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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嫣嘴角挂起一丝浅笑，思绪飘到了年少的时光里。“那时候，陛下还是太子，我还是陛下的伴读。太傅卫绾每次给我们上课，陈皇后就会跑到我们上课的屋子外面，偷偷瞄陛下。有时候下了课，她还会跑进来，怀里抱了一大堆吃的，噼里啪啦地放到陛下面前的案几上，笑着说：‘彘儿，我来看你了。’陛下都会笑着揉揉她的头发，然后与她一起坐在案前吃起东西来。我跟张骞都有了口福，也能分到一杯羹。”
他的笑容很温暖，沉浸在遥远的记忆里：“记得那时候阿娇很喜欢吃梨，每次带的一大堆梨，都被她自己一个人吃光了……”
娘！听着他说这些，刘嫣的眼眶中渐渐绪满了晶莹的泪水，徘徊在眼角。
深深叹了口气，韩嫣的嘴角挂着浅淡的笑容，沉默了下来。
半晌，刘嫣回过神来，怔怔问道：“父皇真的跟我娘那般好过么？”
“嗯！”韩嫣应了一句。他其实一直都知道，陛下忘不了陈阿娇，那毕竟是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女子。那样单纯的感情，是谁也无法替代的。
四周又沉默了下来。安静的空气流动在两人周围，凄凉而决绝。
“谢谢你！”刘嫣发自肺腑地说了一句。第一次，她感觉到了，其实这个宫里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寒冷。至少，她感受到了娘的存在。
韩嫣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轻轻地走了。
刘嫣凝望着他的背影，一种情感涌上心头。这名男子，长得这般秀气，甚至有几分高蹈出尘，背影却是那么落拓忧伤。
让万万她没想到的是，就因为她今日毫不保留的倔强与执著，让韩嫣踏上了那条不归路。
在她出神的片刻，一个小小的身躯踱步到她身边，抓住她的衣袖问道：“二姐，你怎么在这里？”
刘嫣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原来是刘据。她一向很喜欢这个弟弟，遂换上浓浓的笑容，摸摸刘据的总角小辫，“据儿，你怎么来了？今日不用跟师傅学习么？”
“今日的功课结束了。”想了想，刘据担忧地道：“二姐，我们快走吧！父皇不喜欢我们到这里，我们还是快些走吧。”一边说着，他拉着刘嫣的袖子要她速速离开。
听到他的话，刘嫣不禁微微蹙着眉，却也拉起刘据的手离去。
蓦地，她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你知道刚才同我说话的那人是谁么？”
虽然没瞧见那人的正脸，但从背影刘据依稀可以判断出来。“那应该是父皇从前的伴读韩嫣。”能在宫里这般如斯行走的外臣，除了韩嫣还真就没有别人了。
怪不得他会认识自己的母亲，敢情他是父皇的伴读。刘嫣在心里细细盘想着，不想惹出更多麻烦，就拉着刘据快步往椒房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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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如水，四周寂静料峭。
平阳公主府内，树灯点亮了几处，微弱的火光幽幽照在屋里的摆设上面，显得无力默然。
平阳疲倦地躺在软榻上，眼睛毫无焦点地望着屋上的脊梁，眼神涣散不堪。
汝阴侯终还是去了。病痛折磨了他这么久，他终究还是离开了呢！平阳无力地笑了起来，虽然他们这些年的夫妻不过是同床异梦而已，他却也尽到了身为丈夫的职责。平日里为了讨她欢心，也曾想尽办法，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她却无法爱上他。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每一次的午夜梦回，都会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只是，他们只能是陌路而已。
曾经她想过，如果那时候他们彼此都坚定一些，是不是这些年来她就可以陪在他身边？如果那时候她果断些，拒绝了弟弟为她的安排，大胆地吐露自己的心声，他们是不是已经如神仙眷侣那般快乐？
一切，都只是如果而已！
“咳咳咳！”躺在榻上的平阳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随着她愈咳愈烈，她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头脑里也是一阵眩晕。
她慢慢直起身子，想要叫外面的侍女端药进来。
嗓子还未发出声音，一双厚实的大掌扶住她娇弱的身子，一只手还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帮她顺顺气。
待她舒服了些，身子躺回榻上，眼睛无力地闭上，“把药拿过来罢！”
药碗送到了她的唇边，苦涩的药汁缓缓落入口中，喉咙随之感受到阵阵苦涩。
一口气将那些苦涩的药喝完，柔软的丝帛轻轻擦拭着她嘴角滴落的药汁。
这些怪异的举动让平阳突然感到怪异起来，速速睁开眼睛，一张熟悉的面孔清晰地映入眼帘。
他还是老样子，一样的清俊缄默。微弱的灯光下，他显得愈发成熟稳重。
平阳微微皱着眉，不解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卫青手上并没有停下来，还在轻轻擦拭着她的唇角，脸上露出了化不开的蜜意。“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我还能不来看你么？”
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平阳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日思夜想的男子。
“别哭！”卫青拭去她眼角滴落的水珠，轻轻笑着，“我来了如果只能惹你哭，那我宁愿不来了。”
平阳抓住他在自己脸上摩挲的手掌，感受到他之间细微的粗糙。掌心的温度交融在一起，化作无声的缠绵。
卫青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掌，语重心长地道：“你要快些把自己的身体养好。这么生病也不是办法。”
听到他关切的语言，平阳“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手掌捂住自己的嘴，试图阻止自己的难过。
见她哭得更凶，他手足无措起来，只得搂住她的肩膀，笨拙地安慰道：“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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