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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嫣安静地在自己的房间里呆了整整十日，除了子衿偶尔进去给她送些吃的，她不准任何人进到自己的房间里。
她就这么静静地蜷缩在床边的角落里，一句话也不说，漆黑的眼眸麻木而冰冷。
子衿每次进去试图跟她说些什么，她也只是目无焦点地盯着地面，不做任何回应。子衿被她急坏了，只能抱着她嘤嘤哭泣：“主子，你究竟怎么了？你别吓子衿好么？给子衿一个回应啊。”
刘嫣依旧不理她。
吃饭的时候，她也只是由着子衿将食物送入自己口中，然后麻木地咀嚼着，眼神仍然涣散。
子衿忍不住用衣袖擦拭自己滚滚而下的泪珠。她也明白，回来之后主子从来没有开心过，要不是噩梦缠身，就是长时间的沉默，完全没有了在新野时候的活泼。霍去病在的日子还好一些，至少主子还能笑笑。
要是霍将军在就好了。子衿幽幽地想着，要是自己能出宫，能找到他就好了。他来主子就不会这样了。
她并不清楚那天主子去翔飞宫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主子回来后就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后来有位皇上身边的宦官还来通报，说皇上罚主子禁足思过。
无声地叹了口气，子衿确实无能为力，满心希望霍去病能够进宫来劝劝主子，就算让她说说话也是好的。
十日后的下午，刘嫣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迎着刺眼的阳光，她一步步朝外走去，步履坚定而决然。
这可乐坏了子衿，主子终于肯走出来了。她雀跃地跑到刘嫣面前，“主子，您终于出来了。可担心死奴婢了。”说着，声音中带了几丝哽咽。
刘嫣没有理会她，只吩咐道：“我要出去走走，你别跟着我。”
得到她的吩咐，子衿也不好再跟她，只能自己怔怔地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去。
一步一步地走在未央宫的青石板上，刘嫣的心情平静而沉寂，经不起丝毫波澜。
一路上遇到她的宫人纷纷朝她行礼致意，她却完全没有心情理会他们。
到了宣室殿门前，她停住了脚步，抬头直勾勾地凝视着那高高在上的宫殿，压抑的痛楚扑面而来。
此时刘彻应该在此处理国事。刘嫣索性迈开步伐，慢慢爬上了宣室殿门前的阶梯。
待她走到阶梯的尽头，春陀眼尖看到了她，立刻迎了上来，“见过二公主。公主找皇上么？奴才马上为您去通报。”
刘嫣立在原地，眼神平静如水，漆黑的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层浓浓的迷雾。
过了一会儿，春陀出来说陛下让她进去。她没有看春陀一眼便直直地走进了宣室殿内。
殿内依旧没有阳光，但是也算得上明亮。刘嫣的脚踩在干净的木板上，发出“吱吱”的声响。她的眼睛第一次直视刘彻的目光，没有丝毫逃避。
到了刘彻面前，她行礼作揖，礼貌恭敬地开口：“参见皇上。”语气冰冷而疏远。
刘彻抬头望着她，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了些，“嫣儿，你来找父皇何事？”
“我要去看我娘。”刘嫣直视着他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说着。
“你娘？”刘彻微蹙着眉，不解地问道：“你母后不是在椒房殿里么？你跑这来跟朕说这些做甚？”说着，刘彻随手拿过一卷奏折，开始批阅起来。
刘嫣不依不挠，语气仍然疏远：“那是母后，可她不是我娘。我娘早就死了。”她字字说得斩钉截铁，铿锵有力。
“混帐！”她的话瞬间让刘彻心底升起丝丝怒意，她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什么叫你娘已经死了？记住，你娘就是卫子夫。”他的语气变得犀利，充满了浓浓的警告。
刘嫣不理会他的不悦，继续道：“我娘已经死了，我娘不是卫子夫！我娘是陈阿娇，是被你抛弃罢黜到长门宫的陈阿娇。”她的眼睛里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憎恶，嘴唇也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刘彻“啪”地一下将自己手中的竹简狠狠扔到刘嫣面前，强忍着怒气道：“朕命你现在速速离去。看在你年少无知的份上，朕这次不跟你计较。出去！”
他的怒喝并没有让刘嫣感到寒怕，她反而直起身子，“你还怕人说！你当年能把我娘抛弃了，就别怕别人说你抛弃糟糠。在你怀里搂着其他女人的时候，你想过我娘吗？你知道她这些年在长门宫里是怎样度过的么？”
新仇加旧恨一下子充斥在她的脑海里，一发不可收拾。“我娘到死都对你念念不忘，可是你却早已忘记了旧人，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娘把我生下来后，为了保住我，生生将我送走，你知道她当时是怎样的绝望与悲痛吗？你的女人一个接一个地为你生儿育女，你想过没有，长门宫里你那位结发妻子也曾经为你生育过一个女儿。”
她的声音渐渐变得歇斯底里，长期的委屈如洪水一般倾泻出来：“我娘她有什么错，她只不过是希望你能够一心一意地待她，能够守在她身边，能够对她好。你连她这么小小的要求都不肯满足，还说她是妒妇，是恶婆。你先有一个卫子夫，再来一个李夫人，你让她们为你生儿育女，可是却不愿意承认我是我娘的女儿。我告诉你，我不依，我不依，就算让我死我也告诉你，我娘，叫陈阿娇。”
“啪！”刘彻终于忍不住走到刘嫣面前，举起手一巴掌打在了刘嫣的脸上。“滚出去！”被她气得牙痒痒，他连声音也颤抖起来。
刘嫣被她打得在原地踉跄了几步。她捂住自己火辣辣如火烧一般的脸颊，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可以选择，我为什么要做你的女儿！”她的眼神充满浓烈的怨恨，原本清丽的脸庞也随之变得扭曲。
说完，刘嫣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决绝而干脆。
刘彻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耳边还回荡着她离去前抛下的那句话：“如果可以选择，我为什么要做你的女儿！”无声地叹着气，他缓缓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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