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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莫茉看着厨房里忙碌的人影,她拍拍竹子安慰她:“既然现在江涛回来了,就说明他考虑清楚了,还想继续跟你在一起,这就是好事情啊。”
“可是问题还存在啊。”竹子可没她这么乐观,很消沉地说。
“如果这世上什么事都完美了,还需要上帝干什么?”莫茉自嘲地笑,声音也很寞落。
竹子知道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了她,急忙振奋精神,伸手夺过她手里的零食说:“猫猫,别吃零食了,一会儿吃饭了。”
“这一点儿又吃不饱,怕什么?”莫茉不乐意地扑过来抢。
两个女孩儿就在沙发上展开了抢夺大战。
不一会儿,江涛就把饭菜端了上来,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
江涛讨好地给竹子夹这夹那的,竹子就一直送他不满的白眼,嗔他非要在莫茉面前装亲密,怕惹起她的伤心事。
莫茉就若无其事地看着他们两个人打情骂俏,脸上始终带着开心的微笑。
晚上莫茉想把卧室让给他们两个人,竹子不同意,让江涛睡沙发。
三人在客厅看电视,莫茉觉得自己就是超大瓦的电灯泡,所以没看一会儿就回卧室了,躺在床上,她想:自己又该要搬家了。
家,这个字似乎在她十岁之后就已经模糊了。她不缺顶着这个名号的房子,却再也没有家的感觉了。
她好象从来就是一个人,当年爸妈离婚都不想要她,虽然天天追着肖恩泽,可他也没真正想要过她,如今看着竹子都有了关心在乎她的人,可是她呢?却还是一个人。
江涛还想磨磨叽叽地跟竹子多呆一会儿,被竹子骂了一句“没眼神儿”。
竹子回到卧室就看到莫茉静静地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背朝她。她上了床,问:“猫猫,睡了吗?”
“嗯。”莫茉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好象有很浓重的鼻音。
竹子没来由地鼻子发酸了,真心实意地劝她:“猫猫,给自己找个男朋友吧,这样也有人关心你了。”
“我睡着了,不要说这么可怕的话,会做恶梦。”莫茉吭哧了一声,揪起被子装作蒙头大睡。
竹子只能久久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要怎么劝她。
莫茉这一夜基本没睡着一样,睁着大眼睛一点儿睡意都没有,脑子里转了许多往事,把她有记忆以来的点点滴滴都从头到尾地过滤了一遍,这中间或许有走神或是打盹的时候,有梦的印象,却是不停地变幻着一张张的脸,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象电影胶片一样地在她眼前晃,晃得她头晕又头疼。
早上五点多她就再也睡不着了。外面天已经亮了,头疼得有种恶心的感觉,她只好起床。竹子睡得正熟,没有被惊醒,不过客厅里的江涛却醒了,轻声问她这么早干嘛去。
莫茉说是去晨跑,让他转告竹子不要等她一起去公司了后,就走了出去。
清晨,夏阳的炽热还没有肆虐,阵阵清爽,晨起晨练的多是些老年人。
莫茉默默地沿着林荫道走着,心里空空的有种失落了什么的感觉,好象在寻找着什么,却不知道失落了什么,又要寻找什么。
走了一会儿,头班班车来了,她坐上了熟悉的路线。这么早要去哪儿呢?她想找一个让自己心里充实的地方,可是似乎哪个地方都不能让她觉得充实,最后她还是在公司下了车。
太早了,公司的大门还没开。莫茉就从地下停车场的入口走了进去。停车场里也空荡荡的,比她的心里还空,不能给她丝毫安慰,她就朝电梯走过去。
头疼,头晕,浑身还无力,她就在电梯口上蜷缩着坐了下来,下巴搁在膝盖上,直着眼睛出神。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有脚步声停在她身边,她才慢慢地抬起头,移动迟钝的目光,然后就看到一张战况仍然很惨烈的脸。
“猫儿?”棠敬嵘惊讶地看着她,她又是特意来等他的吗?
不过看她的样子好象已经坐在这里很久了,总是神采飞扬的小脸是煞白的,顾盼有神的大眼睛也是蒙着一层灰白的雾水,整个人蜷缩在这里好象一只被雨淋湿后瑟瑟发抖地躲在屋檐下的流浪猫,看到他心揪疼着。
慢慢蹲下身,他伸手轻抚她的脸,冰冷冰冷的,冷到了他的心里,点燃了他的一簇怒火,声音有些严厉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坐在这里?”
莫茉目光定定地看着他苍白的脸上布满了红色的斑点,水泡破了之后还结着暗红的血痂,本来一张挺好看的脸现在却变得惨不忍睹。
他变成丑八怪了,居然还要凶她!嘴角一撇,她声音有些飘忽地说:“我来看你死了没有?”
棠敬嵘眉头耸动,再可怜的流浪猫也是有爪子的,他不应该因为她可怜的样子就忘了这一点儿。目光一寒,语气却反而没有那么严厉了:“显然还没有。”
近看她的小脸有些浮肿,大眼睛周围一圈青黛,显然是昨晚没睡好,轻轻抚摸了下她的头发,然后略带命令地对她说:“趁现在还早,回去睡会儿。”
说完,他站起来正准备打开电梯,手却被她拉住了。他惊讶地低头,猫儿主动拉他,这还是第一次。
“猫儿?”她仰着小脸,大眼睛里已经慢慢地浸出泪光,嘴唇撇了两下,好象在努力忍着伤心。
他又重新蹲下来问:“怎么了?”今天的猫儿很奇怪。
“你……”莫茉带着楚楚可怜的表情,扁扁小嘴带着明显的哭音问:“还是我姐夫吗?”
棠敬嵘的心被狠狠地一扎,有痛,也有甜,猫儿肯正面他了,可是她却只肯把他当姐夫。就算姐夫也好,至少她不要再排斥他。点点头,他说:“是。”
莫茉得到他的答案,那眼泪和哭声才好象得到释放令一样哗地一下全蹦出来,泪水四溅,哭声凄惨,一下扑到他怀里:“哇……姐夫,没人要我了……”
棠敬嵘被她哭得心好象刚从醋缸里捞出来,又酸,又软,又痛,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傻猫儿,谁说没人要你?我要你,尚尚也要你。”
“真的?”莫茉哽咽着问,她在这世上最后的唯一的似乎还可以依靠的人就只有他了。虽然因为姐姐的原因,她觉得他并不可靠,可他至少还跟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的联系,至少他对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企图,不会抛弃自己。
“真的。”棠敬嵘好象在跟她许诺一样深深地点头,轻轻抱着她说:“来,起来,地上凉。”
莫茉让他扶她起来,静静地依靠在他怀里,变得好象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小手紧紧地揪住他的衣服,好象害怕他把她抛弃了一样。
这个动作好象尚尚,似乎只有这样紧紧抓住才会有安全感。棠敬嵘怜爱地低头看她,猜测她昨天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突然性情大变,从排斥到信赖一下子发生了如此强烈的转变。
抱着她坐电梯到了办公室,他只是给她简单地弄了一杯牛奶,摸摸她的头叮嘱:“先把奶喝了,一会儿进去睡一觉,嗯。”
莫茉已经平静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在地上坐得太久了,还是内心仍然有着彷徨,接过热牛奶杯的手还微微地打着哆嗦。
棠敬嵘就只好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帮她稳住杯子。
莫茉这才感觉到他手掌心里的温度有些烫,手背上还带着没全消下去的红斑,还有一个很明显的针孔和一块青紫,是输液的痕迹。
“对不起”三个字在喉咙里滚动,她就怎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心虚地低垂下头,低声说:“昨天……我真的不知道会这么严重……”
“没事了,别担心。”棠敬嵘能感觉到她的自责跟为难,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
“我才不担心你。”莫茉撇撇嘴,就算真的很担心他,她也不会承认的。
“我是害怕你又扣我的工资。”她给自己找理由,看到他露出个了然的微笑。
他不常笑的脸上被偶尔露出的微笑柔化了,很好看,就是配在他一张惨不忍睹的脸上显得很诡异,不过她的心却不可思议地跳了一下,她竟然觉得他现在这个样子有种残酷的美。
嗯嗯,她一定是被竹子刚刚冒出来的男朋友给刺激到了,要不怎么觉得一向那么讨厌的他会好看,还会很美呢?
看到江涛,她才觉得每个人在这个世上总要被人在乎和有在乎的人的,被需要,被关心,才有活着的价值和快乐。
所以她也要找一个在乎自己的人,她才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这个世上并不孤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害怕孤单了。以前觉得孤单很好,没有人管,没有人约束,自由自在,为所欲为,多好。可现在她害怕没有人关心,没有人诉说,更害怕所有人都忽略了她曾经存在过。
承认他是她姐夫,至少她给自己找了一个亲人,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她心里踏实了——她也是有家,有家人的人了。
低头慢慢喝着热牛奶,这温暖渐渐抚平了她心底的忐忑不安,驱散了她心头的迷茫无措,整个人慢慢有种安定下来的感觉——她不再是一片浮萍了,终于可以不用再漂了。
“进去睡会儿,嗯。”棠敬嵘接过杯子,看到她困顿地揉眼睛,就说。
莫茉本来想说来不及了,可是上下眼皮就好象亲密的恋人一样,说什么也不舍得分开,勉强睁开了,又往一块儿粘,哈欠眼泪止不住,非常难受。
“啊——嗯。”她打了个哈欠,再揉揉眼睛说:“那你八点四十叫我。”以她现在的困劲儿,估计到那个时候她自己根本醒不了。
现在离八点四十连半个小时都不到了,她用力挣着眼皮,两条眉毛都快挑到额头上去了,可是眼皮还是合在了一起,坐着都要睡着了,半个小时根本不够。
棠敬嵘看着她恢复温度后的小脸红扑扑的非常诱人,懒懒地好象全身没有了骨头一样的慵懒样子更让人又怜又爱。情不自禁地伸手捏捏她的小脸说:“给你科长直接请个假算了,反正去上了班你也是要偷懒睡觉。”
莫茉强睁开眼睛挖了他一眼,不过困得厉害,与其说是挖他,还不如说是翻白眼,不满地抗议:“请假你又要扣我工资了,才不要。”
嗯,她实在困死了!看到沙发亲得跟什么似的,轻轻拍拍沙发,她倒头就要睡。
真是只懒猫儿!这几步路都不愿意走。棠敬嵘无奈地锁着眉头看她,只好抱她去休息室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