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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雨淅淅沥沥,一下便是一个上午。国公府的书房内,卓旭仍正坐在椅子上小憩。
卓信冬站在屋内,说道:“禀义父,闯入工坊者已被我射杀在齐宣王府门前。”
卓旭仍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就在此时,卓战夏进到屋内说道:“父亲,闯入工坊的人是晋王,我在工坊里捡到了他的玉佩。”
卓战夏瞥了卓信冬一眼,酸声道:“义弟可真是不小心,怎么就让外人闯进工坊了呢。若是被人发现工坊的所在,后果不堪设想。”
卓信冬面色沉静,看都不看卓战夏一眼,“义父,一同前去的还有晋王身边的侍卫,也已经被我的手下斩杀,还请父义放心。信冬保证,这种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卓旭仍舒了口气,睁开眼睛说道:“确实有些不小心了,不过好在悬崖勒马,办得还不错。”他顿了顿,又道,“战夏,那玉佩就别留着了,省得留下祸端。”
“是,父亲。”
雾蒙蒙的雨似停未停,飘落在世间。宣室殿的庭院中,烟雨朦胧,落在院中的绿树上、草地上,仿佛这雨也是绿色的。那穿成串儿的珠帘顺着屋檐落下,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晶莹剔透。
穆清面色沉闷,穿了一件碧色的暗纹缀花长袍倚坐在殿门口的回廊下。她眉眼温顺,手中拿着针线,看上去心神不宁的样子。
殷修仪坐在穆清的身前,见她精神不好心下有些疼惜。
“娘娘。”殷修仪开口唤道,“若是精神不好就进去休息吧,嫔妾改日再来同娘娘学习刺绣。”
穆清微微一笑,回过神来,“说好要教你刺绣的,我却先倦怠了。”
殷修仪拉了拉穆清的手,安慰道:“没关系,娘娘若觉得在殿中烦闷,嫔妾便日日过来陪娘娘,讲好听的故事给娘娘听。”
穆清盈盈一笑,点了点头。
刚送走了殷修仪,不过片刻,萧九辰就过来了。
窗外的雨渐停渐歇,雨声也越来越小。穆清跪在殿门口迎接萧九辰。她垂着头,不敢看萧九辰来的方向。
“周长生,让所有人退到宣室门以外。”萧九辰站在殿门口,语气生硬,带着几分怒火。
宣室门是是进入宣室殿外面院子的大门,萧九辰屏退众人,这是要做什么?穆清暗暗想着,愈发不安起来。
宣室殿中,穆清跪在萧九辰的身前。她依旧垂着头,毫无生气。
“你可想好了?”萧九辰坐在椅子上问道。
“陛下想让穆清想什么?”
萧九辰凤目微眯,冷笑一声。他嗓音深沉,浑身散发着阴森的寒气。“这样吧,朕给你两条路供你选择。第一,你告诉朕孩子的父亲是谁,朕帮你把他处理掉。但你必须拿掉孩子,朕可以既往不咎,你还做你的蓉贵妃。若你不肯,朕帮你把他找出来,到时候就只能让你们一起下地狱了。”
穆清哽咽着,心中好似扎了一根倒刺,让她红了眼眶。
“陛下不肯放穆清一条生路吗?”
萧九辰直勾勾地看着穆清。他眼神冷肃,就算不与他对视,也能明显感受到那股寒气。“朕给你生路了,你可以选择第一条,这是朕给你最大的宽容了。朕向你保证,若你选择第一条路,合宫上下不会有人知道你背叛了朕。”
萧九辰说着,看向了床榻边上挂着的那副《月下孤影》。他凤目微眯,越看越觉得那画上的背影陌生而又熟悉。
“从前朕以为你床前挂的那副画画的是朕,现在看来,是他吗?”
“陛下。”穆清的眼中落下一颗滚烫的热泪。那滴泪落在了萧九辰的心头,像被灼烧了一般,隐隐作痛。
“穆清前来大梁和亲,是帮助皇兄与陛下共同剿灭北齐。如今北齐已灭,穆清的任务已经完成,穆清心不在此,请陛下放穆清自由,穆清愿修书一封寄予皇兄,让南陈与大梁结百年之谊。望陛下成全。”穆清眼中坚定,含着温热的泪水,跪在地上俯首说道。
萧九辰的心中好似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不露声色地扯了扯唇角,冷声说道:“好啊,那你告诉朕,他是谁?”
穆清跪在地上默不作声,眼中带着愤然与倔强。
就在这时,周长生的声音在殿外响起:“陛下,大理寺卿章昌远求见,已在长乐殿恭候多时了。”
萧九辰凤目微眯,起身走到殿门口,扔下一句,“朕再给你几天的时间考虑。”就离开了。
那一刻穆清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助。她蜷缩着坐在地上,把脸埋在双腿之间,轻轻地颤抖着双肩。
灰蒙蒙的天气,一阴就是许多天。厚重的云朵遮去了阳光,天地之间混沌一片,连带着穆清的心也沉了下去。
这日的无极殿上,众臣朝拜。萧九辰凤目冷傲,一袭玄色的龙袍加身,高坐在龙椅之上。
萧辙身着官服,上前行了一礼说道:“陛下,晋王一案事发突然,仍有诸多疑点,然大理寺匆忙结案实有不妥,请陛下下令,命大理寺重查此案。”
章昌远闻言,上前说道:“陛下,晋王当街遭人谋杀,微臣连夜命刑部及御史台三司会审,大理寺尽心办案,不过数日便抓获贼人。该贼人对罪行供认不讳,没有任何不妥,请陛下明鉴。”
萧辙怒斥道:“章大人也知晋王是当街遭人谋杀。晋王乃皇室宗亲,出行都有侍卫随行。章大人不觉得贼人谋财只为一块儿玉佩太过荒唐吗?”
章昌远前几日便到长乐殿探了萧九辰的口风,萧九辰因为穆清的事情烦心,只道了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章昌远自以为得到了陛下的授意,便随便找了个替罪羊。他以为晋王的死乃陛下所为,所以说话底气十足。只听他昂首说道:“殿下此言,是信不过大理寺、御史台和刑部吗?下官一人所言确实不算,但此案的结果是三司会审所得。还请陛下明鉴。”
李贤章听到自己被点名,只好出来说道:“启禀陛下,章大人所言句句属实。”
卓旭仍听到此,得意的吹了下自己的胡子,笑着说道:“大理寺办案得力,不过几日便抓到真凶。依齐宣王殿下所言,查案时间短便有疑点的话,我大梁今后还有谁敢尽心查案呢?”
此言一出,众臣皆为附议。“是啊,是啊。查案快还要被怀疑啊。”
萧辙冷笑一声,瞪着卓旭仍道:“卓国公,本王只说此案仍有诸多疑点,并未说是因为查案快才有疑点。卓国公莫要断章取义。”
卓旭仍撇了撇嘴角说道:“是啊,深更半夜,晋王怎会出现在齐宣王府的门口,还被人射杀了呢?下官也觉得疑惑。”
萧辙闻言,眉头紧锁,气的怒吼一声:“卓旭仍,你莫要胡乱攀咬。”
萧九辰坐在龙椅上,直勾勾的盯着萧辙,准确地说,是直勾勾地看着他腰间的荷包。那么熟悉的荷包,绣着并蒂莲花,与穆清画上的如出一辙。他凤目微眯,眼色冷峻,如同捕捉猎物的雄鹰一般。
“够了。”萧九辰怒吼一声,“锦书,朕知道。皇叔已去,朕也倍感心痛,朕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此案已经查清,莫要扰了皇叔的安宁。朕今日累了,退朝吧。”
周长生高呼一声:“退朝!”便跟着萧九辰出了无极殿。
萧辙不得已行了一礼,说道:“恭送陛下。”
无极殿上,严宇仁叹了口气走到萧辙身边摇了摇头,继而拍了拍他的肩膀,“殿下不要太心急了,太过激进,只会引来陛下的不满。”说罢,又摇了摇头离开了无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