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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不若去那边走走罢。”我含笑对商君博央求道,半是强迫的拉着他便往我指的方向走。现下已经是星子满天的时辰,按理说,是该准备睡下的时候了。可偏偏我却是不肯回去,拉着商君博看完月亮又去看其他的,总之就一个字——拖!
我在等,等一个时机。而不多时,在商君博完全不耐烦之前,这个时机终于姗姗来迟。
“娘娘,前面那人似乎是巧慧,她定然是出来找我们了,我们回去罢。”忽然织锦指着不远处那条小路上匆匆行过的人影,对我如是说道。因了正中商君博想要回去的心思,所以说了这话之后,便被商君博赞许的看了一眼。
我故作意犹未尽的叹了一口气,口中则是不情不愿的应了,脚下却是迟迟不肯挪动,直到那人走过去,我才开始行动,只是却疑惑道:“织锦,你看了错了罢?本宫瞧着可不像是巧慧呀。她这匆忙的样子,竟是连四下看看的功夫都没有。哪里像是找人?”
“还真是,可能是我看错了罢。”织锦笑笑,随即皱眉低声喃喃:“即便不是织锦,可这么晚了要去哪呢?看那形色匆匆的模样,倒像是有急事。”
“那我们跟去瞧瞧罢。”我玩心顿起,一把挽住商君博的胳膊,与他打商量:“皇上,臣妾就去看看,看完我们便回去可好?”
商君博本还不同意,不过却是架不住我几经请求,最后还是无奈的应了。不过口中却是一再道:“这次可不许再耍赖了,若是看完还想看,等明日朕再陪你便是。”
我自是笑着应下了。只要过了今夜,看着了该看的东西,这园子里大概就没什么我想看的东西了。当下我拽着商君博悄然的跟了上去,方才过去那人早就三转两转的不见了踪迹,不过织锦却说她仔细看了,知道究竟去了哪里,便由着她在前头带路。
因了是在跟踪他人,我自是让织锦和吴京灭了灯笼。好在今夜月色不错,倒也不担心看不见。就这么一路跟着织锦兜兜转转,我们最后来到宫里一处僻静地方,这地方大抵极少人来,所以草木茂盛些,颇有些阴森之气。
就在此时,我听见了人窃窃私语之声,配合那风声树声,竟让人觉得一阵阵毛骨悚然。我忙拉住商君博,做了个“嘘”的动作。于是,咱们一行人放缓了脚步,偷偷的继续往前走。
走了不过十数来步,那说话之声便是听清楚了。听那声音,就在不远处。
“娘娘让你办的事情,你还没办好么?”一个女声厉声呵斥,听着有些耳熟。而另一个声音则显得有些怯懦:“再给我些时间。我家娘娘这几日都未曾吃东西,我没机会下手。”自然,这个声音也是耳熟的,只是一时半会的,我想不起究竟是谁了。
“这我们不管,现下皇上都惊动了,只怕她会东山再起,所以你必须尽快办成这事!若是三日之内她还未死,那么……哼,自己看着办罢。”仍是最先开口说话的那的女声,仍是那种跋扈严厉的口气。
而后我听见另一个声音回答:“是。我会尽快的……”虽说声音里透着些许踟蹰,不过却是应下了。
然听着这话,我顿时愕然,继而惊恐——他们这竟是在谋划杀人!
这时,商君博悄悄的朝着吴京使了个眼色,吴京立刻会意,当下悄然跃上树梢,张望一番之后又回到我们声边,将声音压得极低道:“皇上,是两个宫人。两个皇上都认识,一瞧便知。”一面说着,还有些诡异的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自然是明白他这意思的。那两个宫人之中,其中有一个是我宫里的人。对于此事,我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是早就料到的。今夜此行的目的,本就是为此。我早知道我宫里是有内鬼的,否则当初融儿不会那般轻易的被下毒,且事后竟是连半点痕迹也查不出。
还有我被诬陷之事,那堕胎药成分的确是含在我亲手做的糕点中。若不是个宫里有内鬼,岂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只是这内鬼着实影藏得太深了,我暗中查探许久也未曾查出这人究竟是谁。
宫里每一个人,除了五福与嬷嬷之外我都怀疑过。可最后又都一个个的排除了,所以为了揪出那内鬼,不得不演出了这一场好戏。先是用凉水沐浴,让自己生病,然后再由太医帮忙,让人都以为我果真是要魂归地府了。
从而,再引出商君博来看这一出戏。我煞费苦心导演这戏,目的也不过是为了在商君博亲自验证之下揪出那内鬼,一雪我的冤屈罢了!
不过我确实没想懂啊,今日的收获还不仅仅如此,竟是让我知道,内鬼背后那人——竟然还想要了我的性命!我咬牙暗恨的同时,还有些庆幸——好在这几日都未曾吃东西,否则可真就逃不过这一劫了!
而如今,那人终于要暴露在我面前,而我身上的冤屈也终将被洗刷,叫我如何不开心,如何不兴奋,又如何不嗟叹?若不是商君博根本不信我,我何苦如此?这般作践糟蹋自己身子不说,还须步步为营,绞尽脑汁的算计,从而才能将到今日?
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我却竟是生出一股怯怯来,迟迟不敢迈出去那一步。直到商君博走过去,我这才咬咬牙跟上,——我倒要看看,究竟谁是内鬼!扪心自问,我对我宫里的人可是半点不差,他为何却是要这般对我?
那正在说话的两人自是不查,顿时便被我与商君博抓了个正着。原本两人见状还想逃,不过却是被吴京轻易的制住。而织锦却是趁机点亮了灯笼,将二人的面孔清晰的呈现在我的面前。
我最先看见的脸,是德妃宫里的青儿。此刻她看着我与商君博,面色一阵灰白,眼神亦是如同死灰般,没了半分神采。忽然她嘴唇一动,竟是张口狠狠的朝着自己的舌头咬了下去,继而更是用力睁开吴京,朝着树上撞了过去。
这一下,竟像是铁了心的想要了自己的命。此刻吴京还制着另一人,却是无暇顾及她了。眼看着她就要成功之时,织锦却是一个箭步上前,挥手便在青儿肩上拍了一掌。也不知她究竟是如何做的,竟一下子便卸去了青儿的力道,让她摔在了地上。
继而,织锦又伸手在青儿下颔上一错,只听“咔哒”一声,青儿的下颔便脱臼了,再不可能咬舌自尽。
青儿这边无碍了,我这才去瞧另一个人,我心心念念想要揪出来的人。只是当我看见那人闪躲的脸时,却是楞了——怎么会是她?怎么会是她?当初我怀疑所有人,再一一排除怀疑之时,第一个便是将她排除了出去。
因为我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会做这般的事情。竟然……会将我背叛得如此彻底。就在刚才,我甚至听见她亲口说,要杀了我!
心底涌出的悲凉让我无法自已,看着那张脸,我忽然涌出一股怒气来,当下扬起手,狠狠的打了下去,用尽浑身力气给了她一个耳光,而口中更是忍不住讥讽道:“巧慧,你可真是本宫的好奴才啊!”
巧慧,好一个巧慧!枉我活了这么多年,竟是瞎了眼睛,没认出这个白眼狼来!当初我从内务府带了她和织锦二人回来,当下便是问了她们家中情况。织锦无家,我自然是不能做什么。可是巧慧那里,我却是让我爹爹照顾她的家人!
做这一切,不过就是为了报答她们的尽心服侍罢了!我从未对我宫里的人打过骂过,当初玄墨还在的时候,总叹气说我恐怕是这宫里最好的主子了。不仅替奴才们想得周到,更是没个主子的架子,偶尔犯错亦是连教训都不曾有!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一个好主子,可我扪心自问,却是对得起他们每一个人!有家人的,我都让我爹爹好好的照拂他们家人。若是没家人的,便多赏些银钱,从未亏待过他们半点!可到头来,得到的结果是什么?!
越是看着巧慧,我便越是气愤难当,最后若不是织锦拉着我,我真想再劈头给她几个耳光。她到底想要什么?为何不肯直接问我要,却是要去勾结德妃?!难道德妃能给她的,我就不能给么?
“押回去,朕要亲自审问。吴京,去,通知太后太妃以及九嫔以上的妃子,都过来。”待到我渐渐平静下来,商君博终于开口,语气有些发冷。我侧头去瞧他,发现此刻他面色铁青,显然是气急。
当下,我上前几步,站到他面前,字字铿锵道:“皇上,还请今日给臣妾沉冤昭雪罢!相信事情皇上亦是看得清楚了,当日贤妃小产,是这宫人与他人勾结所致,臣妾着实冤枉!”
然商君博低头睨着我,面上仍是无一丝表情,语气更是冰冷可怕:“此事还需调查之后再做论断!只是惜之,朕,对你很失望。”言罢,竟是一拂袖,冷冷而去。
我呆愣在原地,不明白他究竟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