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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浩感觉心里憋屈得慌,一股闷气怎么也无法发泄,所以才开车开这么快。他很气自己,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今天的无精打采还是第一次,一直以来,他都运筹帷幄,自信满满,今天为什么感觉到一种不法形容的挫败感呢,到底因为什么,因为那个陆彬吗?可是他明明还没有弄明白两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关系,万一他们是很亲的亲戚,所以才那个样子呢。话又说回来了,人家亲不亲密管你什么事,你又为何多管闲事呢?徐浩越想越气,气自己怎么那么容易就让别人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正值中午,食堂里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端饭的人,在餐桌上高谈阔论的人,以及黑压压争着打饭的人,一片喧闹。
本来林芝说,陆彬好不容易来一趟,就下一趟馆子,其实也花不了几个钱,就是吃一顿家常便饭。但是陆彬不肯,非要到食堂去看看,说只有亲身体验一下林芝在学校的生活,他才能安心地离开。没办法,林芝只好领他到食堂。
在食堂里转了大半圈,好不容易找了个座位。林芝对陆彬说:“你先在这坐着,我去给你打饭。”
说着就要走,陆彬一把拉住了她,说道:“把饭卡给我,我去打饭。”
“可是你又不知道怎么打,还是我去吧。”林芝说完这句话就要走。
陆彬笑着拉住她,说道:“这么简单,一看就会了,你在这儿乖乖坐着,等我回来。”
林芝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愣了一会儿,只能坐了下来,感觉无比的幸福。陆彬还是原来那个样子,舍不得让她干任何事情,总是什么都替她干。记得小时候,爸爸妈妈都在忙地里的事情,她没人玩,就天天跟在哥哥的后面和一大群男孩玩。哥哥总是嫌她慢,不愿意带着她,常常跑得快快的,她就在后面跟着跑,经常摔得鼻青脸肿。每次都是陆彬跑过来把她扶起来,然后带着她玩。渐渐地,她也就不再依恋哥哥,只要一出去玩就去找陆彬。这样倒把哥哥给撂下了,哥哥就不愿意了,有时候非要妹妹跟着他,陆彬也会跟过来,和林志伟一块玩,三个人变得简直是形影不离。
陆彬过了没一会儿就端了两个餐盘过来了,是米饭套餐,他知道林芝最喜欢的就是米饭。两人相视一笑,陆彬说道:“你们学校的人可真多啊,在我们那里都不需要打饭,每一餐都是安排好的了,过去吃就行了。”
林芝说道:“那当然了,军校多好啊,早知道我也考军校了。”
陆彬知道林芝又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了,说道:“没关系,你这个学校也挺好的,而且你的专业又是这个学校最好的专业,应该知足了。”
林芝撅着嘴说道:“可是还是挺遗憾的。”
那时候报志愿的时候,爸爸妈妈都没有管她,要她自己做选择,因为毕竟以后的路还得她自己走。她就报了自己最喜欢的文学专业,可是在报完志愿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父亲想让她报的是军校。她就感觉没有随爸爸的意,挺后悔,挺痛苦的。父亲大半辈子都在为她和哥哥操劳,她想让他高兴,得知她考上大学,父亲挺高兴的,但那终究不是父亲最想要的。
“没关系,你爸喜欢当兵的,我不就是当兵的嘛,也一样能让他高兴啊。再说当兵很辛苦,特别是刚开始的三个月,那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你去我还不放心呢,”陆彬往她碗里夹了一块肉,说道:“快吃吧,等会儿饭都凉了。”
林芝吃了一口饭,问道:“你在军校里很辛苦吗?”
陆彬知道她在担心自己,笑道:“不用担心,男人就应该多受些苦,这样才能变得更坚强,才能顶天立地,倒是你,让我很担心,我发觉你又瘦了,还黑了一些。”
“哪有,我刚来的时候还胖了呢,现在是减下去了,要不然可难看了。”林芝漫不经心地说道,没发现陆彬早已经变了脸色,只听他说道:“我给你讲,你可不能减肥,那样对身体不好。”
林芝顶嘴道:“我才不要呢,那样多难看啊。”
陆彬眉头皱得更深了,说道:“我又不觉得你难看,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所以你不要减肥,你已经够瘦的了,再减都变成皮包骨头了。”陆彬本来想说,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最好看的,但是,他忽然就开不了口了,那么肉麻的话,他说不出来。
但是,林芝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脸都红到了脖子根,故意转换话题:“我们食堂的饭还可以吧?”
一顿饭下来,两人一下子用了一个小时,饭没怎么吃,主要是聊天,都是些有的没的,平平淡淡的言辞显得很温馨。
吃完饭后,林芝带着陆彬在校园里转了一圈,给他讲了许多她在学校的趣闻,陆彬静静地听着,只是偶尔插上几句嘴,做一点小小的评论。陆彬其实在学校是一个挺健谈的人,但是到了这一边,他宁愿听林芝多讲点,这样他可以多了解一些关于林芝的事情,他可以将这些事情带到学校里,好好地品味,以减轻他对她的思念之苦。其实,这也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在林芝面前,他就喜欢倾听,想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小女孩到底想些什么。林芝似乎也把他当成了知己,有什么事,她都不愿意告诉自己的哥哥林志伟,而是第一个告诉陆彬。别看在别人面前,林芝不喜欢说话,但是一到陆彬面前就特别地爱说话了,也特别地能讲。她把她在大城市的感受,在学校遇到的新鲜事都告诉给陆彬,但是她没有把徐浩送她吉他的事情告诉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说。
美好的时光,往往过得很快,眼看着离陆彬走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林芝开始烦躁起来,陆彬好像比她更烦躁,眉头皱得越来越深了。陆彬是那种不喜欢把情绪放在脸上的人,但是只要他一皱眉头,林芝就知道,他遇到了烦心事,而且是那种很烦恼的事情,使他控制不了情绪。
两人在校园里又转了一会儿,不远处的几个环卫工人正在刺啦刺啦地铲着白雪,那种声音很刺耳,林芝觉得这种声音比往常更加让人难以忍受。要离别了,两人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胸中虽有千言万语,就是不知道该从哪句说起。
陆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粉红色的发卡,他虽然不是第一次给林芝买东西,但是买东西的时候还是集思广益,和战友们商量了很久才买了这个礼物。
“真漂亮!”林芝用手小心翼翼地托着那个发卡赞美道。
“我给你戴上吧。”两个人从小一块儿长大,也不会在意什么繁文缛节。
陆彬帮林芝戴上,看了看,笑道:“真漂亮,我似乎又看到那个老爱哭鼻子的脏脏的小女孩儿了。”
林芝扑哧一下笑了,红着脸说:“我哪有,你老爱夸张。”
陆彬也笑了。这样的情景好像又回到了儿时的岁月,那时候陆彬就老爱这样挖苦她。小时候,林芝老爱在他后面屁颠屁颠地跟着他,俨然是他身后的一条小尾巴,但是他很喜欢,有时候见不到她,就会浑身不舒服。陆彬用手抚着她的头,不知不觉间就想到了以前的岁月,无比的怀念。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向公交车站走去。陆彬的话渐渐地变得多了起来:“在学校不要累着自己,不要像以前一样为了学习,身体也不顾,弄得一身的病。每天都要吃一个水果,这样对身体有好处……”总之都是些让她在学校里照顾好自己的话,林芝变得出奇的静,默默地听着他关心的话语,心中真是五味杂陈,这离别的悲伤就像一片云,将她的心笼罩起来,密不透风。
在公交车站上等着,一种凄苦的离伤始终萦绕着这两个人。林芝这时候真是恨透了这公交车站,几个人月前,她在这里送走了她的父亲,而此时她又要在这里送走陆彬。要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公交车来了,陆彬不得不上车了,没有火辣辣的言语,没有激烈的拥抱,陆彬只是突然拿起她的手,使劲地捏了捏,说道:“在学校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见林芝一副要哭的模样,陆彬心里更不好受,用手拢了拢林芝的头发,不舍地说道:“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林芝看着陆彬上了公交车,看着公交车越行越远,直到已经看不到踪影,她才转身回去,眼中的液体终究还是流了出来。她丝毫不知道有一双暗淡了的眼睛,也同样看着她走过那刺眼的白雪地,消失在冰冷的高楼群里。那个人的双手都有点痉挛了,心中好似有无数的手正在抓挠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