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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微微一愣,她似乎已经猜到那具尸体是谁,却仍是有些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元珩发丝凌乱,嗓音也有些暗哑,“我看到了你让雪鹭带给我的信,我见她身上有伤,想让她在沉香榭修养一番,待身上的伤好了再送她出城。可她不听,当时便要离开,她说她对不起你,无颜留在长安。可谁知,我前脚送她出城,后脚便遇上了铁骑营。我一人,寡不敌众,终是没能保护好她。”
穆清听着,只觉得当头一刺,一种尖锐的痛感在心口蔓延开来,惹得她鼻头一酸,眼泪簌簌而下,“你说,雪鹭她?她……”
穆清不敢置信的掀开尸体上的白布,只见雪鹭满身是血,狰狞可怖的躺在那里。穆清吓得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萧辙见状,疼惜万分,急忙上前将穆清揽在怀里安慰着。
元珩眼眶通红,缓缓的伸出手,将一枚玉簪递到穆清手里,正是当初萧辙送的,又被她赏给雪鹭的那枚玉簪,那出自王黔大师之手,名贵至极的玉簪。
“雪鹭说,这玉簪是萧辙送给你的,她不配戴着。今日归还给你,愿你和萧辙能够长长久久,幸福美满。”
穆清紧紧的握住玉簪,那上面还沾染着滚烫的血迹。她只觉得心口钻心一般的疼痛,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穆清转头看着萧辙,哭诉道:“殿下,可否请求殿下将雪鹭的尸首送归故里,让她到家乡安葬。”
萧辙的眼底满是疼惜。他轻轻的拉着穆清的手,安慰着,“怎么最近总是问我叫殿下,倒显得你我生分了。这都是小事,我这就派人去办。”
萧辙说着,便将穆清从地上扶了起来。只是她双腿很软,只是斜斜的倚着萧辙,才能勉强站起身来。
“师父辛苦,锦瑟,送元珩师父回去休息吧。”
穆清说完,便被萧辙扶着离开了前院。
清风卷地,凉意四起,这才让人恍然发觉,已经是初冬了。不由得让穆清想起初见雪鹭之时,似乎也是这个季节。她仍记得尚衣局里,雪鹭那灵动的模样。
那日的长风凛冽,穆清干活无人帮忙,吃饭也无人叫她。她只得委屈巴巴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眼中的清泉染红了眼眶。她不想让人看见,只好坐在屋内,偷偷的抹掉。
“穆清公主,我这儿还有个馒头,你吃吧。”
穆清转过头去,见一个大眼睛的姑娘站在她的身后,笑着把馒头递给她。那姑娘长着圆脸,个头清瘦矮小,看上去十分水灵。
“谢谢。你……”穆清接过馒头,感激的说道。
“不是特意给你留的,是我方才拿多了,吃不下。公主可别见怪。”那姑娘在穆清身边坐下,笑着说道。
穆清微微而笑,眼中含着的泪花顷刻而落。“别人都不理我,为何你会和我说话,还给我馒头吃?”
那姑娘说道:“她们都不理你,是因为没人敢得罪皇后娘娘。但是我觉得,她们太欺负人了,虽然我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心中还是有是非对错的。”
穆清用袖子抹了一把泪水,说道:“那你,不怕得罪皇后吗?”
“怕啊。但是呢,尚衣局这种地方,皇后是不会来的,我偷偷的帮你,她不会知道的。”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雪鹭。”
清冷的风吹干了穆清脸上的泪水,把她从回忆里拉了回来。萧辙把穆清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道:“想来是陛下担心雪鹭知道的太多,才会想要除掉她。你别太难过了,我已经派人将雪鹭的尸身送到家乡厚葬,你不用担心。”
穆清哽咽着说道:“雪鹭的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没能早些发现她是陛下的人,害得你在青云山上差点丧命,我真的很自责。”穆清说着,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萧辙脱下外袍披在穆清身上,又伸手帮她擦去眼泪,眼底柔情似水,“你别想太多了,这不关你的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萧辙说着,拉着穆清的手向前走去,“其实我能感觉到,雪鹭也是一心为了你好,她的话也是有些道理。你如今跟在我身边,我却连个名份也不能给你。你如今是尚仪局的女官,若无陛下的旨意,我便不能娶你入府。你没名没份的跟着我,确实太委屈你了。”
穆清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虽然我也很想穿上凤冠霞帔嫁给你为妻,但如今能在你身边与你相守,我已经很开心了。”
萧辙紧紧的握着穆清的手,坚定的说道:“冉冉,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等太久的,这一次,我定要明媒正娶,聘你为妻。”
穆清嫣然一笑,紧紧地抱住了萧辙。
初冬,下了一场小雨,雨丝飘扬,轻轻地打在灰色的瓦片上。长风凛冽,吹得人不寒而栗。
关雎阁的暖阁里,穆清站在窗前看雨,那雨丝绵绵的,似下非下的样子。锦瑟走上前来,给穆清披上了一件斗篷。
“公主,冬日风凉,当心身子。”
穆清微微点了点头,拉了拉身上的斗篷。她眼波微转,柳眉轻蹙,“今日便是洛瑶和元珩师父出逃的日子,可我这心里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安呢。”
锦瑟安慰道:“公主是太过担忧他们二人了。公主既已安排好了一切,便等着他们二人的喜讯才是。”
穆清点了点头,“嗯,我已经和师父说好了,他们可以到南陈去,四处游历,看遍这大好河山。等到了南陈,便去锦绣苑送一封信给我,锦绣苑的信有我们宫里的印章,路上也安全些,不会被人发现他们的踪迹。”
“等他们落了脚,公主便也可以放心了。洛家没了嫡女,自然还会派别的女儿进宫的,公主就不必担心了。”
“是啊。看着他们能够好好的,我也能放心了。”
过了午后,小雨便停了下来。关雎阁的门前,穆清正坐在椅子上绣着手帕。忽然一阵清风吹过,穆清稍稍抬眼,便瞧见元珩满面愁容的站在庭院里,手里还拿着一个信封。
穆清急忙放下手帕,上前扶住元珩,“师父,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元珩眼眶通红,落下一行滚烫的热泪,继而将那封信塞到了穆清的手中。他眼底悲痛,语气哀绝,“洛瑶她,不愿意连累我们,她,到灵山寺,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