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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殿内,龙涎香的味道充斥着人的喉咙。萧九辰一袭龙袍坐在椅子上。只见他正襟危坐,面容冷俊,浑身散发着王者的英气。
穆清在桌案前站了片刻,复行了一礼,“穆清谢陛下降旨。”在她心里,虽也不想去齐宣王府,却总比这冷冷的深宫要好。
萧九辰微微抬头,目光中的冷意让人胆寒,只是那眼底深处却透露着一丝淡淡的不舍,一抹浅浅的忧伤。
“你若是不想去王府,朕也可以不让你去。”萧九辰直直的看着穆清,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他的眼里带着些许的期盼。
“穆清谢陛下恩典。”穆清跪着答道,头却始终不曾抬过。
有那么一瞬间,似乎能清楚的看到萧九辰眼底的光淡了下去,所有的希冀在那一刻,都化作了唇边的一抹淡笑,“是朕多虑了,你怎会不想出宫呢,只怕每时每刻都想逃离这里。”
穆清就那么沉默着,过了片刻,才恍惚答道:“穆清,不敢。”
萧九辰冷笑一声:“如今也有你不敢的事了?”他顿了顿,又道:“来给朕砚磨吧,你的东西,朕会让他们给你收拾,等下午的时候就送你出宫。”
“是,陛下。”
长乐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空气里似乎凝固了什么。萧九辰握笔的手忽然颤抖了起来,他知道,终于要到了放下什么的时候,忽然之间如鲠在喉,身边的人,他始终留不住。
“退下吧。”萧九辰的声音很轻,有些许颤抖。他望着穆清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初见她时,她胆大妄为,趁自己睡着在自己脸上画小乌龟的样子。一时间,滚烫的热泪簌簌而下,落在桌上未干的字迹上,晕开了一朵花。
吉甫作诵,穆如清风;吉甫作诵,穆如清风……他在纸上一遍一遍的写着,写着写着,整个人脱虚了一般,瘫坐在龙椅上。
齐宣王府的门前,一辆马车缓缓地停下。穆清扶着锦瑟的手慢慢走下车来,往事一幕幕似乎就在昨天。
王府门前,严箬盈带着府上的小厮站在门前迎着,见穆清下来,急忙迎上前去行礼。
“妾,严氏见过陈尚仪。”严箬盈满面春风,笑着迎接穆清。
穆清回道:“接陛下的旨意,要到府上叨扰一段时间了。”
“陈尚仪哪里的话,能受陈尚仪的教导,是妾的荣幸。”严箬盈说着便拉着穆清进了府上。
严箬盈这般热情,让穆清又些不适,但看着她稚气未脱的面庞,自己又于心不忍。
“妾早早便备下了酒席,给尚仪接风洗尘。不过殿下怕是要晚会儿才能回来,我们先等等他吧,正好能同尚仪先聊一聊。”
穆清微微而笑,“也好。”
齐宣王府的正堂内装帧古朴典雅,桌上的琉璃花瓶摆放的恰到好处,一眼看去,优雅中又透露着一丝贵气。东面的屏风像是特意换过的,屏风上是一幅意境深幽的山水画。那画作气质清雅,恬静秀丽,给这堂内平添了几分生气。
这堂内的一切都不似从前那般干净凝练,似乎更比从前有了活力。其实穆清总共来此也不过只一次而已。这是萧辙纳妾后,她第一次来此。果然这府上有了女人,便是大不相同了。
穆清心中微微又些苦涩,却也只是勾了勾唇角,不露声色地冷笑了一下。一旁的严箬盈瞧着穆清也不说话,只是环顾四周细细地看着,便开口说道:“陈尚仪可是对这正堂的装饰感兴趣?”
穆清微微而笑,沉默不语。
严箬盈笑着说道:“锦书哥哥的性子您是知道的,他最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搞得王府上下冷冷清清的,一点儿生气都没。妾入府后,便给这王府上下重新装饰了一番,这才看着温馨多了。”
穆清微微点头,心里暗暗感叹,这王侯贵女的品味确实高雅,不过是摆个花瓶,换个屏风,便让这堂内焕然一新。穆清心中虽这样感叹,实则也是不服气的,一个庶出的妾室,一口一个锦书哥哥,倒真像这王府的嫡王妃一般,便开口训斥道:“小夫人,请您慎言,您只是殿下的妾室,怎敢妄称殿下的名讳。”
严箬盈闻言,倒也也不生气,只是俯身行了一礼:“是妾失言了。”
穆清见严箬盈态度还不错,也不过分训斥,便又开口夸赞道:“小夫人眼光独到,确实将这王府装饰的生机盎然,很有气色。”
严箬盈嫣然而笑,复又拉了穆清的手在桌前坐下。
就在这时,一个小丫头进来禀报道:“小夫人,殿下回来了。”
“殿下回来了?我这就出去迎他。”严箬盈喜笑颜开,提着裙子就跑了出去。
黄昏时分,天色渐暗。淡淡的月光像鱼肚一般的白色,就那样静静地挂在枝头。星辰黯淡,只有稀疏的几颗环着月亮。
萧辙一袭青衣长袍,顶鎏金白玉为冠,整个人看上去意气风发,英俊神朗。他眼若清潭,神色自若,眼底的光泽带着一股胸有成竹的傲气,似是比往日更具威严。
“殿下,陛下下旨送了新册封的尚仪来府上,说是要教导命妇们礼仪的。”常有余迎在萧辙身前说道。
萧辙双眉轻蹙,不以为然的说道:“什么尚仪?找个理由打发了便是。”
常有余还未来及回话,严箬盈便跑了过来。
“殿下,您回来了!”严箬盈满面春风,像是吃了花蜜一般,“妾身在正堂摆了宴席给陈尚仪接风,殿下也一同前去吧。”
萧辙白了严箬盈一眼,冷声回绝道:“不必了,本王还有事。”
严箬盈见萧辙要走,急忙上前拉住他的衣袖,“殿下,陈尚仪是宫中的女官,是陛下派来的。尚仪今日才刚入府,殿下便这般冷待,若是让陛下知道我们齐宣王府怠慢了她,怕是要被陛下问责呢。”
萧辙闻言,轻声叹了口气。他根本不想应付萧九辰送来的人,也打定了心思要送这个尚仪走。然而他那双冷漠的眼睛,却在看清了陈尚仪的真容后,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