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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二,强夺琉璃樽
待他们走后,王令之立即叫来管家,将堂屋大门换成一个小木门,确保琉璃樽出不了门。
管家依令而行。
叫来几个木匠,连夜拆掉堂屋旧门,换成一个窄门,只够一人出入。
王令之站在门前观望着。
这回我看你袁义马还有什么话说。
第二天,袁义马果然带着兵士亲自登门讨要。
身后的朱正分看着那个狭窄的房门,狞笑着,轻叹一声,“何至于此?”
袁义马就走到门口,扫了眼一脸得意的王令之,推门而入。
可是门框狭小,他竟然无法直身进入。
袁义马侧过身子,深吸一口气,想要侧身入内。
不料,被卡在了门框之中。
他进,进不得去,出也出不来,回头看向兵士,张嘴大叫,“快来帮帮我。”
兵士们憋着笑,上前将袁义马从门框里往外拖。
袁义马挣扎良久,才重获自由。
抬起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皱着眉头,盯着那扇门框,对王令之说,“王大人玩的一手好活。”
王令之笑了起来,自鸣得意,“我就说吧,那琉璃樽进了我的家门,怎么可能出得去。”
“你太小看我了。”袁义马转身走了几步,回头招呼兵士,“给我把门拆了。”
王令之的脸猛然拉了下来,心中怒火喷涌而出,一步冲上去,堵在门前,伸开双手大声喝道,“你们敢,这里可是长史府,我看谁敢拆我的大门。”
兵士们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袁义马。
袁义马轻轻笑着,冲他们点了点头。
两个兵士上前,搀扶着王令之的腋窝,将它托在了旁边。
其他兵士一齐上手,将那新换的木门,三下五除二,拆了个稀巴烂。
王令之气得脸色发青,嘴里不断咆哮着,却无可奈何。
他冷眼看向袁义马,我还真小看了你的无耻。
袁义马盯着王令之,迈步走进屋内,朱正分猫着腰,跟在后面也走了进去。
“给我搜。”朱正分一声令下。
众兵士立马翻箱倒柜,四处寻找。
在后屋,他们终于找到了那个大木箱子。
打开箱子之后,果然是一个晶莹剔透五光十色的琉璃樽。
袁义马看着琉璃樽,眼睛都直了。
“我袁义马,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这种器物,别说见过,我想都不敢想。”
朱正分的小眼睛里泛着光,搓着手说道,“果然人间至宝,司马大人得此宝贝,定然能位列三公。”
“哈哈哈。”袁义马仰头大笑。
朱正分吩咐兵士,将箱子盖好,准备抬回袁府。
没想到,王令之却从后面忽然冲了进来,抢身过去,钻进箱子里,嘴里叫嚷道,“堂堂荆州司马,经常抢我东西,你们要抢,连我一块抢走吧。”
兵士上前,想要将他从木箱里拖出来。
王令之死命搬着木箱的边缘,蜷缩在木箱里边,如一只蛆虫,任凭兵士拖拉,就是不出来。
袁义马看到这副样子,笑着说,“既然如此,箱子就留给你吧,别以为没了箱子,我就搬不走琉璃樽。”
说完,他让兵士舍弃木箱,直接拿绳索捆在琉璃樽的四周,将他抬了起来。
袁祎之大摇大摆,领着兵士,抬着琉璃樽,走出破烂的门洞,离开了长史府。
王令之听到箱子外面没了动静,一跃而出,追着他的琉璃樽,狂奔而出。
来到大街上,果然看见兵士们抬着琉璃樽招摇过市。
路人哪里见过这么漂亮的琉璃物件,纷纷围了上来。
袁义马志得意满。
从此以后,天下人都将知道,他袁义马有一件稀世珍宝。
王令之忽然从身后冲了上来,褐色道袍敞开着,露出满身浓密的毛发,他眼露红光,如疯魔一般。
袁义马看到这般情景的王令之,心中也是一凛。
这个王令之,走火入魔吧,怎么这个样子,看着怪瘆人的。
王令之龇着牙,眼睛直直盯着琉璃樽,没看任何人。
他追上来之后,双脚一蹬,直接跳起身,坐在了琉璃樽之上。
抬着琉璃樽的兵士肩膀一沉,赶紧咬牙发力,防止琉璃樽掉在地上摔碎。
琉璃樽被轻轻放在地上。
而王令之在琉璃樽之上盘腿而坐,脸上放着邪魅之光,指着袁义马喊道,“袁义马,你光天化日抢夺他人财物,这也是一个大晋朝官能做出来的事吗?”
围观人数众多,袁义马脸上一阵发红,张口结舌。
朱正分走上前来,指着王令之说,“王令之,你这个人怎么出尔反尔?送给司马大人的礼物,怎么还能要回去?”
“我什么时候送给司马了,是你们自己抢夺去的。”
“你有人证吗?司马大人怎么会干这种事。”
“信口雌黄,颠倒黑白。”王令之盘腿坐在琉璃樽上,高声大骂。
袁义马让兵士把王令之抬下来。
但王令之坐得牢靠,双手攀着琉璃樽的边缘,摆出一副与琉璃樽共存亡的架势。
兵士们也不敢多用暴力,担心将那琉璃樽摔碎。
双方僵持住了。
袁义马笑笑,“王大人,你以为你盘踞在琉璃樽上面,我就拿不走了吗?你又小看我了。”说完,让兵士将琉璃樽连同王令之,一起抬了起来,往刺史府走去。
王令之趴在琉璃樽之上,跟着兵士的步伐一颠一颠。
我回,我又小看了你的无耻。
围观众人越来越多。
消息很快传到了刺史府。
常安道一听,嘴里大叫着,“胡闹,胡闹,成何体统,朝廷颜面何存?”立马起身穿鞋,往屋外奔去。
忽然他又停下脚步,命令侍从快马加鞭,去黑石山将林玄找过来。
侍从领命而去。
常安道带着几个人,匆匆赶去了事发地点。
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王令之如同一只手上的恶狼,保护着自己的战利品,就是不愿意松手。
袁义马斗志昂扬。
我看你还能怎么样?连你一块抬回去,我就不信,你还能住在我家不走。
常安道骑马赶来,抹着头上的汗珠,大喊一声,“不要围观,都给我散开。”
众人看正在兴头上,自然没有散开的道理,只是往两边挪了挪,腾出一条道。
常安道走进人群之中,看到两位朝廷命官这番对峙的情景,眼前一阵眩晕。
莫名其妙,这两人怎么会如此行事,自己的脸还要不要了?官威还要不要了?
他指着抬着琉璃樽的兵士,大喝道,“给我放下。”
兵士们不敢违抗,将琉璃樽轻轻放在了地上。
王令之回头一看,常安道来给他助威了,愈发激动,指着袁义马对常安道说,“常刺史,你给我评评理,大白天的,他袁义马上我家抢夺我的琉璃樽,还将我家大门给拆了。”
常安道摆摆手,让他冷静,走到袁义马面前,“司马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袁义马照着朱正分教他的说道,“王令之昨天答应我,说要将琉璃樽敬献给我,今天我去拿,他又改了主意,我作为荆州司马,怎能被他玩弄于股掌,只能亲自将琉璃樽抬回去。”
袁义马伸手指着王令之,“你看看他,作为一名朝廷命官,竟然如此做派,也不知道他怎么当上荆州长史的?”
说完,袁义马斜眼看着常安道。
常安道作为荆州刺史,按照品级来说,官位在袁义马之上,自然不会轻易退缩。
“无论怎么样,东西在王府,就是王令之的,在你袁府,就是你袁义马的,你不能将他抢夺回来。”
朱正分上前一步,朗声说道,“现在他就在大街上,你说他是谁的?”
“胡言乱语,蛮不讲理,你是何人?给我退下。”常安道呵斥道。
“刚接了我的班,就把我忘了吗?”朱正分咬了咬牙说道。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袁义马说道,“朱正分是我的人,说话算数,有什么你跟他讲。”
常安道懒得跟这种人瞎扯,大声说道,“袁大人,你和王大人都是身着官服的人,当着民众的面,做这种愚蠢的事情,不嫌丢人吗?”
“我丢什么人,我伸张正义而已。”说完,袁义马吆喝着让兵士,让他们继续抬起琉璃樽往家回走。
常安道大喊,“你们不能走。”
袁义马拧着眉头看着常安道,对兵士喊道,“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众兵士得令,将那琉璃樽与王令之又抬了起来,继续往前走去。
常安道见阻拦不住,一时也没了主意。
他看了一眼王令之,见他眼神散乱,行事乖张,似有疯魔之意,“王太守,下来吧,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以后再说。”
王令之看着他,面带微笑,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钱财不过身外之物,王大人不要这么固执。”
“不,这是我的宝贝。”
常安道紧锁眉头,继续劝诫王令之,“我们不逞一时之勇好吗?胳膊拧不过大腿的,他袁义马敢这么做,就是料定我们拿他没办法,你又何必如此作践自己。”
“不行,我不能便宜了他,这琉璃樽是我的。”
常安道见王令之完全不听劝,紧走几步赶上袁义马,脸上挤出一点笑意,轻声说道,“袁大人,何必如此啊,你们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今天闹成这样,以后,还怎么相处?”
袁义马兵权在手,根本不把常安道放在眼里,扭头说道,“常大人,干好自己的事,少管闲事好吗?”
常安道见袁义马软硬不吃,只能打马冲出队列。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拖延他们的行程,在林玄到来之前,不能让袁义马将王令之和琉璃樽抬进司马府,否则,王令之能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谁都不好说。
他派人悄悄告知围观的众人,林御史马上到来,要亲手处置此事,如果袁司马把这琉璃樽抬回了王府,林御史也就无处着手了。
要他们想办法拖延袁义马的时间,最好把他堵在路上,千万不能让他把琉璃樽抬进袁府大门。
荆州民众已经在林公子的带领下干了几件大事,相信林玄的为人,只要他来,必然会有一个圆满的结果。
大家都知道,这肯定是袁义马仗势欺人,但他们作为普通老百姓又能怎么样呢?
就连常刺史的话,他袁义马都当做耳旁风。
今天,唯一能解决这件事的人,也许就是林玄林御史了。
消息在人群中急速传播,没多久,大家全知道了。
众人似乎达成了一个秘密协定,心照不一,聚拢起来,堵住了袁义马的去路。
袁义马见人群轻微骚动,忽然又安静了下来。
人群堵在了路中间,没有让开的意思。
他大声喝道,“你们都给我闪开,不要挡住本官去路。”
人群冷眼相对,没有丝毫挪动的意思。
朱正分见状,知道一定是常安道从中作梗,轻声对袁义马说,“众怒不可犯,我们改道而行。”
袁义马也看到了人群的异样,心中微微发冷,依照袁义马的意见,转身往东而行。
没想到东边道路也围来一堆人,死死盯着他们。
任凭兵士驱赶,这帮人就是不挪窝。
这是一个丁字路,袁义马只能转身而退,寻找另外一条路出路。
他心里发虚,带着兵士回身而走。
走了几步,又被一帮人堵住了去路。
这回,三条路都被围,他也无处可去。
皱眉看着眼前的民众,心尖微微颤抖,侧头对朱正分说,“朱大人,我们似乎激起民愤了,这可怎么办?”
朱正分也吃过民愤的亏,后背发凉,扭了扭僵硬的牙关,说道,“我们暂且不动,等在这里,我已经派人去找张校尉了,让他带兵过来。”
他又用力抬起头,鼓起勇气扬着马鞭,指着民众对袁义马轻声说,“一帮贱民,命如草芥,成不了事,你不要怕,等张校尉一到,他们必然作鸟兽散。”
果然,张校尉带着司马府的兵士赶到之后,吆喝了几声。
民众看着他们手里闪着寒光的冰刃,立马胆寒,撤到了街道两边。
前方道路终于通畅。
袁义马坐在马背之上,轻轻一笑,“果然,一帮乌合之众。”
朱正分命令兵士,抬起琉璃樽继续往司马府前进。
张校尉斜眼看着如同一条蟒蛇般盘踞在琉璃樽之上的王令之,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昂起头,带着兵士在前方开路。
忽然,前方冲来一匹白色骏马。
马背之上是一个白衣少年。
少年拿着一把黑色长刀,刀柄上套着黑布。
那一人一马,宛若一条白色游龙,向他们狂奔而来。
人群之中传出一声惊呼
“林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