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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公主您可回来了,奴婢在尚衣局等了您半天了。”周长生站在尚衣局的门前,见穆清过来,便上前笑着说道。
穆清淡淡而笑,说道:“请问周内侍有什么事吗?”
周长生瞧见穆清的手中,还拿着托盘,急忙接了过来,说道:“这种送衣服的活怎么能叫公主做呢,陆司衣也真是的。”他盈盈而笑,又道,“奴婢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来接公主出去的。”
“陛下?”穆清问道。
周长生道:“陛下政务繁忙,不能亲自来请公主,还请公主见谅。不过陛下说了,让公主暂且在凌霄阁住下,等过几日宣室殿收拾出来了,就请公主搬过去呢。”
穆清心中有几分不悦,不知怎的,对这位陛下又多了几分怨怼。她暗暗想道:一早进宫的时候不去迎接,更是让自己住到凌霄阁去,如今在尚衣局待了这么多日,都没有任何反应,现在又说去宣室殿。
穆清冷着脸,说道:“周内侍不来,我还以为陛下早就将穆清忘了呢。宣室殿就不必了,我这个人识趣得很,陛下若是不满意南陈的婚事,派人说一声就是,我立刻打道回府,省的扰了陛下的兴致。”
周长生浅浅而笑,对穆清说道:“公主说的哪里的话,陛下怎么会忘了公主呢,实在是政务繁忙脱不开身呐。陛下昨日还跟奴婢提起公主,说一得空,便来看公主呢。陛下政务繁忙,后宫的事物都交由皇后娘娘打理,昨日听闻公主被罚来尚衣局,狠狠地将皇后娘娘训斥了一顿,皇后娘娘现在还在长春殿闭门思过呢。”
穆清冷笑一声,“你们陛下还真是大忙人呐,若非对穆清不上心,怎么除夕之夜,我都不在席位,陛下却全然不知呢?”
周长生道:“除夕宴会是皇后娘娘安排的,王公大臣人数太多,陛下一时记不清楚也是有的,还请公主莫要怪罪陛下了,这就随奴婢回凌霄阁吧。”
尚衣局的门前,陆司衣见周长生过来,便上前行了一礼,“周内侍。”
周长生道:“陆司衣,奴婢奉陛下旨意,前来接穆清公主回凌霄阁。”
陆司衣看了穆清一眼,继而行了一礼,“恭送穆清公主。”
穆清看着陆司衣说道:“还请陆司衣今后善待雪鹭。”
“谨遵公主教诲。”
凌霄阁中,锦瑟一早便迎在门口,见穆清乘着步撵过来,不由得热泪盈眶。
“锦瑟恭请穆清公主圣安。”
穆清从步撵上下来,扶起锦瑟,“锦瑟,你还好吗?怎么哭了?”
锦瑟的眼底噙着泪水,哽咽着说道:“奴婢高兴。”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又道,“公主,外面风大,我们快进去吧。奴婢已为公主备好了茶点。”
凌霄阁内,鎏金雀尾的铜炉中,红罗炭烧得正旺。室内温暖,好似阳春三月一般。窗前的桌案也被换成了新的沉香木,桌上摆着两个粉彩瓷鱼耳花瓶,瓶中插着几枝腊梅。
穆清坐在软榻上,瞥了屋内的火炉一眼,冷笑一声,“如今都快要立春了,才用上火炉,当真是可笑。”
锦瑟斟了一杯茶水递给穆清,“早上的时候,内廷派人送来的,以前的碎茶叶也换成了碧螺春,公主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穆清接过茶碗饮了一口,问道:“我在尚衣局的这些日子,皇后可有为难你?”
锦瑟摇了摇头,“奴婢终归是公主身边的人,皇后也不敢弄出什么大动静,不过是将奴婢囚在这里,不让出去罢了。”
穆清叹了口气,拉住锦瑟的手说道:“你随我一同来大梁,竟是一天好日子也没过上,苦了你了。”
锦瑟眼眶微红,说道:“公主说的哪里的话,能跟在公主身边是锦瑟的福气,又怎么会觉得苦呢。倒是公主,到尚衣局吃了那么多的苦。”锦瑟拉着穆清的手,禁不住落下泪来,“瞧瞧您这双手,真是让人心疼,您这可是拿绣花针的手啊,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呢。”
穆清微微而笑,伸手为锦瑟拭去泪水,“傻丫头,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不过是长了些冻疮啊,等一开春就好了。”
锦瑟道:“公主,奴婢再为您上点药吧。”
穆清轻轻点头。
冬日的雪像是抓住了季节的尾巴,下了一日又一日,天地之间苍茫一片。待雪后初霁之时,空气里还弥漫着破晓时的寒气,草地上掩盖了灰色的露水,挂着晶莹的雪珠。
穆清手握画笔坐在桌案前,笔墨所到之处,尽是宫粉雕痕,仙云堕影。
“公主你快看,这五彩的灯笼多好看呐。”锦瑟提着一个五彩灯笼走到穆清身边说道。
穆清抬眼看去,微微而笑,“好端端的,你提那灯笼做什么?”
锦瑟道:“过几日便是正月十五上元灯节,我们虽看不到街上的热闹,却也要挂几个灯笼,图个喜庆。”
就在这时,萧辙的声音在屋内响起,“锦瑟说得有理,快去挂上吧,这灯笼,看着就喜庆。”
锦瑟唇边的笑容渐渐淡去,复朝萧辙行了一礼,走了出去。
“锦书,你来的正巧,你快来看看我的这幅《踏雪寻梅》画的如何。”穆清惠然而笑,轻声说道。
萧辙面色舒缓,走到桌边,看了片刻说道:“画是幅好画,就是这笔尖的神韵少了几分,许是笔墨不趁手所致吧。”他面色俊朗,唇边带着一抹神秘的笑意,继而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上,“所以,你需要上好的笔墨,得以画龙点睛。”
“这是什么?”
穆清打开盒子,见盒内放着一支上好的毛笔。她拿起毛笔细细观摩,不禁惊叹道:“是宣城紫毫。诗中有云‘江商石上有老兔,吃刘饮泉生紫毫,宣城工人采为笔,千万毛中拣一毫。’说的便是这宣笔。”
萧辙浅浅而笑,像是春日里的暖阳,“你喜欢便好。”
穆清道:“我平日里常要画一些绣样,所以用笔费了一些,这紫毫如此珍贵,我倒有些舍不得用了。”
萧辙道:“那有什么,这支若是用坏了,我再送你一支。不,你想要几支,我便送你几支。这样你日日用这紫毫笔,也可以日日想起我了。”
穆清盈盈而笑,心底暗暗想道:是啊,他是俊逸舒朗的齐宣王爷,这珍贵的宣笔,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
当识破萧辙身份的那一刻,穆清有无数个机会问他,但是她选择了沉默。他是王爷,纵然手握兵权,终究还是要听陛下的吧。她曾想过,若没有皇兄的圣旨该有多好,若自己嫁的人是他该有多好。那一刻,她默默地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这样收他的礼物,最后一次站在他的身边,最后一次笑着看他。
“想什么呢?”萧辙问道。
“没有啊。”
“对了,元珩托我送一封书信给你。”萧辙将书信递给穆清说道,“我在宫里还有事物要忙,就不多陪你了。如今虽然立春了,但春寒料峭,你当心身子。”
穆清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嗯,好。”
萧辙走后,穆清对锦瑟吩咐道:“以后锦书送来的东西就不要了,他来找我,就说我不在。”
“知道了,公主。”