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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姐姐
上午的课程结束，下课铃刚一响起，教室里便骚动了起来。
作为班长的高雯代替摸鱼班主任朱菜菜站在讲台上管理着秩序，顺便给底下同学分配任务。
从下午开始，高一高二教学楼的每个教室就都要作为艺术节活动会场进行布置了。
他们班要出的是女仆咖啡屋。
“来八个男生去社团活动大楼那边拿下设备和衣服，佘诗盈你跟他们一起去帮忙核对。”
高雯一只手撑着讲台桌面，一只手拿着板子，对照着上面的要求分配任务。
“好~”佘诗盈应答一声，随手点了几个力气比较大的男生跟她一起出门，段肖程也在其中。
“剩下的同学按这个样子把课桌拼一下，图书角那边不要放东西，晚点要做厨房的。”高雯指了指身后白板上的图片道。
见同学们忙活起来，她和最后排打算加入布置教室大军的秦世恶交换了一下眼神，对他招了招手。
其余也有三三两两的同学跟随着秦世恶的走动，将视线看向讲台上的高雯，他们在好奇班长今天的打扮，上课时不方便一直看，现在下课了想仔细观摩一下。
“落落，你和班长走得近，你知道她今天是什么情况吗？”
平常和迟雨落玩的比较好的一个女生，搬着桌子来到迟雨落身边悄声道。
关于一个女孩子突然改变风格，普遍的想法应该都是她要么谈恋爱了要么有喜欢的人了。
换做别人可能没法引起这么多人关注，但高雯可是固有形象铁面无私的班长大人啊。
迟雨落尴尬地笑了笑，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为了艺术节吧。”
“这样吗，去年我也和班长一个班的，那时候她也没刻意打扮什么......啊，想起来了，她诗朗诵的时候有画过妆。”
“嗯嗯。”
搪塞完好姐妹，迟雨落埋头继续干活。
其实迟雨落是知道班长突然变样的原因的，早上碰到她的时候得知了她和家里父母据理力争的事情，现在她似乎想好好做自己，不想遮遮掩掩了。
迟雨落搬好一个桌子，去搬下一个时，抬眼看了看讲台方向，秦世恶在跟高雯说了几句话后就拿着一沓资料离开了教室，高雯转过头来与她对视一眼，露出一个笑容，以往的高雯总是面无表情的。
老话说的果然没错，女为悦己者容，迟雨落心想。
随后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秦世恶给她发来消息，告诉她搬完桌子他在楼下等她。
说起来，她喜欢上秦世恶的时候，好像是为了他不再化妆吧。
也不太对，是从化给别人看想让别人远离她，到只化给他看，想让他为自己心动从而更喜欢自己。
嘻嘻，果然好喜欢他。
......
等搬完东西回到教室的时候，原本留在教室里搬桌子、拼桌子的同学们都已经完工去吃饭了，现在教室里空无一人。
午后的微风吹动半拉着的藏青色窗帘，带进些许温热，斜照的阳光将图书角与随意堆放在图书角的大小箱子包裹其中。
段肖程放好最后一个装着厨具的箱子，看了眼白板上方的挂钟。
这个点去食堂估计已经没东西吃了，段肖程在教室里逛了一圈，找到带有明显印记的自己的那张桌子。
他的书包还塞在桌洞里面，走读生没办法和住宿生一样直接把东西放宿舍，他们明天清场之前，书包之类的私人物品都得自己带回去。
就在他翻着书包找手机时，教室门口走进来一位绑着半扎双马尾，额头粘着几缕碎发的女生。
她见段肖程没注意自己，抬手在身侧门板上叩了两下。
“怎么就你搬这么慢？”
听到高雯声音，段肖程抬头看去，目光一下就被她左手提着的塑料袋给吸引了去，里头装着一盒饭和一盒菜，是食堂的包装盒。
“临时帮其他班的人拿了下东西。”
“你还真是廉价劳动力是吧，谁都要帮一下。”高雯斥责着，把饭菜重重摆到他面前。
“我比较高嘛，他们拿不到的我肯定得帮忙啊。”
“女生？”高雯眉头一挑，手还压在塑料袋上，让段肖程只能看着饭，不敢伸手去拿。
“不是，男生。”
“男生干嘛要你帮，就你高？”
“......他们高但是力气不够，怕砸下来。”段肖程解释着，不理解高雯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闻言，高雯松开压在塑料袋上的手，无语道，“那你一开始讲清楚不就好了，每次说话都抓不到重点。”
“对不起。”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时候认错就对了。
自从确定了高雯就是小乔以后，段肖程发现自己在她面前似乎越来越弱势了，有种无法抗拒她的感觉。
倒没什么难受的，反而还有点激动，知道了高雯的另一面，他更喜欢她了。
吃着饭，段肖程时不时偷瞄高雯一下，高雯自顾自玩着手机，丝毫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
就是这种态度，让段肖程有点拿不准现在的高雯到底是愿意给他机会还是不愿意。
段肖程直觉认为前者可能性高一点，毕竟如果高雯不愿意搭理他，也不可能给他补习还告诉他她的真实身份，把这种不适合展现给其他人看的一面给他看。
但是......但是......
胡思乱想间，饭也吃的差不多了，段肖程优秀的大脑没办法处理太过复杂的信息。
就在他绞劲脑汁纠结到底是哪里出问题的时候，高雯瞥了他一眼，忽然道，“最近给你的卷子有好好做完吧。”
“有！你推荐的教辅我也有买来看！”
总之，先说说话比什么都好。
“哦，那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嗯？”
下意识开口回答，说到一半的时候段肖程愣了愣。
愣神的原因是他很清楚的听到了高雯的问题，但不理解这毫无关联的上下文是怎么让高雯突然问出这个问题的。
没等他多思考，高雯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用小乔之前经常对段肖程做的动作，弹了他额头一下，力度比小乔弹的要小。
段肖程捂着额头，不解地看向高雯。
高雯犹豫片刻，露出无奈地笑容道，“跟我考上同一个大学，并且那时候你还喜欢我的话，我就和你在一起。”
高雯没有用复合这个词。
因为曾经的她并没有用真实的样子面对段肖程。
如今被秦世恶和迟雨落开导过后，她想用这个全新的、完整的自己，不带任何别扭的自己和段肖程重新开始。
这并不是她原谅了他，同时也是希望他原谅她一直以来的伪装。
“我......”段肖程混乱了。
高雯停留在他额前的手稍稍往下，掐了掐他微微汗湿的脸，道，“放心啦，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努力的，我会陪你一起学习复习，谁让你是个笨蛋呢。”
“......”段肖程点点头，嘴唇翕张，欲言又止，太多的情绪在此刻涌上他的大脑，他一时间无法做出很好的反应。
不过高雯早就习惯了他这副样子。
在心里想着，总有一天她要把他变成会主动的笨蛋，而不是空有一副威猛的外表，内心唯唯诺诺！
“走了，下午还要排练呢，别让秦世恶和落落等太久。”
高雯收拾好饭盒，拎起塑料袋，另一只手向后伸到一脸懵逼的段肖程眼前。
段肖程选择听从直觉不再思考，握住了那只许久没有感受过的柔软小手。
“嗯，我会加油的。”
“哈？”
“我、我说的是学习，我会加油和你考同一所大学的！”
“这种事别用说的，我不喜欢大饼，蠢货。”
“......”
......
夏日的夜晚，天空澄澈透亮，是一种静谧的深蓝色。
弦月的下方是流光溢彩的高楼大厦，金色的车流穿梭在大厦群之间交错纵横的马路上。
现在是晚上八点，在两栋大楼夹层的小巷里，秦世恶牵着迟雨落的手不急不慢地散步其中。
从上方缝隙中倾洒而下的月光，晕染进少女白皙的肌肤，使得她身上穿的那件抹茶色连衣裙更添一分温润的味道。
“你今晚还要工作吗？”
“没，只是来告诉我姐一下事情解决了。”
虽然在手机上说也可以，但秦世恶觉得那样太没仪式感了，再怎么说许桑柠和维维子都照顾了他这么多，太敷衍可不行。
刚刚在奶茶店的时候已经和维维子说过了，现在他们正要去许桑柠的工作室。
“嘻嘻，我也好久没见姐姐了。”
迟雨落握紧了一点秦世恶的手，今天他们没有十指相扣，因为迟雨落知道秦世恶怕热，夏天牵手本来就有点粘腻了，为了体谅秦世恶，迟雨落选了一种较为轻松的牵法——只牵他两根手指。
来到工作室门前，秦世恶还没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出来扔垃圾的李婷婷看到秦世恶神色稍微变幻了一下，有些惊喜。
在秦世恶说明来意后，李婷婷垃圾也不倒了，乐呵呵地拉着两人进屋。
在电脑桌前奋笔赶稿的许桑柠和王洁听到动静也回过头来。
“洁姐也在啊，你学校那边完事了？”
“没呢，不过最近空了，当然要过来帮忙啊，我毕业后还打算跟着柠柠姐混呢。”
李婷婷去开灯，与各位姐姐早就熟悉了的迟雨落也不拘谨，跟着王洁一起去给大家倒水了。
许桑柠脚下一蹬，划着椅子靠近秦世恶，道，“汇报下战果啊，那老头子怎么说。”
“你明明早就知道了吧。”
“不妨碍我听你说，你也是为这个来的吧。”许桑柠一眼看穿秦世恶。
另外两位姐姐也多少听说了这件事情，正打算围上来一起听，许桑柠就从位置上站起，在其他三人的注视下让秦世恶跟着她出去说了。
秦世恶跟迟雨落眼神交流一下，让她负责跟两位姐姐说明来龙去脉，而后便跟着许桑柠出门。
“这算是家丑不可外扬？”
跟着许桑柠走出巷子，来到大马路上，两人沿着人行道朝街尾的一家小超市走去。
许桑柠噗嗤一声，“落落留在那里也可以跟她们讲啊，有什么外不外扬的。”
“那你特意喊我出来。”
“久违的来次姐弟密话不行吗。”
作为一直看着长大的弟弟，许桑柠对秦世恶可以说是亦姐亦母亦师亦友，如果没有她的话，秦世恶断然不会是今天这种性格。
或许会在某个时期被自己因为没有父母陪伴而产生的负面情绪击溃，变成阴暗的家伙也说不定。
“我爸那边暂时应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了，他那人服软是不可能的，能坐到现在这样面和心不和已经是上上签了。”
秦世恶无奈道。
这些许桑柠当然也知道，但看到弟弟松了口气的样子，她也稍微放心了，“还以为要再开导你一下呢，看来你比我想的要透彻嘛。”
许桑柠略带欣慰的话语让秦世恶听了不禁笑道，“遗传我姐的。”
“好了好了，别拍马屁，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许桑柠轻轻给了秦世恶胳臂一拳，迎面吹来的风在她眼里漾开柔和的色彩，同时，还有点落寞。
秦世恶恰好侧目捕捉到了许桑柠这一瞬的情绪泄露，疑惑道，“你看着好像有点遗憾？虽然我知道你是抖S，但应该不会因为我不用受难了就这么难过吧！？”
“去。”许桑柠没好气地低骂一声，“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像什么也没做，一切就结束了。”
“嗯？”
“之前不是说要保护你吗，结果现在看着，感觉更像是落落在保护你。”
沿街商铺的灯光落在她的侧脸，秦世恶看到姐姐有些自责的表情愣了片刻，噗嗤一声。
难得感伤一回的许桑柠对他这声嗤笑有些不满，挑起眼眸盯他。
秦世恶笑够了道，“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姐，像一个将要把女儿嫁出去的女儿奴老父亲。”
“你是在拐着弯说我弟控？”
见许桑柠举起拳头做出威胁动作，秦世恶这次倒是没有表现害怕的样子，话锋一转道，“我是想说，你已经保护我够久了，从小到大每次我要偏离正轨的时候都是你把我拉回来的，家里亲戚、外面同龄的小孩欺负我的时候都是你给我出头，对我来说，与其喊你姐姐，不如喊你妈妈更合适。”
“而现在，你养大的孩子找到了属于他的另一半，虽然不再需要你保护，但也从来没有从你翅膀下离开的想法，你永远都是我最珍重的姐姐。”
“谢谢你，姐。”
一直以来吊儿郎当的秦世恶，第一次这么诚恳的表达自己的谢意。
许桑柠莫名感觉鼻子有点酸，但她不想在弟弟面前露出丢脸的一面，于是她撇过头去，哼了一声，“臭小鬼就一张嘴厉害，我养你是应该的，不养你难道看着你饿死啊！”
“......再怎么说我也有生活费，不至于......啊啊对对对，姐姐说的是！”
在许桑柠再一次亮出拳头后，秦世恶适时认怂。
调整好情绪，许桑柠坏坏地笑道，“所以，你现在要喊我一声妈来听听吗？”
“......做梦！”
姐弟俩打闹的身影从街的这一头慢慢走远，变小，而欢笑的声音仍回荡在夜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