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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嫣一路小跑着冲出了宣室殿,却在台阶下方遇到了前来面圣的霍去病。
霍去病看到她气冲冲的样子,一把拉住她,“嫣儿,你怎么了?”
眼睛由于沾满了泪水而没有看他,刘嫣扯开他的手臂,大步地朝宫门方向跑去。
霍去病本想上前去追她,可想到刘彻还在宣室殿内等着自己,在原地低低骂了一声,只得作罢。看来需要迅速跟皇上议论完事,然后再去寻她。
跑到了宫门口,眼看快要出去了,刘嫣又被一个高大的身躯给阻碍住了。她愤恨地推开那个拦住她的家伙,目不斜视地朝外跑去。
李敢拉住她的手臂,看她的眼睛红红的,莫非是被人欺负了?看到她脸上红红的手掌印,还有嘴角流出的血丝,他焦急地问道:“丫头,你怎么了?”
刘嫣挣脱开他,“我的事,不要你们管。”说完,还未等李敢反应过来,她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李敢也顾不得许多,跟杨林随便打了声招呼,然后牵出了匹马,跟着刘嫣离去的方向飞奔而去。
待她追上了刘嫣,一手从后面将她用力提到马上自己背后,“要去哪儿?我带你去。”
他的声音掷地有力,刘嫣便怔怔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地:“我要去霸陵。”
说完,李敢夹紧马肚,带着她一路飞奔而去。
马驮着两个人在通往霸陵的官道上一路飞奔着,空气急速地刮过李敢俊朗的面庞,顺着流向刘嫣满是泪痕的脸颊上,引来阵阵生疼。
刘嫣脸上的泪水被风干后,又急促地流出了更多。她将头深深埋进李敢的后背里,掩去自己不堪一击的坚强,藏起她卑微的脆弱。
李敢感受到来自他脊背后的脆弱与无助,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快速赶往霸陵,希望以此减轻她的痛楚。
终于到了霸陵。刘嫣从马上径自跳了下来,不理会他径直往文帝陪葬的陵区走去。
李敢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想要默默地保护她。
蓦地,刘嫣回过头,轻飘飘地说道:“你回去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的。”
他开口想要说什么,却被刘嫣急切的话语止住:“你走啊!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陪葬的陵区。
深知她不想自己跟着,但又怕她出什么意外,他索性决定找一个能看清楚她举动的地方守护着,默默守着也好。嘴角浮起一丝苦笑,他静静退到了她看不见的位置。
刘嫣很快就找到了她娘的陵墓。那个位置,从六年前来过一次后,她就再也无法忘却。
缓缓踱步到陈阿娇的墓碑前,时隔六年后,她再次抚摸着“陈氏翁主之墓”这几个晃眼的字体,五味陈杂。
那几个字语像是魔咒一般深深刻进她的心脏最深处,一刀一刀地切割着她本就脆弱的心脏,血流不止。
“娘,直到死,你连他的妻都不是。”嘴角浮起丝丝苦笑,她的眼泪再次喷涌而出。她以为早已流干的泪水,在看到这几个字后,一发不可收拾。
陈氏翁主!多么可笑的字眼啊!陈阿娇嫁了刘彻十几年,到最后连他的妻子都算不上,这真是一种彻头彻尾的讽刺。
刘嫣仔细地抚摸着那些字,犹如娘亲离去那晚温柔抚摸着她的脸颊一般。她将脸贴在冰凉的石碑上,灼热的泪水沾湿一片。“娘,嫣儿好想你,你知道么?嫣儿好想再看看你,哪怕只是一眼,一眼也足够了。”哽咽的话语从颤抖的唇间吐露出来,绝望而悲戚。
“娘,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你知道么,我真的好害怕,害怕得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别人都有娘,可是就我没有。我想见你一面,也只能在梦境里感受你的存在……”她深深将脸贴在石碑上,希望借此感受到娘亲的存在。
贴住的石碑渐渐被她的体温温暖,手掌细碎地摩挲在上面。“娘,既然不能照顾我,你为何又要生下我,留我在这个世界上受苦?”她抬起头,静静地观察了四周一番,语气忽然变得激动而尖刻:“您自己倒好,有娘亲和外婆这么多亲人陪伴,可是我呢?我却什么都没有……”
“你为何要生下我,生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个世界上,留我在这个可怕的世界上受苦!”她的手掌不停地拍打在陈阿娇的墓碑上,惨烈得不留一丝余地。手心传来阵阵疼痛,与眼角的泪水交织在一起,绝望得可怕。
渐渐地,她不停敲打的手掌溢出了丝丝血迹,生生粘在了墓碑上,将“翁主”两字显得愈发醒目。
刘嫣如察觉不到疼痛一般,依旧敲打着那块冰冷的石碑。
她的身体缓缓从高大的碑上滑落下来,身体也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她禁不住发出了阵阵痛苦的呓语。
在她快要贴近寒冷的地面前一刻,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深深纳入其中,熟悉的味道清晰无误地传来。
她认得味道的主人,于是一把抱紧他的身体,绝望地哭泣起来。
霍去病紧紧将她搂在怀里,轻柔的安慰着:“嫣儿,别怕,我在这儿。”一如从前的温柔。
刘嫣沉浸在他温暖熟悉的怀抱中,彻底将自己的无助与彷徨释放出来。“为什么会这样?去病哥哥,为什么会这样?”她的声音哽咽着,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他才是她真正的依靠。
她的泪水无休无止,放纵在熟悉的他面前。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能将自己真实的情绪彻底释放开来。
霍去病心疼地搂着她,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她圈在怀中,直到两个人之间再无丝毫空隙。“嫣儿,你别怕。我保证,我以后都会陪着你,不让你再受到丝毫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