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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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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熊山顾名思义就是有熊。山不高,但是平地陡起,异常险峻,是云莱山横亘千里的余脉。

    春天的暖阳已融化冰雪,潺潺的流水从山顶倾泻而下,盘旋山谷,滋润树木花草。在金色的阳光照浴下,山谷间弥漫着阵阵花香,淙淙的流水声和嗡嗡的蜂鸣声交织一片响彻山谷。气氛祥和安静如人间仙境。

    飞熊关坐落于飞熊山的尽头,溪水从关下穿过,汇进飞熊山侧的云涞河。溪水上的堡垒将深邃的峡谷挡在了外人前面。云涞河发源于千里之外的飞云山,一路流淌而下,数支支流汇聚于此,在飞熊关处已成滔滔之势,激流之湍,船不得过。五十丈河面的对岸,同样是高耸入云的落凤岭。落凤岭薄脊陡峭,山石连绵而无泥土,意思是凤凰飞行千里都无落脚之树。两座山峰夹江而生,在云涞河成年累月的冲击之下,两峰水面上十丈,怪石嶙峋,灰白而无生息,一看便知常年河水暴涨,冲刷而成。过了飞熊关百丈,河面逐渐变宽,河水也随之变缓,再往下十里,河面宽约二里,可以通船。天然的环境造就出一条绝路,成就飞熊关,外界人若入有熊国,必过此关,有熊国人外出,也得出此关。

    一位守关的士兵正侧着头把自己的重心放在左腿上,轻踮着右脚像是个瘸子似地行走在飞熊关外。他头发油腻散乱,也没个发簪,尺把长的头发只用了布带随意地缠了几圈,扎起来的马尾在脑后随着他的脚步一颠一颠地左右甩来甩去,垂散在他面前的一绺头发想是挡住了他的眼睛,需要他时不时地用右手捋开右侧的头发。飞熊关外常年有商贾通关来往,所以关外的道路宽敞而又平整一直通向下游的码头。这位士兵行走到离关门约五十丈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用右手捋开了头发,慢慢仰头看向飞熊关后那两座像熊的耳朵一样耸立的山峰。恰巧迎着的太阳照出他那稍显稚嫩的面孔,他还是位少年。只见他面容粗犷黝黑,眼睛明亮清澈。看着清秀的山峰在太阳下苍翠欲滴,他不禁嘴角微翘,露出由衷地赞叹和喜悦的表情。跟着他微翘的嘴角上叼着的狗尾巴草,顿时也翘起来指向天空。但是此时他痛楚地蹙起了眉,嘴角抽搐下也扯动了左边脸上的伤疤。他缓缓地将双手伸进衣服里的胸膛和腹部上慢慢揉搓,慢慢地他的表情变得舒展而又惬意。等他将双手从胸膛上拿出来看时,只见双手上沾满了滋泥。

    远远的飞熊关城墙垛上露出一颗带着头盔的脑袋,一位士兵正朝他挥舞着双手。他听不到那人朝他喊些什么,但是他能看到挥舞双手的人嘴唇上的动作。他跟着挥舞的士兵嘴唇的动作也从嘴里发出了声音。“你他娘的不要了命了吗?现在可是在打仗。你赶紧给老子滚回来。你找死那是你的事,我他娘的还想找个人养老送终呢!”这位少年显然不想搭理那位冲他挥手的士兵。嘴角一撇冲地上吐了口吐沫。我呸,老子今年十六,你才比老子大几岁?就想等着我给你养老送终。不看着小时候和我一起扛揍的份上,我才不跟你来这关上。

    那城墙上挥舞双手的士兵,此时停止了呼喊和挥手,正在弯弓搭箭瞄向这边。少年心里诧异,嘴里嘟哝了一句,我去,你不会是来真的吧?心里还没默念完,一支箭就朝他飞了过来。少年惊愕地看着箭从离他几丈远的半空中缓缓地落了下来,由于力道尽失,这支箭连地上的土都没钻进去。少年顿时哈哈大笑,好你个喜亥,就这点本事吗?

    喜亥可没有这好心情,战事已经历了半年,从寒冬至春末,三万将士鏖战沙场,终于在下游的困龙滩大败夏国部队,并将夏国二万余人围困在滩涂上。夏国战船尽毁,退无归路,迫不得已遣使谈和。今战事虽停,奈何夏国军民,缺吃少穿,仍有少部分的人或负隅顽抗,或拼死突击。喜亥随秦校尉在凌晨巡查时遭遇突击,拼死力战后,伤亡二十人,全歼十余夏国军士。校尉回来奏报将军时由此感叹,夏国人勇猛善战,奈何王上不趁此机会全歼夏国少壮?若如此,则我有熊国二十年内无战事矣。魏将军也感叹到,秦兄所言极是,奈何今我有熊国,国王新丧,诸王子年少,王后以国事皆委之丞相,丞相推五王子登大宝。今王上年弱,一者畏众心未服,惮诸王子有能者皆拥兵在外。二者初登大宝,宜怀恩宣德,故有意避战,未敢发兵同夏国力战。方今夏国困窘,战事不利,天灾人祸,如困兽之势,若逼之则拼死力战,放之则我军胜而无所获。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正此事也。秦校尉默然,良久又说,今将夏国二万余众,因之滩涂,彼缺衣少食,必冒死图之以活命。今将军如不击之,可任自遁去,可免我军伤亡之祸。魏将军呵呵一笑,昨天已得丞相飞鸽书信,旬日前夏国国君遣使谈和,愿将宣平公主许配王上,太后会百官商量再三,已许讲和。三日前夏国军士已护送宣平公主至困龙滩,若明日得宣平公主入境,则我军士归国亦有期矣。待天明时,若再无夏国使者至,秦校尉勿辞劳苦,带百余将士去下游打探消息。秦校尉领诺。

    秦校尉携众人告退,私下谓喜亥说,喜副尉,今朝廷避战,将无战心,兵士思归,夏国以区区一女子,得二万少壮而归,窃以为此夏国之福,我有熊之祸也。喜亥说,大人所虑极是,魏将军年迈,前战利而收全功,受封颇丰,又与丞相姻亲,一应唯丞相是从。今战事若只胶着,战利而难收全功,战不利则损前誉,夏国虽连受我将士重创,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焉能一战而擒之。想我飞熊关,峡谷逶迤二百余里,邈无人烟,夏国如何通得书信?必朝中有人为之,望大人三思。大人部下三千众,若趁夜击之,全胜则功归魏将军,得夏国举国之恨,失利则有破王上讲和之罪,得夏国举国之哂,吾等不忍大人蹈泥淖之地。吾等追随大人多年,生命早已置之度外,然家中妻子父母殷殷期盼,望大人慎为之。

    秦校尉听到喜亥如此言语,顿然站在原地。咬住腮帮,铁青着脸,瞪着眼环视左右。众人畏之,罗拜左右。

    良久,秦校尉缓缓松开紧攥刀把的右手,发出爽朗的笑声,吾不同尔等妻子父母为敌,吾与尔等同归,封妻荫子,何如?众人皆大笑,同说愿追随大人。

    秦校尉又同喜亥说,喜副尉,卯时若再无夏国使者叩关,则带一队人去下游迎之。喜亥领喏走出议事堂。

    喜亥来到关上,看到日头已是老高。想必卯时已到,就想招呼随从准备开关去下游迎接夏国使者,便问左右,熊瑛哪里去了。左右虽烦熊瑛,但对喜亥却是恭敬有加,其间一位年长弓箭手朝关下面呶了呶嘴。喜亥朝关外望去,看着熊瑛那熊样,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你他娘的不要了命了吗?现在可是在打仗。你赶紧给老子滚回来。你找死那是你的事,我他娘的还想找个人养老送终呢!周围的人听到喜亥如此骂人,在一旁偷笑。

    喜亥一瞪眼,笑什么笑?我骂我干儿子,关尔等甚事。众人便不敢再笑。喜亥扫视了左右一眼,突然一把抢过了弓箭手上的弓,抄了一支箭,朝熊瑛射去。左右大骇,惊呼,大人您……话还没说完,听见弓弦嘣的一声断了,但是那枝箭却朝熊瑛射了过去。

    喜亥迅速地从左右的背后抢过来两张弓,搭上箭瞄也不瞄,“嗖”地一声又朝熊瑛射了过去。熊瑛惊愕地瞪着眼睛,心里还没骂出声,那支箭已从的他耳边“咻”地一下掠过。他定了定神,叉开腰正想指着城垛上的喜亥开骂时,只听城楼传过来一阵欢呼。他的身后却传来一声惨叫……

    熊瑛忙回头看,只见一人正直挺挺地跪在一丈开外的地上。这人穿着夏国的官服,头上的官帽上斜插着一支箭,箭镞从官帽的后面露出。熊瑛撇了撇嘴,朝吓瘫了的夏国人走去。城垛上的喜亥冷峻着脸盯着熊瑛,手里握着弓交叉在胸前。

    跪在地上的夏国人身着绯色的朝服,未等熊瑛开问,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熊……有熊……说着话犹自气喘不停。熊瑛一听这人如此说,忙问道,还在那里吗?夏国人不迭地点头,尚……困着公主……熊瑛未等他说完,朝关隘上挥了挥手,然后撒开腿朝外面的谷口跑去。夏国人朝熊瑛跑出去的方向兀自无力地说道,多带点人……好几只熊。

    喜亥下的关来,只听见夏国官员嘴里不停地说着熊,便挥了挥手,左右跑出十几人来,朝着熊瑛消失的方向奔去。

    吾乃大夏国……礼部……部员外郎岑随……喜亥摸着下巴转了一圈瞅着面前这个人。只见此人约五十开外,朝服撕裂几处,脚上的靴子也丢失一只,因为惊吓,胯下有便溺浸出。喜亥皱了皱眉,问道,两国正值交战,你一礼部官员,跑来关隘,必有要紧事,可赶紧说来。夏国官员岑随听到喜亥开口说夏国语,不由的惊异,他约定了定神,打量了几眼喜亥,看到喜亥穿着便服,矮胖身材但气度不凡。便强撑出文人的气概,起身朝喜亥拱了拱手说道,两国交战,不辱来使,我乃大夏御命使者,有要事同魏将军相商,烦请将军通报。喜亥见岑随有轻己之心,便有意捉弄,说道,魏将军巡关未回,少则半月,多则三月,大人还是下次再来吧。说着便带人准备离开。岑随见瞒不下去,便急忙说道,将军留步。喜亥暗自冷笑,心说要你跟我装。回过头来对岑随说,岑大人是想留下来午饭吗?但不巧,我们刚用膳完毕,不便留大人,大人还是请回吧。岑随见喜亥只顾插科打诨,兀自不谈正事,奈何事急内心如焚,便顾不得许多只好据实相告。吾乃护送宣平公主之官员,现今在喜熊口处遭遇几只熊,宣平公主被困,得我一人死里逃生,还望将军施以援救。喜亥见正如自己所料,兹事体大,不可儿戏。便对左右说,带岑大人去见将军,就说宣平公主已到,我这就去迎接。说着话回头对岑随说,岑大人擦擦脸吧!那可不是汗。岑随边叫惭愧,边连忙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拭去,只到看到袖子上的血迹,方正色说,本官礼部供职多年,未曾遭遇今日之险,今处险境,一辱国体,二辱斯文,先谢将军不杀之恩,再请将军借我兵器,本官必以此身救公主,不成功,便成仁。喜亥暗叫惭愧,亲手将岑随帽子上的箭拔去。大人还请关内歇息,区区熊患,不足为虑。说着唤出两人,驾着岑随入关里去。自己刚带着剩余十几人,漫不经心地朝喜熊口而来。

    熊瑛跑出谷口。谷口处豁然开朗,两旁的山峦在高大的飞熊山前宛如丘陵。山峦处蜂飞蝶舞,鸟语花香,春天较飞熊山上早到了人间。

    熊瑛无心欣赏春景。他耳旁听到了熊的怒吼声和人群的叱叫声。再往前几十步,只见一小溪旁,一位锦衣少年正抵着一只未成年的熊角力。小熊的嘴上,咬着的一条鱼兀自摇摆着尾巴。小溪的五丈外的左下方,一只成年棕熊在较陡的坡下被十几个士兵手持长矛三面围住。棕熊被困时不时地发出怒吼,它的腿上和腋下,正有鲜红的血汩汩流出。但是它想突出十几个士兵的长矛围困,谈何容易。再朝小溪上游的几十步处,一块巨石凌空飞去,距地丈余。巨石下方,一块丈余左右的平地上,一只硕大的成年公熊也被三十名左右的士兵长矛三面围困。公熊的左腿处,正卡着一只巨大的铁夹,铁夹处血肉模糊。公熊趴在地上,吐着涎沫直喘粗气。公熊与士兵相持不下,士兵想迫进,但是被公熊的沉闷悠长的低吼声吓回。公熊想要突出去,士兵则无惧地将长长矛拼死抵住它肥大的身躯。公熊皮肤厚实,长矛虽扎不进去,但是碍于腿伤,它也无法发力,所以精疲力竭地又退回原地。如此反复,双方势均力敌。

    巨石之上,传来一娇唤之声,谦弟弟,如何还未取胜?熊瑛抬眼望去,只见巨石边缘,临风立着一位少女,宛如仙子,美不敢视。

    熊瑛看呆了,仰着头微张着嘴,目不转睛地盯着忘记了周遭的凶险。那少女环视了一周,看着局面已定,擒杀几只熊只是时间问题,不禁面有得色。倏地,看到巨石正下方斜立着一位猥琐的少年,穿着邋遢,双手在怀里搓揉,正拿着眼睛打量自己,不禁面有愠色,寒着脸问,兀那蛮子,为何袖手旁观?熊瑛吸了下快要淌出来的哈喇子,一本正经地说,你们南人人多势众,何让我这一蛮子帮忙?熊乃我国图腾,不可捕杀,若听我话,大可放了这几只熊,免得遭祸。少女旁边的女婢,见熊瑛如此无礼,顿时怒叱,大胆蛮子,怎敢放肆,此乃我大夏国宣平公主,可速速避让,免得找打。熊瑛心中惊叹,原来是大夏国公主,难怪气质非凡,美得不可方物。宣平公主见熊瑛低头沉思,似有退让之意。乃制止了婢女,笑盈盈地对熊瑛说,势同水火,如何放得?你不帮忙可退让一旁,观我军士如何擒杀这几只熊。说完一阵咯咯地笑声。听到这银铃般的笑声,看着眼前花枝乱颤的宣平公主,熊瑛露出鬼魅般的笑容,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眼下正是仲春,熊正从冬眠中苏醒,此三只熊乃是一家。若放得小熊,你们可全身而退,若不放了它们,只怕其它从冬眠中苏醒过来的熊会陆续而来。此等百余名士兵,人困马乏,怎可抵抗?熊瑛的话声刚落,远远的山谷里传来熊悠长而又慵懒的声音。此处遭困的公熊,也急忙发出了短促而又高亢的回声。听到熊的叫唤声此起彼伏,宣平公主犹自面不改色。只见她冲着和小熊角力的少年平静地说道,谦弟弟,若可胜,可速为之,若不可,速放之。然后缓缓地转过脸来,冲着露出下眼白偷瞄着自己的熊瑛,这位弟弟,如何晓得这些熊,会聚集于此?被宣平公主这么弟弟地一喊,熊瑛顿时觉得嗓子一甜,没来得及编出谎话,就急忙清了清嗓子说道,在你们的身后有一颗槐树,树上的蜂蜜想必被你们采摘完了吧?旁边一女婢回答说,哪里是我们采摘的,公主见几只熊正在偷摘蜂蜜,蜜蜂自卫,舍命螯咬,奈何熊皮糙肉厚,不惧叮咬,公主见蜜蜂死亡甚多,心疼不已,就令我们几人上来驱赶。我等几人驱赶不开,随命军士帮忙。听到女婢如此说,熊瑛又露出那奇怪的笑容,姑娘可真心疼蜜蜂,可蜜蜂不太领情啊,你的额头上还留有蜜蜂的回礼嘛。婢女脸红,又欲发作。宣平公主又制止了欲再狡辩的婢女,笑咯咯地对熊瑛说,不瞒兄弟,实是我等贪口腹之欲,误酿此祸。我谦弟弟,年十四,尚幼,此时若放手,必为小熊所伤,不知兄弟可否援手?见宣平公主如此坦诚据实相告,熊瑛也是心下叹服。态度为之一变,若公主舍得蜂蜜,此事不难解。宣平公主甜甜一笑,命女婢将所藏蜂蜜从岩石上抛了下来。见到熊瑛稳稳接住,宣平公主淡淡地说,有劳兄弟了。

    熊瑛更不多说,拿着蜂蜜来到锦衣少年跟前。那锦衣少年,正自发力同小熊角力,涨红的脸上犹自不惧。熊瑛说,小子,听我说,叫你松哪只手,就松哪只手。锦衣少年脑袋抵在了小熊的喉部,双手攥着小熊的双肘。无力回眼看向熊瑛,只听得他喊道,不必帮忙,我可一人擒之。熊瑛嘻嘻一笑,是吗?那我旁边歇息,观你小子如何擒得。说着朝小熊的脸上蹭了下蜂蜜。小熊喉部被顶,叼着的鱼早已掉落,此时嘴泛白沫,正自喘息,忽嗅得蜂蜜的香甜,忙伸舌舔舐,并用力挣开锦衣少年的手掌,想用熊掌触摸在他旁边晃荡的蜂窝。锦衣少年见小熊的胳膊朝一旁挪开,再无力把控,索性松开了一只手。在小熊抚摸到了蜂蜜还没发出喜悦的声音地一瞬间,寒光闪处,锦衣少年的手握着一把匕首从小熊的胸膛处拔出来,随之朝远处一跃。带着箭一般朝外喷涌的鲜血,小熊发出了痛苦的吼叫声震彻山谷。

    熊瑛心头一沉,撇下蜂蜜,拉着锦衣少年远远地跑开几丈。

    听到小熊的惨叫声,母熊也发出悲怆地声音奋力往外一冲,兵士们的长矛纷纷地折断,被撞开的士兵飞出丈远,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尚有勇者,挣扎着站了起来。母熊身背几只扎进身体深处的半截长矛,踉踉跄跄地跑到了小熊身边,只见小熊躺在地上,痛苦地爬来爬去。母熊瘫坐在地上,在小熊身上嗅来嗅去,流着泪发出低沉而又亲昵的闷哼声。

    公熊也已撞开围困的士兵,士兵伤者十余人,纷纷跌落小溪,站立不起。公熊身上的三只长矛贯穿而过,它拖着那只被夹断的伤腿,挪动他那硕大的身躯,艰难地来到小熊和母熊所在的溪水里。公熊与母熊一边在小熊的身上嗅来嗅去,一边低鸣似地交流着什么。

    熊瑛冷漠着脸。锦衣少年挣脱他那紧攥着自己的手。熊瑛看向锦衣少年,小子,何必要杀熊?锦衣少年镇定地朝熊瑛拱手说,势在必行,不可不发。在下龙谦,未请教?熊瑛不答理他,兀自自语,这事还没完,此地不可久留。

    周遭尚能站立的军士约二三十人,龙谦将他们聚拢一起围在了巨石的下方,保护宣平公主。熊瑛正在思忖,如何让宣平公主等人从岩石上安全地下来,此时耳边响起了呼唤自己的声音。只见喜亥正骂骂咧咧地从溪水的下方跑向了上来。

    喜亥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虽久经沙场,但杀自己族人图腾的事,鲜少听说。只见那只公熊缓缓地将自己身上的长矛拔出来,每拔一根,发出一声怒吼,血液随之拔出喷溅而出,公熊便喘息一阵。三根长矛拔出后,公熊把眼睛狠狠地盯向了岩石的上方。宣平公主迎着公熊的眼光,脸色淡定,内心惊讶不已。

    看着公熊缓缓地站立起来,熊瑛和龙谦暗道不好。两人不约而同地快速攀上了巨石,站在宣平公主的两边。

    公熊开始奔跑,巨石下方的士兵们双腿已瑟瑟发抖。它折返了回来,背向巨石跑去。看着巨熊逃离,军士们暗称侥幸,手上竟无力把握长矛,纷纷落地。公熊的速度越来越快,它攀上了巨石对面的一棵橡树,橡树的树干在公熊体重下开始朝巨石边缘倾斜。公熊的速度起来越敏捷,越来越快。它猛踩树冠,借树冠弹力突然飞跃而起,将身体朝巨石抛向而来。熊掌堪堪击向宣平公主那娇艳的脸宠,但双掌却被一付肩膀扛住,悬空的身体下一个人影掠过。公熊力尽,随之硕大的身躯向巨石下方坠落。宣平公主看到寒冷锋利的熊爪迎面而来,她隐约感受到了公熊喷出来的吐沫和气味,但她眼睛没有没有任何的躲闪,她看到两道人影朝着熊扑了上去,一刹那,公熊的身体凌空而滞,然后快速地在眼前消失。她缓缓地朝巨石下方望去。

    巨石下边的溪水里,气绝的公熊下边压着两个人。喜亥恐惧不已,连忙将熊挪开,将熊瑛身体翻转过来,只见熊瑛的双肩血肉模糊,露出森森锁骨。看着喜亥失神的眼睛和颤抖的双手,熊瑛笑着说,你给我的虎皮衣,没你说的那么结实嘛!喜亥不说话,掏出金创药,满满地朝那血淋淋的双肩撒上去。士兵们把龙谦从熊的尸体另一边救出来,龙谦被熊的身体压的晕厥过去,可他的右手仍然紧攥着匕首,匕首已深深地插进了公熊的心脏。

    宣平公主款款地走了过来,喜亥众人连忙跪拜。宣平公主见龙谦无事,冲着熊瑛平静地问道,为何要救我?熊瑛又露出标致性地笑容,您为何不躲?喜亥见熊瑛无礼,连忙回答宣平公主说,公主万乘之躯,保护公主乃我等职责。我等救驾来迟,让公主受此凶险,死罪死罪。宣平公主笑呵呵地说,将军请起,意外之祸,将军何罪之有?况将军之部下舍命相救,本宫感激不尽,还请将军不吝赏赐,若这位兄弟得以升官加爵,本宫将铭记将军提携之心,他日有缘,必以重谢。喜亥连称不敢。

    母熊见公熊已死,乃仰天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声,尔后缓缓垂下了头颅,远处的山谷里,熊吼声时近时远。阳光下鲜红的溪流,温暖无声地朝下游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