁,魔物气急败坏地拍打周围,墓室地动山摇,一切都在崩塌,贾斯特近乎避无可避。
红发骑士的动作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浓密的睫毛覆盖着冰霜。
幸运的是,贾斯特并非孤身一人。
每当长剑抖动,准备下一次刺击时,贾斯特前门破绽大开,一旦魔物企图追击,闪着不同色泽的箭矢从黑暗中射来,“叮”地撞上它的鳞片。
尽管无法造成实际性的伤害,击中处传来的痛楚令魔物转移了注意力。
抓住这几秒钟的疑惑,贾斯特切换攻势,新的攻击近在咫尺。
魔物不但与贾斯特搏斗,它疯狂破坏着周围的建筑物,尤其那根蜷曲的尾巴,撞得地面不停震动,发出轰隆隆、不停歇的巨响,人类声带的微弱音量根本传不出去。
“亚伯,头颅不在前半身!”贾斯特的精神力波动着,“试试它的尾巴!”
亚伯正有此意,【耀星之弩】拉满,对准魔物左右摇摆的后端。
回忆之前擦身而过,偶然见到的“嘴巴”的位置,亚伯深吸一口气,斗气涌向细剑,剑身嗡鸣,朝魔物翘起的尾部射去。
“嗖!”
破空之音打断了魔物的战斗,剑尖穿透坚硬的鳞片,魔物大声吼叫,狂躁地甩动尾巴。
几滴腥臭冰冷的液体落在亚伯的脸颊上。
魔物受伤了!
可惜,叶法兰的造物是超出想象的扭曲,亚伯的斗气没法破坏它的身体,反而几次蠕动后成为了魔物的一部分。
腐烂的肉收缩,细剑竟变得略微透明,随即钙质化,成了一根固定在魔物尾巴上的尖刺,下一次甩动,便不偏不倚地扫在门框的柱子上。
天花板脆弱地咔咔下沉,贾斯特冻得发红的手握住灵柩台,向旁边一荡,躲开掉落石块,免于被石头砸成肉泥的命运。
“让你辅助,没让你自由行动!你对魔物一无所知,别插手!”
气急败坏的精神讯息传入亚伯的脑海,接着是一阵混乱的道歉。
“不好意思,我跟魔物呆得太久了,难免被叶法兰的混沌影响……快点杀了它!”
一次长剑的抽插,贾斯特制造空隙,抛弃了现有的墓室,向门外冲去。
以挂毯为掩护的亚伯借光与他对视,冷峻的红发骑士全身紧绷到极点,由于精神长期处在一触即发的状态,蓝眼睛布满血丝,看起来像是一个狂躁的精神病人。
此时,亚伯愕然发现,除了略微的烦躁,直面魔物的他居然没有负面情绪。
不仅有【黄金的密匙】温暖着胸口,亚伯的灵魂覆盖住一层薄薄的保护壳,隔绝了魔物向外辐射的紊乱气场。
这层保护壳透露出温凉的气息,似曾相识。
如果亚伯没有忘记,他会认出上面的气息属于那几只被他吸收的告密女妖,提灯女神掌握的“交换”砝码冷静且公平,给予冥府诞生之物纯粹理智的本源,让亚伯免于被无孔不入的失控情绪渗透。
消除了外部因素,他必须思考。
换做一个月前,亚伯免不了手忙脚乱,说不定情绪崩溃了,可短时间的历练让他迅速成长,不光是超凡能量,还包括心智和意志力。
【火红之剑】没说错,我对魔物的特性知之甚少。亚伯暗暗地想,但看看他吧!这种状态下又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比起魔物,我们身为智慧物种,最有力的武器应当是决策和计谋,而不是一味蛮力!
遗憾的是,亚伯不会精神力传讯,无法叫醒逐步陷入非理性的贾斯特,和他分享情报。
战斗过程中,魔物蜷曲起尾巴,导致在狭小空间无法发挥全部实力,实际上据亚伯目测,只要魔物放下尾巴,它不仅能尽数跻身于墓室,还能严密的缝合住贾斯特进出的空间。
魔物没有战略可言,亚伯不得不从本性角度推断。
生物的本性有二,生存和繁衍。
对于魔物,答案只剩下前者。
贾斯特说过,魔物狂躁的攻击性是天地法则对于失控能力的自毁倾向,它们嗜血又浑噩,但亚伯从陨石般杂乱无章的气场中,感受到这只魔物的绝望和哀伤,以及独属于克里罗杰、一种癫狂的孤独。
是的,情感!
它为什么卷起尾巴,哪怕限制了战斗能力?
因为要把致命的弱点深藏其中!
上次的攻击看似不奏效,灵性的视觉中,亚伯敏锐地发现被命中的能量抽搐几下,往里收紧,离伤口很近的某个斑纹往下缩了缩,更深地埋进尾巴蜷曲的地方。
亚伯无比肯定。
那就是——魔物的头颅!
贾斯特和魔物的战斗达到白热化的阶段,目所能及之处尽是寒入骨髓的冰冷白霜,魔物喷出的气息比它的眼神更加杀气腾腾。
红发骑士一改凌厉的攻击方式,开始用盾牌防守,他的神经渐渐麻木,寒冷爬上四肢百骸,冻得难以自由行动。
贾斯特固然喜欢速战速决,甚至不介意同归于尽,他唯独不愿死得毫无价值。
“呜灵、灵。”
魔物断续的叫声像是提前庆贺胜利,胸口的骨头大开大合,愈发沉重地打在贾斯特每一次落脚的位置,石粉纷飞,他的躲闪和防御愈来愈力不从心。
头颅在哪里?
哪怕确定位置,贾斯特自认,他恐怕没有余力击中了。
“扑通……扑通……”
心脏跳动的速度缓慢,斗气沉入泥潭般缓慢且粘稠,哪怕不停从魔核中抽取新的能量进行补充,贾斯特也没法持续从斗气之种抽出能量,在手臂和剑身上大量激活。
太冷了。
虽然永冬之森的环境严酷,但城堡狭窄,魔物每次喷吐的寒气,不偏不倚地吹向贾斯特,角角落落全被冰寒舔舐,他无从躲闪。
血腥味从喉咙处涌来,充斥着贾斯特的嘴巴和鼻腔,他的眼前一片淡红。
左肩膀失去知觉,右腿被石头砸断,不怎么能动,差点被魔物飞出的白骨割断脖颈,所幸往大理石后方一靠,丢掉了小半个耳朵……
贾斯特盘点伤势,强行压下烦躁和怒火。
最关键的是,斗气之种不再100%地服从精神力的指挥。
身体受的伤过于严重,贾斯特的意识有些涣散,流淌的斗气不配合继续攻击,转而修补起那些伤口,大地生物能量流转的特性令贾斯特愈发虚弱、迫切想要休眠。
若非贾斯特经验丰富,技巧娴熟,早就由于失误,被魔物打得粉身碎骨了。
我高估了自己,杀死永冬之森的魔物令我得意忘形,【正式】对超凡世界不过是最底层的喽啰。贾斯特想,我会死去……也没法保护亚伯。
可怜的雏菊,不知能不能再次将他的朋友从冥府带回来……顺便捎上我?
幽默的灵光一闪点亮了贾斯特灰暗的心,浑浑噩噩中,他忽然意识到魔物转移了注意力,不再用全部的气息压迫他。
它的新目标,赫然是亚伯。
只见栗发少年拿起地上的魔核,把它们绑在腰间,浓郁精纯的能量丝丝缕缕传入,令他的心灵充满了勇气和活力。
啊,我们所见证的这条16岁的生命是这样的年轻,天性充满了冒险精神,只要下定决心,没什么是他不敢做的,没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亚伯看向魔物,原始的恶意和人性的脆弱弥漫开来。
紧握【冰雪复仇者】,亚伯全身没来由的放松,先前的提心吊胆一扫而空,嘴角勾起好战的弧度,胸腔热血涌动。
他大吼道:“让我终结您的痛苦,克里罗杰大师!”
斗气之光亮起,亚伯手持长剑与弩,没入城堡的黑暗中。
“轰隆!轰隆!轰隆!”
魔物听不懂亚伯的话,对方挑衅的态度激怒了它,尾巴螺旋般地抽打地面,它从第二个墓室中退出,小小的眼睛四处转动,阴影处橘红之色一闪而没。
尾巴伸长,向前压下,坚固的末端重重打中亚伯的藏身之处。
“哗啦——!”
石屑飞溅,最终的墓室被魔物狠狠砸开。
当它打了个空,亚伯趁石门碎裂的瞬间,冲进了墓室之中,魔核的能量涌动,斗气在生与死面前,快速熟练起来。
饶是如此,与魔物失控的能量擦身而过,亚伯头晕眼花,胸口发慌,全身温度大量流失,四肢顿时有些不受控制。
只有一次机会。
魔物绝不放弃追击的机会,如法炮制地冲进墓室中,高高扬起尾部和胸口的骨片,无差别地狂轰乱炸,震得城堡轰隆隆作响,柱子坍塌,地面碎裂,飞沙走石,撑不了多久了。
亚伯无暇顾他,干脆在地上打滚。
狼狈归狼狈,在狭窄的空间里远比站着更灵活方便。
灵性的视野帮了大忙,无光的室内,魔物的攻击趋势无从遁形,亚伯毫不吝啬地吸收着魔核的能量,再全部释放,短短十秒钟连滚十几下,学着贾斯特的战斗方式爬上灵柩台。
他终究不是正式,若是和魔物正面对决,连一分钟也撑不下去。
无数次耗尽补满,如同冶铁的千锤百炼,亚伯心脏处那团静谧而深邃的星云膨胀活跃,奇异的光点缓慢凝结,于星云的中心孕育。
快速地消耗和汲取,每根血管中的能量以惊人的速度流转,亚伯全身血液燃烧发烫,竟不觉得有多寒冷。
当它们沸腾到节点之际,仿佛水从液体变成气体,突破了某个困住亚伯的灵性桎梏,全身能量闪动,发出轻微的“咔”声。
千万思绪随风飘去,灵魂上升,如入银河。
朦朦胧胧间,亚伯置身于一望无际的紫蓝色星云,梦幻而美丽,浑厚的能量翻滚不息。
难以理解的的话语涌入他的脑海,有人在说话——幻境中,嘶吼的黑色之兽长出片片黑羽,如同黄昏时分的乌鸦,朝西方振翅而飞。
Vesper……
西行之星,黄昏之星……
有人在呼唤意义不明的名字,又迅速用手指轻轻覆盖住嘴唇。
“呜灵!”
魔物一声尖啸,波澜壮阔而晦涩难明的幻觉消失不见,亚伯猛地惊醒,双目暴睁,四肢百骸的能量密度提升了整整一个层次,不自觉地从指尖离体而出,宛如夜幕的暗影,魔核能量的微光尖锐地划开白雾。
“嗤嗤嗤!”
音爆般的响声暴露了亚伯的位置,魔物猛地转头,玻璃球般的眼珠中倒映出一个置身于白绿红三色绸缎的贵气面庞。
触手高高扬起,魔物胸口大量吸气。
紧接着,一声长啸响彻整座菲勒尔城堡。
就是现在!
亚伯一咬牙,身影如同流矢般射去!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坚硬的、蠕动的、冰沙触感的某物从左臂擦过,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剧痛传来,令亚伯痛不欲生。
魔物不知道哪个部位命中了他的身躯,鲜血流出,一下子撕碎了冥府的保护罩,失控和不理智的念头刹那间充斥脑海。
战斗之际,贾斯特的精神被影响得非常严重,亚伯终于能够感同身受。
各式各样的幻觉走马灯般闪过脑海,最终浮出水面的,是迫切的自暴自弃的冲动,诱惑着亚伯向某种伟大的、不可知的存在投降,迎来舒适、回归纯粹的幸福和享受,如同婴儿在母体般沉沦。
只要向祂低下头,就能终结苦难,得到无上的幸福。
叶法兰……
世界的种子,世界的尽头。
深海之下,苍穹之上。
无论精神有多濒临崩溃,亚伯没有忘记心底唯一的目标。
——杀了眼前的魔物!离开这个鬼地方!
魔物绝没有想到亚伯胆敢偷袭它。
这只微不足道的【入门】,本来在远处偷偷摸摸,不敢接近。
因为魔物环绕着不详的气息,使人发疯,且速度极快,连经验丰富,掌握斗技的贾斯特都被成功地刺中几下,更别提没有斗气之种支撑的亚伯。
可以说,亚伯主动靠近魔物,只会被瞬间碾成肉泥!
“轰隆——!”
石块粉碎的声音传来,不同于人体被砸碎的触感,魔物诧异地举起胸口蠕动的触手。
亚伯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跳动的橘红色斗气之光,“嗖”的破空之音传来,长剑在靠近魔物周身能量的范围失去准心,轨迹歪歪斜斜,无需格挡就摔落在地。
“当啷!”
清脆的掉落声令魔物一头雾水,
不等它反应过来,利器破开鳞片,死亡的剧痛从高高翘起、蜷曲的尾巴传来,如同瓷器的裂纹,瞬间布满魔物的全身!
魔物不可置信地扭过身,亚伯不知何时移动到了它的后方。
他是什么时候绕到那里的?
没有灵魂的魔物永远想不通这个问题了,亚伯腰间一圈魔核“噼里啪啦”碎裂,能量滚滚涌入体内,心脏差点跳出胸膛,将斗气输送到四肢百骸。
握紧【滴血长钉】,他的全身斗气燃烧到极致,背水一战地松开握住天花板吊顶的手。
高空的冲力让长剑愈发锐利,向魔物最不愿意示人的尾部卷曲中心刺去。
“轰隆!轰隆!轰隆!”
魔物终于无法隐藏自己的头颅,可它过于庞大,无法马上扭转身躯,只得凭借本能,尾部下意识展开,暴风骤雨地抽打着亚伯,企图把他弹飞出去。
为时已晚,它察觉到亚伯之际,后者的长剑深深刺入了魔物的尾部。
从这一刻起,尘埃落定。
“嘎拉……嘎拉拉……”
亚伯感觉身体发出崩碎的哀鸣,滚烫的热意在他的皮肤和内脏扩散,不知受了多重的伤,可胜利已在眼前!
最后一击!
【冰雪复仇者】顺着鳞片的缝隙刺入,亚伯戳向灵性视野中显示异样斑纹的部位,双手攥紧剑柄,不断用力向下,不管负面情绪如同深海最黑暗的压力,朝他狂乱涌来。
“啊啊啊啊啊啊!”
亚伯发出嘶哑的、不似人声的吼叫,此时此刻,他亦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全身力量集中于【冰雪复仇者】,源源不断的能量滚滚注入,这把不会说话的战友低低嗡鸣,漂亮的身躯咬死魔物的烂肉,不给它恢复或蜕变的机会。
空气降至冰点,亚伯的杂念纷纷消散,只剩下一个念头——朝着那颗隐藏极深的头颅一击必杀!
“噗嗤!”
不知过了多久,大约几秒钟,亚伯却感觉是数十年那么漫长。
有什么东西在剑下爆开了。
“叶法兰”的概念向内浓缩、凝聚成小小的一颗球状漩涡,随着一点泄露,它轰地爆开,烟消云散。
下一刹那,魔物似乎从无序的混乱中回归了一秒钟,发出渴望生存的、震耳欲聋的呜咽,凄厉地传遍菲勒尔城堡,左右甩动尾巴,撞得哐哐作响。
亚伯被甩得飞了出去,背部撞在墙上。
他啐了一口混杂着鲜血的吐沫,从地上爬起,不等完全站稳,音浪就滚滚而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腐朽、发出臭气、早该死去的能量向四面八方扩散,魔物痛苦地抽搐翻滚。
先是浑身银白色鳞片扑扑簌簌脱落,下一层是蠕动的肉块,就像一条被屠宰的海鱼,最终露出盘根错节的、白森森的骨架,化作粉尘慢慢散开。
变化发生得很快,不到三秒钟,魔物遮天蔽日的身躯缩水了一半,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它爆开并风化,成了一团团巴掌大的烂肉,目所能及之处全是黏糊糊的腐臭烂肉,只剩下勉强看得出人性的两根“手臂”,盲目地走向前方。
“啪嗒。”
亚伯毫无畏惧,叶法兰溃散,魔物已死,没有造成伤害的能力。
成功了。
除开魔物的头颅位置,观察战斗的亚伯还发现了一个秘密。
当亚伯使用【暗夜】斗气时,魔物好像没法定位他的位置,乃至于干脆无视了任何来自暗夜斗气的攻击。
相反,亚伯切换到魔核中的能量,魔物马上有所察觉。
当他的攻击欲望超过贾斯特,魔物便转移了目标。
凭借这两个直白简单的行为逻辑,亚伯隐藏了体内最后一颗斗气单元,借着贾斯特与魔物缠斗的空档,估算出下一个墓室的布局,一步步规划好了步骤。
把门口的挂毯切成条状、进入墓室,抵达灵柩台,把【耀星之弩】和大量魔核一起绑在每座墓室摆设的大理石雕像上,当魔物的注意力集中在耀星之弩上,激活全部魔核,大量光芒涌动,假装亚伯还在原地不动。
没有精神力操控的精纯能量在空气涣散,微光逐渐暗淡,价值连城的魔核毫无价值地碎裂成了齑粉。
等到魔物意识到不对劲时,亚伯早已通过天花板上壁画的边框,爬到了镶嵌珠宝的吊顶。
这段路程人类无法徒手攀爬,因此,他使用了暗夜斗气辅助,果不其然,魔物全然没有察觉到亚伯从它的头顶掠过。
【暗夜】、暗夜……
这个神秘的高级呼吸法的名字,是否它意味着具备隐蔽的特性呢?
亚伯暂时不得而知。
精神恢复清明,他抬起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超凡力量者悲哀的终末,默默将这一幕刻在心底,不光是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叶法兰的危险,也是对于克里罗杰·菲勒尔,这位弗拉芒艺术大师最后的敬意。
“哗啦啦……哗啦啦……”
碎肉下雨般掉落,被魔物遮蔽的视野豁然开朗,大理石灵柩台的样貌显露。
那是菲勒尔家族先祖的模样,侧卧在自己的棺材上,戴着用红金相间的面具,身披跟白绿红纹理的长袍,由金色雪梨花形状图案分隔,装饰着三瓣蓝水仙和金盏花,四个小天使托起他的头部和脚。
初代菲勒尔领主闭目养神,撑住脑袋,另一只手垂下来,拿着羽毛笔。
魔物颤颤巍巍地走了两步,轰然倒塌,白骨般的手指恰巧跟先祖对碰,全身飙射的鲜血涂抹了下方凹凸不平的铭文,暗金色的纹路从未如此清晰,一笔一划勾勒出菲勒尔家族的祖训:
In veritate et (in) caritate(拉丁:以真理和贞慈的名义)。
魔物化作漫天飞舞的元素妖精,重归叶法兰创世的怀抱,等待下一次随机组合,那些烂肉迅速萎缩、脱水、碎裂、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亚伯走上前,单膝跪地,摘下大理石雕像食指上被鲜血浸润的戒指,将冰凉的它贴近嘴唇,浅浅地亲吻了一下。
他的声音温柔,如同清晨的祷告。
“安息吧,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