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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梦一直认为,她生活在温暖的时代里,她渺小而幸福的生活历程只不过是为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点缀上一道可有可无的色彩。她只想要过的开心,有自己的父母在身边为她嘘寒问暖;和朋友们在暮色暗沉,霏雨如注的夜晚依偎在一起聊一个晚上的闲话家常,看窗外的雨水模糊了灯火阑珊的城市;她平凡,普通,生活里也许会经历一些感伤,悲痛,但绝对不是看着命运把它最残忍的一面呈现在亚梦的面前,让她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让她无能为力地跪倒在鲜血淋漓的尸体旁悲痛大哭。
晨曦的光芒从百叶窗下穿行入房间里,洗漱台上,铃兰花形状的灯微微亮着映照出女生略显憔悴的容颜。牙膏泡沫沾在了亚梦手上,她睁着青肿的眼睛把手浸泡在温水里,等到亚梦用湿毛巾擦拭了自己的脸之后,她才从困倦中醒过来,然后对着镜子中的自己长长的喘了一口气。
尹诺离开后的生活,令亚梦感到有些不习惯了。
那只银白色的幼龙不会再整日依恋着跟在亚梦的身后;不会在冬夜的寒冷中,呜呜的叫着钻进亚梦的被窝里来;每次在放学回到宿舍时,再叫一声“我回来了。”已经在没有一只扑腾着翅膀的召唤兽落进自己的怀里。
在亚梦的生活里,突然一种声音,一抹颜色消失了,而在消失的那一块地方留下了深深的黑洞,时刻提醒着她,她曾经拥有过,而现在已经失去了珍贵的东西,在失去尹诺之后,亚梦忽然觉得自己的生活变得好安静,好孤寂。
厨房里,蜜色的汤料正在热腾腾的冒泡,方形的豆腐,圆形的马铃薯被翻涌的汤料拱上表面不断翻滚着。亚梦盛了一小碟汤头试了试味道,“小兰去叫哈靡起床吧,早餐马上就要好了。”
“哦。”粉色的甜心正在往烘烤过的面包片上涂抹上蓝莓酱,小兰转过脸看了一眼亚梦忙碌的背影,眼里浮现出一丝担忧的神色。
从极冰之渊回来之后,甜心们都能够感受到亚梦的身上产生了某些变化,这种变化也许可以用成长这个词来形容。她日常上课不再迟到,在寒冷的冬日里有时候起的比甜心们还早。她没提尹诺,却时常对着尹诺睡过的小窝发呆。哈靡因为亚梦去极冰之渊担心了很久,在宿舍里见到亚梦平安回来的时候,哈靡抱着亚梦哭了起来,而亚梦仿佛在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她开始懂得安慰别人,照顾别人。
可是在深夜里,窗外白雪纷飞,黑暗之中总有明亮的液体闪烁着光从亚梦脸上划下,无声的落进枕巾里。她总是彻底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和卑微,六星汇聚,取天之极。王族的血液流往宿命的终端。九幽之地,积冰之渊。无上的神祗降临,睁暝昼夜,吐息春秋。一件件事,都发生在亚梦的身边,六名祭献者都在她眼前死去,而到了最后,连尹诺都失去了,她当时连阻止尹诺离开的勇气都没有,直到回到皇家贵族学园之后,亚梦才知道自己那时候松开手,意味着什么。
若是自己再说一句话,若是自己不放开手,命运就不会沿着残酷的轨道前行。
龙神降诞,暹月国埃米尔大公受天之命,行王之权。反叛王族的人们带着尹诺进入暹月王城,推翻了新王的统治,建立起他们所认为平等的政权。染晴说,被龙神所废的王只不过5,6岁,是在前不久暹月王驾崩之后,才登基不到一个月的幼主。而这个孩子现在成为了阶下囚,维护幼主的臣民们也都在神的威严下牺牲了生命。
亚梦将煮好的酱汤装入罐子里,热气熏着她的眼睛,她一动眼睑,一滴眼泪“嗒”的一声落入了装着酱汤的罐子里。亚梦趁着甜心们都在忙着早餐,连忙抹去还积蓄在眼眶里的液体。
她是间接造就了暹月国政变的人,在自己放开尹诺的刹那间,龙之谷的整个格局就改变了。
“诶?亚梦你要去哪?”小丝看到亚梦提着便当袋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我去皇家医院看一下霁宁学长。”亚梦在玄关处穿上雪地靴,又往脖子上绕上围巾,宿舍的门打开,复又合上之后,四只甜心担忧地望着消失在门背后的少女。
亚梦走过青石铺成的道路,即使在连天的风雪里,伽罗花依旧没有荼蘼的开着,好像这个世界再怎么苍凉,伽罗树依旧自顾自的不断上演着生命的夺目与繁华。
从极冰之渊回来之后,霁宁就住在了医院里,每日接受光元素的清洗,以冲淡他身上残留着的暗元素。所幸他身上的伤并不严重,在尹诺觉醒龙神力量的时候,神的威严已经替他压抑里体内出现混乱的魔法回路。
亚梦从厚厚的围巾下呵出一口白气,她走进医院病房的时候,却看到空荡的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病床上的被子随意的堆放,而原本应该住在病房里的少年却已经不知了去向。
巫伊从白楼二楼的落地窗玻璃里看外面的世界,纷纷而落的雪花连接着天与地。浣羽湖的湖面结了冰,连带着湖边上的野花也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晶。往年的这个时候,皆雨就会带着学生会里的人去湖面上钓鱼,那个时候,喧闹嬉笑的声音连关上窗户在白楼里喝咖啡的人都可以很清晰的听到。
如今,物是,人非。光滑如明镜的浣羽湖上之后几只伽罗鸟会停息驻足,谁也没有那个心情再去玩耍了。
“我在龙之谷等待你们的到来,邀你们一同看从业火下所诞生的新世界。”巫伊忽然间想起云裳对她说过的话,她的嘴唇微微抿紧,抵在玻璃上的手指逐渐握向掌心。
为什么要掀起战争?有什么梦想是非要推翻现在的世界才能完成的呢?巫伊在心里问自己,她也想能够好好问一问云裳,不惜以战争和杀戮去实现的梦想到底是什么样的。
会议室的大门被从外面推开,走进来的少女,黑发紫眸,温和宁静的脸上掩不去疲惫的神色。“埃米尔大公已经完全控制了暹月国的局势,学园已经决定出面干预暹月的内政。”身为学生会副会长的紫沫刚与董事会,教师工会讨论回来。从室安纪时代开始,皇家贵族学园守护着永久和平的《室安条约》,他们有责任让梦笙大陆上每一个国家都处于相对稳定,和平的状态里,不管是以什么样的手段来维护大陆上的和平。
巫伊转过头,脸上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对于紫沫所带回来的消息她早已经预料到了。紫沫走到巫伊身边再度补充道,“这次干预暹月国的目标是为了捕获,或者直接捕杀被刻印出来的龙神。”
“呵,果然对所有人而言,暹月不是重要的,他们都想要得到的是龙神。”巫伊说着,语气里带着冷漠的嘲笑。“那么派出捕获龙神的队伍有哪些?”
“学生会中需要挑选出合适的人选参与进去,还有整个皇家骑士团的成员,因骑士团队长梵纳尔的背叛,霁宁暂时被升任为代理的队长。”
紫沫提到霁宁的时候,巫伊有些迟疑了,“这么说,霁宁一定会参与对龙神的捕获当中?”
“他是主力,学园已经将统领整个骑士团的权利授予了霁宁学长。等到骑士团进入暹月的时候,对政变者的生杀大权就掌握在霁宁学长手中了。”紫沫的话音还未落下,巫伊垂下眼眸便说道:
“这对于霁宁而言,有些残忍了吧。”巫伊望着窗外,风将雪花以浪涛的形式掀起来,把纷落的雪又重新吹上高远的天空,银发的少女开启嘴唇,之前埋藏于心里的话语慢慢流泻出来。“暹月,是皆雨姐的故乡,她的母亲芙雅长公主被埃米尔大公囚禁了,亲族不是成为阶下囚就是被杀死。就算学园给暹月带来了新的和平,那么又能够挽回什么呢?在极冰之渊里,我没有保护皆雨姐,才会出现现在的局面吧。面对着一个被刻印所制造出来的神,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最后的话语变成了深深的自责,她们生于皇家贵族里,面对着争斗与牺牲已经司空见惯,但还是会为了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而难过。
紫沫看着巫伊低下了头,银色的发丝无力地垂在她的脸盘上。极冰之渊的任务由巫伊带领,却最终失败,并且牺牲了皆雨的生命,因为这件事,董事会对学生会的能力提出了怀疑,学生会突然间失去两名部长,现在的学生会几乎要被董事会所压制住了。
“我们是无法与神对抗的人,所以只能无力地看着皆雨姐走进生死的轮回里。现在的我们,执着着自己能够做到的事,和应该做的事就好。”在巫伊摊开的掌心里,纵横着深深浅浅的沟壑,紫沫将自己的手覆盖在她的掌心里,十指一个个的扣拢,室内安静的几乎能够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巫伊身边的。”有着异样的温存如风般穿过胸膛,紫沫同巫伊一起望着窗外的雪景,纷飞的大雪遮盖了这个世界原本的面貌。
亚梦站在皇家陵园的过道上,青石路的缝隙中,淡蓝色的彼岸花在雪堆里摇曳着结满冰霜的花瓣。女生琥珀色的眼睛里透露出淡淡的忧伤,从来都没有在亚梦脸上出现过的阴郁表情在她的瞳孔里弥漫开来,只有十二岁的女生失去了往日的精神与勇气,她撑着伞,在霁宁身后驻足,眼睛像是被撞击到了一般疼痛的难受。
霁宁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墓碑前坐了多久了,白雪堆满了他的头发,肩膀,还有膝盖,他不去理会这些弄湿了衣服的雪,只将目光停驻在手中的苍龙角上。
铜乌色的苍龙角上布满粗狂的沟壑,在沟壑的表面又有魔法阵的纹路被刻在了上面,然而它原先的主人似乎没有很好的保护苍龙角,使得表面出现了裂痕,与沟壑交错的裂痕看上去就如同伤疤一样盘踞在苍龙角的表面。
少年像是随意把玩一般,苍龙角在他的手掌心里跟随着手指的活动打着圈。霁宁将苍龙角放到嘴边,轻轻吹出一口气,然而号角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又吹了几次,但号角都没能如过去它的主人吹奏的那样响起来。
最后霁宁呼吸不顺畅的咳了起来,他看着苍龙角不禁抱怨着,“这到底需要多大的力气才能吹得动啊。”语气一如往常,没有哀伤的,没有难过的,霁宁揉了揉头发,脸上的表情慵懒随性。好像那个少女还在自己面前,而在下一刻也同样会给他一个白眼,或者直接把他扔飞出去。
雪花如粉屑般从少年的脊背上落下,亚梦咬住嘴唇,她看着霁宁双眸中只有淡淡的悲伤。亚梦向前走了一步,手中的伞撑在了霁宁的头顶上,把外面缤纷而落的雪花与少年隔绝了起来。
“霁宁学长,回医院去吧。”亚梦开口说道,风雪侵袭着她的身体,令她的脸往脖子里缩了缩,“若是心里难过,哭出来就好。”亚梦不知道她说这句话是否适合,她知道男生也许不会轻易的掉泪,他在堕天的时候,无意识的宣泄自己的痛苦,可是等到恢复理智的时候,脸上却恢复了往常那般若无其事的表情。好像这世间种种的悲伤在他身上发生,他却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负面的感情吸收进身体里,将它困于明朗温和的外表之下。
少年转过脸,双眸中只有夕阳般温暖的神色,亚梦对他说,难过话就哭出来吧,可是霁宁却笑着说道:“我以前曾经发誓过,不会再哭泣了。”
亚梦皱了眉头,追问着霁宁道:“为什么不能哭呢?这是每个人的本能,悲伤难过的时候,宣泄出来就好了。”
“有些东西,不是哭过之后就能够放下的。”霁宁站了起来,抖落身上的积雪。“活着的人,只能背负着他们的梦想和愿望好好地活下去。我不会再出现‘堕天’的状况了,所以亚梦不要再担心了呀。”
他把自己失控受到暗元素的侵袭归类于自己的不成熟,走入白楼的人,隐藏起自己内心的弱点,经受风雪而活,他们所经历的血腥与杀戮远比亚梦所想的还要沉重,能够放下过去与悲伤的人,才能够真正的强大起来。
他们没有时间沉浸在痛苦里,没有时间释放出自己的软弱一面,哭泣是永远解决不了问题的。他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装作内心坚强的走下去,然后让时间去淡化一切,时光会把最初的感情模糊,在若干年以后你再想起来的时候,也就觉得,没有过去那般难过了。
“霁宁学长……”亚梦跟在霁宁身后走出皇家陵园,她不能理解,本应该难过悲痛的人,为什么这么快就恢复了过来。
“我很好,不用担心。”霁宁停下了脚步转过身,亚梦连忙刹住自己的步伐刘海触碰到少年的胸膛,亚梦慌张的抬起头来,看着霁宁眼眸里的自己,血液从脚底涌上大脑,亚梦的脸颊红彤彤的燃烧了起来。少年湛蓝如苍穹的眼眸,几乎令她难以移开视线。他说,我很好,不用担心,脸上的微笑也随和话语绽放,笑容如点点的飞雪散入清朗的天空。
那个时候,亚梦忽然面对着总是微笑的少年产生了迷惑。有人说过,树是刻痕越多,就越坚硬。人也是伤痛越多就会越成熟,在魔法的世界里,梦笙大陆上的人,是否也是这样的呢?在还没有脱离童真的年龄里,就迅速的成长起来。
皇家陵园中,浅灰色的墓碑如列兵一般整齐的伫立在雪堆里。清冷的天光如水一般流泻下来,墓碑面朝着落花洋长久而静默的凝望着波涛巨浪,凝望着活着的人,无可挣扎与抵抗的岁月。
亚梦离开皇家陵园的时候,雪又开始下大了,这些凛冽坠落的六瓣之花仿佛是代替着世人没有流尽的眼泪,不断的洒落,不断的覆盖着地面上无法愈合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