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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原谅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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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颜坐在床上,红玉站在她身旁盯着她,也不说话,夜里静悄悄的,两人一坐一站,半点声响也没有。

    “先把房间收拾下吧。”

    夕颜坐在床上,指着即将要被红烛点燃的纱帐,淡淡的先开了口。

    “我就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红玉瞪了夕颜一眼,转过身子,没好气的说了声。

    “不是你说的吗?前世的我是天宫开开心心的小仙子,你是被我救下的小狐狸,我对你有救命之恩,自然是你欠了我的。”

    夕颜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红玉正收拾着蜡烛,听她这样说,不由的走了神,手放在火上,一时居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手上的皮差点都烤焦了,红玉慌忙抽回手,倒抽了口气,忙放在嘴上降温。

    “怎么了?”

    夕颜听到声音,轻问出声。

    “没事,蜡油滴到手上了,一点小事,我马上就把东西收拾好,给你清理伤口,要不然水该凉了。”

    夕颜点了点头:“那你快点。”

    红玉之前虽未干过这样的粗活,不过动作倒是利索,几下子就将地上的东西清理好,尽管谈不上干净,不过也不至于像方才那般凌乱不堪。

    她松了口气,拍了拍手,转身对夕颜道:“我出去把手洗干净,再提些热水进来。”

    夕颜没有说话,乖巧的眨了眨眼睛,红玉前脚离开,夕颜脸上淡淡的浅笑也没有了,眉头皱起,伸手将额头上涔涔的冷汗擦干,虽然身上的每一处伤都不致命,可每一处都在咆哮叫嚣着,像是身上的皮肉被割开了放在盐水中,生生的,钻心的疼,身上没有力气,夕颜整个人靠在床榻上,伸手捂住左肩上的伤口,闭上了眼睛。

    他来了,这是不是说明在这段谈不上爱情,却比爱情更加让她动心的感情中,并不只有她一个人悲哀的唱着独角戏,因为关心,因为在意,所以第一时间就赶到了这里来,但是为什么看到她这个样子都不进来呢?

    什么时候就来了呢?知道我这样的伤痛是因为你的欺骗了吗?还是你和以前的我一样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继续在我面前装疯卖傻,继续做我那个被我保护着的小白?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如果你真的在意我,和我在一起,你会不会担心东窗事发,我离你而去,你这样担心过吗?看到我这个样子,你是不是会觉得害怕?夏夜白,如果真的有上辈子,是不是我欠了你的?

    “你怎么躺下了?”

    红玉单手提着水,一点也不显吃力,另外一只手拿着食盒,快步走了进来。

    背靠在床上的夕颜突然睁开眼睛,看着轻松自如的模样,笑道:“你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倚翠楼的红牌,艳名远播的四绝红玉,像是个干粗活的,打杂的。”

    红玉仰着头,扫了眼靠在床上意态慵懒的夕颜一眼:“你姑奶奶不是我的大恩人吗?老娘便是累死,那也是要把你照顾伺候好的。”

    红玉走到夕颜跟前,打开食盒,房间里边顿时芳香四溢,若是平时,夕颜定然是流着口水,双眼放光,可现在她却是意兴阑珊,便是饥肠辘辘,也没有特别想吃的欲望。

    “煮了碗面,知道你喜欢吃荤的,里边放了些肉还有葱花,味道应该不错,你一天都没吃东西吧,受了这么重的伤,要是再饿着肚子,有你好受的。”

    夕颜紧抿着唇,看着红玉手上的煮面,还有片片的肉块,着实诱人的很,轻轻地摇了摇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红玉做的东西能吃吗?”

    红玉没好气的将手上的碗塞到夕颜手上:“干嘛说这些话,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养在深闺,弱柳扶风的千金大小姐,哪来这么好的身手,这么硬的心肠?”

    夕颜仰着头瞧了她片刻,微抿着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红玉不再看她,弯着腰拧了毛巾,在床榻旁坐下:“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一时半会想不明白,有句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些年我在倚翠楼早就把这些事都看明白了,那些人就是群披着羊皮的狼,满嘴的大仁大义,其实就是完完全全的伪君子,那些个皇宫大臣尚且如此,更不要提皇宫了?”

    不似倚翠楼的千娇百媚,红玉语重心长,慢慢的开导。

    夕颜知道红玉说的没错,这些大道理她自然都是知道的,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可真要是遇上了,却又是另外一码子事了,她心里存着疙瘩,如果那么轻易就能解开,那还是疙瘩吗?能存在这么久吗?

    她何尝不知道那些个人虚伪的嘴脸,偏生她心里真的是恨透了欺骗,如果不是因为欺骗,何至于落得今日这番天地,她也可以有一个美好而又快乐的童年,快快乐乐的成长,而不是每日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只有杀人与被杀两种选择,这种痛,比背叛更加的撕心裂肺。

    红玉见她的样子挣扎,知道她这是听进去了,她如何能不明白那些道理,不过是当局者迷而已,关心则乱。

    “那个地方是皇宫,皇宫是什么地方,在老百姓看来,那个地方金碧辉煌的,就是人间的天堂,住在里边的人,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出门前呼后拥,吃穿用度无一不是世上最好的,他们一个个挤破了脑袋,恨不得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去,但是颜颜,便是没有亲身经历,你也该知道,那个地方,和妓院,赌坊没什么两样,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夕颜点了点头,将面条里边的肉全部挑了出来,又喝了几口汤,拇指和食指的关卡处,伤口裂开,被她自己咬的血肉模糊,可她手上拿着筷子,却像是个没事人的一样。

    红玉边说边站了起来,弯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将夕颜黏着伤口的衣裳剪了开来,却并未直接提夏夜白:“当朝景帝倒是个风流种,后宫佳丽三千,不管是朝廷大臣还是寻常百姓家的,若是看上了别人,就非要选进皇宫,若说好色,后宫的那些个娘娘哪里真的就十分好看的,市井之上流言飞起都说景帝选的那些个女人像丽妃,可你瞧瞧圣宠不衰的兰妃,她哪里就和丽妃长的像的,尤其是那性子,更是南辕北辙的。”

    夕颜点了点头,她没见过后宫的那些娘娘,这些都不知道,原来还有这回事。

    “景帝在位都快二十年了,朝堂之上太子殿下与四皇子两党相争,你可曾瞧见过大的动荡,他也算是个有才干的,如何会不知道要防着匈奴,我们这些小来百姓未习得帝王之术,哪里能知道那些东西?我倒是听说……”

    红玉凑到夕颜耳边:“当今太子并非天生体弱,而是不知道喝了什么东西,差点就死了,后来倒是活过来了,不过就是变成了现在这病怏怏的模样。”

    夕颜仰着头,将几乎什么都不剩的碗筷递到红玉跟前,伸手擦了擦嘴巴,显然是对这事不怎么感兴趣的模样,她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夏明旭的事情她一向是不关注的。

    “七皇子也就是你家王爷。”

    红玉盯着夕颜,突然顿住不说话。

    夕颜听他提起夏夜白,不由得仰着头,一双眼睛殷殷的看着她。

    红玉笑了笑,将碗端放到一旁:“看吧看吧,一提到夏夜白你就感兴趣了,我还以为你心里生着气,今后都不会管他的事情了。”

    夕颜见红玉这样说,冷哼了一声,右肩靠在床榻上,闭上了眼睛。

    “你家王爷的脸也不是天生就毁了的,更不是傻子。”

    红玉盯着靠在床榻上的夕颜,说话只说一半。

    夕颜的睫毛微微的颤了颤,这件事情她知道一点,大婚当日有人在外边议论,好像是因为十年前的一场大火,宰相府与太子殿下一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太子中毒的事情,虽然她不明各种的缘由,但还是知道的,听说只是小孩发烧,原本吃了药以后就好的休息几天就会好的,可殿下服了药以后,病情反而加重了,后来听说是中了毒,当时这件事闹得挺大,太医院的好几个太医都被问斩了。

    至于夏夜白,她当然知道他的脸不是天生就毁的,他的脸根本就一直没毁,可为什么一直要戴着面具呢?她当时怎么那么笨呢?哪个傻子自己没毁容会说自己毁容,然后戴着面具的,傻子?他根本就是装疯卖傻,说什么看了他的脸就会变成哑巴,一切都是糊弄人的。

    以前的他日日遭受凌辱,定然是有人想要取下他脸上的面具的,外界传言他貌丑无比,和她看到的根本完全不一样,她怎么当时没想到呢,外面根本就没人瞧见过他的真面目,他的身手肯定是极好的,难怪大婚那日他能够躲开自己的突袭,现在想来,一切都不是没有缘由的。

    “十年前,我们都还小,那些事情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好些个年岁比我们大的就会了了解,那年琉璃发生了好几件大事,倚翠楼人多嘴杂,消息最是灵通,这些我都是听别人说的,应该错不了。”

    红玉坐在夕颜的跟前,转移着她的注意力,一边说一边小心的清理着她身上的伤口,雪白的肌肤上,一个个大大的五指印记,那么大的掌心,应当不是琉璃的男子所谓,倒像是匈奴的那些俘虏,肩上的伤口已经完全裂开了,不停的流着鲜血,隐隐可以瞧见森森的白骨被鲜血染红,红玉皱着眉头,自是万分心疼。

    “第一件,就是刚过完十岁生日的太子殿下突然发了高烧,高烧没好,突然中毒,虽然最后捡回了一条命来,不过却变成了现在这病怏怏的模样,第二件事,就是皇宫的一处偏院着了火,第二日七皇子离奇毁容,变成了现在这痴傻疯癫的模样,你却不知,以前皇上最宠爱的儿子是七王子,而并非现在的夏天辰,至于这第三件事,说来也怪,自那场大火之后,皇上半月未曾早朝,最受宠的七皇子突然被封为恭王爷,遣送出皇宫,住在了现在的恭王府,你说说,那年是不是发生了很多大事。”

    夕颜紧抿着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现在全身上下都还在疼着,只要一想,就头疼的厉害。

    红玉放下毛巾,伸手替夕颜轻轻的揉着两边的太阳穴:“想着头疼,就别想了。”

    红玉轻叹道:“皇上虽然是皇宫里边最大的,却不是什么事都做的了主的,后宫之中,只要有女人,就永远都会有战争,景帝若真的怜香惜玉,就不会实实在在的有了后宫佳丽三千,那些个宫女太监,他们哪个不是命如草芥,便是那些个皇子,若是不受宠,又何来主子的傲贵?就是宫里那些资历老的太监宫女都是可以骑在头上的,那些跟高高在上的主子,想弄死谁就可以弄死谁,到最后却逍遥法外,出了事自然有人盯着。”

    这番话说得在意,皇宫之所,女人争宠,男人争权,相互倾轧,到最后倒霉的死的不都是那些个奴才吗?夏夜白在宫外虽然处处受着欺压,那些个老百姓不过是想接着他撒撒气,威风威风,哪个就真的敢对他下死手的?

    “当初皇上送七王爷出宫,可是吩咐了丽妃要好好照顾着他的,丽妃娘娘是什么人,便是再讨厌你家王爷,最多就是让他受点伤,哪里就真的敢让他死于非命?”

    “青楼之地,消息果然最灵通。”

    夕颜吃了些东西,有了力气,身上微微的有了些温度,也不像方才那般难受:“皇上真的吩咐丽妃要好生照看着王爷?”

    皇后掌管后宫,皇上为什么会把这件事情交给丽妃?如果真的像红玉说的那样,皇上以前最宠爱的皇子是小白的话,那场大火是何缘故,是因为有人心存嫉恨,故意为之吗?太子殿下中毒又是何人所为?丽妃是个厉害的角色,既然是皇上所托,怎么就敢明目张胆的对夏夜白不好呢?

    夕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现在的她心里烦闷,大脑一片混乱,根本就理不出头绪来。

    “皇宫之地,皇上的宠爱是福是祸,谁能清楚,于皇后丽妃这样有权有势的人而言,那边是幸事,若是无权无势,没有丁点的靠山,那这个宠爱就是灾难,十年前,王爷才多大,十岁都没到的小孩,他原本就是深得圣宠的,如果还像以前一样聪慧异常,岂不是众矢之的,皇后丽妃哪个会放过他,如果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装疯卖傻。”

    夕颜的心猛地一抽,像是被刀割了一般,钝钝的疼,方才她只顾着伤心,居然忘记了这一点,她暂且是不知道他们那些人会如何对付聪慧且受皇恩颇重的小白,便是痴傻疯癫,一无是处的他,皇后不是照样没有放过,谁知道王府有没有潜藏着丽妃的探子,皇宫之所防不胜防,谁知道能不能有太子的好运,捡回一条命来?说不定早就背害死了。

    “你不觉得这种男人很恐怖吗?前一刻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子王爷,深受皇上宠爱,下一刻就被遣送出宫,下边就更加不用说了,日日夜夜都殴打辱骂,这样的隐忍,这世上有几个人可以做到?为什么皇后丽妃派去的那些人日夜照顾没发现他的异样,满朝的文武大臣没有发现,而你却能感觉到他处处透着的古怪,也许他一直就很想在你面前做真实的夏夜白,但是你给过他那样的机会吗?他现在这个样子,不过是遵照你的意思而已,这次你是怎么发现他骗你的?”

    有好几次,他当着自己的面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她心里也是模模糊糊的,尤其是怜园那日,她纸条上写的话她到现在还记得清楚,我人生的一切不幸皆源于欺骗,若是欺骗了我,那就永远都别让我发现,更不要在事后说对不起,回府之后,她更是用他的命试探,有一瞬她能感觉到他的神经紧绷,他在赌,用自己的性命相搏,他的隐忍,确实非常人所能及。

    至于是怎么发现了,是夏俊驰告诉他的,而夏俊驰之所以被他最先拿来开刀,是因为她吗?

    如果不是装疯卖傻,她应该连与他相遇的机会都没有了吧。

    遇上他,便是现在受了骗,纵然心里懊恼恼火,她却没有丁点的后悔,无论是武媚娘,还是莫夕颜,最最开心的便是与他在一起的日子,也许正是因为太过美好,这真相才更加的残忍,她更加无法接受。

    “你说我心思玲珑,怎么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却完完全全就懵了呢?你对他的好,他都是看在眼里,放在心上的,他又不是真的傻子,如何能不知道何为真情,何为假意,便是真的傻子,你一直这样真心待他,他也会感动的了,怜园碧莲池畔,莲花瞬间盛开,漫天的纸鸢,这些需要花费多大的时间心思,若不是真的喜欢,他怎么会愿意为你做这些事?还有东宸府,那金簪插在胸口,可会疼,想必他那日应该是知道你受伤才会如此,你痛他定然也是想陪着你一起痛吧,这些我们看得到的,还有那些我们不曾发现的,也许他也为你付出了很多,如果他为你所作的一切都只是虚情假意的话,你不会这样难受,颜颜,你不是个容易动心的人。”

    她现在是想明白了,也不是不体谅,毕竟以前的她就是每日在死亡线上挣扎的人,为了生存,都可以拿到抵着自己伙伴的颈脖,毫不犹豫的让他血溅当场,更不要说是装疯卖傻了,不过她心里就是难过,很不舒服,气的想要杀人。

    “他不是你情敌吗?你怎么替他说话了?”

    药粉渗进肌肤,夕颜吃痛,皱着眉头,不由轻哼出声:“如果这辈子不是小白,就再不会是其他人了,我的身边就只有你一个人,那样的话不就可以如了你的愿了吗?”

    红玉轻笑了一声,嘴角上翘,勾出冰冷而有嘲讽的弧度,一双精致的狐媚眼却带上了薄薄的叹息:“如果那样的话,你还是你嘛?你还会开心吗?你都已经不知道大哭是什么滋味了,我还能让你连笑也不会吗?我是来报恩的,我做什么,不过都是希望你能开心,如果你都不开心了,我做再多又有什么意思,你该知道,我说那些话,并不是因为夏夜白,我都是为了你,为了让你心里能好过些。”

    红玉言罢叹了口长气,夕颜也跟着叹气,仰着头,伸手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颊,那双眼睛染上了点点的轻松和笑意:“你对我的好,看在眼里,我也会放在心上的。”

    红玉恩了一声,背上的伤口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肩上的伤口也包扎好了,坐在床上:“颜颜,这就是命。”

    红玉盯着夕颜,一字一句,说不出的认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将里边的药丸倒了出来,递到夕颜的唇边:“这些他特意送过来的,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了?”

    夕颜低头瞧了一眼嘴边的药丸,张开嘴巴吞了进去,刚开始的时候有些苦,可没过一会,便有丝丝的淡淡清香,甘甜的味道,夕颜紧皱着的美誉忍不住舒展开来:“也许吧。”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夕颜倾着身子,小心的替夕颜受伤的额头抹药,这伤口,深得都可以瞧见额上的碎骨了,便是可以愈合,起码也要过上半月的时间,也不知这疤痕能不能消了去,勾人的狐媚眼火光跳跃,手上的动作越发的小心轻揉起来。

    “字面上的意思,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但是这件事的主动权在我手中,只要我没主动提出来,他就不会把这层纱织捅破,要不然刚才看着我在里边发疯一直站在窗口不进来了。”

    红玉恩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怎么听起来你挺高兴的?”

    夕颜叹了口气:“他算是了解我的吧,对我也算是用了心的,我到现在还不知该如何面对,心里一团乱麻,我的脾气还是冲动的,若在气头上什么都给忘了,他刚才要是进来的话,说不定我们两个真的就彻底完蛋了。”

    红玉停下手上的动作,盯着夕颜,完全就是一副我不相信你的模样:“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既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就选择不要面对好了,何苦纠结难过,既然如此,那你就放开他的手,今后再不要管他。”

    夕颜的脸色蓦然惨白,瞪大着眼睛,看着表情认真的红玉,紧咬着唇,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来:“你怎么又说这个?”

    那声音,隐隐带着颤抖。

    红玉笑了两声,扶着夕颜躺下:“看吧,你根本就离不开他,我不过是口头提提而已,你就受不了,耿耿于怀,这又是何必?你那么聪明剔透的一个人,怎么就想不明白这个,那不是自找罪受吗?颜颜,便是你舍得放手,那个人要是不肯,你觉得你逃得了吗?你欠了他一份情,这辈子你们注定是断不了的。”

    红玉重新换上干净的被子,小心的替夕颜盖好:“不要想太多了,你累了,早点休息吧。”

    夕颜侧躺在床上,身上舒服了不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颤抖的厉害,眉头深锁,褶皱不平。

    红玉搬了条凳子,坐在床榻边坐下,伸手将她的发丝拨于脑后,恨不得能将她眉间的褶皱抚平,过了好久,久到红玉以为夕颜已经睡着,准备起身出去的时候,床上的夕颜猛然睁开眼睛,瞪得大大的,原本清亮的眼眸满是纠结,就像是个在深海溺水的人一般,迷茫而又挣扎。

    “怎么还没睡着?”

    红玉的声音轻轻的,眉宇间音乐带上了几分倦怠。

    夕颜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烛火摇曳,房间里面盛满了暗黄的光,很是脆弱,紧咬着唇,突然问出了口:“红玉,你觉得我?”

    红玉拿着被单的手忍不住拽进,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昏暗的光芒下,那笑容真真的比哭还要难看上几分:“除了原谅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夕颜憋着嘴,侧过脑袋,没有说话。

    “如果是真心待你好的,自然是可以原谅的,他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头,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随随便便就过关了,你不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吗?等你有了足够的勇气再说吧,这段时间和该让他纠结一番。”

    夕颜重新转过身子,微抿着唇,看着那没有一点可观性的天花板,嘴角的笑意似有若无:“是吗?”

    红雨点了点头,替她将被子揶好:“你也累了,不要想太多了,早点休息吧。”

    夕颜点了点头:“你不上来一起睡吗?”

    红玉受宠若惊,脸上绽放出如花一般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你身上有伤,不方便,等你伤好了,一定要抱着我睡觉啊,你好久好久好久都没抱着我了,我都快不知道那是怎么滋味了。”

    最后一句话,带着浓浓的追忆和迷惘。

    东宸府的倾雨楼,盏盏琉璃灯高挂,灯火通明,恍若白昼。

    房内,宽敞明亮,摆放的尽是些价值连城的宝贝古董,夜明珠光芒璀璨,处处透着精致奢华。

    “怎么样了?”

    夏天辰站在窗口,一身紫色镶金边的锦衣,负手而立,仰首,精致烂漫的桃花眼望着漆黑的夜空,妍丽的粉色染上了层层的阴郁,黯然无光。

    “属下赶去的时候,七王妃已经被人就走了。”

    负手而立的夏天辰突然转过身子,眼底带上了震惊之色:“可知是何人救走的?”

    单膝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双手抱拳,摇了摇头:“属下不知,一直跟踪七王妃的人也和我们断去了消息。”

    “你先下去吧,加派人手,调查那群人的身份。”

    这件事到底是何人所为,她身后的这股神秘力量到底是谁的?太子的吗?不可能,他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国师大人的吗?

    夏天辰走到窗边,看着一盏盏在黑夜中摇曳的烛火,轻声叹了口气,果真是又爱又恨吗?他终究无法狠下心肠让夏俊驰将他彻底毁了。

    世间的女子何其多,那些人的爱慕虽然大部分都是看上了他的外貌还有身世,可也不乏真心相待的,那个女人满口的谎言,哪里就值得他真心付出了?可这世间,也就只有一个这样的莫夕颜而已,能娶上这样用性命相待的女人,便是傻子,那也比他现在来的幸福。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前脚刚走出房门,还未离开倾雨楼,眼前一道人影闪过,恍若风一般,快如闪电,那黑衣人还未理清是幻觉还是其他,颈脖之上,刀芒闪过,看着眼前同样身着黑衣的人,瞪大着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好快的速度,好快的刀,该开还没有发表完,鲜血四溅,只听到咚的一声响,他顿时口吐鲜血,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是谁?”

    夏天辰听到外边的动静,忙转过身,冲了过来,房间的蜡烛在一瞬间熄灭,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的夜明珠闪闪发亮,白芒乍现,一切黑色的东西瞧得分明。

    疾风从身前晃过,夏天辰一愣,身子慌忙后倾,堪堪的避过,看着落在地上的青丝,眼底闪过一丝震惊,东宸府戒备森严,他出入居然如入无人之境,他不相信眼前的这些人都是饭桶,那就只有一个原因,眼前的人太强。

    夏天辰快速旋转身子,眼底未有慌乱,四处瞧了一眼,并非发现任何人得踪影,但地上的青丝不会骗人,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有人潜进了东宸府,来意未明。

    “是何人,还不快快现身!”

    强势命令的口吻。

    “不要在我面前摆皇子的高架,你还不够资格。”

    冷硬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轻蔑,白芒倾泻,一身黑色夜行衣的人突然出现在夏天辰跟前,面上围着纱布,只露出一双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神,满眼的鲜红,像是在血里泡过了一般,杀气腾腾,像是地狱前来索命的魔鬼。

    “夏天辰。”

    黑衣人伸出右手,像是鹰爪一般朝着夏天辰的颈脖袭去,虽然夏天辰从小便学习诗词歌赋,身手也是所有皇子中最好的,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保的功夫自然是要有的,他自小便被委以众望,除了宫廷学习的骑射,丽妃另外还特别请了人教他武艺,虽然比不上那些高手,但是躲闪的本事确非常人能及。

    这一点,黑衣人像是事先就知道了一般,眼见夏天辰就要避开,他凌空而起,身子快速旋转,朝着夏天辰的小腹袭去,夏天辰未料到他有这一手,一双桃花眼闪过震惊,身子快速旋转,他快,黑衣人的动作更快,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黑衣人一招袭中,夏天辰吃痛,整个人撞在书桌上,倒在了地上。

    “你是谁?是谁派你来的?”

    夏天辰倒在地上,捂着小腹的位置,冷眼盯着靠近的黑衣人,满是戒备。

    黑衣人冷哼了一声,站在他的跟前,一身黑衣,一双鹰眸,像是黑夜的王者一般,浑身冰冷的煞气:“不要打莫夕颜主意,要不然下次可就不止一脚这么简单了。”

    “捉刺客。”

    夏天辰方才倒在地上,便听到外边传来的惊天动地的呼喊声,走廊上,脚步声凌乱而又有序,踢踏踢踏的,像是有千军万马一般,一个个手上拿着长矛,迅速将门口堵住,看着地上的夏天辰。

    “把他给我拿下。”

    夏天辰捂着小腹,面色惨白,扶着案台,站了起来,怒指一旁的黑衣人。

    “保护四皇子。”

    “擒拿刺客。”

    叫喊声连天,围在门口的一群人举着手中的长矛,像是洪水一般,朝着黑衣人的方向冲了过去。

    黑衣人站在原地不动,冷冷的瞧了夏天辰一眼,对,那被鲜血一般染红的眼神,刺客却像是天山山上终年不化的寒冰,要把那夏天辰也一块冰冻了一般。

    轻蔑,从心底散发出的轻视,那些汹涌而来的守卫在他看来就像是摆设一般,那双血瞳没有一丝的惶恐紧张,他冷哼了一声,微抿的唇向上扬起,说不出的嘲讽。

    夏天辰怒目而视,盯着那双血瞳,心底忍不住发寒,这人到底是谁?为何要夜闯东宸府,明明是满身的杀气,方才他明明有机会让自己死于他的剑下,为什么没有动手。

    黑衣人连续笑了两声:“夏天辰,总有一日,你会生不如死。”

    黑衣人说完,跳上了他的案桌,伸手一挥,满桌子的折子落在地上,他笑了笑,看着摆放在一精细小盒子中得金印,轻轻一捞,那金印变成了他的囊中之物:“这金印原该是我的。”

    他笑了笑,跳下了桌子,夏天辰看着他将自己的金印盗走,忙追了过去,想要冲到他身前将他拦住,可他的动作如何能与黑衣人的相提并论,等他冲到黑衣人方才所在的位置时,黑衣人已经冲到了门口。

    右手软剑,挥剑之处,顿时血花四溅,一个活生生的人顿时横躺在地上,未有任何的虚招。

    “将他给我拿下。”

    夏天辰冲到门口,指着黑衣人怒斥道。

    黑衣人大笑了几声,满是猖狂,寂静的夜,笑声随风在东宸府的上空久久飘散,将那些熟睡的下人惊醒,他们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有些人鞋也来不及穿,便跑了出去。

    漆黑的夜,冷月高悬,一浑身黑衣的男子站在倾雨楼的走廊栏杆之上,一头的青丝,黑衣飘飞,背对着他们,瞧得不甚分明,像是王者一般,黑夜之中,让人忍不住想要膜拜。

    “夏天辰,你就是个连自己的金印都保护不了的孬种。”

    接着又是一声大笑,黑衣人腾空而飞,众人只瞧见白芒闪过,站在他身前一排的人全部就倒在了地上。

    夏天辰心里大怒,有种夺剑冲过去与他一较高下的冲动,不过他也不是那种冲动之人,生生忍住了自己亲身上阵的冲动,一双桃花眼乌云漫步,不见点点的亮色。

    只见站在门口的他扬了扬手,顿时有一群手上拿着弓箭的人冲了过来,黑衣人脚尖点地,踩在几个巡逻守卫的肩上,身如飞鹰,轻轻一跃,便上了屋顶。

    “给我射。”

    夏天辰手轻轻往前一挥,站在身后,发号施令,站在他身前的那一排拿着弓箭的士兵听了,忙冲到了栏杆处,对着黑衣人齐齐发射,箭雨迸进,只听到一阵阵乒乒乓乓的声响,箭头与箭身分开,齐齐落在地上,底下的一群人看着那个在瓦墙上的黑衣人,身形矫健,健步如飞,手上的剑快速挥舞,居然没有一只落在他身上。

    “我来。”

    夏天辰从其中一人得手上夺过弓,马上就有另外一个人将箭递到他手上,一只眼睛微微眯起,瞄准黑衣人脑门的位置,心里默数黑衣人的速度还有箭的速度,来回偏移。

    利箭离弦,朝着黑衣人快速飞去,屋顶之上的黑衣人双眼凝住朝自己飞来的箭雨,拿着宝剑的右手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夏天辰射出去的箭被分成了两半,一半落在地上,另一半则落在黑衣人的胸膛的位置。

    黑衣人站在屋顶之上,手上的动作并未因为那点小伤而有任何的迟缓,伸出左手,毫不犹豫的将胸膛上得箭头拔除:“夏天辰,记住我的话,若你还招惹他的话,方才被我斩断的箭,就是你和丽妃的下场。”

    洪亮的声音,借助着深厚的内力,经久不消,黑衣人一个闪身,消失在了黑夜。

    四皇子金印被盗之事,借着夜间的风,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

    红玉坐在床榻旁,单手撑着下巴,一整日下来,她也没有睡觉,眉宇间微微的带着倦意,房间里边不冷也不热,正是睡觉最好的时辰,可她却未有任何昏昏欲睡之感。

    过了好半天,直到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这才支起身子,将夕颜的眉宇抚平,夕颜的睫毛颤了颤,继续睡了过去。

    红玉笑了笑,眼底满是怜惜和宠溺,小心的替夕颜盖好被子,眸光的深处,一片黯然,叹了口气,不过只是个坎就这样,把自己折腾的半条命都没有了,如果真的碰上了你命定的劫难,该怎么办?

    红玉深深看着她,闭上眼睛,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像是要把她的轮廓记在脑海一般。

    过了半晌,这才直起身子,走到门口,看了一旁的武宇:“你怎么来了?”

    武宇探着脑袋,瞧了屋内一眼:“回去了,心里挂心着公子,睡不着,公子她没事吧,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瞧瞧?”

    红玉摆了摆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你不是看到了吗?刚才你应该也听到了,怎么可能会没事?闹腾了一阵子,累了,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了,她脸上的伤,短时间内是好不了了。”

    武宇哦了一声,呆呆的站在门口,月亮已经西沉,黎明马上就要来临了。

    “是谁把公子伤成这个样子的?”

    红玉听到武宇咬牙切齿的声音,擦了擦额上的汗。

    “听说公子与百草堂的李老相熟,别人我放心不下,你亲自跑一趟,让李老一个人去王府一趟,再让他过来替我们家公子瞧瞧。”

    武宇弯腰,双手抱拳,就要离开,走到一半,却被红玉叫住。

    “办完事情以后,马上赶回来,天亮了陪我去慎王府一趟。”

    红玉双手紧握成拳,方才的倦怠消失,眉宇间一片的狠厉。

    夏天辰她现在还动不得,至于夏俊驰,伤了颜颜,她定要让那不男不女的家伙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