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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月光清澈，繁星点点，与长安城下的万家灯火遥相呼应。
初秋的天气依旧夹杂着丝丝热气，凉意全无。静谧如水的夜晚，人心却是纷乱妖娆。
刘嫣静静站在未央宫的城门上，眺望着远处熙熙攘攘的灯火，心里凄凉而惋惜。虽然她如愿以偿地跟霍去病在一起了，心里还是对李敢怀着万分内疚。给了他希望，又残忍地把他的希望毁灭。
她深谙自己确实很残忍，可是她毫无办法。她满心里装的都是霍去病，已经容不下别人了。不是没有努力过，她也曾经尝试着忘却霍去病，让自己接受李敢，爱上他。但在云婧跟她说那些话的时刻，她的防线与决心彻底崩溃了。
爱情都是自私的，不爱就是不爱，容不下一丝的委屈与勉强。她终究还是辜负了李敢。
如果她嫁给他，她也会很幸福，那个男人不会让她受到半分委屈。遗憾的是，他们相遇得太晚。
深深叹了口气，刘嫣将自己飘忽的思绪牵引回来。抚摸着手中的两颗梨，她很清楚李敢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他怕是恨透自己了。
怔仲的功夫，她的思绪又飘忽起来。想起跟李敢在新野的日子，她确实过得很开心。每日跟他斗斗嘴，到河里抓鱼，或者在把厨房弄得一团糟，惹来子衿的怒喝，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那些日子，再也回不去了。如果可以，她希望他们还像那个时候一样，只是单纯的知己，再无其他。李敢是她在最放松的日子里遇到的人，所以她也格外珍惜他。
一切都变了呢！
蓦然，她的耳畔传来了阵阵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听得出来人刻意轻声慢步，却还是被她听了个真切。
脚步声到了离她不远的城墙拐角边，默然停滞了下来。
刘嫣心中猜测着，口中几乎是脱口而出地问道：“李大哥，是你么？”她的眼睛努力地搜索着，企图找到自己想要见到的人。
急切地在原地搜寻了片刻，她也不敢往前迈出半步。如果那人真的是他，既然他不愿意现身，她又怎能强迫他出来见自己呢！
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城墙的拐角，连眨都不眨一下。
空气顿时僵住了，凝滞的气氛充斥在四周，压抑的气息迎面扑来。
她感觉到来人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带着几分不安与痛惜。她小心地迈出了一步，但随即又将脚步缩了回去。
就算见到他又如何，她还能再说什么呢？她已经伤害了他，再多的话语也已经显得苍白无力。她没有资格去要求他原谅自己，更不能奢求他们还能像是在新野时候那般，亲如知己。倘若他恨自己，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嘴角扯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刘嫣不敢再去要求什么。此刻，她彻底明白，那个会陪在城墙上看风景的男子，已经离她很远了。
踟蹰了半晌，她还是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倾吐出来：“李大哥，对不起。我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也不奢望你能够原谅我……”她突然间停了下来。
又是一阵绝然的沉默。她能感觉到躲在城墙后面的人，情绪开始有了起伏。
随即，她又继续道：“你不想见我就算了。我只是希望……希望你能够幸福。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你应该得到幸福。你曾经无数次劝我，要我开心。你也一定要开心……”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你开心了，我才能够心安，我才能够坦然地去面对你。她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她知道自己很自私，伤害了他之后想到的还是自己。
安静地等待了许久，见他依旧不肯现身，她也别无他法。望了一眼放在城墙头上的两颗梨，她拿起了其中的一个。
最后期待地凝视了拐角处一会儿，她默默地转身离开了，毅然决然。
城墙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沉寂，多了些许寂寥与无助。
眷恋地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李敢终于从拐角处走了出来。他走到刚刚她呆过的城墙边，握起她留下的那颗孤伶伶的梨，眼泪悄然落下。
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他五年的找寻，终成了一场空。
从一开始他就深知，她心里念着想着的，就只有霍去病一个人。他不甘心自己五年的等待，在快要绝望的时刻，他在新野再次遇见了她。本想争一争，为自己的幸福努力一次，他向她伸出了自己爱的手臂。
她总算是接住了。本以为他们可以就那么相守下去，哪怕她心里还记挂着别人。能够守护在她身边，对他来说，就是莫大的一件幸事。
走到最后，他还是失去了这个机会。不是他想要放手，在她松开他手的那一刻，就宣判了他的失败，他的感情在那一刻化为灰烬。
惨淡的月光打在他的半边脸上，憨厚的笑容不再，留下的只有伤痛下的惨淡。
脸角的轮廓变得模糊起来，他俊朗的五官也在凄凉的月光下，布满了朦胧与迷蒙的光彩。
温热的泪水，流出眼角后逐渐冰凉，映在洁白的月光下，晶莹剔透。
“嫣儿！”在她消失了许久后，他终究还是拼了命似的喊出了她的名字，绝望得让人心碎。
他不想让她离开。只是，话语顷刻间已经变得苍白无力，哽咽在他的喉咙里，无法前进一分。
颀长的身躯颓然跪倒在僵冷的石砖上，他无力地垂下头，泪水如断线一般，落入石板间的缝隙里，不留一丝余地。
皓月当空，照在他倾颓的身体上，凄凉绝望的心绪，无处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