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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和夏夜白两人呆在牡丹园外,寻了个地方,相思不善言语,不如红豆会调节气氛,一句话也不说,两人坐下还没多久,夏夜白便伸长着脖子往牡丹园瞧,不一会,就开始不耐起来,瞧着相思,愈发觉得无趣起来,哪里愿意继续和她呆着,捂着肚子,佯装不舒服,说是要出恭,还没等相思跟上,一溜烟的便跑了。
皇宫戒备森严,身穿银白铠甲的御林军手上持着长枪,来回巡逻,脸上的表情一丝不苟,夏夜白料想夕颜一时半会定是出不来的,便一个人四处乱逛,却好死不死的碰上了王府的前任管家王权,刚想躲开,没曾想那王权如此眼尖,也瞧见了他。
自知逃不过,夏夜白憨憨笑了两声,迎了上去:“老鼠,你怎么在这里了?”
虽每次如此叫都会被他狠狠的教训一顿,可任王权打的再厉害,每每见面,他仍会用那种轻蔑的口吻如此唤他,像是抗议一般。
“王爷,近来可好,王妃呢?她不在吗?”
那嗓子又尖又细,比起以前,少了几分粗犷,阴阳怪调,不男不女,说话的时候,那双眼睛像老鼠一般,东张西望的,像是做贼一般,极其猥琐。
“老鼠,你的声音好奇怪哦。”
夏夜白指着王权喉咙的位置,捂着肚子,大笑出声,那双眸子也染上了似有若无的喜意:“老鼠,你的胡子呢?还有还有,你的皮肤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了?”
夏夜白答非所问,笑得愈发的畅快起来,气的弓着身子的王权,抬着头,一双老鼠眼恶狠狠地瞪着他。
这傻子,还敢说,若不是他,他何至于会落得如此下场,下身已被阉割,可怜了他到现在还没有儿子可传宗接代。
虽说他做的那些事都是皇后授意的,可现在失败了,哪里有他的好果子吃,在这宫廷里面,他也就是个卑微的小公公,处处受着别人的欺负打压,哪里能和王府的日子比。
若在从前,王权定会冲上去,狠狠地教训那夏夜白一顿,可这是皇宫,已不是他的天下,他哪里敢动手,事情过了这么久,每每想起王妃,他仍心有余悸,一个女人,竟可以下如此毒手,若他现在对王爷做些什么被发现了,他已经被她弄的不能人道,谁知她会用什么手段对付自己,如此想着,便生生压住了心里的怒火。
“王爷,承蒙您的照顾,奴才在王府过了几年舒坦日子,如今也没什么可报答您的了,皇宫可有不少好地方,奴才带您随处逛逛。”
王权柔声道,尖嘴猴腮的,偏生还要勾起那兰花指,愈发的猥琐起来。
“你在王府天天欺负我,我才不要和你一起逛逛呢,颜颜说了你不是好人,让我离你远点。”
夏夜白瞪大无辜的双眸,使劲的摇头,向后退了几步,避如蛇蝎。
这王权一看就知不是什么好人,说是陪自己一起逛逛,结果肯定是把自己带到人烟稀少的地方,报自己方才的嘲笑之仇,虽说只要自己愿意动手,便可轻而易举取他性命,不过,夏夜白瞧了瞧自己的手,他的手虽沾染上了鲜血,但他却从不做取人性命之事,更何况如此猥琐之人,他才不愿他的血脏了自己的手。
这边,夏夜白转过身,正准备离开,却被一声更轻更柔却满含威严的声音叫住:“这不是七王爷吗?”
来人一袭桃花烟罗衫,腰上系着大红色的拖地烟罗裙,在两个宫女陪同下袅袅行来,水蛇腰肢,不是那太子妃莫云霞又是谁?
“丽妃娘娘今日邀七王妃一同赏花,太子听说七皇弟也一同进宫了,被挡在牡丹园外,毫不生气,好些年都没见到七王爷了,太子好生惦念,本想去恭王府看看王爷过得好不好,奈何身子一直不好,不能出门,他此刻正与其他的皇子在慧春坊听太傅授课,特命我前来邀请七皇子。”
看来今日他们是有备而来了,把王权直接送进皇宫里面净身做了太监,丝毫没顾及皇后的颜面,他们如何能忍的了这口恶气,今日丽妃相邀,颜颜身在其中未必知晓,但太子一党的人定会把他归为四皇子一派,不能对她下手,哪里还有放过他的道理?
太子与众皇子都在,夏夜白眉头皱起,那四皇子和五皇子也都在了,夏天辰还好,那五皇子就是个混世魔王,还有那什么帝师,分明就是太子一党的人,这一去,少不了一顿毒打了,不过既然是太子下的命令,太子妃亲来,他如何能逃得了?
不知丽妃会不会早点放人,颜颜能不能及时赶到?若是看到自己手上,不知会有何反应?他喜欢看她因为他受伤生气又伤心的模样。
“太子哥哥真的这么说吗?”
夏夜白凑近太子妃,却被太监拦住,面具下的那双眸子,星辉闪闪,尽是喜悦和激动,嘴唇抿起,微扬的弧度却充满了嘲讽。
托他们福,到现在他依旧活的好好地,现在有了那个女人,他更要长命百岁。
莫云霞对着那双清亮而又无辜的眸子,一瞬间没回过神来:“是呀,七王爷离开皇宫这么多年,太子又是重情义的人,如何能不想?七皇子纳妃,太子本想亲自到场祝福的,衣裳都穿好了,偏生又病发了,便耽搁了下来。”
夏夜白呵呵的笑着,心里却有他想,从小到大就是药罐子,怎么到现在还没死,活在这世上浪费粮食,也碍人眼,那夏天辰也真没用,那太子虽是个人物,但药罐子哪里能离得开药的,若是他,直接毒死,再找个人顶罪,一了百了,争了这么久,还没当上太子,真是有够没用的,就皮相好点,真不知颜颜以前看上他什么。
夕颜告别了丽妃,火急火燎的出了牡丹园,便瞧见在那弓形门口的外站着的来回踱步的相思,夕颜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的跟前,也不看她,与其在这个地方责备她,还不如将那些时间用在寻人上。
“你看王爷是往哪个方向跑的?”
相思低着头,虽没哭出声,可眼圈早就红了,盈满了水雾,低着头,不敢看夕颜,半晌没回话,夕颜不由的恼了。
“我没那么多的时间追究原因,也没那么多时间看你沉默,我现在只想早点找到王爷,他是朝哪个方向离开的,若你连这个也不知道,今后便永远都呆在王府。”
明知道小白的个性,相思如何能看得住?这是她的失误,皇宫这么大,但愿小白只是迷路了,他向来是打不还手,偏偏有些时候还爱在口头上逞一时威风,可千万别被欺负了才好。
“王爷闹着说肚子不舒服,捂着肚子,便朝着那个方向跑了。”
相思抬头,手指方才夏夜白消失的方向,夕颜想也没想,就朝着那个方向跑。
“王妃只是太担心王爷了,没事的。”
红豆上前安慰了相思几句,相思看着红豆,点了点头:“我都明白的,是我没把事情办好。”
两人随便说了几句,便快速的跟了上去,随夕颜一起去寻夏夜白。
偌大的皇宫,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夕颜和红豆相思几人将四周找了个遍,拉着太监宫女便问,却没一个人瞧见。
“王妃,你身子不好,先去歇着吧,找人的事还是交给我和相思两人来办。”
寻了这么久,夕颜已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心里更是着急的冒火,红豆见她那模样,还以为她是累了,夕颜的身子一直不是很好,两个丫鬟自然不忍她四处跑着找人。
“那你们倒是告诉我,准备如何办这件事?”
夕颜扬眉,带着焦灼怒意,两人顿时哑口无言。
“方才我瞧见了七王妃,不愧是我们琉璃的第一美人啊,那模样,我还以为是天仙下凡呢,比当年的丽妃娘娘还要美呢。”
最后一句话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也看到了,那着急的模样,脸颊潮红,当真是肤如凝脂啊,那傻王可真是有福气,那王妃四处找他,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王妃。”
红豆刚歇下,就听到这些太监聚在一起嚼舌根,不由的心里来气,他们家小姐岂是这些低贱的人可以肖想的。
红豆怒气冲冲,恨不得上去给那些人两个耳刮子,却被相思拉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姐已经被王爷的事情搞得心烦,何必再多生事端,惹得小姐不悦。
“那王妃在这里找有什么用?我方才瞧见太子妃和王爷一起……”
太子妃?莫云霞,她怎么会和小白一起?她把小白带哪里去了?
那小太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你方才瞧见王爷了?太子妃找王爷干嘛?她把王爷带哪里去了?”
夕颜冲上前去,也不管身份差别,扣住那太监的手,就是一通的问题。
她把皇后安插在王府的眼线给阉了,那就是给了皇后一巴掌,她如何会放过刁难自己和小白的机会?
“要再不说,我就把你这舌头给剪了,今后你也别想再说话了。”
那小太监一听,雪白的一张脸顿时吓得苍白,慌忙跪在地上:“主子饶命啊。”
那小太监以前没见过夕颜,见她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那衣着装扮虽是素雅简单的,可那气质,还以为是宫里的娘娘,哪里还有不求饶的道理。
“你只管交代王爷的下落,王妃自然会饶了你。”
小姐看重自己,让自己权掌王府,今日进宫也才会带着自己,明知王爷对小姐的重要性,却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心里如何能不伤心?伤心的同时,愈发觉得愧疚,若王爷真发生了什么事,她便一死谢罪。
越这样想,整个人反而冷静了下来,见那小太监吓得说不出话来,忙温言安慰。
那小太监小心的瞧了夕颜一眼,见她没有反应,又马上垂下了脑袋:“我方才经过的时候,瞧见太子妃和王爷,太子说许久不见王爷了,好生想念,便邀他一起叙叙兄弟情谊,余下的奴才也不知道了。”
“东宫在哪里?”
“这时辰,太子和诸皇子应在慧春坊听太傅授课。”
夕颜一听,暗道一声坏了,眉头拧成一团,叙叙兄弟情谊,狗屁,那些个皇子,若有一个把他当成兄弟,何至于让他受那样的欺负,那慧春坊一群的豺狼,他这一去,不是羊入虎口吗?尤其是那五皇子,早就垂涎夕颜美貌,而自己却嫁给了小白,那样一个混账,肯定不会给小白好果子吃的。
“你带我去慧春坊。”
夕颜手指地上的小太监,让他带路,一行人匆匆往慧春坊赶。
夕颜衣饰简单朴素,到了慧春坊,那守门的太监一时没认出来,拦住了夕颜。
“大胆,见到王妃还不下跪。”
不等夕颜出手,红豆上前几步,用力的将那太监一推,那太监没料到有人敢在这里对她动手,事先并无任何防备,整个身子向后退了好几步,最后跌倒在地上。
“我要进去。”
夕颜盯着他,冷冷的宣告道,不带任何的征询,双眸闭起,只露出一小段的缝隙。
“王妃?这可是太子与诸位皇子学习的地方,女眷不得入内,就算是太子妃未经允许,也不例外,太子说了,他要和诸皇子一起与太傅学习治国之道,不容任何人打扰。”
那太监丝毫不以为意,指着夕颜一行人,也不关心地上的伙伴,那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让人舒服不起来。
“七王爷可在里面?”
相思站在夕颜的身后,明显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冰寒的戾气,却又像火一般的焦灼,心不由的一寒,不停的祈祷,但愿王爷在里边别出什么事才好,最好是那几个太监眼花了,王爷最好只是迷路了,并不在里边。
“七王爷?不在不在。”
那太监不耐的应了一声,挥了挥手,就要赶人。
“啊……”
这边太监还在赶人,里边却传来一声尖叫,夕颜的眼睛蓦然睁开,那太监一愣,身子竟忍不住的向后退了几步,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干净清冽,就像是传说中天山山上的冰雪,虽没人去过那地方,可只要一提起那冰层,便会有种冬日夜里只着一件单衣,寒风呼啸,冰冷刺骨,那眼底的杀气,就像是刚磨好的尖刀,让人瞧着就有种窒息的的感觉。
“是王爷的声音。”
红豆一双明眸瞪得大大的,叫出了声,而相思,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尖叫声便一阵的,一张脸顿时变成了苍白,两人很有默契的,将视线掉转到夕颜的身上,只瞧到那衣袂翩翩的鹅黄色,而后便是冷的不能再冷的声音:“你该死。”
等两人反应过来之时,方才那耀武扬威的太监已经被丢至半空,再然后便是彭的一声,两人转过身,那太监被丢在两人才能环住的朱红柱子上,咳嗽了几声,口吐鲜血,便晕死了过去,等两人再很有默契的回身的时候,已不见夕颜踪影。
“王妃。”
两人叫了一声,匆匆的追了上去,独留下引路的小太监,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那昏死过去的太监,无法回神。
“小白。”
夕颜一边跑一边叫着,方才那一声,夕颜的手停在半空,恰好对准着自己胸口的位置,那个地方好疼,疼的同时,又像是被火烧一般。
慧春坊的大殿门紧闭,夕颜想也不想,风一般的冲了过去,将门推开,大殿之内,坐着好几个皇子,无一例外都是锦衣华服,可夕颜却正眼都不愿瞧他们一眼。
“这边是恭王妃吧,素颜素衣,即便是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却难掩天生丽质,不愧是我们琉璃的第一美人啊,七弟艳福不浅,真真是羡煞旁人啊。”
最显眼的位置之上,歪坐着一个身着明黄织金大袍的年轻男子,脸色苍白,眼窝较之常人略显凹深,带着几分的病容,那那双眸子却是极亮的,幽深如海,明明是霸气天成,却因为那苍白的脸多了几分阴柔,不是当今的药罐子太子夏明旭是谁?
夕颜站在门口,痴痴的瞧着躺在地上的那人,什么皇子,什么太子,什么太傅,她通通都瞧不见,她的眼里就只有那张戴着银白面具的脸,殿门被推开,阳光随之洒落了一地,额头上那银白面具也泛着暖暖的光。
夕颜呆呆的站在原地,紧抿着唇,眼眶酸酸的涨的难受极了,胸口的那个地方被什么东西缠住,越来越近,拧成了一团,她吸了吸鼻子,竟隐隐的有种想要哭的感觉,可那眼泪却着实奇怪的很,就是盈在眼眶,把她的视线都模糊了,却怎么都掉不出来。
“小白。”
夕颜轻轻的叫了一声,轻若鸿羽,无视其他人的眼神,走到夏夜白的跟前,蹲着身子,跪在他的跟前,伏到他的耳边,轻轻叫了几声。
“小白。”
“你是谁?慧春坊才众皇子学古论今之地,你一介女流,未经为何通报,谁允许你进来的。”
太傅立于高台之上,吹胡子瞪眼,指着夕颜,一阵的呵斥,可夕颜却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她不知夏夜白伤的如何,不敢随便乱动他,只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背。
“小白,疼不疼,都说让你不要来了,你偏生不听,这地方人心险恶,都是些爱吃人的恶魔,下次进宫前应到李老那里那些止痛的药才好。”
方才那些人下手确实重了些,尤其是太子手下那叫黄威的武将,自己根本就不能用内力抵挡,下次他要让齐谡把他的腿给打残了不可,居然那样用力的踢自己,还有那些小太监,他要把他们的手剁了包饺子。
小白是被人打着长大的,若非伤情太重,如何这么久还站不起来,夕颜蹲在地上,闻着那粗重的呼吸,心里就像是被火烧了一般,双手紧握成拳,亟需发泄出来。
“平日里不是嘴巴不饶人吗?你告诉我,是谁把你伤成如此模样的。”
“这都怪他自己自作自受,太傅正授课与我们,他却在太子在讲为君治国之道时,横冲直撞了进来,惊扰了太傅,岂能不受惩罚,慧春坊圣地,岂容一个傻子踏足?”
五皇子夏俊驰大摇大摆走到夕颜跟前,长得虽是人模人样的,可步子却有些虚浮,脸色比起常年生病吃药的太子竟好不上哪里去,一身的阳气全被女子吸的干净,此刻他的两只核桃目闪闪发亮,盯着夕颜,差点没流出口水来,好色之态毕露。
“颜颜。”
那声音,似有若无,几乎听不见,可夕颜却听到了,脸上闪着奇光,看着躺在地上的夏夜白,手指微微动了动。
“怎么了?”
夏夜白仰着头,夕颜蹲着的身子惊的坐在地上,握拳的双手,骨骼咯咯作响,紧抿着唇,任由那咸涩的血腥在口腔见流窜。
这些都是他的兄弟,可他们都做了些什么?今日之事,她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他们王府并非无人,并非人人可欺,等到来日,她绝对要他们好看。
“王妃。”
红豆相思两人大叫了一声,心跳的飞快,盯着莫夕颜,双眼动也不敢再动,心跳如雷,皆觉出了不妙。
银白面具上那盛开的圣洁雪莲被染成了其他的颜色,艳丽绚烂的刺眼,一条条显眼的红色,嘴角明显有被殴打过的痕迹,那张脸,白的有点吓人,一点点的,就像是冬日里在雪地盛开的寒梅,盛开的同时却还在蔓延,触目惊心,偏那嘴角却带着宽慰的笑容,愈发的让人怜惜,也愈发的让怜惜的那人心里的怒火燃烧的更旺。
红豆和相思两人冲到夏夜白的跟前,瞧了夕颜一眼,复又马上低下了头,尤其是相思,那声,那手都是颤抖的。
“王妃,王爷受伤了,我们还是回王府,好让李神医替王爷瞧瞧。”
“王妃,都是奴婢的错,你要罚就罚奴婢,可别气坏身子了。”
两个人不停的劝着,根本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慧春坊圣地,原本就不是女子可以随意踏入的,王爷虽是被太子妃带来的,可太子妃要是不承认,有哪个下人敢乱说,不要命了是吧,依王妃的脾气,这事肯定是要见血的,没准还会弄出人命来,这可就不得了了。
“颜颜,我没有。”
夏夜白仰着头,眼皮上也沾上了鲜血,那双清澈无辜的眸子染上了残忍的血腥之色,可那模样,在夕颜看来,除了心疼,便是怜惜,除了怜惜,余下的边都是愤怒了。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想发泄,却不可得,就像是快要喷发出的火山。
“七王爷,你虽是皇子,却也是傻子,这慧春坊可不是你该来的,今日之事,便这样算了,下次不可再犯。”
太傅站在离夕颜并不很远的地方,虽然她并未正眼瞧她,可那浑身散发出来的冰寒之气,他却比那些皇子更有同感,若只是冰寒,还能够接受,但那不仅仅是寒意,还有杀气,腾腾的杀气,虽然那杀气一点点的被压制了下去,可他明显感觉到她的存在。
“我当然相信王爷是不会撒谎的,相思,搬条凳子来。”
夕颜蹲着身子将夏夜白抱了起来,送到相思红豆的手上:“扶王爷坐下。”
这里是皇子们听课的地方,桌椅上都垫了几层呢绒的毯子,坐在上面,即使腰酸,也不至于太过不适。
“不知太傅对为君治国之道有何高见?”
夕颜福了福身子,态度甚为恭敬。
“深探其本,而反自贵人始。故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正如太子所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此乃君为臣纲,德侔天地者称皇帝,天佑而子之,号称天子,万民理应听从膜拜,若敢违抗,便以犯上作乱之最论处,现我琉璃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此乃天佑我琉璃,若有忤逆,上天必施以责罚,必定被天下唾弃。”
董仲舒的三纲五常,天人合一,君权神授,不过是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帝皇愚弄万民的手段而已,他们不过只是看到了其中有利于自己的一面而已,为何不说五常?说的如此慷慨激昂,大力鼓吹,不过是因为自己处于统治上层,永享特权而已。
“太傅之见,恕夕颜不敢苟同。”
夕颜瞧着王太傅,冰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火药味味。
“夏桀商纣自负勇武,荒淫无道,好酒淫乐,惟妇人言是用,昏弃厥肆祀,暴殄天物,害虐丞民,自绝于天,结怨于民,朝代更迭,纯属自取灭亡。秦始皇扫灭六国,结束各国纷争,南平百越,北击匈奴,车同轨,书同文,度同制,改币制,整交通,行同伦,修筑长城,六国无人敢出其右,千古一帝,名副其实,及至晚年,大兴土木,阿房宫,兴乐宫,梁山宫,将天下武器聚集咸阳焚毁,焚书坑儒,耗费巨资,寻求仙药,以求长生不老,天下百姓,无不深受其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后有陈胜吴广起义,前后不过短短数十载而已,功过是非,后人也不知如何评判。南唐后主李煜,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性骄侈,好声色,又喜浮图,为高谈,不恤政事,本该是一风流才子,却奈何成了一代帝王,终日与百官饮酒为乐,国门被破,隔江犹唱后ting花,后被壮大的北宋所灭,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终逃不过一杯毒酒赐死的下场,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果君王自以为是天子,便可荒淫无道,不理朝政,奴役百姓,那就大错特错,终会被千千万万的百姓推开,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民贵君轻,民惟邦本,只有把百姓放在首位,事事为民着想,得万民拥护,得道多助,江山才能千秋万代,皇上三宫六院,立嫡立长,不若贤明。”
整个大殿寂静无声,再无一点声音,夏天辰那妖孽魅人的脸上,紧紧的锁住那张完美的寻不出任何的瑕疵的脸,笑容凝在嘴角,自是少不了震惊。
夏夜白坐在椅子上,面具下的那双沾上血液的眸子突然睁开,直直的盯着正中的夕颜,眼底有错愕,欣喜一闪而过,带上了点点的恐惧和担忧。
而方才慵懒的靠在椅子上的太子夏明旭也不由的坐直了身子,盯着夕颜,活像是见鬼了一般。
“太傅,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五皇子夏俊驰走到太傅跟前,一头的雾水。
“什么夏桀商纣,秦始皇的,那个南唐后主又是谁啊?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立嫡立长,不若贤明,简直就是无稽之谈,这些不经之谈是谁教七王妃说的,休在这地方煽风点火,危言蛊惑,单就你说的这些话,就该被处以极刑。”
王太傅气的差点晕了过去,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说出话来,他身为帝师,三朝元老,更是皇后一家的领袖人物,就连当朝景帝也要给他几分薄面,如何能忍受的了这口气?如何能被一个女子教训,他自认为知识渊博,可方才她说的那些东西他居然都不知道,实在是心怒难消。
“诛灭九族吗?我父亲大人是琉璃宰相,一生为琉璃辛劳,鞠躬尽瘁,难道就因为夕颜的几句真言便抹去他一生的功绩吗?我家王爷再如何不是,也还是皇子,难道还能诛九族吗?死有何惧,不过是命而已,与其被你们威胁侮辱,不得还手还口,还不如一死。”
夕颜冷眼瞧着那太傅,不卑不亢,态度高傲,两眼火花四射,恨不得把这慧春坊的那些人都烧成灰烬。
“宰相一生为民,云霞,芸菲都是好孩子,如何会有你这样的女儿?你方才说的那些是谁告诉你的?秦始皇是谁,如何能与我们的开国莽帝相比?”
王太傅慷慨激昂,仿佛夕颜做了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夕颜的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暗道糟糕,她本只想给太傅难堪,这琉璃并非中国历史朝代上的任何一个王朝,也许荒淫亡国的例子并不在少数,但这几个人他们却未必知道,方才自己怒火中烧,竟忘了这事。
“太傅不用管我如何知道的?更加没有必要计较秦始皇与莽帝谁更厉害一点,既为帝师,你可知自己该如何教导学生,眼见兄弟相残,却冷眼旁观,认为一旦当上皇帝,便是天子,万民臣服,便可以为所欲为,如画江山也必定败在手上,至于那南唐后主,太傅需要多说吗?并非夕颜危言耸听,北方的匈奴便是那成长的猛虎,他们骁勇善战,整个民族团结一致,若我们再不多加提防,谁知不是下一个南唐?”
“简直就是骇人听闻,我们琉璃身为天朝上国,那北夷蛮子如何能与我们相提并论?”
王帝师一腔爱国热情,自以为自己的国家是最好的,任何人也无法比拟超越,沾沾自喜,在说上琉璃之时,顾盼神采。
“太傅未免太过自信,我承认我们琉璃确实富裕强大,但这些年匈奴的强大有目共睹,北方已被匈奴统一,近几年我们琉璃的边境数,尤其是年关的时候,被屡屡侵犯,民不聊生,太傅身为三朝元老,难道不知,为着一个天朝上国的美名,每年都耗上百万银两资助,东吴,芷兰,他们并未我朝的国土,现在与我们亲近不过时为了那几百万而已,将来若是匈奴做大,许给他们更多的好处,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倒戈?若同时夹击,不是更无反手招架之力吗?”
夕颜一字一句,透着冷静,除了嘲讽,再无其他多余的感情。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王太傅哑口无言,半天说不出话来。
“太傅身为帝师,既然说不过我,便该心悦诚服的认输,而不是半点风度没有,强词夺理,真不知你如何胜任帝师的?方才我说的那些皇帝,可并非都是些荒诞无稽之谈,瞎编乱造的,而你却一概不知,博古通今,未免太过,难道就因为你三朝元老的身份,时代在变更,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太傅你如何还能独占鳌头,每日只知之乎者也,教些已经过了时的知识,是让众位皇子与你一起活在过去吗?俗话说得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国家要强大,要的从来不是那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蠢材,要的是那些又经世济伟,雄才大略又有实干精神的,每日坐着天朝上过的美梦,沾沾自喜,不知所云,总会被他国取代。”
“七王妃的意思是太傅该换人了吗?”
夏明旭坐直了身子,两只眼睛颇带着兴味的瞧着夕颜,并未因她那立嫡立长,不若立贤的惊世骇俗的言论而怪罪于她。
“太子这话时何意?”
夕颜一脸无辜,那眼神,竟和夏夜白有七分的相似,清澈无辜,不过无形间却透着天然的媚意。
“太傅年迈,视野闭塞,思想也跟不上琉璃的发展,如何能培养出合格的君王?七王妃不是这意思吗?”
夕颜笑了笑,这太子倒是个人物,若不是那深凹进去的眼圈,她都忍不住要怀疑他是真病还是假病,瞧那太傅的样子,明明是帝师,更是当今的国仗,太子的外公,可言谈举止间,若有似无间,却在处处征询着太子的意见,方才那立嫡立长,不若立贤的见解,虽是心里想法,但也并非脱口而出,琉璃上下,谁都知道,丽妃与皇后在后宫之中,势同水火,太子与四皇子也为了太子之位,各有自己的拥护者,形成两派,她方才才见过丽妃,这样说,外人定会以为是丽妃授意,两方的关系必定更加紧张,她和小白乐的清闲,还可看戏,哪想到这太子竟是半点都不在意,如此的通透,完全就是一副掌控了全局的模样。
身患重病,却屹立东宫太子之位不倒,看来并非没有任何理由的,这人,别的不说,单就这忍的功夫,就非常人能及。
“太子殿下可听说过忠孝信悌,礼义廉耻?”
夕颜走到夏夜白的跟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婉的笑容,比今日牡丹园中的墨雪更夺人眼球,夏天辰的眸底黯然,一个奇怪的想法快速从脑海闪过,就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瞧着夕颜的模样,凝在嘴角的笑容带上了苦涩,甚至变得狰狞起来,双拳紧握成拳,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比那日在小木屋的模样还要恐怖。
“太子过目不忘,这些太傅教过不下五遍了,皇兄哪里还有不知的道理?”
夏俊驰想也不想,也不知是拍马屁,还是真心就如此拥戴太子。
夕颜瞧着太子,似在等他回答。
“此乃为人之本,更何况我身为太子,自然是知道的。”
“身为太子该知道这些,太子如何不知,身为太子,更应以身作则,贯彻这些呢?齐家治国平天下,孝敬长辈,与兄弟和睦相处,敢问太子做到了吗?我家王爷本性纯真,没有你们的七巧玲珑之心,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既为兄弟,你们身为兄长,不给于关爱就算了,还处处欺负,这是何道理?手足相残已是不悌,自然不能再大义灭亲此等不孝之事,太子殿下的身体本就不好,若要是市井之上在流言飞起,只怕对殿下的身体更加不利。”
夏明旭的一双眼眸,古井无波,慢慢的荡漾出笑意,突然笑出了声。
“七皇弟,你这傻人果真有傻福,竟能娶到如此有趣的王妃。”
夏明旭说完,一双眼睛仍盯着夕颜,笑声愉悦而又爽朗,其余的一干皇子也跟着笑出了声,唯有那三朝元老的帝师,站在一旁,擦着冷汗。
“这女人哪里有趣了,说话大声,还那么凶,像只母老虎。”
夏夜白说的大声,说话的声音有些稚嫩,可能是嗓子太干的缘故,说完了以后干咳了几声。
“红豆,让人泡杯茶来给王爷润润喉。”
“这是慧春坊,不是你的恭王府,你以为你是谁啊,耀武扬威的?”
十一皇子站了出来,指着夕颜,一副我对你很不满的模样。
“给七王爷和七王妃备茶。”
夏明旭端起桌上的茶杯,放在唇边,轻轻的吹了吹,淡淡的吩咐道。
“不用了,给王爷准备就可以了,若是口渴,就喝王爷剩下的。”
夏明旭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抬眼,隔着氤氲的雾气,似有若无的瞥了夕颜一眼,复又重新品茶。
“喝我的吧,进贡的雪芽,我的就喝了一口,到现在还是热的。”
五皇子夏俊驰走到位置,端着茶水,谄媚的走到夕颜的跟前,这茶可是他刚喝过的,要是美人能在上面喝上一口,他再喝上一口,那岂不等同于与美人亲吻了吗?
“你这雪芽,即使是用天山上冰块融成的雪水化的,若被别人喝上了一口,我也不会再喝,若是我家王爷喝过的,即使是普通人家的粗茶,即使是苦的,我也觉得甘之如饴,如此说,五王爷可明白?我家王爷在你们眼里也许只是个傻子,但在夕颜眼里,这傻却是一种赤诚的表现,没有太过阴谋的人,每日不去计较太多,我对他的好,他即使是傻的,也会一点一滴记在心头,将来无论发生何事,都会因我今日为他做的那些事,必不会因为权力而负我。”
“那日你都是骗我的?”
夏天辰双拳握紧,脸色铁青,那张一笑倾城的妖孽脸上再无一丝笑意,桃花的美眸不若往日的万种风情,盯着夕颜,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给看透看穿了一般。
夕颜心一凛,太阳穴突突跳的厉害,方才她对小白的保护怜惜太过明显,哪里像是没有半点感情的,她知自己的心并无半点的不愿和委屈,那夏天辰一直在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吗?可是发现了什么?
虽是这样想,心里也确有担忧,可夕颜却不敢表现出来,紧抿着唇,两只眼睛呆呆的看着门外,那一身素衣在风中飘舞,在暖日的照耀下,却愈发显得估计伤感起来。
“诚如我之前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应站的位置,倘若心有旁骛,羡慕他人所有,亦或是对自己所拥有的不屑一顾,那无疑是自找罪受,自我煎熬,天堂与地狱,废物与宝贝,不过只是一线之隔,要不然如何有变废为宝之说,不过是各入各眼而已,我自觉我家王爷是宝,那我们的生活便可和乐融融,如果与你们一样都觉得他是废物,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那声音幽幽的,随着临近午时的暖风,如青烟一般散去,夕颜转过身,浑身上下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那一张素颜像是会发光了一般了,美的不可思议。
“有些东西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就像是泼出去的水,岂有再收回来的可能,既如此,还不如在水没被泼出去前,好生珍惜。”
不过只是片刻的时辰,夏天辰的脸上已然恢复了以往的妖孽从容的笑容,那盯着夕颜的那对风情万种的桃花眼却是冷的,带着警告:“即使是骗我,也永远不要被我发现。”
如果一切都只是她的设计的圈套,他到底输的有多惨,连他自己也不敢想象。
“当然。”
夕颜笑着吐出两字,既然是她布的局,便不会轻易让他发现,即使发现了又如何,事实已成定局,但今日之事,她绝不会轻易就算的。
“啪啪……”
太子最先鼓掌,走到夕颜的身边,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幽深的眸底流露出赞赏:“能有如此见地,不愧是我们琉璃的才女,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七王妃所言,本宫会慎重考虑,对匈奴,我们琉璃的防备确实有所欠缺,南方诸国,每年从我们琉璃要的确实太多,就凭你方才那一番话,今日之事,本宫既往不咎。”
相思红豆一听,眉眼舒展开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露出了笑容。
夕颜脸上却无丁点感激的笑容,一旁的夏俊驰见了,不由的偷窥夏明旭一眼,隐隐带着愉悦的神情,当即便开了口:“太子殿下宽宏大量,你们还不谢恩。”
夕颜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脸色比起方才谈话还要阴沉上几分,走到夏夜白的跟前,蹲着身子,仰头瞧着他,抬手用指甲轻轻的擦掉上面的血渍:“脸也受伤了吗?”
另一只手更不得安分,顺着夏夜白大腿根部一路向上,在腹部的位置稍用了几分力,夏夜白眉头皱起,立马哇哇大叫起来:“啊,痛,颜颜,好痛啊。”
夏夜白叫的大声,痛的流出泪来,就差没哭出声了,夕颜松开手,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可若仔细看,便会发现,这笑意里面并无半分愉悦,这里面藏着的是火山办法足以燃烧一起的怒火。
“谁能把你伤成这样呢?”
那一声,轻飘飘的,却让人无法忽视。
夕颜轻轻的将夏夜白嘴角最后一点干涸的血迹擦掉,笑了笑,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言安是如何教导女儿的,目无尊长就算,竟不把太子殿下的话放在眼里,罪当杖毙。”
王太傅心里憋着屈,他堂堂三朝元老,朝堂上下,无人不敬,今日竟被一个小丫头数落,心里如何能平?
“太子殿下大恩大德,心领了,但夕颜却不愿就此不了了之,我家王爷受伤之事,若我为求自保,一味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今后还有谁把我家王爷放在眼里?太子殿下既与我家王爷兄弟情深,今日就该给我家王爷做主。”
夕颜冷冷的瞥了一眼夏明旭身后配刀的侍卫,身材高大,长得确是白白净净,有点婴儿肥,站在那里,仿若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就连眉梢也没动一下。
“来人啊,把这几个人太监拉出去,乱仗打死。”
夏明旭眼波未动,眼皮也没挑一下,手轻轻一抬,指着方才站在倒地的夏夜白周围的几个太监,在一片惊呼求饶声哭喊声中,几个太监都拉了下去,接着,便听到外面不停传来的尖叫声。
“七王妃,如此可满意?”
夏明旭轻咳了几声,站在那大汉旁边的两个小太监马上弓着身子,走到他跟前,夏明旭有他们搀扶着,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接着,门口马上就有端着不知是什么茶水的太监小跑了进来,走到夏明旭的跟前,夏明旭双手颤抖,接过太监手上的茶杯,喝了两口,不过是眨眼的时间,脸色便好了不少。
慧春坊的其他人,一句话也不说,似已司空见惯,瞧他这模样,这太子应是用什么珍贵的药材吊着性命,病的不轻了,也不知能维持多久。
这太子也许是有几分本事,可这样的身体,如何能处理朝政?大权旁落,后果不堪设想,不过这不是她需要关心的事。
“当然……不满意。”
一字一句,冰冷似铁。
夏天辰脸色稍变,更不要说其他人了,唯有夏明旭,脸色未变,依旧如初,红豆相思双手捏紧,急的手心都急出汗来,倒是夏夜白,端着太监刚泡好的茶,一口一口,喝的不亦乐乎,像是没听到夕颜的话一般。
“太子殿下是在包庇真凶吗?我家王爷是被人殴打着长大的,若只是一般的攻击,不会如此的痛。”
大婚那日,府里的那些壮丁,用棍子殴打他,也不见他趴在地上起不来,痛的哼不出声来。
“在这慧春坊伺候的太监,干的都是些端茶泡水的活,哪里比得上宫外的壮丁力气大,能把王爷伤成那样的,必定是常年习武之人,刚才的那些人不过确是伤了王爷之人,却不是伤的最重的,不过即使如此,以下犯上,他们也全都该死,能把王爷伤成那样的,就只有他。”
夕颜指着夏明旭身后身着暗灰色衣裳佩剑的武将,双眸坚定,如利刃一般:“太子殿下若真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便该让人把他拖出去,乱棍打死。”
夏明旭双手握拳,轻咳了两声,夏夜白喝茶喝的舒服,端着杯子的手微颤了片刻,坐直着身子,瞧着正中的夕颜,一眨也不眨,像是要把她看透一般,夏天辰双眼绽出邪笑,颇有兴味的瞧了夏明旭一眼。
“王妃。”
相思上前,拉了拉夕颜,王爷受伤,王妃必定生气,可那人可是太子的御前带刀侍卫,黄将军的儿子,那身份可不是一般的太监比得了的,小姐这样做,分明就是和太子抬杠,太子若是生气,这事可就没法收场了。
“黄威是本宫的贴身侍卫,从小到大一直跟在我身边,护我周全,方才皇弟突然冲了进来,他以为是刺客,才会冲上前去打了那一拳,追根溯源,这倒成了本宫的不是了。”
夕颜心底冷哼了一声,何须追根溯源,原本就是你的不是,不过是为了拉拢五皇子身后的势力,巩固自己风雨飘摇的太子之位而已。
“太子殿下体弱多病,如何能受的了棍棒之苦,黄大人身为您的贴身侍卫,太子殿下念他这些年劳苦,舍不得责罚,太子殿下不舍,那些人又如何敢对他动手,你说这只是一个误会,杀人偿命,若一切皆可用误会二字,一句带过,不了了之,那要衙门何用?”
“你既知这些,又何必多言,岂不是多此一举?”
王太傅冷哼一声,甚是不屑。
“想说什么,直言便是,太子殿下自然会为你做主的。”
夏俊驰拍着自己的胸脯,仿佛太子是他一般,两只核桃木盯着夕颜,长得虽不丑,可那模样却着实猥琐的很,让人心生厌恶。
“比试如何?当然,黄大人是武将,若是比文,即使赢了,也胜之不武,那便比武吧,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我还是王妃,皇室中人,如何能与一低贱的武将动手,听闻黄大人天生神勇,尤其是射箭技术了得,百发百中,那我们便比射箭如何?”
不给黄威等人考虑的机会:“黄大人身为太子御前的侍卫,自然不会怕我区区一个弱女子了。”
黄威双目圆整,却并非莽汉,双手捧拳,对着夏明旭躬身道:“全凭太子殿下做主。”
夏明旭满意的微微的颔首,将目光移向夕颜:“尔等与我一并移步西苑骑射场吧。”
“太子殿下身体不适,何必去那么远的地方,在这慧春坊便可,比试规则:我与黄大人隔开一百米,各持两箭,同时发射,不用箭靶,我们便是对方的箭靶,谁要是先躲开,那便是输了,输的人必须答应嬴的人一个条件,黄威代表太子,也就是说,若黄威输了,太子就必须答应夕颜一件事,若夕颜输了,是死是伤,全凭天命,在座各位都可作证。”
“不知死活。”
夏天辰冷哼一声,一副局外人的模样。
“本宫听说,七王妃神勇,可你想好了,黄威可不是李建辉,你若是发生什么三长两短,今后谁来照顾皇弟,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
“啊,我不准,我不准。”
夏夜白冲上前去,从身后抱住夕颜,脑袋在她的腰上努力的蹭了蹭:“要是你受伤了,谁来照顾我。”
“夕颜既然开口,断然不会改变主意,红豆,相思,照顾王爷。”
夕颜一点点将夏夜白的手指掰开,转过身,笑着拍了拍他的脸。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人在世上走一遭,如何每次都了解自己的对手,就像以前她还是武媚娘之时,每日游走在死亡边缘,周围的都是自己的对手,若是要了解对方的实力才敢动手,她早就去见阎王了。
她很珍惜生命,也许今日,她该如太子所言那般,息事宁人,更不该与黄威比试,但如果不这样做,她心火难消,那个地方快要爆炸了。
她不是冲动了的人,即使没有必胜的把握,也可保自己无虞,输就输了,至少是一种反抗,若每次受了欺负都只吃哑巴亏,永远都无法改变现状。“黄大人,请。”
夕颜做了个邀请的姿势,两人率先走了出去。
“黄大人,你可要手下留情,别把美人的脸给伤了。”
夏俊驰冲到门口,对着黄威的背影大声道。
“如此好戏,怎能错过。”
夏天辰站了起来,仪态万千,风华无度。
夏明旭垂目须臾,依旧是不温不火的:“准备弓箭。”
一行人离了慧春坊的正殿,到了室外一处空旷的地方。
夕颜一把取过太监手上的,开弓搭箭,蓄势待发,阳光下的她仿若战场上身穿铠甲的将军,立于城墙,从容淡定,飒爽英姿,让人如何能不心动?
手上的弓箭射出,正中靶心,夕颜转过身,对着一旁黄威道:“黄大人,夕颜不会手下留情的。”
黄威惊愕,重新打量那看似柔弱的七王妃,他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厉害,随手一射,便是靶心,而且还是女子,这等箭术,就连一般的武将也无法做到。
黄威见夕颜已经试射了一箭,对方的实力不容小觑,便也收回了自己方才的轻视之心,搭箭而出,亦是靶心。
夕颜鼓掌喝彩,大喝一声:“好。”
“黄大人,既是旗鼓相当,还请全力以赴,别给太子殿下丢脸了。”
两人的身子不停的向后退了,两人凭借自己的目测,足足一百米的距离。
“颜颜,你赢了我晚上就不压着你又搂又抱了,我给你捶背。”
夏夜白冲了出来,却不甚被什么东西绊住摔了一跤。
“王爷。”
红豆相思忙上去拉他起来,夏夜白双手拽紧,不知拿了些什么在手上,痛的哭出了声。
夕颜取出太监手上的另外两只弓箭,眼睛微微眯起,对准一百米处的目标人物,听到夏夜白的哭声,看了过去,秀眉拧起,愈发的心疼,深吸一口气,屏气凝神,微眯的眼眸迸发出足以让水凝结成冰的寒意,冷笑一声,添上了几分狠辣,抛去杂念,全神贯注,聚精会神,她的心,她的眼,就只有她箭上瞄准的人物。
“放。”
只听得一声大喝,那边的黄威已经拉了弓,双箭已经射出。
夕颜的箭却还在弓上,整个身子快速倒退,夕颜一脚踏在台阶上,整个身子凌空而飞,身子后仰,双箭如流星一般,快速飞出。
夏夜白挣开红豆相思的手,冲了出去,手上不知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紧随夕颜那两只腾飞弓箭,夕颜那方的弓箭竟有如神助一般,虽比黄威更晚发箭,可那速度,却比黄威不知快上多少,爆发力自是黄威比不上的。
空中,四箭相撞,火光四溅,在众人惊愕的神色中,黄威那方其中一只弓箭竟被夕颜从中间穿过,分成了两半,掉在地上。
黄威惊愕的瞧着这一幕,惊得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两只箭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其中一只正朝着他眉心位置飞来,黄威想也不想,本能的躲开,可刚躲开了一支箭,另外一支箭已经朝他肩肘的位置射去,距离如此的近,黄威尽力避开,只听的一声闷哼,那箭直接击中他手关节处。
夕颜闭上眼睛,感官异常的敏感,风呼呼作响,那箭仿佛就在自己的耳边。
“小姐。”
相思红豆眼看着那箭距离夕颜的脸越来越近,惊的大叫出声,夏夜白转过身,面具下的那双眸子竟是冰冷的,狠狠的瞪了相思红豆一眼,又马上转过身,红豆相思遍体生寒,转过身,盯着夏夜白,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相思红豆的声音瞬间盖过那箭随风的呼呼声响,睁开眼睛,其中一支箭正朝着她右肩的位置袭来,距离她不足一米的距离,她想也不想,夕颜的眉头不由得皱起,伸出左手,朝那快速向自己袭来的箭捉去,可还是晚了一步,夕颜已经,慌忙避开,箭穿过右边肩胛的位置,夕颜的眉头皱起,鹅黄的素衣顿时被鲜血染红。
“颜颜。”
夏夜白站在距离夕颜最近的位置,见她受伤,慌忙冲到她的跟前。
“居然流血了。”
夏夜白瞧着夕颜肩上的伤口,双手僵在半空,不知所措,半晌,吓得眼泪横流。
“小姐。”
红豆相思两人见状,忙也冲了上去,扶住夕颜,吓得脸色苍白。
“都怪你们。”
“都是因为你们颜颜才受伤的。”
夏夜白冲了上去,双手抡着拳头扑向相思红豆两人。
“你们别碰颜颜。”
他吼了一声,用力的打开相思红豆扶住夕颜的手,将他们推开,双手搀着夕颜,红豆和相思一头的雾水,见夏夜白怒气腾腾的,不敢再上前。
夕颜紧握着夏夜白的手,笑了笑,脸色发白,额头上的还在不停的冒着冷汗,整个人看起来微微的哟徐诶虚弱:“没事,箭只是从表皮擦过,一点皮外伤而已,还没你上次咬的痛呢,回去上点药,过几天就好了。”
那箭头锋利无比,又借着风力和惯性,灌力于一点,哪里是上次颈脖上的痛可比的了的,若只是一般的疼痛,她的模样看起来也不会如此虚弱,不过这对夕颜而言,确实算不得什么,伤口隐隐作痛,脑袋虽然有些昏昏沉沉,但整个人却更加的清醒起来。
这伤确实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相思红豆那两个丫鬟,若非方才他们两人的叫声盖过风声,让她有片刻的失神,影响了她的判断,她现在定然不会受伤,不过这些,小白如何能看出来,夕颜却的奇怪,却瞧见夏夜白撅着的唇,也忘记了细究。
“黄大人比我伤的更重呢。”
夕颜笑着指着对面的单膝跪地的黄威,装过身,脸上是浅浅的笑容:“小白,我们赢了。”
夏夜白搀着夕颜的手紧了紧,呵呵的笑了两声,要不是此刻正扶着夕颜,他定是兴高采烈的鼓掌。
夏夜白低头,伸出一只手替夕颜擦掉额上的冷汗,温柔的替她整理发丝,笑得很大声:“当然了,那些人都比不上我家颜颜厉害。”
夏夜白昂着头,盯着对面的黄威等人,稚嫩却又带着满足骄傲的嗓在慧春坊的校场飘荡,羡煞其他皇子。
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比那傻子有出息,当初他们怎么没想到去向父皇求婚,如此才貌智勇双全的绝色美人,若真有谁欺负了自己,虽然让女人出面有些失了面子,不过其他人也就只有羡慕嫉妒的份,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真是太可惜了,可惜。
“我们过去。”
那边,黄威单膝跪地,那箭几乎穿透了他右手的肩膀,鲜血染红了他整件衣裳,他跪在地上,哼都未哼一声。
“微臣有负太子所托,请太子责罚。”
夕颜远远的听见黄威的声音,不为自己的伤口,也不开口求饶,反而要求责罚,夕颜真不知是该佩服太子用人的手腕还是耻笑那黄威的愚忠,那声音依旧中气十足,并无丝毫虚弱之感,强将手下方能无弱兵,这太子绝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太子,你们输了。”
“若太子妃有你那般的身手,我身边哪里需要什么贴身侍卫,直接把你带在身边,便可高枕无忧了。”
夏明旭从地上站了起来,状似随口一提,那双如黑夜一般的眸子愈发的深沉,波涛汹涌,望不到底。
“输的人必须答应嬴的人一个条件,太子殿下之前允诺过得,我们虽未立字据,在场人人都是见证,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是殿下呢。”
“是我黄威技不如人,不关殿下的事情,王妃有任何要求,只管向我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黄威一只手撑着伤口,想要起身,奈何伤口太深,即使只是轻轻一动,也会牵动全身。
“是黄威的错,太子殿下不必理会。”
夏明旭低着头,淡淡瞥了黄威一眼:“别动,太医马上就来了。”
“黄大人,我可以理解你的忠心,但这件事我们之前便说好了,太子殿下身体虚弱,你不过是代他比试而已,输的人必须答应赢得人一个条件,殿下之前可是答应过我的,方才有意见你怎么不提,等到现在输了才知道狡辩,晚了,生命只有一次,方才那支箭偏巧朝你的脑门射去,为了性命,当然要躲过了。”
“殿下!”
黄威一边脸色发白,一边脸色铁青,叫了一声,羞愧万分的垂下了脑袋。
“若你不躲,今后可就没有如黄大人这般忠心的人在太子跟前效劳,拼命保护他了,这岂不是更大的损失。”
黄威微微抬起头,瞧了一眼自己被箭刺穿的右手,那双冰冷而又坚定的眸子明显的黯淡了下来。
“我瞧着右手伤的不轻,今后怕是再难拿剑了,即使今后能用刀剑,也比不如以前那般灵活。”
夕颜松开夏夜白的手,瞧了瞧他的伤口,那声音淡淡的,脸上的笑容着实刺眼的紧,让人一看便觉得是在嘲讽。
“可若真心想做一件事,即使有天大的麻烦也可以用毅力克服,右手不能用,还有左手,即使是左右手都不能用了,不是还有脚嘛,太子你觉得我说的可对。”
黄威这样的下场,夕颜并无丝毫的同情,说这些,只是觉得他和自己一般都是痴人,他对夏明旭的一片忠心和她对夏夜白还未理清的感情,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一样的。
有朝一日,若是让小白因自己受到屈辱胁迫,她也定不会同意,就像今日,她以命与黄威相搏,也只是为小白的自尊而已。
黄威仰头,脸上白白净净的,下巴有一点点的肥,憨厚而又敦实,一双眸子干干净净的,绽放出坚定的光芒。
“王妃想让我答应你什么事,若本宫可以做到,绝不会有推辞。”
夕颜拉着夏夜白的手,点了点头:“我是那种会强人所难的人吗?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你必须答应我三件事。”
“王妃,你别太过分了,之前明明说好是一个条件的,怎么现在就变成三件事了,你这分明就是强人所难了。”
黄威大声抗议。
“我的这几件事对太子殿下而言不过都是些举手之劳而已,太过简单了,根本就无法体现黄大人的价值,就连我这点皮外伤也赔偿不了。”
夕颜盯着夏明旭的眼睛,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的条件有多过分。
“你想我答应你什么?”
夕颜微抿着唇,俏脸带上了笑意:“第一,方才谁欺负了我家王爷的,把我家王爷当猴耍的人,无论是什么身份,都必须向他道歉,太子殿下也不例外,第二,太子殿下,还有诸位皇子,决不能像今日这般欺负我家王爷,在大臣面前,必须把他当成一般皇子对待,第三,第三嘛……”
夕颜眉梢挑起:“第三我暂时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如何?”
第三,你们这些人通通让我插上一刀,好让我发泄心头怒火。
夏明旭的脸上也带上了笑意,道了声:“好。”
“太子殿下,老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您可是未来的储君,如何能纡尊降贵,向七皇子道歉,更何况第三个条件还未可知,若是她狮子大开口,提出无理的要求,太子殿下如何能答应?”
“王太傅,太子殿下身份最贵是没错,他与我家王爷虽不是一胞所生,但同为皇子,便是兄弟,身为哥哥做错了事,向弟弟道歉,如此有何不可?太傅大人也说了君为臣纲,太子殿下既然已经答应,你就该无条件服从,七皇子是皇室成员,你只是大臣,就凭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就足以治你以下犯上的不敬之罪,至于第三件事,我绝不会让太子殿下做出有违身份道义之事,太傅尽管放心,太傅大人贵为师长,应以身作则,还劳烦太傅大人表率一番,先向我家王爷道歉吧。”
算什么太傅,三朝元老,分明就是一势利眼,要不然怎会冷眼旁观小白被欺负,这样的人也能当上帝师,也不知那皇帝是什么眼光。
王太傅瞧了呵呵傻笑的夏夜白一眼,鼻孔朝天,冷哼了一声,态度高傲,一点也没有道歉的意思。
“太子,你怎么看?”
夕颜冷冷的问了一声,王太傅的态度让她非常不满。
“既然太傅不愿道歉,于公,他是三朝元老,有功于整个琉璃,于私,他是本宫的外公,本宫还是他的学生,便由我代劳吧。”
夏明旭弓着身子对这夏夜白,方准备开口道歉,却被夕颜拦住:“你是你,太傅是太傅,太子殿下原本就要向我家王爷道歉,一次与两次有何差别,太傅年迈,不能弯腰,我虽不能代他道歉,帮忙还是可以的。”
夕颜冷笑着,走到王太傅的身后,抬腿对着他的膝盖,轻轻一踢,王太傅哪想到夕颜会如此大胆,一点防备也没有,双膝弯曲,跪在地上,夕颜快速回身,捉着夏夜白,将他推到王太傅的跟前,对着夏明旭莞尔一笑:“如此不就好了,根本不必太子代劳。”
“对太傅动手,七王妃,你胆子未免太大了。”
夏明旭指着夕颜,大喝了一声,饱含严厉斥责。
“殿下圣明,明察秋毫,心里自有计较,君是君,臣是臣,君臣有别,太傅虽是三朝元老,却对太子殿下和七皇子不敬,君不君,臣不臣,此风如何能滋长?为了王爷,我连命都可以,这点胆子如何能没有?”
夕颜站在夏夜白的跟前,执起他的手,两人十指紧紧相扣:“我若是贪生怕死之辈,方才便不会与黄大人比试,夕颜是以性命相搏,我是七王爷的王妃,有七王爷才能有七王妃,王爷脸面上过不去,别人便会整个瞧不起我们王府,我莫夕颜可以没脸,甚至没命,但我家王爷不可以被别人羞辱,没了自尊,身无长物不过贱民一条,太子想要便只管拿去,别人也休要以王爷的性命威胁,那对夕颜而言,无用,若是夕颜发生了什么三长两短,这世上,再无其他人能像我这般护王爷周全,又何必在这世上遭人羞辱?若是王爷离开了,我便把害他那人千刀万剐,然可保他不受欺负。后共赴黄泉,黄泉路上,也有我照顾。”
夕颜字字坚定,态度诚挚诚恳,那一双明眸,定定的瞧着夏明旭,无半点畏惧。
“七皇弟虽傻,却是我们这些皇子当中最有福气的。”
夏明旭撇过头,不再看夕颜的那双眼睛,万般感慨,看着夏夜白,淡淡一笑:“今日之事确是我的不对,皇弟多多担待,下次再不会有此类的事情发生。”
夏明旭说完,轻咳了几声,转过身,对一旁的几个小太监道:“地上湿气重,太傅身子不好,你们扶他起来,送他回去,太傅呢?怎么这么久还没到?”
“今日之事是我们不对,你们看在本宫的面上,像七皇弟认个错。”
太子发话,一干的皇子自然不敢不从,心不甘情不愿走到夏夜白的跟前,弓着身子,说了几句话,这些人自诩皇子,被人捧在掌心,心高气傲,心里自然憋屈的很,这傻子,若没有这样厉害的王妃,他们何至于要道歉?为何他们就娶不到这样貌美如花,才华横溢,文武双全又一心一意为他们着想的王妃呢?
夏天辰走到夏夜白的跟前,弓着身子,可一双眼睛却不停的瞟着夕颜,妖孽笑容万种风情,即使是弓着身子,矮人一等,却不见半点比人低下之处:“七王妃,你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
夕颜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未变,半点反应都没有,仿佛方才夏明旭说的是和别的皇子一般客套的道歉话。
“王妃,诸位皇子已经道歉了,你身上还有伤,我们早些回去吧,让李老给您瞧瞧。”
相思站在夕颜身后,虽然她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容,春日里的阳光并不刺眼,相思明显察觉出夕颜脸色愈发的苍白,即使有风,可肩上的血迹却一直未干,心里不由的担心起来。
“颜颜,这些人说的话都无聊死了,我肚子饿了,我要吃相思做的桂花糕,绿豆糕,芙蓉酥。”
夏夜白撅着嘴,摸着自己扁平的肚子,一一细数着,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瞅着夕颜。
“王爷受了伤,夕颜身子也有些不适,不打扰各位皇子继续探讨为君治国之道了。”
“是呀,你们说的那些我都不懂,还不如相思的桂花糕呢,我和颜颜先回去了。”
“皇弟和王妃受了伤,还是等太医来了瞧瞧,等确认无恙在离开吧,慧春坊备有糕点,皇弟可以先填填肚子,想吃什么,让御膳房准备。”
“才不要。”
夏夜白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那个满脸白胡子的老头会给我们看好的,不用那些庸医,我还是更喜欢相思做的糕点,香香的。”
夏夜白说完,伸出舌头,舔了舔口水,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受了重伤。
夕颜和夏夜白两人刚走了几步,门口边有个小太监冲了进来,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那双眸子却闪闪发亮,极尽的兴奋:“太子殿下,国师大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