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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明辉离去后,幕凉和拓博堃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摆了十几个酒壶。二人却是越喝越清醒,一丝醉意都没有。
耶律崧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面色阴沉的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太后命身边的贴身宫女荷花将自己不离身的一个翠玉镯子给了幕凉。
翠玉镯子是太后从出嫁到现在不离身的唯一一样嫁妆。这镯子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桃园梦境。
与其他翠玉镯子要不通体翠绿,要不三分翠绿七分朦胧相比,这桃园梦境乍一看是淡淡的粉色,可仔细一看,这粉色只流于表面,这镯子的质地却是上等的翠色。一分青翠,一分浅翠,紧跟着又是一分青翠,一分浅翠,如此叠加开来,当镯子在琉璃宫灯的映照之下,镯子的表面便形成了神奇的粉色。
因为深浅两种颜色相交辉映,又互相融合。
当太后将桃园梦境亲手套在幕凉手上的时候,玉拂眼中的嫉妒再一次达到顶峰。太后竟然将桃园梦境给了纳兰幕凉??这世间罕见独一无二的桃园梦境……只有她玉拂才配拥有!!凭什么给纳兰幕凉?!
而胭脂扣眼中则是无限哀怨。
为什么所有好的东西都要给纳兰幕凉?先是拓博堃,再是白小楼,然后又是元平长公主的封号!现在这么桃园梦境竟然也属于纳兰幕凉了??还有什么最好的是她得不到的?
腌制后越想越嫉妒,隐在宽大袖子下的大手紧握成拳头,恨恨的咬碎了一口银牙。
幕凉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淡淡的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桃园梦境,的确是世间罕见的宝物。与拓博堃曾经给她的天狼石玉扳指不相上下。
“诸位大臣,今日本太子还有几件事情要代替父皇宣布一下。”见幕凉坐定,耶律崧稳了稳身心,年轻的面庞无端的多了深沉复杂之色。
“父皇早就有一个心愿,就是……将玉拂郡主指婚给平心王。但早先平心王是有婚约的。”耶律崧说到这里笑着顿了顿,后面的话不用说,这大殿上每个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耶律崧看了眼耶律宗骁,心底的恨一点点的流淌出来。
耶律宗骁,今日我耶律崧就要代替幕凉让你彻底的颜面尽失。
“如今婚约解除,各得其所。父皇念玉拂郡主也到了适婚的年纪,特将玉拂郡主指婚于平心王为妃!”耶律崧话音落下,耶律宗骁早已料到今日的指婚逃避不过,而他也答应了玉拂。
随拉着玉拂的手站起身来。
“儿臣谢父皇……”
“太子殿下。恕玉拂不能答应这次指婚!”本是耶律宗骁代表玉拂接受指婚,谁知,下一刻,玉拂突然打断了耶律宗骁的话。
“玉拂丫头,你……”太后也震惊于玉拂此时的态度。
“玉拂郡主,你是否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耶律崧虽然震惊于玉拂说的话,但当他看到耶律宗骁难看的脸色时,耶律崧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拂儿,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耶律宗骁很快稳住身心,一只手紧紧地握着玉拂的手,性感的薄唇轻轻开启,此刻的他,说话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呵护。
玉拂脸上仍是挂着那单纯天真的笑容,旋即一脸无辜的望着耶律宗骁,轻轻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回,四目相视,若不是玉拂之前说出的那句话,这会子任何人都会觉得二人是在深情凝视,郎情妾意,说不出的恩恩爱爱。
“宗骁哥哥,难道拂儿自己的意思就这么不重要吗?拂儿现在还不想成亲,不可以吗?难道只有纳兰幕凉可以退婚,我玉拂……就、不、可、以、吗?”玉拂扬起小脸,一脸的天真烂漫。
只有离她最近的耶律宗骁看到了她眼底浓浓的恨意。
一瞬巨大的打击从天而降,当耶律宗骁以为会生气,会拂袖而去的时候!莫名的,他心里竟然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对玉拂真正目的的怀疑。
“拂儿,我……答应过要照顾你一生一世的。拂儿,不要孩子气,现在我们……”
“不要说我们!宗骁哥哥,你知不知道……我!恨!你!”
玉拂最后三个字说的咬牙切齿,下一刻,她红着眼睛指向幕凉的方向,只是那手才抬起来一半,就被一只筷子狠狠地打在手背上,而不得已放了下去。
玉拂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背,红肿一片。
大殿之上,竟是无人看到是何人出手打的玉拂!众人都在寻找是谁的面前少了一只筷子!就见拓博堃端起面前酒杯,将剩下的一根筷子当着众人的面再次朝玉拂掷去。这一次玉拂虽然是有了准备,可是令所有人感到震惊的是……拓博堃出手速度之迅速……
一瞬间,杀气凛然。
而拓博堃此举的目的就是告诉所有人,他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废了玉拂!
“宗骁哥哥!救我!!”玉拂惊呼声还梗在喉咙里,耶律宗骁上前一步,替玉拂挡在了那飞来的筷子面前。如果说,替玉拂挡下拓博堃这一击便能还了他欠玉拂的承诺,那么玉拂今日拒婚,他日他也就不欠玉拂任何。
玉拂第一时间看到了耶律宗骁严重的算计。这一刻,心彻底的沉到了谷底。狰狞扭曲的笑容在眼底绽放!
下一刻,玉拂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尖叫声,就像是被猎人追赶的无路可走的野兽,到了最后关头,要用凄厉的嘶嚎来发泄自己心底的痛苦。
而拓博堃却是一脸轻松慵懒的表情,还不忘举起酒杯冲幕凉晃了晃,示意幕凉继续下去。今儿真是难得的他也来了兴致,跟这小女人斗酒自然好过跟她斗气,或是不被她待见。幕凉则是若有所思的看了拓博堃一眼,继而幽幽道,
“一双筷子废了一对狗男女,这不是让他们到死也不分开吗?”幕凉已经有了三分醉意。没想到她今天这么容易醉。
原因有二,第一个就是今儿晚宴上喝的酒与她前几次喝的不太一样,是耶律崧没跟太后打招呼就将宫里头藏了百年的好酒拿出来,只有幕凉这桌和他面前才有的喝。第二个原因则是,幕凉有些小看拓博堃的酒量了。本想速战速决灌醉了他,没想到他还喝出情绪来了,喝了这么多酒,刚才出手的时候却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狠绝迅猛。
那筷子要看就要刺入耶律宗骁手腕,下一刻玉拂的身子再次挡在了耶律宗骁身前。
纵然她答应过师傅,不在北辽皇族面前暴露鬼影之手的功夫,但是如今她大功告成……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玉拂嘴角挂着决绝的恨意,下一刻正准备将筷子扫开,可当她运功的时候才发现,手背上刚刚被拓博堃用筷子打中的地方隐隐作痛,尤其是在她准备运功发力的时候,手背上的青紫痕迹竟然一瞬变成了可怕的黑色。
“啊!!啊!”随着两声如野兽一般的嘶嚎声响起,玉拂整条手臂都变成了可怕的黑色,而她手背上的伤口渗透出来的血液同样是令人惊惧和恶心的黑色!就像是墨水的颜色,却比墨汁还要浓稠数倍。
一时间,大殿之内尖叫声不断响起。那些胆小的世家千金更有的直接被吓晕了。胆子稍大点的也是捂着自己的眼睛,悄悄地从指头缝里面看出去。还有一些人看到那黑稠黑稠的血,纷纷趴在桌子上呕吐起来。
本是酒香菜香的未央殿,如今却是充斥着怪异难闻的味道。
幕凉放下手中酒杯,顿时没了继续喝下去的兴致。拓博堃皱了下眉头,也放下酒杯来。
玉拂这时候俨然是疯了一般,眸子血红血红的,大大的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了。嘴唇被牙齿咬破,滴出乌黑的血。黑色的血合着红艳的嘴唇,说不清是刚刚吸了血的吸血恶魔,还是毒发将死之人。
耶律宗骁看着眼前这犹如妖魔鬼怪一般的玉拂,旋即,沙哑着声音看着玉拂,
“你……这是什么邪门的功夫?你何时学的?这么说……这些年你躲在后宫不是为了让我一心一意的做事,而是……你,你究竟想干什么?”耶律宗骁看玉拂的眼神是彻底的怀疑。
玉拂红着眼睛看着他,朝他慢慢的伸出手去,耶律宗骁像是躲避瘟神一般的躲开她的手。看她的眼神与这大殿里面所有人,并没有任何区别。
“宗骁哥哥!你不能这样对我的……你为什么也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为什么?”玉拂呵呵笑着,一会是天真无邪的无辜模样,一会又是对耶律宗骁移情别恋的愤恨和杀气。
“我的手……我的手……呵呵,我的鬼影之手!我练了八年的鬼影之手!!”突然,玉拂转身看向拓博堃和幕凉的方向,眸子里滴出黑色的血,一滴一滴的沿着她苍白如纸的脸滑下。本就是惨白如纸的一张脸,如今加上这两道黑色浓稠的液体,让坐在她对面的胭脂扣,再也忍不住胃里头翻江倒海的感觉,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胭脂扣吐的稀里哗啦的,她也知道当众吐了很难看,可她真的忍不住。本来是想嘲笑玉拂的疯癫,谁知却紧跟着出了丑。
白小楼派人扶胭脂扣下去换洗,如今还不是胭脂扣离开的时候,稍后的指婚,白小楼心中已经有了打算!胭脂扣此番带出来,就是不准备带回雪原部落白家的!
胭脂扣被宫女狼狈的搀扶下去,一路上还在不停地吐着苦胆水。
玉拂眼神凄厉的瞪着拓博堃,突然一把撕下了外面的衣服,露出里面黑色如墨的亵衣亵裤。
“拓博堃!你为什么废了我的手?!你竟然废了我的手?!就为了纳兰幕凉这个……”玉拂后面的贱人两个字最终没敢说出口,刚才她不过是瞪了纳兰幕凉一眼,拓博堃就对她下如此狠手!对于她来说,失去了双手,就等于这么多年鬼影之手的魔鬼训练付之东流!
曾经她苦苦学习鬼影之手,等的就是将来耶律宗骁成为北辽的皇帝,而她成为后宫之首,便可以杀尽后宫所有觊觎耶律宗骁的女人!真正的做到六宫无妃!可如今……她的手……
不行!她的手不能废!
玉拂一会像个疯妇,一会又恢复小女孩的天真无邪。她快速的抹去脸上流淌下来的黑色泪水,一脸无辜的看向拓博堃。
“皇叔……皇叔你是不是误会玉拂什么了?皇叔……你告诉玉拂,该怎么样才能放过玉拂?”玉拂眨着眼睛,期待的目光看向拓博堃。
如此诡异转变的玉拂,就是阅历深厚如太后,也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来人!快来人!把玉拂郡主带下去!带下去!”太后这会子才反应过来招呼羽林卫将玉拂带走。
这玉拂虽然不是皇室至亲,但也跟北辽皇族沾亲带故的,今日这一出,北辽皇族出了玉拂这个妖孽,那不等于说整个被辽宁皇族都逃不脱妖孽的名声吗?这要是传出去,天下间想造反的人,不正好寻到了最适合的由头。
可是太后也知道,如今就是想管,也晚了!只能尽量阻止玉拂继续发疯下去。
可太后的话显然不起任何作用,羽林卫刚一接近玉拂,就见玉拂猛地吐出一口黑色的血来,那血沾到了距离她最近的一个羽林卫身上,立刻将羽林卫暴露在外面的皮肤烧成了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