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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滴答……”
水滴落下,亚伯沉睡许久之后徐徐醒来。
全身上下不听使唤,而且冷得发疼,小腿和小臂以下的神经麻木,心脏跳动得极其缓慢,亚伯觉得体内的血液几乎凝固了。
精神力倒是活跃,可他头疼到无法操控。
努力半晌,他撑开沉重的眼皮,睡眼惺松地看向面前的东西——方方正正的黑色网格,背景类似于银色的窗帘,随风晃动。
亚伯呆呆地望着这片银白幕布,直到一个阴影闪过,刺激得他猛地回过神来。
那是谁?
眩晕和寒冷剥夺了亚伯的重力感,他不喜欢这种未知,为了寻回坚实、可靠和确定的感觉,他试探性地移动四肢。
“哗啦……”
铁链轻微晃动,发出金属制品碰撞的响声,亚伯艰难地侧过头,发现他被结结实实地关在一种吊笼刑具里,铁链锁住双手,两条腿则卡在吊笼的方格之间,稍微乱动就有被铁锈划烂皮肤的风险。
哪怕处于意识模糊之际,亚伯依然能闻到铁棍散发出血腥气,它和铁锈味很像,类似生锈处铜色和鲜血凝固后的褐色混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孤独的时间总是流逝得格外缓慢。
新的色彩在银白幕布上出现,一双血红的眼睛在窗外透入的青黄月光里若隐若现。
啊,熟悉的眼神……
冷漠、高高在上、漠不关心……
贵族……维舍男爵?!
如同一道闪电,彻底惊醒了亚伯,他想起昏迷前的事情,他喝下了维舍男爵准备的淡啤酒,恐怕里面加了使人昏迷的魔药,当他倒在地上时,维舍男爵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一双血红的眼睛不像人类。
结合所有的诡异点,亚伯恍然大悟!
维舍男爵就是达文森伯爵追捕的菲勒尔城堡异教徒!
他是逆月教徒,又是吸血鬼的眷属!
左右查看,那些近卫队队员被同样的吊笼关了起来,不像亚伯,他们昏昏沉沉地睡着,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稍微挣扎了一下,亚伯发现他的手铐因年代久远,已经不牢靠了,然而上面布满了尖锐粗粝的铁锈,他不敢太用力。
“当!哗啦啦……哗啦啦……”
好容易脱出了两只手,手铐骤然失去支撑,径直撞上吊笼的铁棍,尽管亚伯马上抓住了它,清脆的声音在宁静中分外突兀,银白幕布后的血红的眼睛马上望向亚伯的位置。
亚伯屏气凝神,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所幸,维舍男爵很快移开视线,亚伯被关在一处曾经是卧室的房间,从露天阳台吹来的风时常让铁链互相碰撞。
深吸一口气,亚伯的手缓缓向下,随后摸了个空。
该死!他的【冰雪复仇者】被没收了!
“窣窣。”
维舍男爵掀开窗帘走了进来。
苍白的皮肤,瘦削的五官,高高的额头和鼻梁,薄薄的嘴唇和银色的头发——这预示着他是一名标准的依兰贵族,然而如今血红占满了他淡然的绿眼珠,略带书卷气的脸上青筋根根暴起,分外狰狞骇人。
亚伯手脚冰凉,紧紧闭上眼睛,祈祷着男爵不要发现他已经醒来。
从灵性视角,他观察着男爵的一举一动。
男爵的手上拿着一把蕴含某种强大超凡力量的匕首,慢条斯理地渡着步子,以某种奇怪的线路行走。
地上大概画了某种仪式阵法,但亚伯黑暗中看不清东西,又不敢使用斗气。
维舍男爵先是在阵法外围逆时针地走动,一点点收缩,时不时挥舞匕首,当他斩出一刀时,亚伯清晰地看见这把怪异的匕首“切断”了某种稳定的能量结构,大约是来自先知的联系,或Logos里妨碍吸血鬼的特定法则。
当空间被清理干净时,男爵立于阵法中央的圆心,将匕首刺入地板,蛛网般的诡异波动以其为中心向外扩散,同时嘴里喃喃自语。
Eliberez acest spa?iu
cu osul st?panului?n man?
?i osul degetului meu mic.
S? se despart? tot ce a fost aici
A?a c??ncepem cu puritatea vidului.
(罗马尼亚:我将清理这个空间,
用主人给予我的骨片,
还有我小指的骨头。
让这里的一切都被分开,
赐予我从虚无开始的新生。)
神秘无形的能量从阵法诞生,亚伯察觉到它的饥渴和贪婪,正渴望着什么。
维舍男爵露出淡淡的笑意,双眼却充斥着野兽般的疯狂,鲜红的能量在他的掌心汇聚成型,迅速从灵性的能量化作如有实质的箭矢。
维舍男爵虚虚地抓住箭矢,对准吊笼中昏迷的近卫队队员一甩。
“噗嗤!”
如同被真正的箭矢穿胸而过,那人瞬间断了气,更恐怖的是,一种泛白的腐烂从他的心脏处缓缓扩散,所过之处,血肉像烂泥般从骨架上脱落,一坨坨掉落在地,有些沾在吊笼的铁棍上,久而久之就变成了血痂和腐肉。
溃烂的速度极快,不多时,此人成了一具森森白骨。
维舍男爵动作不停,如法炮制地杀死了三名近卫队成员,他们的尸体掉落在地,迅速被那股莫名的能量吸收殆尽,只留下萦绕不散的血腥气。
目睹全程亚伯吓得头皮发麻,近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有几个瞬间维舍男爵的箭矢差点瞄准了他,但几秒后选择了其他人,这种仪式好像是以东南西北的方向进行献祭的。
Aceasta este esen?a noastr? uman?,
dumnezeul nostru a dat o via?? pre?ioas?.
deja dat pentru a?mbog??i acest cerc.
duh la duh, trup la trup,
?es leg?turile care ne leag?.
(罗:这是人类的本质,
先知曾经赐予宝贵的生命。
已经献祭以充实这个新的法阵,
灵对灵,肉对肉,
我编织连接我们的纽带。)
维舍男爵唱着晦涩难懂的咒语,跟随旋律,他跳起扭曲的舞蹈,贪婪的能量通过他蜿蜒的动作不断提升,亚伯感受到它不停膨胀、壮大、无处不在,鳞片掠过他的脚尖,如同一条毒蛇。
代表未知概念的光芒从维舍男爵插入的匕首中点燃,宛若一根燃香,唤醒了灰蒙蒙的烟雾,吹拂着亚伯的脖子和喉咙。
能量从四角的尸体产生,内部愈发凝实,填充着阵法的圆圈。
男爵仍在跳舞,循环着相同的姿势,极度荒谬怪诞的舞姿令他好似某种大型蜘蛛,修长的阴影投射到亚伯的脸上,透过眼皮,光影一明一暗地呼吸着。
忽然,男爵将匕首高举过头,能量随之聚集,提升到法阵上方的中心,然后顺着男爵的双臂向下冲刷着。
气场变得极度不稳,证明男爵正经历难以忍受的疼痛,亚伯趁机睁开眼睛,看见他全身痉挛着,弯曲膝盖,以保持平衡。
(miezul nop?ii! casta mea superioar?,
modelatoare de spirit?i form?.
cu golul?i cur??enia ca funda?ie
?i esen?a uman? ca mortarul meu,
?mi construiesc mormant c?r?mid? cu c?r?mid?
prin Voin?a mea nemuritoare.)
(罗:米索洛西,借以您的尊名,
我的精神和形式的塑造者之人!
在此间,我以空净为本,
用灵肉为浆,
通过我不朽的意志,
我将建造给予新生的坟墓。
仪式即将结束,维舍男爵专注的用精神力驾驭和塑造这股浓郁的能量,它逐渐从不可描述的怪异气体呈现出精炼的固态,并缓缓涌向男爵的全身。
就在这时,亚伯收回了双腿,弯曲起来。
斗气之光一闪而没,他狠狠地踹向吊笼的底座。
“咚!”
天花板上老旧脆弱的锁链应声而断,铁质吊笼重重摔在地上,顿时变了形,亚伯连忙从中爬出。
维舍男爵全神贯注地完成仪式,这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差点吓得他跌坐在地,神秘能量当即四散而开,本来被他压制的固体能量也变得不稳,反噬地撕咬起即将吞噬它们的宿主。
不给他缓过神的时间,亚伯抡起地上摔扁的吊笼砸向维舍男爵。
男爵伸出手,血红能量凝聚成盾牌,弹开攻击,把吊笼甩在一边。
“噗,咳咳咳——”
可一心难以二用,下一刻,失控的能量炎爆般破坏着他的四肢百骸,男爵喷出一大口血,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
骤然间,一切归于平静。
阴冷的寒风从露天阳台吹来,银白窗帘鼓起麦浪般的大包,亚伯寒到了骨子里。
这时的维舍男爵早已不复人类状态的优雅淡漠,亦或者刚刚的高贵妖异,受伤让他成了皮包骨的干尸,令人生理性恶心。
“见鬼的,为什么你还醒着?”他死死瞪着亚伯,“啊,我知道了……是他……又是他偏袒了你!他已经帮了你三次!”
说罢,维舍男爵朝亚伯飞扑而来,残影带起一串轻微的音爆。
亚伯慌不择路地向左边一滚,谁料维舍男爵的目标不是他,而是另一个吊笼,他的指甲尖锐,闪着黑光,无论撕裂金属或皮肤都不费吹灰之力。
抓起近卫队最后一名成员,维舍男爵张开嘴,一口咬住他的脖子。
“咯吱、咯吱、咯吱。”
咀嚼软骨的声音近在亚伯的耳畔,刺耳、尖锐、如指甲挠着玻璃般,在无声的夜里是那么清晰可辨。
亚伯的汗毛倒竖,小腿肚子直打转。
“啊——!”
短促高亢的惨叫凄厉地划破寂静,转瞬即逝,那个人短暂地醒了一秒,旋即就被维舍男爵咬死。
维舍男爵擦了擦嘴,牙齿从对方血管里拔出来,将干尸扔到一旁。
与之相对的,他的肌肉重新鼓起,身材恢复匀称。
“亚伯·兰斯,捣蛋鬼。”他嘶吼道,“早知道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该杀了你!”
趁着维舍男爵通过鲜血恢复伤势,亚伯果断地用斗气覆盖双眼,夜视能力开启,锁定了大门的位置。
二话不说,亚伯一脚将其踹开。
等维舍男爵追来时,亚伯连滚带爬地冲向走廊,头也不回地跑着。
可怕的凉意从身后袭来,浓郁的血腥气如影随形,通过观察亚伯明白这是维舍男爵那种腐蚀性的箭矢,连忙侧身躲避。
异变突生!
“啪!”
箭矢倏地崩成齑粉,破坏力极强的血红元素如同几千把匕首般撒向了他,亚伯连忙用双肘护住面部。
斗气接触元素的刹那间,发出“嗤”的声音,如同冷水碰到热油般蒸发,叶法兰能量呈螺旋状地波动不停,涟漪般散了开来。
同性相斥,两股能量就像光与暗,天生势不两立。
“不要反抗了,兰斯先生。我们知道这场战争将以您的死亡结束。”
新的能量在维舍男爵掌心凝结,冷漠的红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狼狈的亚伯。
“老东西,你他妈的才去死!”
亚伯破口大骂,就地一滚,玻璃破碎,他直接从城堡的窗户跳了出去。
“我本不想这么失态的。”
维舍男爵叹了口气,把袖子撸到上臂,接着他四肢着地,竟然从窗口爬了出来!
吸血鬼尖锐的指甲死死嵌进石头的中,留下一个个幽深的小坑,速度不减,朝着亚伯俯冲而下。
“妈的,变态!怪物!王八蛋!”
有斗气缓冲,亚伯伤得不重,但腿部肌肉尚未缓过劲,只得一瘸一拐地向花园走去。
草地发出沙沙声,愈来愈近,那是维舍男爵拂过它们发出的轻柔声响。
他不懂为何亚伯这么执着于逃跑,分明两人的实力差距这样悬殊,被杀死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直到一个清亮的声音回答了他的问题。
“兰斯,你怎么了?”拄着高尔夫球杆的少年疑惑地出声,“咦,你的后面——月神在上,那是逆月教徒吗?”
“没错!他就是维舍男爵!”亚伯大喊道。
“维舍男爵?!”
伊玛埃·坎特目瞪口呆,他幻想了一万种逆月教徒的人选,唯独无法将一只万人唾弃的黑暗生物跟一位受过良好教育的依兰男爵联系到一起。
“别玩什么侦探游戏了!想想办法,不然我们就得一起死!”
“兰斯,我诅咒你!”
坎特边骂边翻转手腕,能量在灵界炸裂,一股精纯的波纹从他的身上散发出去,化作猛烈的火焰,一口咬向维舍男爵的身体,后者不得不停下追逐,血红的能量化作一面盾牌,防御着坎特的攻击。
“魔法符文,三环魔法【天堂鸟】。”坎特晃了晃手上的戒指,“跟我来,骑上马到贾尼达里城!我们去报告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