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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伯全神贯注地关注着体内的情况。
能量交缠,原本枯竭的深紫斗气翻涌而出。
这瞬间,维舍男爵顺着亚伯手掌流入的血红能量跟他产生了似有若无的共鸣,冰冷、腐朽、略带死亡气息的寒流冰泉般从心脏处扩散,在四肢百骸流淌。
亚伯忍不住战栗了一下,不止因为寒冷。
血红能量流入灵界的斗气源头,流转不息的紫蓝色的星云收缩的速度倏地加快,内部孕育着的迷蒙的椭圆色种子发出“噼啪”轻微的响声,仿佛昆虫地蜕变着。
包裹外皮的“壳”缓缓裂开,神秘的光点颤颤巍巍地从灵魂的最深处探出头来,一呼一吸地闪耀不止。
血红能量沐浴着这股灵性之光,渐渐地,它失去了活性,进入安稳的沉睡。
紫蓝色的星云悠悠旋转,将无害化的血红能量吸入其中。
亚伯一直在用精神力指引斗气包裹血红能量,直到它把对方吞噬殆尽,自然“目睹”了这一幕。
他伸出精神力去触碰着光点,忽然,另类的视觉在灵界打开,犹如神明面前一尘不染的镜子,亚伯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古老而奇妙的叶法兰语响起,亚伯认出那是【暗夜呼吸法】的口诀,不断重复,令他情不自禁地跟着咏念,呼唤至亲般轻柔。
“晨昏之星,晨昏之星,太阳蜕下的‘夜’之躯壳。”
“汝生于叶法兰,归于叶法兰。”
“愿暗夜的真理与汝相伴,直到苍苔爬上嘴唇,覆盖掉汝的名姓。”
体内能量流转,被动等待操控的斗气变得分外活泼,如同一条修长的鱼儿,灵活地顺着血液流淌的方向畅游,连恢复时黯淡无光的惰性元素也热情起来,不用等待时间流逝,它们一个接着一个地点亮他的胸口。
初来乍到的能量与本身的斗气螺旋汇聚,流便全身,回到了心脏处。
紫色的星云无比梦幻地旋转,将这两股能量混合、储存、化作成为自身的养分。
神秘的变化结束,亚伯猛地睁开眼睛。
骤然间,有如实质的光从他的双眸射出,灵动的绿眼珠仿佛风平浪静的冰川,将灵性的另一侧隐藏在无底的水面之下。
不但跟维舍男爵战斗时消耗掉的能量尽数恢复,他的斗气总量甚至提升到了6单元。
提升的部分是汲取到的血红能量的1\/3。
新生的力量翻滚,不停燃烧,菲勒尔城堡的空气分明寒冷依旧,亚伯却觉得浑身燥热,一摸额头,已是汗如雨下。
异变的具体原因尚未可知,亚伯估计是【暗夜呼吸法】的能力——《呼吸法历史》记载,相比于只能单纯吸纳能量的大众呼吸法,王公贵族手里的高级呼吸法各有各的特殊能力。
莫非【暗夜呼吸法】能吸收他人的能量,化为己用?
假设如此……
通过吸收他人的能量,我岂不是能急速提升能量总量?!
光是想象,亚伯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他忍不住向前挥出一拳,斗气如影随形地爬上手臂,“呼”的一声,虎虎生威。
斗气发动的速度比原先更快了,力量、敏捷和反应力均有不同程度的增加,除此以外,他看得更清楚了,嗅觉更灵敏了,耳朵更敏锐了,连离得很远的马匹喷出热气的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冷静下来后,亚伯记起苏沧的提醒,“能量总量”的概念只在【入门】和【正式】时期至关重要,它和战斗力息息相关,但进阶【领域】没那么容易。
否则的话,国王们用金钱就能砸出好多【领域】级别的超凡力量者,甚至传说中的【领域】级别。
还有一件怪事,没记错达文森曾用斗气重伤了他,当时亚伯的深紫斗气毫无反抗之力,并没有像今天这样反向吸收,化为己用。
或许,【暗夜呼吸法】只能容纳血族的能量?
亚伯皱起眉头,他早觉得“暗夜”这种离经叛道的名字属于异教徒,莫非苏沧真的和血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等到渡过这阵子危机,我应该找个机会跟他摊牌。亚伯心道。
平复完毕情绪,亚伯爬上谷仓的木箱堆。
坎特撕下衣服包扎好了受伤的腿,从中仍止不住地渗出鲜血,令人心惊肉跳,血族腐蚀性的能量融化了他的血肉,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恐怕都无法正常行走了。
或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坎特有些昏昏沉沉的,亚伯叫了他好几嗓子。
“伊玛埃,趁着维舍男爵不在,你骑上马到贾尼达里城的神殿。”
“你呢?不一起走吗?”坎特问道。
“对,我得留下,不然这只狡猾的黑暗生物恐怕会溜之大吉。”亚伯扶着坎特,一瘸一拐地向马厩走去,用轻松的口吻说,“速度快点,这里大概撑不了多久。”
坎特翻了个白眼:“呵呵,我对活蹦乱跳的你很有信心!”
目送着坎特的背影远去,亚伯深吸一口气。
托了嗅觉的福,浓郁的血腥味不停地钻入鼻子,耳畔传来的每次惨叫无不证明着到维舍男爵正在大开杀戒,生命的逝去是如此清晰,亚伯却无力及时阻止——他必须先送走坎特,得到神殿的支援。
“逆月教徒……”
亚伯咬牙切齿地咀嚼着这两个单词,义无反顾地朝城堡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苍白的脸上双眼大张,满是恐惧之色,而濒死之人发出嘶哑而绝望的呻吟,于空荡荡的城堡中回荡,断断续续,连绵不绝。
维舍男爵或是将獠牙插入他们的脖颈,或是干脆撕开了他们的胸膛。
对待“下等人”,他是身经百战、毫无怜悯的熟练屠夫。
不知转过了多少条错综复杂的走廊,尚未干枯的血液在亚伯的前方出现,顺着石板的缝隙汩汩地流淌,吸饱了充满腥味的冰冷。
就在前面了!
“哗啦!”
毫无征兆的,一点寒芒猛地撞破窗户,对准亚伯的太阳穴插入。
极度危险!
他的瞳孔猛缩!
所幸亚伯一直处于紧绷的备战状态,横过佩剑险而又险地挡住对方的武器,斗气如影随形,撞在一块,元素爆裂,余波向外扩散而去,宛如一声惊雷。
“轰隆!”
接着是清脆的“咔咔”声,亚伯清晰地感受到坎特的佩剑因受不住这股冲击力,从中裂开了一条缝。
10魔晶耐受力毕竟不如【冰雪复仇者】,虽说上限是10,实际上这把佩剑承受超过60%就开始发抖、哀鸣了。
袭击者收回长剑,垂在身体一侧,火红色长发被风吹起,于身后狂舞。
“贾斯特·坎贝尔?”亚伯惊讶地叫出来者的名字,“居然是你!”
“哦,亚伯。没想到是您。”贾斯特左手抚胸鞠了一躬,“不好意思,刚刚攻击了您,我错把您当成了在这条走廊游荡的杀人凶手。”
“你怎么在这?”
“是这样的,我发现您和苏沧都不见了,还以为那个欧内德萨人对你们动了手。于是我去格纹琼斯(莱茵城的监狱)找到他,询问你们的下落,他告诉我来菲勒尔城堡找人。”
不安好心的【流动的金钱】想让维舍男爵把贾斯特一并解决!
亚伯马上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以乔治·宾尔的心狠手辣,他相信这是唯一的解释。
“等等,苏沧也不见了?”
“格罗夫先生告诉我,他被贵族带走了。”贾斯特回答。
该死的黑市之主!亚伯捏紧拳头,不免为朋友担忧。
“刚来不到一小时,我就见到了至少两位数的死人。”贾斯特解开腰间的另一把佩剑,月光照耀,赫然是【冰雪复仇者】,“给您。我找到了您的武器,孤零零地掉在地上,还以为您不幸遭难了。”
亚伯接住他扔来的剑鞘,抽出这把不会说话的战友,冰雪复仇者细长尖锐的剑身悦耳地嗡鸣着。
“所以,您能否跟我说说这座城堡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时间废话,亚伯直接告诉贾斯特维舍男爵是逆月教徒,后者眯起眼睛。
“根据你的描述,男爵先生似乎只是克图格亚麾下的【能战者】。”红发骑士扔掉了繁琐的正式语法,“我们恐怕有大麻烦了。”
“为什么?”
“血族亦有三条超凡途径,分别是【能战者】、【秘术师】和【立法者】。红月教统最大的特点就是阶级分明,虽然【能战者】是最低等的血仆,但凡他们出现,说明周围至少有位更高一等的【秘术师】。”
鸡皮疙瘩爬上亚伯的脊背,不等贾斯特接着说下去,只听掌声传来,清脆而孤寂地在狭长的走廊回荡。
“啪、啪、啪。”
鲜血晕开涟漪,维舍男爵从拐角处走来,“嘎吱”一声,他的靴子毫不留情的踩塌一具苟延残喘之人的肋骨,虚弱的呻吟戛然而止。
“兰斯先生,没想到您有个这么知识渊博的朋友。”
他的视线牢牢地锁定贾斯特,被戳爆的眼珠奇迹般恢复如新,语调一如既往的从容。
“年轻的艾因特尔人,多么英俊的脸,简直是吟游诗人口中伟大的【屠龙大帝】查理曼·尤里乌斯陛下。”
“您的主人是谁?”贾斯特又礼貌又咄咄逼人地问道。
男爵比了个“嘘”的手势:“那位大人的身份,会让你们感到绝望。”
“克里罗杰·菲勒尔伯爵吧!”亚伯一口咬定,“肯定是这样,不会出错!那个失败的政治家是第一个研究逆月教派的家伙——他将异教带入依兰王国,以菲勒尔城堡为大本营搭建起基石!”
“嗯,考虑到他对您的态度,兰斯先生,这么称呼他,人家要伤心了。”维舍男爵戏谑地摸着下巴。
“贵族谜语到此为止。”贾斯特抬起长剑指向男爵,“您杀了人,现在该付出代价了。给您最后十秒钟,有没有遗言?”
“Furta dicemus ad inferos(拉丁:我只把秘密告诉生者\/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逆月教徒淡淡地与两名年轻人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信仰不同,只有你死我活!
不同于上次,亚伯并非孤身一人。
红发骑士膝盖弯曲,全身斗气之光大作,能量之磅礴精纯,近乎在周身形成了小小的漩涡,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如同守株待兔的猎犬般猛地发力,贾斯特朝维舍男爵最脆弱的腹部刺出。
“刷啦!”
金光划破黑夜,如同一道流光。
亚伯从没跟谁打过配合,但他是个天生的战士,一眼就明白了贾斯特的战术目标,长驱直入的姿势瞬间变换,冰雪复仇者向维舍男爵的后侧方攻去,封住对方惯用手的动作。
男爵冷笑一声,阴冷的能量凝聚于指尖,令空气的温度都有些下降。
“小心,不能被他打中!”亚伯叫道。
贾斯特明明听见了,却并不躲闪,他的战术从来不存在“退后”。
亚伯见状,连忙赶去支援,企图转移维舍男爵的注意。
谁料下一刻,只听“咚”的闷响,金光闪闪的长剑利索地砍断了维舍男爵匆忙抵挡的右手,血红箭矢则射中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
贾斯特放下左臂,金色的斗气勾勒出一面不起眼的圆盾,他适才略微倾斜盾牌的受力角度,完美地抵御住了维舍男爵的攻击。
饶是如此,贾斯特左臂一颤,灵界中黑色的斑点攀上他的气场,疯狂地开始破坏。
斗气之种跳动,贾斯特当机立断地将其驱逐消灭,冰冷的脸上蒙上一层阴霾。
“达文森家族大名鼎鼎的【真理之剑】和【真理之盾】。”维舍男爵惊讶地说,“这不可能!您杀了永冬之森那头恐怖的湖怪?”
“嗖!”
贾斯特不说话,男爵也没法听他的回答,风声呼啸而过,亚伯的剑尖对准了他的腰侧,男爵不得不让血红能量凝结成无形的盾牌。
当亚伯击碎它时,四分五裂的能量宛如一张天罗地网,向他劈头照来。
精神力的分心意味着男爵失去了贾斯特的行踪,等危机感传来时,红发骑士那把古铜色的真理之剑早已近在咫尺。
“嗤嗤嗤!”
黑血飙出,贾斯特插入维舍男爵的肩膀,到某个部位时尖端一顿,无法继续前进分毫,两股能量互相碰撞,宛如冷水落入滚油,前赴后继地破碎在空气中,不分上下。
刹那间,两位敌人四目相对。
永冬之森的寒冰落入那双海蓝色的眼睛,甚至比维舍男爵优越感十足的杀意更为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