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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南无邪飞鸽传书,命杨浩重新彻查花悦,内容大概是:
这女子,竟非本国人!!!潜伏宫中多年,肆意接近皇亲国戚,唯恐蓄谋已久。
离开闲野山庄她们继续赶路。
冀州素来是大洲朝制造兵器的重地,亦有小兵库之称。
天色渐晚,这几日恰好遇上当地叫什么花灯节的节日,来往的住户多得很,客栈都没有空房间,误打误撞,他们最后留宿于一户较偏远的农户家中。
农户家中只有一个老妇和一个小孙儿。从外观来看,房子似乎有些破败,不过房间还是比较多的。听老妇说,之前这儿也是住了好几户人家,只不过后来都搬走了。
南无邪对自己公子这个身份倒是很受用,坐在屋子里东看看西看看,就等两个小丫鬟替他四处张罗。
妇人家的孙儿倒也生的可爱,到屋子里送来些野生的果子,以报答花悦多给的散碎银子。
“你叫个什么名字哩?”
“小石头。”
走的时候还不忘执手作礼,明明是个五六岁的小孩童,黑黝黝的眼睛里却带着半丝稳重。
夜晚,城外的住户住的少些,一阵风吹过,风吹动门户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花悦半梦半醒,可能是屋子年久失修,从窗户的破洞里吹进一些凉风进来。
忽然,她躺在床上不经意瞥见一道轻飘飘的人影窜过。
听着屋外风吹的动静,她伸手下意识把被子往身上拉了一些,默默地盖过额头,嘴里喃喃念叨,“我是如来佛祖参禅念经握在手里的佛珠,我有佛光护体,妖魔鬼怪入口即化……”
完了,完全没有睡意。
她念着念着,突然停下来,她的听力素来超常,淅淅沥沥的风声里,竟悠悠冉冉飘来一阵凄凉的哭腔。
风把云吹开,天上的星星正明朗,月光也洁白如玉,花悦下意识叫了一声轻水,见没有人答应,就随便搭了一件衣衫,小心翼翼把门推开探头出去。
山野林地,黑下来的屋子要显得格外冷清些,这家人本身就没什么钱财,屋子里空荡荡的,尚可以听到门外风刮落树叶的声音。
四周没有别的光亮,许多的房子此刻倒是显得格外没有生气,出了房门,稍显凄苦的抽泣声才显得稍微清晰,仿佛是从野外林子里顺着风流过来一样。
花悦心里紧了紧,穿过两个房门,声音似乎是从一个散发这昏暗黄色烛光的屋子里传出来的,音色逐渐清明,一阵风刮过来,她清楚地看到那个破败的房间里面,赫然亮着几盏明晃晃的死人牌位。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蓬头垢面、披头散发、白发森森的恶鬼露出扭曲的脸透过窗户正好看到花悦。
花悦差点没吓死过去,正当她慌然无措的时候,背后一只手把她的嘴堵住,制止她反射性的尖叫。她的手也动弹不得,让她一时间动不得也叫不出。
不过她也很快反应过来,身后的人是南无邪。
她正气恼,南无邪给她一个不要出声的眼神,她把南无邪挣开,结果一回头,那个披头散发的混沌物怔怔地冒出她身后,她一个紧张,一伸手抱住了南无邪的腰,接着发出“啊”的一声刺耳的惨叫——
“小姐莫怪,小姐莫怪,是老妇——”
这个时候事情就很尴尬了!
老妇似乎也猜到自己可能惊扰了客人休息,赶紧抱歉解释。原来今天是他老头子的生日,白天她一直忙于主人家的杂事,之前又一直帮他们腾房间,都没有来得及祭拜。
老妇人身上陈旧的围裙还没有解掉,头发忙碌了一天显得很是松乱,刚才风一吹,就把脸遮住了,再加上老妇脸上生了很深的皱纹,白烛光映在她脸上,就古怪了三分。
“好放肆,把你的爪子,从我身上拿走。”
南无邪冷不冷地冒出一句,二人的举止充满暧昧的气味儿,婆婆都有些不好意思看。
她机械地把手收回来,努力地挤出一丝笑意,笑容僵在脸上,这种感觉,忒丢人了。
花悦一看,老妇人的身后,还有她那可爱的小孙子。
这样一来,花悦倒是有些难为情了,幸好方才没有叫个什么出来,“阿婆无须自责,是阿悦失礼了。”
说完,她略带羞愧地作了一个礼,脸颊红扑扑地,不过南无邪倒是淡定得很。
“阿婆,这家里这么大,怎么才你们两个人?”阿婆迎她们进去坐。
“这里原本是一个四合院,住了好些户人家,男人们都是一些铸铁的好手,前几年冀州连续下了半个月的暴雨,导致冀州以东河岸决堤,那些当兵的就四处招男丁去修补堤岸、栈道。本来说,每家都要出一个男丁,可是那些当官的收了别人的礼,竟硬生生带走了我们家的老头子和小儿,老头子身子本来就不好,没过一年,就扛不住了,送回来之后,在家里躺了三天,就去世了。”
“那令郎呢?”
“跟着富贵出去年轻人一连好几个,一个都没有回来,别人都说,他们是回不来了,修完了河堤修栈道,修完了栈道修官路,人还在,总是有修的,之前富贵还会有杂碎的小钱寄回来,两年前就音信全无。”老人诉起往事,也没有过大的情绪波动,应该是一切都埋葬在心底,痛过了,也无关痛痒了。
“石头他娘身体不好,生下孩子不到半年也走了,周围的邻居也陆陆续续离开,就留下我和石头。”
花悦瞧着老人饱经沧桑的手里,正拿着一块没有形状的抹布,轻轻揩拭一块牌位,上面写的正是她那叫“富贵”的儿子。人还不知道死没死,就供上了牌位,这活着的亲人,该是有多么痛心。
老妇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为了给孙子找一条出路,便把他买给有钱人家做佣人,虽说是寄人篱下,总比自己饿死要好。
天上月色尚好,空荡荡的院子白茫茫一片,南无邪穿过破旧的屋子,踩着月光走在屋外。
“见一人而知天下,这天底下,还有多少人处于水深火热,果真大有不公平——”
他眼里蒙上了一层失望,似乎在问花悦,又像在问自己。
一转身看花悦,她竟不识趣地跟在后面独自捉萤火虫去了,好像没有半点动容。
“难道你没有半些同情?”他眉眼上挑,俊美的脸庞却没有表现不悦的神态。
“同情,当然心痛啊,不过世间万物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和好与坏。有些人天生含着金钥匙出生,但他没有平凡人的自由,有些人命运多舛,断手断脚,他却体会到什么是生命的倔强。”
“你在说什么歪理?”
“我的座右铭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我既然帮不了她们,同情又有何用?”
南无邪没有说话,也是,他与她身份天差地别,又何必强求一个平凡女子与他同患忧愁?
“有些事情看起来是有些不公平,喜怒哀乐,荣华富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在大千世界扮演不同角色,你不能要求人人都很有钱,人人都过得幸福。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正才有负嘛,没有什么可纠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