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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大笑,说道,知来爱卿武艺纯熟,勇力过人,今龙谦新败,余者皆手无缚鸡之力,但不知谁可匹敌?愿与飞爱卿共舞。说着以眼视岑玲。岑玲笑道,诸人皆无来校尉之对手。若来校尉一人单舞兵器,犹如一人着棋,睹之不解其趣,况舞枪弄戟寝宫略小,偶有失手,恐惊吓到皇上。我有一计,可让皇上一睹来校尉风采。皇上说道,啰唣甚多,快快道来。岑玲娓娓道来,臣闻外间有幻术者,人将绳索捆其手脚,塞其耳口,罩其双眼,锁于笼箱,以一炷香时辰为准,令其自脱,遁于无形。不知来校尉可行此术否?余大公公笑道,皇上有所不知,此等小技,乃障眼法而已。来校尉沙场死士,岂可效江湖术士之流乎。来恶自矜勇猛,昂首回道,如江湖术士遁于无形,其始幻术,臣始不能。然区区绳索笼箱之物,量不能困厄微臣,皇上雅兴正浓,臣愿试之。皇上听后大喜,阿父切勿再出言阻之,今朕急欲睹之,既不能遁于无形,也要观来爱卿如何自赎。说完急吩咐左右,取绳索箱笼之物。
余大公公见皇上金口已开,自己不便再言阻拦,然今日之状况,甚不同于自己平日操纵,且皇上左右新晋几人,撺掇君上,诸多碍手,应欲去之。余大公公心下沉思之际,颇多不安,心中诸忧,暗暗涌来,但觉胸塞。众太监见余大公公半晌不语,乃纷纷搬来物件。来恶解甲脱盔,背负双手,任太监们将自己手脚捆缚,罩眼塞口。
此时,只见余禄手持诏书,自外间趋步走来,欲待启奏,皇上兴趣正浓,摆手制止,余禄更不言,乃双手捧诏书,站立余大公公身侧。余大公公问道,余禄何姗姗来迟?余禄躬身说道,回义父,吾去含元殿取皇上御笔亲书进封义父为护国公之诏书,又在外间同余检责使就进封大典一事商议,后又去了尚衣监检视义父大典所穿礼服,故来迟了。余大公公听余禄如此说,稍觉心安,疑虑顿释。乃说,些许小事,何必亲劳,服侍皇帝左右,乃是大事,此后切不可远离。余禄连忙道是。
只见诸小太监,手忙脚乱,多时才将来恶捆缚安定。皇帝急躁,惟恐缚之不紧,乃亲自上前,检查一番,方令来恶曲膝缩首,将身体侧卧于笼中。岑玲亲自上锁,将钥匙随身收起,后徐徐燃起了一炷香。
香燃之际,龙谦站在飞廉对面,以目怒视之。飞廉知龙谦犹恨败己之耻,心中正自窃笑龙谦何太小鸡肚肠,忽觉腹部绞痛,正欲张口,不觉额头汗如雨下。飞廉强忍巨痛朝龙谦望去,只见龙谦嘴角渗血,摇摇欲坠,然寒眸凝视自己,面带冷笑。
皇上拍手扫视一周,以身挡住余大公公目光,对余禄说道,可对阿父宣旨矣。余禄心中一凛,脸色稍变,乃缓缓解开诏书绶带。余大公公大喜,连忙俯身跪下听宣,只听见后面叮的一声,背部震痛。余大公公急抬头,看到一脸惊愕的岑玲手持长剑,站在背后。
余大公公回首看着痛得跪在地上的飞廉,再以目视酒爵,徐徐言道,洒家也曾沙场鏖战,刀光剑影,犹自不惧,量尔等小子,岂吾敌手?飞校尉此状,乃酒有毒乎?岑玲未料到余大公公竟身穿软甲,一击未中,正骇功败垂成,见余大公公犹不慌乱,乃据实言道,此酒无毒,然此爵已于毒液中浸泡数日,斟酒速饮之,则毒性尚浅,不可害之。沥酒浸之,毒性乃缓溶于杯中。知公公素日小心,必不能饮,乃为公公护卫所备也。
余大公公冷笑,尔等乳臭未干,不足以成大事,今蛊惑皇帝,假借天威酖杀殊勋,其罪不小。想我余恩,自小入宫,四十多年殚精竭虑,辅助两朝,自先皇在世,诸王争储之时,力阻群臣,拥戴皇帝,克承大统,后几凭一己之力,拨乱反正,宁境安民,为大夏立下不世之功。今日之事,令老奴寒心,不知皇帝作何解?皇帝冷然答道,公公岂忘荥阳王之事乎?汝既勋臣,当知忠贞不渝,乃是本分。汝位极人臣,只在朕之下,朝野内外,诸臣民先拜汝,才拜朕,擅权干政,卖官鬻爵,朕可以忍。何敢私洽藩王,窥伺宗庙?今念汝殊贵在身,荣极一时,速自刎也,朕念君臣一场,父子之名,可留全尸。余大公公听皇帝如此说,知事泄,乃黯然说道,皇帝虽是成年,孰多己见,皆无周全,况世事纷扰,颇多险恶,岂一少年可极辨乎?今诸事不听洒家,洒家为国家千秋万代计,乃出此下策。事亦至此,你我恩绝矣。说完乃冲外高呼,裘校尉速至。只听见外间顿时刀剑响起,叱喝不断。
余大公公乃回首,对楞在一旁的余禄说道,余禄速速读来,吾欲知此小儿何言罪于吾。余禄乃定神,缓缓展开诏书。此时岑玲忽举剑向余大公公脖子砍去,余大公公面带冷笑举左臂格去,伸右手忽扼住岑玲喉咙。说道,岑飞骑尉欲寻死……言语未尽,寒光闪处,余禄从诏书卷轴里抽出一把匕首刺进了余恩的颈部。余大公公缓缓转过头来以极不相信的目光冲余禄道,吾待汝不薄,吾儿如何背我?余禄脸色稍定,洒家姓谢,公公何以以子唤之。皇上已以汝位与我,洒家自是官家人,与汝何有背叛之名?余大公公不禁大笑,然又负痛喘息,口鼻呛血,强自挣扎又与岑玲说道,洒家与汝父共事三十余年,汝父亦多赖我提拔,何敢弃我?岑玲一击未中,又被余恩所扼,正自呼吸困难,见余禄得手,余恩右手一松,忙挣脱跳在一旁,复附耳笑道,何言相弃?前者家父以千金赠汝,欲与吾讨职中郎将,汝既受我金,何将中郎将之职授与他人?余大公公乃仰天叹息,余洋误我。余禄慎为之,不可歩我后尘。岑玲更不待其多言,以剑枭其首。
远观余大公公被枭,飞廉咆哮而起,欲对皇帝击之。皇帝起身厉声喝道,常玉、凌锋何在。只见寝宫角落里醉卧的四名太监一跃而起,速将飞廉围起。皇帝命曰,击杀可也。乃不多言。谢禄岑玲守护皇帝向寝宫后耳房退去。飞廉欲待迫近,却被常玉掣住左臂,凌锋按住右臂,蓝元抱住左腿,白顺拖住右腿。飞廉虽勇猛过人,然毒药发作,腹部肝肠寸断,疼不可言,竟无力奋起。一旁跃起先前倒地的龙谦,持剑便刺飞廉,剑锋贯喉而过,将飞廉钉在地上。后疾奔寝宫后,披挂而出。
外间黄凌所带数人正自同裘同所带侍卫苦战,人力甚少,渐接不支。
裘同所带兵士,皆是余恩亲近之人,听余恩里间大呼,欲奋勇向前,冲进寝宫内。然终惧皇帝身边侍卫,不可轻伤,又不知余恩所唤何事,遂兵器相对,僵持不下,直至飞廉咆哮,才知事急,乃奋力扑杀,冲锋向前。裘同只身争先进得寝宫,看到飞廉被剑钉在地上,余大公公身首异处,不禁放声大哭,目眦尽裂,誓言必报此仇。裘同所带兵士,砍伤黄凌所带几人,终于冲得进来,见此情景,皆抚尸大嚎。
此时皇帝着天子服,自耳房内缓缓走出来,黄凌、龙谦等人皆持剑环侍四周。皇帝缓视庭前,后以目视裘同,龙谦护在皇帝身前问道,尔等欲弑君乎?裘同乃半跪泣道,臣下等人自不敢,然余公公待微臣等有如父子,前日尚闻陛下欲进封公公为护国公,何今日杀害忠臣,自毁柱石?龙谦说道,余恩擅权干政,欲与荥阳王谋朝篡位,罪在大逆,今已伏诛,何谓忠臣?裘同说道,今余公公尸骨未寒,陛下不言,恐无公证。陛下被近臣所惑,戕杀爪牙,迫害忠臣,臣下着始寒心。言毕起身,率众向皇帝逼近。皇帝乃道,汝欲朕何为,才肯罢兵。裘同以剑指向岑玲、丁啸、常玉、凌峰等人说道,此等妆扮,近乎妖也,非常人所及,想来陛下必为此等小人所惑之,愿击杀此等宵小之徒,夷灭三族,可告余公公在天之灵,也为朝庭之福。
龙谦持余恩首级乃向众人说道,吾乃骠骑大将军之子御前侍卫龙谦是也,诸君听我言,皇上知今日之事,与尔等无关。尔等先受余恩蒙骗,欲为虎作伥,助荥阳王谋反,此乃大逆不道、人神共愤之事。幸吾皇英明,事觉先发,今元凶已诛,除荥阳王之外,余皆不问。众将士皆有家眷在京,今欲行弑帝之事,罪在诛九族。行事若成,则天下人共击之,事若不成,枉自送命,祸及九族。余恩往日有恩与诸位,然国法难容,今已伏诛,将士思往日恩泽,乃舍命为之请命,此真义士也。诸君若弃戈谢罪,骠骑大将军愿以合族六百余口作保,一者愿乞皇上将余恩风光大葬,以慰追随之士,二者乞皇上赦今日诸君之罪。诸君若从龙谦所言,龙谦与诸君必肝胆相见,若欲不从,不听吾言,龙某愿以身殉职,以命相搏,誓死保护皇上。言尽于此,诸君三思。说完迈前三步,横剑视之。黄凌等人见状,皆奋勇向前,列阵于龙谦身后。
裘同身后诸人,素仰大将军之名,今见其子,气贯长虹,势不可挡,乃顾盼窃语,迟疑不定。
皇上见此情开口道,众爱卿过往今日之事,皆毕于此,众将士在此者,皆列侯位,封妻荫子,若执意不从,则朕誓与万民共击之。
裘同回首,扫视众人,见众人有退缩意,厉声喝道,大丈夫生死由命,诸君皆受余公公再造之恩,安享富贵多年,皆以性命委之,奈何今日犹豫不决,不报昔日之恩,乃惜死乎?有胆大者说道,裘大人此言甚谬,吾等追随大人多年,先是大将军部曲,后才遣调余公公所属。若说报恩,必先报大将军之恩,今遇大将军之子,奈何未报大将军之恩,欲先与其子为敌乎?况今日之事,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大人向来果决,何今日不识时务,执迷不悟,欲置五十位部下性命于不顾。说罢弃剑于地,跪俯一旁。
裘同征战多年,见众人已有离心,知今日胜负已分,大势已去,乃仰天叹道,裘同一生,追随公公多年,富贵荣华,皆仰公公给之。今既不能为公公复仇,也不能任部曲枉送性命,且将自己性命随公公去也。说罢乃用剑向颈上抹去。龙谦眼疾,飞驰向前夺下剑来。说道,裘校尉此言差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滨,莫非王臣。大人所享富贵,皆以皇上所赐,岂谢一宦者?裘同剑既被夺,失魂落魄瘫坐地上。所属将士,见首领如此,皆弃戈抛矛,跪于庭下。
庭前的箱中,此时嘭嘭地响起声来。众皆大惊,相顾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