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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平躺在草地上，头太低了，感觉血液有倒灌的难受，石头当枕头又太硬，虽然他的腿比石头软不了少，但比石头要舒服得多。
他的猫儿，就是这么自在。只要觉得他不会强迫她，她还是喜欢享受他的体贴的。
棠敬嵘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看着小脸上满足惬意的表情，因为树荫间投下的光亮，大眼睛微微地闭着，嫣红的小嘴带着幸福的弧度。
这样就够了。如果能天天这样看着她，他就觉得满足了。
旁边的尚尚也有样学样地躺下来，也枕着爹地的腿。不过枕了一会儿，就觉得爹地的腿没有妈咪的肚子软，于是又象个小狗似的爬到妈咪身边，趴到妈咪的肚子上。
莫茉仍闭着眼睛，手却轻轻地抚摸着尚尚毛绒绒的小脑袋。
满足了！这样安静祥和的夏日的山谷，清风梳走了骄阳的炽热，鼻间是清新的青草香，一家人安安静静地依偎在一起，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当坐上返回的大巴车后，睡了几乎一个上午的莫茉还是舒服地枕着棠敬嵘的肩膀睡着了。
棠敬嵘轻轻挑开她脸上一绺被风吹乱的发丝，看着她恬静的睡脸，又宠爱又无奈：“猫儿，你这只小猫，就只知道睡懒觉。恐怕生了一顿气就把我早上说的话给忘了吧？”
难得有机会他能静静地坐下来跟猫儿说几句知心话，他们在一起不是说尚尚，就是说到莫兰，说到尚尚她心无旁骛，说是莫兰她就心存内疚，她可能从来都不知道他心里的感受。
莫茉好象被打搅到了似的皱了皱眉，哼哼了两声，在他身旁蠕动了两下根本没有醒。
上午的话吗？她听到有个男人说他把她烙印在他的生命里了，那个男人还说他等她等得很辛苦。真好！这个世上终于有个人这样珍惜她了。
可是这个人却是她的姐夫。呜，该死的姐夫！
回到A市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了，仲夏的天长，天黑得本来就晚，再等他们吃过晚饭，就已经快十点钟。
就算再怎么恋恋不舍，也要跟尚尚分手了——明天是周一，莫茉要上班了，不可能再带着尚尚回家。
尚尚这两天玩儿得有点儿疯，眷恋着妈咪的怀抱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尚尚乖，跟爹地回去，到下个礼拜妈咪再陪尚尚玩儿，好不好？”莫茉不知道第几遍哄着尚尚了。
尚尚虽然没有大声哭，可是大眼睛里一直含着泪花，紧紧搂着妈咪的脖子不松手，不点头也不摇头。
棠敬嵘无奈地看着母子俩，尚尚不愿意离开莫茉，可是莫茉又不愿意跟他去尚园，再说以莫茉的个性让她天天陪着尚尚也不太可能。母子俩就这样纠结着，已经在莫茉他们租住的小屋楼下纠结了十多分钟了，仍然没有结果。
“尚尚，来，乖乖听话。”棠敬嵘觉得继续这样磨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伸手抱过尚尚：“妈咪不是已经答应下个礼拜再来陪尚尚了吗？快让妈咪回去吧，妈咪明天还要上班。”
尚尚虽然屁股被爹地抱过去了，可是小手却仍死死抱着莫茉不放，拉扯得莫茉不得不跟着贴近棠敬嵘。
“尚尚，乖乖听爹地的话。”莫茉抬手想拉开尚尚的手。
“哇……”尚尚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边哭边叫：“妈咪，不要！妈咪，要变不见了！”
尚尚恐惧的是一年前莫兰的死，那一次妈咪哄他睡了，然后醒来后妈咪任凭他怎么哭怎么叫都不再醒过来陪他了，后来干脆就变不见了。
“尚尚，不哭，不哭！”尚尚的哭声、尚尚的话好象刀子割开了莫茉的心，又往里灌进了满满一瓶醋，又酸又痛，赶紧又把尚尚抱了回来。
棠敬嵘只能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不想去回忆莫兰去世时尚尚是在旁边的，第一个发现莫兰的也是尚尚。
这是太残忍了！尚尚当时虽然年幼，还不懂得生和死都意味着什么，可是这难免不会给他的心理上留下阴影。尤其他是一手由莫兰带大的，一下失去了莫兰这个支柱，会得自闭症一点儿都不奇怪。
“尚尚乖，妈咪不会不见的。”莫茉还在拍着尚尚的背轻声哄着：“你看，尚尚上次在教堂见过妈咪了，这一次不是又见到妈咪了吗？”
尚尚不哭了，可是抽哽得厉害，小身子一颤一颤地。
“尚尚是小男子汉了，要勇敢一些，将来长大了，就不能再整天粘着妈咪了。对不对呀？”莫茉耐心地哄着尚尚，从来没有哪一件事可以让她有这样良好的耐心。
“嗯！不！”尚尚摇着小脑袋，他不要长大，他不要离开妈咪。
“尚尚乖哦。”莫茉有些拿他没办法了，尚尚不是属牛的，可是个小顽固。
“尚尚乖乖听话，这样妈咪才更喜欢尚尚。要是不听话，妈咪可就不喜欢尚尚了。尚尚是要妈咪喜欢尚尚呢，还是要妈咪不喜欢尚尚？”因势利导，她觉得自己都快可以去当心理医生了。
“嗯……呜……妈咪，不……”尚尚难过、委屈还为难，怎么办呢？尚尚听话，妈咪就要走，尚尚不听话，妈咪就不喜欢他，好难办呢。
“这样好不好，尚尚，”好不容易看到尚尚松动了，莫茉再进一步诱导：“不用等到周末，尚尚什么时候想妈咪了，就让爹地带尚尚来找妈咪。尚尚什么时候想听到妈咪的声音了，就打电话给妈咪，好吗？”
这是现在她除了不能去尚园陪尚尚之外最好的办法了。
“呜……”尚尚还是觉得不太满意，以前妈咪都是天天陪在自己身边的，为什么现在不能陪着自己了呢？
“乖，尚尚。”棠敬嵘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尚尚现在长大了，妈咪不可能天天陪在你身边了，而且尚尚也想以后要好好保护妈咪吧？”
“呜……嗯！”尚尚皱着小眉头苦恼地想了想，才点头：“尚尚不要妈咪哭。”
在尚尚的记忆里，妈咪的眼泪最重、最多，所以他一定不要让妈咪再哭。
“尚尚好乖！”莫茉又高兴又心酸，尚尚心里的阴影其实是太多了，轻轻亲了亲尚尚沾着泪水的小脸，手却狠狠地掐了身边的男人一下。
都怪他！
唉！棠敬嵘只能在心里叹气，猫儿又在怨恨他了。无力加无奈，他不解释。
“那尚尚就要听妈咪的话，勇敢一些，如果尚尚不能勇敢起来，怎么保护妈咪呢？”他若无其事地对尚尚说。
尚尚纠结着眉毛还在为难，他想勇敢，但还不想离开妈咪。
“妈咪都已经答应尚尚随时可以见到妈咪了，尚尚是不是也让妈咪看看尚尚是不是真勇敢呢？”他谈得最难的一个案子也没这么费劲。
“那妈咪不可以变不见了。”小家伙终于松动了。
“尚尚这么可爱，妈咪怎么舍得变不见了呢？妈咪恨不能天天想见尚尚呢！不光尚尚想妈咪，妈咪也想尚尚，乖乖，要让爹地带你来见妈咪啊。”莫茉甜言蜜语把拍上司的马屁都用上了。
“嗯。”尚尚终于被诱骗地点了头，依依不舍地慢慢松开搂紧妈咪脖子的手。
呼，棠敬嵘松了口气，接过尚尚说：“尚尚，跟妈咪再见。”
尚尚大眼睛一直盯着莫茉，可是就是不说话。
棠敬嵘也不勉强他，就抱着他往车上走。
“妈咪，不要不见了。”尚尚的声音里又带着哭音。
“乖乖啊，”莫茉觉得眼睛有些刺痛，不由自主地跟到车子旁边：“妈咪等尚尚来找妈咪。”
“上楼小心点儿，楼梯太黑了。”棠敬嵘从半降的车窗玻璃里叮嘱她，也许，他该给猫儿换个地方，既然她一时半会还不愿意去尚园。
挥挥手，他叫保镖开车。
保镖差一点错过了这个不大的手势，有些手忙脚乱地启动车子。乖乖！这是他们总裁吗？
车窗慢慢升起，尚尚几乎是趴在车窗上，伸着小脑袋一直看着妈咪，等车开动之后，他又转到后车窗上去看。直到车子拐了弯再也看不到了，小家伙还趴在车窗上不肯下来。
“尚尚乖，过两天就可以再见到妈咪了。”棠敬嵘把他从车座上抱到怀里，轻轻抚摸他的头。
尚尚闷着头不吭声，父子俩之间没有话。
尚尚疏远他，刚刚他接尚尚回来时，他们还亲密过一段，但是后来跟莫兰的关系一冷淡，尚尚也跟着跟他疏远了，他这个儿子几乎没怎么主动跟他说过话。
即使这样，谁也不能不说他不疼尚尚，在生活的各方面他都给尚尚最好的，除了感情——这是种无奈，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个感情溃乏的人，从家庭里遗传下来的精良基因里不包括感情，而工作又占了太多的时间，他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思考如何经营父子感情。
他不想让尚尚再变成另外一个自己，可是他却不知道要怎么做，所以他把尚尚全部托付给了莫兰。只是事实证明，莫兰也不能给尚尚一份积极上向的爱，她温婉沉静的个性快把尚尚带成女孩儿了。
还好，现在猫儿出现了。猫儿，不仅是他需要的，更是尚尚迫切需要的。只是猫儿什么时候可以解开心结完全的接纳他们呢？
手指压着太阳穴，他默默地靠在座椅上想事情。然后他感觉到尚尚的小手在轻轻扯他的衣服，他低头：“怎么了，尚尚？”
“爹地，”尚尚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还有些水汪汪地：“妈咪为什么不回家？”
就算有一道闪电从万米高空直降下来，恰巧就劈在他头顶上也不会让他象此刻这么震颤。
尚尚，主动跟他说话了！可是他却问了一个叫他苦涩得连一个字都答不上来的问题。
妈咪为什么不回家？这里面有期望、有难过、还有深深的指责。或许尚尚的话里并没有这么多意思，可是他却偏偏听出了这么多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