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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已落,夜幕将至。
平阳公主府的莲池边,一座小亭屹立在池塘边。亭下坐着的女孩,时不时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眼睛漫无目的地眺望着池子里含苞的睡莲。
初夏的空气已经变得缓和,不再有春日的料峭。满池的白色莲花,荷叶挺立,有些偌大鲜翠的荷叶上,立着一个个含苞的白色花骨朵儿,像是一片绿荫中的点点奇特。
女孩身边站立着的少年,脸角的轮廓越加清晰,余晖洒在他的侧脸上,让另半边脸显得更加俊朗。还是那一袭米白色深衣,衣领上的绣纹在这样的光线下显得精致非凡,衬得少年气宇不凡。加上他腰间佩着的宝剑,更显得他英姿飒飒。
长时间的沉默后,少年忍不住开口,试图缓解女孩此刻的烦闷:“嫣儿,你别难过,回宫不是就可以见到你父皇了么?”
女孩用手托住下颚,手肘搭在身前的案几上,乌溜溜的眼珠快速转了转,长长的睫毛也随之摆动。刘嫣微蹙着眉,无奈地说道:“可我不想进到宫里。”
霍去病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一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不是常说自己没有爹娘么?现在你爹要接你回去,怎么又不高兴起来了呢?”
说到自己的父亲,刘嫣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高大模糊的身影。那天姑母的那位贵客走后,姑母焦躁了好几天。过了几天,她突然告诉自己,她那所谓的父亲要将她接进宫里。她着实吓了一跳。父亲,在她心里似乎只是一个模糊的代名词。
看到她眉头深锁,他继续安慰她:“嫣儿,进宫后你不仅有爹,还有许许多多的兄弟姊妹,一定不会再孤单了。”
“但是那样我就见不到你了。”女孩急匆匆地将自己的想法表述出来,眼睛直直望着眼前的少年。这些年来,她早已经习惯了有他陪在身边的日子,更习惯了他们那种默默无语的相守。不需要太多的话语,安安静静地就可以渡过一整天。
“傻瓜!”霍去病轻轻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记,面对她的失落,他却胸有成竹:“你放心,你一定能再见到我的。”
听了这些,刘嫣将头垂了下来。她何尝不知道,这不过是他安慰自己罢了。深宫内院,层层宫墙,她出不来,他进不去,他们怎么可能还像以前一样,朝夕相伴。
见她还在失落,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传到她冰凉的手心里。“别担心了。我保证,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见到我了。”
她虽然心里依旧不舍与不甘,但他已经这般安慰自己了,她只得慢慢抬起头,送给他一个明媚的笑容,口中轻轻“嗯”了一声。
他也笑了,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暖和煦。
彼此之间流动着信任的气息,安静温和的空气充斥在两颗紧紧相靠的心脏里。
他手掌的温度越来越炙热,让她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情愫正蔓延在她的掌心之中。灼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心头。她突然间感到一阵惧怕,快速抽出了自己被他握住的手。
意识到刚才自己的失态,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想要掩饰住自己刚才的鲁莽。
她不喜欢这种说不清楚的气氛,只得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案几的琴上头。“去病哥哥,我给你弹首曲子吧!”说完,洁白修长的手指开始流连在细细的琴弦之间。
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弹奏怎样的曲子,刚才脱口而出的话不过是想打断那种不安的气氛。手指胡乱地拨弄着琴弦,曲不成调。
他也没有说什么,尽管此刻她确实是在乱弹琴。
过了片刻,他拔出自己佩在腰间的剑,剑一出鞘,寒芒毕露,势不可挡。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琅琅上口的词句从少年的口中吐露出来,和着女孩悠扬的节奏,剑光飞舞,灵动飘然。
少年娴熟的中略显生涩的剑法,一招一式,击打出一种难以言喻却又成竹在胸的情愫。女孩越见流畅的曲调,也透露出了她小小心思里最隐蔽的内涵。
池中的莲叶随风摇曳,像是少女优雅的舞姿。少年的剑峰与阵阵微风完美的结合在一起,融进女孩铮铮的琴音里。
一曲结束。少年依旧紧紧握住手中出鞘的利剑,剑锋垂在地面上,他却呆呆站在原地,背对着她一语不发。
她慢慢走到他身后,从身后轻轻搂住他的腰,脸轻轻贴住他挺直的后背。“去病哥哥,答应我,不论怎样,你都一定要记得我,记得来看我。”
他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抓住她围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轻轻叹了口气,颔首表示同意。
一轮明月遥挂在天际,皎洁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如同一幅唯美的画卷,安静宁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